程霓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顾衍。不要骗自己了。
顾衍沉默了片刻,转身看向坐在门口的江墨：谢谢你及时把她送来。
江墨站起身,走近病床：不用谢。她还好吗
暂时稳定了。顾衍冷漠地说道,然后拿起病历本,翻看着数据,但她需要完全休息,避免任何刺激和剧烈运动。
江墨看了看程霓,轻声说：我会照顾好她的。
顾衍猛地抬头：照顾她是我的责任。
两人对视,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程霓虚弱地开口：别吵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顾衍深深地看了程霓一眼,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病房。江墨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病房门关上后,程霓终于让泪水肆意流淌。她想起了医生前几天告诉她的话：你的心脏情况恶化得很快,如果不做手术,最多还有半年时间。但手术成功率只有30%。
她没有告诉顾衍,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不想让最后的日子充满悲伤和怜悯。
程霓擦干眼泪,拿起手机,拨通了孙婆婆的电话。
婆婆,我想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就我一个人。
第5章
远离
程霓的老家在一个叫做青溪的小村庄,距离城市大约三小时车程。这里青山环绕,溪水潺潺,是一个远离尘嚣的宁静之地。
程霓小时候每年暑假都会和父亲回来住上一个月,那是她童年最美好的记忆。父亲去世后,她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现在。
小霓回来了！村口几个老人认出了程霓,热情地打着招呼。
程霓微笑着点头致意,拖着行李箱,沿着石板路向自家老屋走去。
老屋是一座典型的江南民居,青砖黛瓦,小院里种满了各种花草。虽然常年无人居住,但村里的老人们会时不时来打扫一下,所以屋子保存得还算完好。
程霓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木香扑面而来。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如故,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她放下行李,走到父亲的书房。房间里摆满了乐谱和CD,墙上挂着父亲生前最喜欢的那把小提琴。程霓轻轻抚摸着琴身,回忆起父亲教她拉琴的场景。
门铃响了,程霓走去开门,发现是隔壁李婆婆,手里提着一篮子新鲜蔬菜。
小霓啊,听说你回来了,我给你送点菜。李婆婆慈祥地笑着。
程霓接过篮子,感激地说：谢谢李婆婆,您太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你爸爸生前对我们大家都很好。李婆婆看了看程霓的脸色,关切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爱人呢
程霓勉强笑了笑：他工作忙,没空陪我回来。
李婆婆了然地点点头：城里人就是忙。对了,你这次准备住多久
还没定,可能会久一点。程霓说道。
李婆婆离开后,程霓开始收拾屋子。她并没有带太多行李,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必需品。离开医院时,她只给顾衍留了一张纸条：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请不要找我。
晚上,程霓坐在小院的藤椅上,仰望着满天繁星。城市里很少能看到这么美丽的星空。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手机响了,是顾衍的来电。程霓看了一眼,按下了拒接键。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想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
手机又亮了,这次是一条短信：霓霓,我知道你需要空间,但请记得按时吃药。有任何不舒服,立刻打电话给我。——顾衍
程霓盯着那条信息看了许久,终于回了一个字：好。
她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拿出药盒,倒出几粒药片吞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接下来的日子,程霓开始了简单而规律的生活。早上沿着溪边散步,中午在家看书或者练习简单的舞步,傍晚坐在院子里看夕阳西下。她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远离了复杂的感情纠葛,只是单纯地享受着每一个日出日落。
一周后的清晨,程霓正在院子里浇花,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琴声从不远处传来。那是《归途》,父亲的绝笔之作,也是江墨在追思会上演奏的曲子。
程霓循声望去,看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江墨正坐在一架便携式电钢琴前演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程霓放下水壶,慢慢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江墨停下演奏,抬头看她,眼中满是温柔：我担心你。
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程霓皱眉问道。
孙婆婆。江墨站起身,她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一身体有什么不适......
