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蔓喂她最后一口时候,郁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用力咬上了林蔓的嘴唇，她咬得太用力,只觉得一股腥甜的液体混在粥中，流入她的唇齿之间。
她马上松开了嘴。
我真是个变态,郁蕴心想。咬林蔓这个想法在她脑中已经蠢蠢欲动了好久，似乎从她心甘情愿地被林蔓关在这里的第一天起，她就渐渐开始蜕变。
她渐渐喜欢看林蔓身上的伤口,喜欢看林蔓因为克制欲|望而用刀刃在手臂上留下一道有一道血痕，喜欢蜿蜒流下的血液,刚流出来的鲜血色彩艳丽旖旎,在雪白的肌肤上点缀越发越好看。
现在她觉得要是能亲自在林蔓身上弄出伤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林蔓显然没有生气，她的唇瓣上染了鲜血，格外艳丽妖冶，仿佛就算在夜色之中，也能散发着耀目的红光。
“郁小姐要是没咬够的话,可以再咬的。”林蔓舔了舔唇上的血，将手递到了郁蕴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在问：要继续咬么？
郁蕴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冲动，就像要把从林蔓这里受的委屈变本加厉报复过去一样,她张嘴便咬在了林蔓的手臂上。她以为林蔓会躲，或者会挣脱,但出乎意料的是，林蔓反而将手臂往上抬了抬，几乎就是送到了嘴边,仿佛生怕郁蕴因为咬自己而累到了。
郁蕴太久没进食，只靠着营养液来维持基本的营养物质，也没多大的力气，最后只在林蔓手臂上留下两排不深不浅的牙印，连皮都没咬破。但林蔓盯着自己的手臂，像是不高兴一样，随身取出一枚针，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沿着牙印的压痕用力描边。
她刺得又深又狠，仿佛精心雕琢着什么艺术品，但要知道，她这是在活人的血肉上雕琢，在自己的血肉上亲手雕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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缕缕鲜血顺着针头刺破的地方淌下，流过林蔓手臂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滴在地上，虽然理智告诉郁蕴不要去理林蔓，一切都随她的便，但郁蕴还是伸出了手，按住了林蔓的手腕。
“不疼么？”郁蕴听见自己低声问。
“我想留下你的痕迹而已。”林蔓的手依旧没有停，一针一针刺下去，殷红的鲜血流遍了她的手臂，“我不想失去你了。”
“就算我死，你也能去找到我的来生对吧？”郁蕴缓缓问。
林蔓停顿了一下，越发刺了下去，这一刺得很深，当针拔出来的时候，针上的血迹足足有一厘米。
“不会的。”
“不会么？”郁蕴微微牵动嘴角，笑容微冷，“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我自然有找到你的方法。”林蔓想了想，慢慢说，“不管你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郁蕴收回目光，笑容越发冷了：“林蔓前辈，你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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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仅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现在的你也不是真正的你吧？”郁蕴冷静地问。
“你……”林蔓顿了一下，“你都知道什么了？是他告诉你的么？如果是她的话，我应该能感觉到……”
虽然“他”与“她”同音，但郁蕴很清楚听出了前面的“他”是秋岸筠，而后面的“她”是安紫织。
他们四个只有她是真正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但剩下三个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希望她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本的世界中。
“阿蕴，给你植入的系统，应该有一部分看起来极为荒诞的任务吧？”既然郁蕴现在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林蔓也不瞒着她，直接将事情挑破，“这都是为你回归做的准备。我一个人想要满足你的情劫需要很长时间，但如果多人的话就会缩短……你难道看上了他们中的一个人？”
“情劫？”郁蕴低低笑了一声，“情劫难渡，但是我在你这里受的痛苦，比他们之中任意一人都要深。就算他们给我的痛苦合起来，都不如你带给我的痛苦更深。与你在一起，不过是互惠互利，我能忍受你的标记，也能胜任你的抚慰剂。林蔓前辈，每次易感期都要靠身体上的疼痛压制很难受吧？留我在这里，我可以帮你的。”
林蔓手中的针落在地上，因为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并没有听见声音。
“是啊，我本来是打算这么决定的。”郁蕴唇角挑起，她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上，微微低下头，透过睫毛看向林蔓，“但是林蔓前辈，你应该能记得住吧？在天道空间之中，我的剧情是什么？我最后的宿命是什么？死亡就是无限，对于无限来说，只有百分百才奏效，就算差万分之一，亿分之一，亿万分之一，终究也还是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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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在，你不会死的。”林蔓声音颤抖。
刚才这句话击溃了林蔓最后冷静的伪装，她一切演技在这句话前荡然无存。
见刺痛了林蔓，郁蕴眼睛亮了起来，光彩灼灼，就像一只小猫在残忍玩弄被抓在手中不能动弹的猎物。
现在的她感觉无比轻松，似乎这才是她的本性。
她从小生在郁家深宅之中，母亲离世，父亲浪荡，唯一疼爱她的祖母还是出身龄家的大家闺秀，一点一点压抑着她生来的性格，竭力将她培养成随分从时的完美继承人，就算因为分化而将她视为弃子，但被压抑得久了，她一直都保持着这种如同程序设定一样完美的属性。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郁蕴轻笑一声：“我不会死么？你觉得你能左右我的死生么？”
