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二君一个轻快活泼,一个稳重平和,都不是难相处的人。郁蕴和林蔓在风雪草庐住了一段时间,郁蕴发现沐吟风与回雪是标准的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的关系,听附近的村民说,回雪是这一带有名的女仙师,捉妖拿鬼什么的轻而易举。而沐吟风则是出色的贤内助,将应酬往来安抚慰问一系列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现在风雪草庐里多出来两个人,任务分配也发生了变化,林蔓有时候会随回雪一起出去,而郁蕴经常和沐吟风去隔壁四下走访慰问受灾村民。
郁蕴很喜欢和沐吟风一起出门,她感觉沐吟风这个人除了做饭太难吃之外没什么优点,两个人一起出去都是买现成的吃,也可以避免沐吟风亲自下厨的灾难。
“今天要去的地方是……”沐吟风展开了手中的卷宗,笑了笑,“今天要去这里啊,那就带上素娘吧。”
“素娘?”
郁蕴心中疑惑,她来风雪草庐这么长时间,还没在里面见过除了沐吟风回雪之外还有谁,不过她的疑惑很快就被解开了。一只白绒绒的小狐狸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扑到沐吟风怀中用毛绒绒的脑袋一通乱拱。
小狐狸生得很漂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波光流转,藏媚含娇,雪白的皮毛一尘不染,蓬松的大尾巴垂下来,一看就很好摸的样子。
郁蕴以为这是沐吟风养的宠物,想要去摸摸。不过那狐狸像是很怕她的样子,根本不让她碰到自己的一根毛。
“她是灵狐,已有人形,若是让天道使大人知道了不大方便。”沐吟风见状解释道,“前些日子遇上一些事不得回归狐身。”
“是狐狸精么?”郁蕴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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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狐狸精!你全家都狐狸精!”白团子的狐狸听了郁蕴的话,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龇牙咧嘴像是就要扑过来咬她,幸好沐吟风抱紧了它。
“素娘不喜欢别人叫她狐狸精……”
“就是!别把我和那些野狐狸混为一谈!我可是涂山白狐涂山素!”提到自己的家世,白狐口吻很是得意。
“好啦,别争了。今天要去个好玩的地方。”沐吟风拍了拍素娘的狐狸脑袋,又转向郁蕴,道出来意,“今天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后山都是野果子,那里的野果还不错。听雪儿说,当初天道使大人最喜欢这种果子。”
一听林蔓喜欢这种野果,郁蕴马上提起了精神,抓紧沐吟风的袖子,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另一个山明水秀的村落。
沐吟风把素娘放了下来,让素娘带着她找后山。郁蕴提着篮子,慢慢跟在后面,山上草木繁茂,再加上她还没习惯穿着长袍,时不时就被伸出来的根须藤蔓绊上一下,有好几次差点摔倒。
“我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素娘毫不留情地吐槽。
“我又不是这个时空的,我那个时空,谁还穿这么长的衣服!”郁蕴反驳道,把裙摆卷起来,丝毫不理素娘说的“伤风败俗”“有伤风化”,气得素娘冲着她连翻好几个白眼,头也不回地跑上了山。
郁蕴不急不徐地沿着山路走,目光在山路两旁四下搜索。临行前沐吟风给她看过果子的样子,郁蕴找到了好几根结果子的藤蔓,不过这些藤蔓上的果子稀稀落落,不是没熟就是烂掉了。好的应该都被附近的村民摘去了。
素娘一钻到山上就消失了踪影。郁蕴在山里转来转去,篮子才满了一半,夕阳已然西斜。太阳快下山了,她也应该下去了。郁蕴刚想按照标记下山,但猛地瞥见一株长满果子的藤蔓,不远处还有不少,上面的果子饱满多汁,光华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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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篮子,郁蕴咬了咬下唇,朝着藤蔓走了过去。但就在她的手伸向藤蔓上的果子时,陡然感觉一阵强烈的失重感,旋即像是被卷入了一个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沐吟风从村庄出来之后直奔后山去找郁蕴,但她的神识扫描整个后山,丝毫没发现郁蕴的影子。素娘也不见了踪影。不光是后山没有她们的影子,只要风能进入的地方,都没有她们的踪影。
多年的经验告诉她,郁蕴一定出事了。
虽然郁蕴有神位,但她只灵力未经修行,身体和普通人一样很脆弱。这样的体质最容易成为猎物,她本以为有素娘相傍,没人敢动郁蕴,但不知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明知道素娘在此竟然对郁蕴下了手。
失重的感觉终于消失,郁蕴站稳身形,紧紧抓住手中的篮子,就在这时一股大力传来,将她推到在地。还没等郁蕴爬起来,一只脚踩在了她肩膀上,疼得她□□一声,赫然看见一双闪烁着暗红光晕的眼睛同她对视。
“萼绿仙子。”暗红眼睛的主人舔了舔嘴唇,看郁蕴的眼神就像看什么美味的食物一般,“我可终于等到你了。”
“……”
听这话,估计是上辈子的仇家没得跑了。
郁蕴飞速检索了一圈自己是萼绿那一世的记忆,也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太庞大有所疏漏,检索了一圈,她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仇家。
或者说,这个仇家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记忆根本就没有把她写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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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在这种世界上遇上仇家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她的神位是实打实的,不过她的本事可没实力那么好看了。直到现在郁蕴就用熟了一个最普通的结界术,还是遇上和她一样的人就失效的那种。
“当初你对我做的事,我这数千年来终究还是忘不了。我等了你这么久,只能让你来偿还了。”那女人俯身将郁蕴提起来,又像扔破抹布一样将她扔在了地上,用力踩住了她的手,“你可以自己选,我先从你的什么地方开始下手呢?”