程霓叹了口气：我很好,不需要任何人担心。
江墨打量着她,目光停留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只是有点累。程霓避开他的视线,你来做什么
陪你。江墨简单地回答,如果你不想说话,我就只是弹琴给你听。如果你想散步,我就安静地跟在你身后。不打扰你,只是......在你需要的时候,能够立刻出现。
程霓看着江墨真诚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阵鼻酸。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关心了,不带任何目的和压力的关心。
我想听你弹琴。最终,程霓轻声说道。
江墨微笑着点头,重新坐回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悠扬的旋律在清晨的村庄里回荡。
程霓闭上眼睛,让音乐洗涤她疲惫的心灵。
就这样,江墨留了下来,住在村里唯一的一家小旅馆里。每天早晨,他都会来程霓的院子里,有时候弹琴,有时候陪她散步,有时候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
他们很少谈及过去,也不讨论未来,只是珍惜当下每一个平静的时刻。
一天下午,程霓在翻看父亲的旧物时,发现了一本日记。翻开第一页,是父亲清秀的字迹：我的女儿霓霓今天六岁了,她穿着小裙子在院子里跳舞,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程霓一页一页地看下去,发现这是父亲专门为她写的成长日记,记录了她从六岁到十八岁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找到什么宝贝了江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程霓抬头,眼中含着泪水：爸爸的日记。他记录了我的成长,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江墨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因为他希望有一天你能自己发现,就像今天这样。
程霓点点头,继续翻看日记。突然,一张照片从书页中滑落出来。照片上,年轻的程远站在钢琴旁,身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两人相视而笑,幸福洋溢。
这是......程霓惊讶地拿起照片。
你妈妈吧江墨猜测道。
程霓摇摇头：不是,我妈妈在我三岁时就去世了,我几乎没有她的记忆。这个女人......我从来没有见过。
她翻到日记的最后几页,发现了答案。
今天是霓霓的十八岁生日,她长大了,美丽又坚强,就像当年的小柳。如果小柳还在,一定会为她骄傲的。我始终没有勇气告诉霓霓关于小柳的事,或许有一天,当我不在了,她会发现这个秘密......
小柳是谁程霓喃喃自语。
江墨看了看照片背面,发现有一行小字：程远与柳意,1990年春。
柳意......程霓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爸爸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人。
江墨轻声说：也许她是你爸爸生命中重要的人,但因为某些原因,他们不能在一起。
程霓沉思着,突然想起小时候,每当春天来临,父亲都会带她去看柳树。他总是说：霓霓,你看柳条多柔美,像是在跳舞。
我得找到这个人。程霓决定道,我想知道爸爸的秘密。
江墨点点头：我陪你一起。
第6章
真相
柳意的线索并不多,只有一张照片和日记中的只言片语。程霓决定从村里的老人们开始打听,也许他们知道些什么。
柳意李婆婆皱着眉头回忆道,是不是那个在市里教钢琴的柳老师
程霓眼前一亮：您认识她
李婆婆点点头：我记得三十多年前,你爸爸经常带她回来。那时候你爸爸刚刚在音乐学院任教,她是他的学生,琴弹得特别好。后来......李婆婆的声音低了下来。
后来怎么样了程霓追问道。
后来听说她出了车祸,伤了手,再也弹不了钢琴了。你爸爸很自责,因为那天是他开的车。李婆婆叹了口气,再后来,她就消失了,再也没有来过村子。
程霓心头一震,这故事听起来何其熟悉。江墨也是因为手指受伤而离开她的,历史仿佛在重演。
您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程霓问道。
李婆婆摇摇头：不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过,村东头的老张可能知道,他和你爸爸关系很好。
程霓和江墨立刻去找了老张。老张是个七旬老人,曾是程远的发小。
柳意啊,老张抽着旱烟,慢悠悠地说,她后来嫁人了,就在市里,开了家琴行。
琴行程霓惊讶道,她不是伤了手吗
是啊,弹不了琴了,但教人还是可以的。老张说道,你爸爸每年都会去看她一次,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从不打扰。
程霓和江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震惊。
您知道那家琴行叫什么名字吗江墨问道。
老张思索了一下：好像叫'意远'对,就叫'意远琴行'。
程霓心头一颤,意远,柳意和程远的名字组合。
谢谢您,老张爷爷。程霓感激地说。
回到家里,程霓立刻上网搜索意远琴行,很快找到了位于市中心的一家老字号琴行。网站上有琴行的简介和联系方式,但没有提到柳意这个人。
明天去看看吧。江墨建议道。
程霓点点头,但心里却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去见柳意,又该如何开口询问她和父亲的往事。
第二天一早,程霓和江墨驱车前往市区。意远琴行位于一条古色古香的小巷内,门口挂着一块木质招牌,上面用金色字体刻着意远琴行四个字。
推开门,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琴行内部装饰古朴典雅,墙上挂满了各种乐器,中央放着一架黑色三角钢琴。
您好,需要什么帮助吗一位中年女子从里间走出来,微笑着问道。
程霓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试图从中找出照片中那个年轻女子的影子,但完全不像。
请问,这里有一位叫柳意的老师吗程霓鼓起勇气问道。
女子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复杂：您是......
我是程远的女儿,程霓。程霓直接说道。
女子愣住了,随后眼中浮现出泪光：程老师的女儿......她转身向里间喊道,妈,有人找您！
几分钟后,一位优雅的老妇人从里间走出来。她约莫六十多岁,银发盘在脑后,眼角有细密的皱纹,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丽。她的左手有些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是旧伤未愈。
柳阿姨,您好,我是程霓。程霓上前行礼。
柳意深深地看着程霓,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霓霓......你长得真像你父亲。
他们在琴行后面的小院子里坐下。柳意亲自泡了茶,动作虽然有些不便,但依然优雅从容。
你父亲还好吗柳意轻声问道。
程霓愣了一下：您不知道爸爸五年前就去世了,车祸。
柳意的手猛地抖了一下,茶水洒在桌上：去世了她的声音颤抖,我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他还好好的,只是不愿见我。
您和我爸爸......程霓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意长叹一口气：是你母亲去世后,我们才重逢的。那时候你还小,程远独自抚养你很辛苦。我们慢慢走到了一起,甚至已经谈到了结婚的事。
然后呢程霓追问。
然后出了车祸。柳意抬起左手,我的手伤得很重,医生说再也无法弹钢琴了。程远很自责,整日守在医院照顾我。那时候,你奶奶身体不好,只有八岁的你一个人在家,我不忍心让程远为了我而忽略你。
柳意的眼中泛起泪光：所以我离开了,谎称要出国治疗,实际上是去了另一个城市。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等我回来时,或许一切都会不同。可是当我再次回到这座城市时,程远已经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你身上。他说,你是他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人,他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程霓听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原来父亲不是没有爱情,只是他选择了责任。
后来我嫁给了一个好人,有了女儿,开了这家琴行。柳意继续说道,程远每年都会来看我一次,远远地站在街对面,从不进来。我知道那是他的坚持,也是他的温柔。
柳意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老旧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件,每一封都没有拆开过。
这些都是他写给我的信,但从未寄出。他离世后,有人将这些信送到了我这里,但我一直不敢拆开。柳意抚摸着信封,声音哽咽,我以为还有时间,以为总有一天我们能再见面,好好告别。没想到......
程霓拿起一封信,翻到背面,看到了日期——那是她出车祸的前一天。
他一直牵挂着您。程霓轻声说道,在日记里,在生活中,他从未忘记过您。
柳意点点头,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我也从未忘记过他。
江墨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此时开口道：柳阿姨,您看起来气色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柳意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听到程远已经离世的消息,心里有些难过。霓霓,你和这位小伙子是......
他是江墨,我的......程霓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介绍。
我是程霓的朋友。江墨接过话,微笑着说。
柳意仔细看了看江墨,又看了看程霓,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们很像我和程远年轻时的样子。
程霓心头一震,不知该如何回应。
柳意突然握住程霓的手：孩子,你的手很冰。她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程霓刚想点头,突然一阵眩晕袭来,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她捂着心口,倒在了椅子上。
程霓！江墨惊呼一声,立刻扶住她。
快叫救护车！柳意急忙喊道。
第7章
痛醒
程霓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鼻腔。她试图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
别动。熟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顾衍站在病床前,脸色凝重。你的心脏病发作了,情况很危险。
程霓微微转头,看到江墨站在窗边,神色焦虑。柳意坐在病房的角落里,眼中满是担忧。
顾衍......程霓虚弱地唤道。
顾衍握住她的手：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程霓摇摇头：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别瞒我了。
顾衍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的心脏功能继续恶化,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阶段。如果再不手术......
手术的成功率只有30%,对吗程霓静静地问道。
顾衍的脸色更加凝重：是的。但如果不做手术,你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病房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我不想手术。良久,程霓终于开口,声音坚定,如果只剩下三个月,我想好好地活这三个月,而不是躺在手术台上冒险。
程霓！顾衍提高了声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你的生命！
正因为是我的生命,所以我有权决定怎么度过最后的时光。程霓平静地说道,顾衍,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顾衍哑口无言。作为医生,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有时候放弃治疗选择善终,也是一种尊重生命的方式。
我可以尝试做这个手术。顾衍突然说道,我已经研究你的病例很久了,我相信我可以把成功率提高到50%以上。
程霓惊讶地看着他：但你不是要去美国进修吗
我已经推掉了。顾衍轻声说,你的病比什么都重要。
程霓心头一震,眼中浮现出泪光：为什么我们已经......