篮子歪在地上,里面的果子红彤彤滚落一地。汁液飞溅,就像漫出来的鲜血。
那女人看见了散落在地上的野果,嘴角勾起一道奇怪的微笑。她俯下身,抬起郁蕴的下颌,用一种夸张的阴柔语气问:“现在你还有心摘果子。你是真想制你那位天道使大人于死地。”
郁蕴脸色一白。
制林蔓于死地?她在说什么?
这种果子……
“难道你不知道么?”女人尖利的指甲倏地变长,划过郁蕴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这种果子……”
冰冷的指尖无声扣上了郁蕴的咽喉,强烈的压迫感让郁蕴恶心想吐。在女人的压迫之下,她动弹不得,以为自己就要命绝于此——
但就在此时,郁蕴只觉时间的流转放慢下来,空间似乎也有了些微的扭曲,她以为这是自己濒死看见的幻象,不过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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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重要,你还不如想想你还能活多久。”
咽喉间的压迫力骤然消失,只见一道身影挡在自己面前,郁蕴抬起头,只见眼前的身影格外熟悉,正是林蔓。
林蔓周身流转着淡淡的近乎透明光华,恍若雾气氤氲,又似时空交叠,充斥着未知和神秘。
这样的光华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仿佛是一双无形的手拉扯着她,让她想要靠得更近……
现在她毫不怀疑一点
——只要有林蔓在,她就是安全的。
“阿蕴你快跑!有多远跑多远,你会被我牵进来的!”林蔓转过身,脸上写满了焦急,“你一直往前跑,风君就在前面等你!”
林蔓周身除了弥漫的朦胧白光,隐约可见道道霹雳电光缠绕,天上的阴云聚拢而来,黑云凄凄,阴风惨惨,恍若龙游云端,暴雨就要倾盆而下。
恐惧之下郁蕴只能按照林蔓说的去做,但她刚走出几步,理智控制住了脚步,她停了下来,回头看向电光纠缠中的林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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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你怎么办?”
风声烈烈,雷火电光刺目,恍若天劫将落。霹雳一闪而逝的火光映亮了林蔓的眼睛。
林蔓的目光中满是悲哀,是一种生死诀别的决绝。
“我不说了么?你快走,别管我!”林蔓掌心电光游走,这电光并不完全受她的控制,其中一道撕裂了她的衣服,露出了她肩头交错的伤痕。
“原来不当天道使的天道使大人也会经历天劫么?能操纵天道还不是为天道所控?”那女人目光落在林蔓肩头的伤痕,语气讥诮,“既然现在你已经不是天道使,调动天劫岂不是自取灭亡?”
“我可没有调动天劫。”林蔓否认道,一面用目光示意郁蕴快跑,一面挡下了女人的追击,林蔓身上的电光同女人的灵力轰然相撞,余波险些将郁蕴掀倒在地。
这就是神的力量,这就是她将来的生活日常么?
郁蕴脸色越发苍白,她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却又被战栗的地面再度掀翻。
“这里可不适合你这样的人。”那女人被林蔓拦下碰不着郁蕴,但也碍不着她出言挑衅,“你还是在那边乖乖躺着吧。你再往前走一步,只要卷入我们的争斗,像你这样的废物,只会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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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
一道雷光轰向女人,林蔓腾出一只手,隔空蓄力,想要将郁蕴拍到安全的地方,但眼前的一幕让她险些控制不住女人。隔着漫天烟灰电火,一道曼妙的身形缓缓朝她走来,旋即她只觉得肩头一沉,体内爆发而出的电光一瞬间被平息。
“我们一起。”
一只手伸到了她的手中,郁蕴的声音不高,伸进来的手也微微颤抖。尽管如此,她依旧能感觉到郁蕴的义无反顾。
“阿蕴……”
“不行么?”郁蕴抬起另一只手,攥住了林蔓的手,毫无保留地将自己能操纵的灵力输入其中,“你不也没经我允许,就把天劫余威封存在体内了么?”
她没什么本事并不代表她看不出来。自从林蔓交出神位之后,她就除了强制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能力,就连着强制也是她提前为这个位面设定的,一旦换了位面也会消散。如今能挥洒出这么多的电光,再加上她肩头处熟悉的狰狞伤痕,不用多想也知道电光究竟如何而来。
以林蔓的性情,郁蕴相信她是能做出来封存天劫在体内的人。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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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没有我,你将封存的天劫释放,也活不了多久了吧?”郁蕴的声音沉静得可怕,一刹那林蔓恍若从她身后看见了千年之前的影子,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能淡然相对。
林蔓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看着郁蕴,嘴角颤抖。
“……再来一次吧。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了呢。”
郁蕴含笑,另一掌从后拍出,将刚爬起来的奇怪女人再度拍飞,她自己的身形也借势向前倾去,刚好与林蔓双唇相抵。
“要是能活下去,永久标记我吧。”
林蔓回望着她:“……这算是奖励么?”
“要是能活着回去,奖励可就不止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