无论我们的婚姻怎样,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顾衍深深地看着她,给我一个月时间准备,然后我们做手术。如果你还是不想冒险,我尊重你的决定。
程霓沉默了,她看向江墨,又看向柳意,最后目光回到顾衍脸上。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说道。
顾衍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我去准备出院手续,你需要好好休息。
顾衍离开后,江墨走到病床前,轻声问道：你真的不想做手术吗
程霓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害怕。
柳意这时候走了过来,坐在床边：孩子,害怕是正常的。但你要知道,生命是珍贵的,特别是对于那些爱你的人来说。
程霓看着柳意,突然问道：如果当年您的手能够治好,您会选择手术吗即使成功率很低
柳意沉思了一会儿：会的。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那些爱我的人,为了程远,为了我的家人。生命不仅仅属于我们自己,也属于那些爱我们的人。
程霓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只是不想让所有人都为我担惊受怕。如果手术失败,那么最后的时光里,我和所有人的记忆都是痛苦和绝望。
江墨握住她的手：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柳意也点点头：你父亲如果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勇敢地活下去。
三天后,程霓出院了。顾衍坚持要送她回老家,程霓没有拒绝。江墨则先一步回城里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承诺很快就会回来。
回到青溪的老屋,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祥和。程霓坐在门廊的藤椅上,望着远处的青山,心情复杂。
我不是一个好丈夫,对吗顾衍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程霓转头看他,摇摇头：不,你是个很好的丈夫。只是我们或许不适合彼此。
顾衍苦笑一声：我太专注于工作,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以为照顾好你的健康就是爱你,却忘记了爱还包括理解和陪伴。
我也有错。程霓轻声说道,我没有勇气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总是把一切都埋在心里。
顾衍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如果你选择手术,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康复；如果你选择不手术,我会尊重你的决定,陪你度过每一天。
程霓看着顾衍真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个男人从未停止过爱她,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顾衍,我想试试手术。程霓终于下定决心,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所有爱我的人,包括你,包括江墨,包括柳阿姨,也包括爸爸的在天之灵。
顾衍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程霓微笑着点头,然后问道：顾衍,如果手术成功了,我们的婚姻......
顾衍打断了她的话：先不要想那么远。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健康。至于我们的婚姻,等你完全康复后,我们再好好谈谈。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幸福。
程霓有些惊讶地看着顾衍,发现他的眼神无比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谢谢你,顾衍。程霓真诚地说道。
晚上,程霓独自坐在父亲的书房里,翻看着那本日记。她想起了父亲和柳意的故事,想起了自己和江墨、顾衍的纠葛。历史似乎总是惊人地相似。
她拿起笔,在日记的空白页上写下：爸爸,我终于明白了您当年的选择。爱情很美好,但责任和承诺同样重要。我决定勇敢地面对生命的挑战,无论结果如何,都不留遗憾。
手机响了,是江墨的信息：明天回来看你,有惊喜。
程霓微笑着回复：好,等你。
放下手机,程霓走到窗前,望着满天繁星。生命或许短暂,但只要活得勇敢,活得无悔,就足够了。
第8章
抉择
江墨的惊喜是一场小型音乐会。他在程霓家的院子里摆了一架电钢琴,邀请村里的老人们和孩子们一起来听他演奏。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江墨对程霓说,希望音乐能给你带来力量和勇气。
程霓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着江墨在夕阳下弹奏。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音乐如泉水般流淌,清澈而温暖。村里的孩子们围坐在他身边,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喜悦。
顾衍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和江墨之间的气氛不再那么紧张,似乎在程霓的病情面前,一切嫌隙都变得微不足道。
音乐会结束后,村里的人们陆续离开,只剩下程霓、顾衍和江墨三人。
谢谢你的音乐会,很美。程霓对江墨说道。
江墨微笑着点头：想听的时候,我随时可以为你演奏。
顾衍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我已经联系好了医院,下周可以安排手术。这是手术方案和风险评估,你看一下。
程霓接过文件夹,随意翻了几页,然后抬头看着两个男人：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江墨问道。
如果我手术成功了,你们......程霓犹豫了一下,你们希望我怎么选择
房间里陷入沉默。顾衍和江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复杂的情绪。
这不是我们该回答的问题。最终,顾衍开口道,这是你的生活,你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
江墨点头表示赞同：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尊重。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健康。
程霓看着两个如此不同却又如此相似的男人,心中充满感激。无论过去如何,未来会怎样,此刻他们都只关心她的安危,这让她深受感动。
谢谢你们。程霓轻声说道,那么,我要开始准备手术了。
接下来的几天,程霓开始为手术做准备。她每天按时吃药,适当锻炼,保持良好的心态。江墨白天陪她散步,晚上为她弹琴。顾衍则负责监控她的身体状况,确保一切正常。
柳意也从城里赶来,带了许多补品和水果。看到程霓、顾衍和江墨三人和睦相处的样子,她感慨万千。
看到你们三个,我就想起当年你爸爸面临的选择。一天傍晚,柳意和程霓单独聊天时说道,他最终选择了责任,放弃了我。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时他选择了我,你会不会恨他
程霓摇摇头：不会。我想我会理解他,就像现在的我理解自己一样。爱情很复杂,没有对错之分。
柳意微笑着点头：你比我们那一代人要开明得多。不过,孩子,无论你最终选择谁,请确保是出于真心,而不是愧疚或责任。
程霓握住柳意的手：我会的,柳阿姨。
手术前一晚,程霓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星光。顾衍和江墨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三人安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时刻。
如果......程霓突然开口,如果明天手术不成功,我想让你们知道,认识你们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不要胡思乱想。顾衍立刻说道,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是啊,江墨也附和道,你这么坚强,一定能挺过去的。
程霓笑了：我不是在悲观,只是想把话说在前头。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顾衍看着程霓平静的脸庞,突然问道：你害怕吗
程霓想了想,点点头：害怕,但不恐惧。就像在舞台上表演前的那种紧张,既期待又担忧。
江墨轻轻握住她的手：记得你第一次登台表演时,也是这样说的。那时候你跳得多美啊,全场都为你欢呼。
程霓微笑着回忆：是啊,那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你在钢琴前,我在舞台上。
夜色渐深,三人各自回房休息。明天一早,他们就要返回城里,为手术做最后的准备。
程霓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月光。这可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夜,她想把每一刻都铭记于心。
第9章
重生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顾衍坐立不安。虽然他是这台手术的主刀医生,但院方考虑到他与患者的关系,最终决定让他担任副手,由医院最有经验的心外科教授主刀。
江墨坐在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像是在弹奏一曲无声的钢琴曲。柳意握着一串佛珠,轻声念着经文。孙婆婆则在角落里抹着眼泪,为她看着长大的女孩祈祷。
手术已经进行四个小时了。江墨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声音紧张,应该快结束了吧
顾衍点点头：如果一切顺利,再有一小时就能出来了。
你真的相信成功率能到50%吗江墨低声问道。
顾衍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医学数据告诉我只有30%,但我的直觉告诉我,程霓会挺过来的。她一直都很坚强。
江墨同意地点点头：是的,她很坚强。
两个男人陷入沉默,各自沉浸在对程霓的回忆中。
如果她康复了,你会怎么做顾衍突然问道。
江墨愣了一下,然后坦诚地回答：我会告诉她我的感受,但我不会强求。如果她选择你,我会祝福你们；如果她选择我,我会用一生来珍惜她。
顾衍点点头：我也是。
又过了两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主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但满足的微笑。
手术很成功,病人情况稳定。他宣布道,现在送去ICU观察,24小时后如果没有异常,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孙婆婆甚至激动地抱住了柳意。顾衍和江墨对视一眼,眼中都闪烁着喜悦的泪光。
谢谢您,教授。顾衍上前握住主刀医生的手,声音哽咽。
不用谢我,应该谢谢你的研究。教授拍了拍顾衍的肩膀,你提出的新方案很有创见,大大提高了手术的成功率。你应该把这个案例整理出来发表,会对同行有很大帮助。
顾衍点点头：我会的。
程霓被推出手术室,送往ICU。她还处于麻醉状态,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顾衍和江墨只能透过ICU的玻璃窗远远地看着她,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担忧。
她会好起来的。江墨轻声说道。
顾衍点点头：是的,她会好起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程霓的恢复情况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她的生命体征稳定,各项指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一周后,她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嗨,睡美人终于醒了。江墨站在病床前,微笑着说道。他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马蹿菊,程霓最喜欢的花。
程霓虚弱地笑了笑：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顾衍走进来,手里拿着检查报告,但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很好。
谢谢你们,程霓看着两个男人,眼中含泪,是你们给了我重生的勇气。
柳意和孙婆婆也来看望程霓,带来了自制的营养汤和点心。病房里充满了温馨的氛围,程霓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
我想再跳舞。一天,程霓突然对顾衍说道。
顾衍愣了一下：什么
我想再跳舞。程霓重复道,不是专业的芭蕾,就是简单的舞蹈,表达我对生活的热爱。
顾衍沉思了一下,点点头：等你完全康复后,我们可以慢慢尝试。不过要小心,不能太剧烈。
程霓开心地笑了：谢谢你,顾衍。
随着程霓的康复,她开始思考未来的路。一个月后,医生宣布她可以出院了,但需要定期复查。
出院前一晚,程霓坐在病房的窗前,看着外面的星空。顾衍和江墨都不在,他们去办出院手续去了。
我该怎么选择呢程霓轻声自语。
她想起了父亲和柳意的故事,想起了自己和江墨、顾衍的过往。爱情和责任,选择和放弃,从来都没有完美的答案。
门被轻轻推开,柳意走了进来。
在想心事柳意坐到程霓身边,温柔地问道。
程霓点点头：柳阿姨,您后悔当年的选择吗如果重来一次,您会怎么做
柳意沉默了片刻：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我的选择适合当时的我和程远,但不一定适合你。孩子,听从你的心,它会告诉你答案的。
程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二天,程霓出院了。顾衍和江墨都来接她,三人一起回到了那栋承载了太多回忆的房子。
我有话要对你们说。回到家,程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个男人。
顾衍和江墨对视一眼,然后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
程霓深吸一口气：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首先,我要感谢你们在我最艰难的时刻给予我的支持和爱。没有你们,我不会有勇气面对手术,也不会站在这里。
顾衍和江墨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我爱你们,以不同的方式。程霓继续说道,顾衍,你是我的丈夫,是我生命中最稳定的支柱。江墨,你是我年少时的梦想,是我心中永远的温暖。
程霓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结婚照上。
但我不能同时拥有你们两个,这对谁都不公平。程霓的声音坚定起来,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
第10章
放手
我决定,离开你们两个人。程霓轻声说道,目光坚定。
顾衍和江墨都愣住了,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
什么意思江墨皱眉问道。
程霓深吸一口气：我需要时间和空间,重新认识自己,思考我真正想要的生活。这段经历让我明白,我一直在被别人的期望和自己的过去束缚,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而活过。
顾衍沉默了片刻,然后点点头：我理解。你需要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程霓诚实地回答,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但我需要你们答应我,不要等我,继续你们自己的生活。
这太荒谬了！江墨站起身,声音有些激动,我等了你八年,现在你又要我放手
程霓看着江墨,眼中流露出歉意和坚定：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再让你等下去。江墨,我们都需要向前看。你有你的音乐,你的舞台,你不应该因为我而放弃那些。
江墨想要反驳,但看到程霓坚定的眼神,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重新坐下。
顾衍,程霓转向丈夫,我们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你是个优秀的医生,值得更好的生活。梅奥诊所的机会不应该因为我而错过。
顾衍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问道：你打算去哪里
我想回到青溪老家,那里安静祥和,适合我静心思考。程霓回答道,柳阿姨答应教我钢琴,我也可以继续教村里的孩子们跳舞。
你的健康怎么办顾衍关切地问道,你需要定期复查。
程霓微笑道：我会定期回城里检查的,不用担心。
房间里陷入沉默,三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好吧,最终,顾衍开口道,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但答应我,有任何不舒服,立刻联系我。
程霓感激地点点头,然后转向江墨：你呢
江墨看着程霓的眼睛,长叹一口气：我不能说我完全理解你的决定,但我会尊重。不过,我还是会偶尔去青溪看你,给村里的孩子们弹琴。
程霓笑了：当然,随时欢迎。
一周后,程霓收拾好行李,准备回青溪。顾衍亲自开车送她,江墨因为有演出,没能来送行,但他送了一架便携式钢琴作为礼物。
照顾好自己。顾衍在村口停下车,帮程霓拿下行李。
程霓点点头：你也是,别太拼命工作。
顾衍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梅奥诊所的录取通知,我接受了。下个月就走。
程霓微笑着接过信封：恭喜你,这是你应得的。
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顾衍深深地看了程霓一眼,然后转身上车。
程霓站在村口,看着顾衍的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地平线上。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村子,开始她新的生活。
青溪的生活宁静而充实。程霓住在父亲的老屋里,每天早晨沿着溪边散步,下午去柳意家学钢琴,傍晚教村里的孩子们跳舞。她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健康,脸上重新有了血色。
柳意在村里买了一座小院子,经常来住上几天。她教程霓弹钢琴,给她讲述更多关于父亲的故事。两人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情感,就像母女一般。
你爸爸很爱你,一天,柳意对程霓说道,他选择了你,而不是我,这是他一生中最无悔的决定。
程霓微笑着点头：我明白。爱有很多种形式,不一定要占有才是爱。
时间一天天过去,程霓定期回城里检查身体,偶尔会收到顾衍从美国寄来的信件和江墨演出的票。她没有回复,但她珍藏了每一封信,每一张票。
一年后的春天,青溪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春祭。村民们聚集在广场上,载歌载舞,庆祝新的一年。程霓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在村民们的鼓励下,站在广场中央跳起了舞。
她的舞姿不再如往日那般专业和完美,但却多了一份从容和自在。她的身体随着音乐轻盈地旋转,仿佛一只在风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村民们都被她的舞蹈所吸引,广场上安静下来,只有音乐和掌声。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钢琴声从远处传来。程霓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江墨站在广场的一角,坐在电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他冲着程霓微笑,继续弹奏着那首她最喜欢的曲子。
程霓的心跳加速,但她没有走向江墨,而是继续她的舞蹈,配合着他的琴声。在这一刻,音乐和舞蹈融为一体,就像他们的心一样。
舞蹈结束后,程霓走向江墨：你怎么来了
江墨站起身：我听说青溪的春祭很美,想来看看。
程霓笑了：是很美。
两人沿着溪边散步,聊着这一年来各自的生活。江墨的音乐事业蒸蒸日上,他刚刚结束了一次欧洲巡演。
你看起来很好。江墨注视着程霓的脸庞,真诚地说道。
程霓点点头：是的,我很好。这一年我学到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
比如江墨好奇地问道。
比如,爱不一定要占有；比如,人生中最重要的不是找到谁来爱我,而是找到真正的自我；比如,有些缘分注定是短暂的,但这不影响它的美好。程霓平静地说道。
江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起来你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是的,程霓微笑着说,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
顾衍呢你们还有联系吗江墨问道。
程霓点点头：他在美国很好,研究有了突破,最近刚发表了一篇重要论文。
你们......江墨欲言又止。
程霓明白他想问什么：我们已经离婚了,半年前就办好了手续。是和平分手,他现在有了新的生活。
江墨有些惊讶：我不知道。
因为这不重要。程霓轻声说道,重要的是我们都找到了各自的路。
两人走到溪边的一块大石头旁,这是程霓最喜欢的地方。她坐下来,望着远处的青山。
你呢有遇到合适的人吗程霓问道。
江墨摇摇头：没有,我一直很忙。
程霓转头看他：别等我了,江墨。如果有合适的人出现,不要犹豫。
江墨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你呢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开一家舞蹈学校,就在青溪,教村里的孩子们跳舞。程霓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已经和村委会谈好了,他们会提供场地和一些资金支持。
听起来是个很棒的计划。江墨真诚地说道。
是的,这是我想要的生活。程霓微笑着说,简单,但充实。
江墨看着程霓平静的脸庞,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而这条路上,暂时没有他的位置。但这没关系,因为真正的爱不需要占有,只需要祝福。
祝你幸福,程霓。江墨轻声说道。
程霓微笑着点头：你也是,江墨。
黄昏时分,江墨离开了青溪。程霓站在村口,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夕阳中。她没有感到悲伤,因为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秋天,程霓的舞蹈学校正式开业了。她收到了两束花,一束来自美国的顾衍,一束来自巡演中的江墨。她把花插在教室的窗台上,阳光透过花瓣,洒下斑驳的光影。
老师,开始上课了吗门口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程霓转身,微笑着点头：是的,我们开始吧。
音乐响起,程霓带着孩子们跳起了舞。在这个阳光明媚的秋日,她的心像这舞步一样轻盈自由。
她终于明白,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但爱是。爱自己,爱这个世界,爱每一个值得珍惜的人。
而放手,有时候是最深情的告白。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