“我……”
“你不能的。像你这样的人，要是能左右我的死生，大抵上便会从一开始就将我囚禁吧？可惜我认识的你只是现在的你，并不是另一个你。要是我能另一个你的话，我说不定会多出来几分真心。”郁蕴丝毫不用在意自己的话会如何刺激到林蔓，她本来就没想给林蔓留下任何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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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也没打算给自己留余地。
郁蕴盯着林蔓，叹息一声：“林前辈既然喜欢的是原始的我，那不妨从我的所有转世之中挑出一个最像她的。我是不行的，我能说我是一个好演员，但我是演不好我自己的。因为，我只是我自己。”
林蔓怔怔地看着她，想要去拉她的手，但被郁蕴甩开了。
“我们不妨假设一下，既然林前辈对曾经的我旧情未忘，但其实过去的我还有一部分——用林前辈那边的话讲——还有一部分残魂留下呢？那个人才是林前辈喜欢的人，当她站在了林前辈的面前，林前辈又该去喜欢谁呢？”
“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林蔓还没说完，便被郁蕴打断了：“不会么？在你原来的世界，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吧？你曾经的相识中，应该有一位神位为雪神的，她不就是这种情况么？”
说起雪神不过是她现学现卖，在天道空间中恰好看见了风君与雪神的故事，这个故事之中有林蔓的身影，根据秋岸筠的解说，这个世界就是林蔓曾经停留过的世界之一。
郁蕴已经想好了继续刺激林蔓的台词，但她却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扑面而来的庞大信息素气息一瞬间涌入了她的大脑，alpha的上位统治支配力让她动弹不得，甚至意识都渐渐模糊起来。
“我说过了，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必须在我身边，好好活下去！”林蔓几乎是吼着说了出来，“我问你，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秋岸筠？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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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息素的压制下，郁蕴说不出话，但林蔓从她的目光看穿了一切。
“天界外交部最近可不太平，你调到那里，我应该是恭喜太阴你升迁之喜，还是应该提前给你准备一副棺材？”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青年看了一眼秋岸筠，目光满是同情。
“你嘴里就不能有点好话么？就这么盼着我累死在这里？自从天界开了外交部，确实有利于对天界下的各个世界管理，也能提高天界的生活质量。”秋岸筠叹息一声，转了转手中的笔，“这个笔可比毛笔好用多了，至少不用研墨。”
“毕竟什么都在变。”红衣服青年眉头突然一皱，“奇怪，太阴，你有没有感受到一股杀气？”
“杀气？”秋岸筠抬起头，“没有啊，你不是感知……”
他这话还没说完，手中的笔突然碎裂成粉末，面前刚才还摞得整整齐齐的文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了一下，倒塌下来，秋岸筠刚想躲，但刚站起来就被屁股下面的椅子绊了一下，直接被堆积如山的文件掩埋在了下面。
“棺材我回头给你预备着，我先走一步。”红衣青年审时度势，迅速撤退。
“秋岸筠，你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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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岸筠的手刚从文件中伸出来，但被这声音一震，塌方的文件二度坍塌，他又被结结实实地埋在了文件底。
文件山下传来了弱弱的声音：“天道使大人，什么事？”
“你到底对郁蕴说了什么？”林蔓不等秋岸筠爬出来，一掌拍出，掌力直接将秋岸筠掀飞拍在了墙上，幸好天界外交办事处的墙是特制的，一般撞不坏，但秋岸筠感觉自己身后的墙还是出现了几道裂纹。
天道使急起来，果然好可怕。
秋岸筠本想隐瞒，但在林蔓的天道操纵强制下，还是被迫说出了自己与郁蕴说过的话。
其中有一些，就是对郁蕴的暗示，暗示林蔓喜欢的是他的过去，并让她深信不疑。
“……其实我本来不该这么说的，天道使大人本来不应该和任何人结合的，但是天道使大人又执意不收接替者，蘋只能如此权宜之计……”
“那有人告诉你么？我迟迟不卸任天道使，就是为了能及时捕捉到她的气息？”林蔓气得浑身颤抖，她已经数千年没有这么生气过。
她本以为是来帮她的人，其实却是想要拆散她和郁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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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那么信任他，将她的天道空间的操纵权都交给了他。
林蔓脸上的血色褪去，仿佛马上就要喷出火来的眼睛逼视着太阴星君秋蘋：“秋荇交给你的东西，你就这么用？在你的暗示之中加入幻术，潜移默化，就算撤去之后，幻术的效果也能让人深信不疑，行啊你，你可真够出息的！”
一瞬间林蔓真想掐死面前的人，但她还是凭着理智控制住了自己。
“其实……天道使大人做得又比我好到哪去了呢？我没见过有谁喜欢被囚禁的。”太阴星君叹了一口气，“难道互换一下，天道使大人喜欢被她绑缚住手脚，关在金丝笼之中？”
“……”
太阴星君接着这个机会挣脱了林蔓的束缚：“我能理解天道使大人的想法，一朝心上人归来，确实不管是谁都想把心上人留在身边。但天道使大人做得是不是太过了？这样强行留在身边的做法，留得住身，留不住心。”
林蔓咬了咬下唇，一言不发。
太阴星君急忙趁热打铁：“而且天道使大人就没发现你自己一直在按照郁小姐上辈子的样子来对郁小姐？郁小姐是郁小姐，萼绿花仙是萼绿花仙，虽然是转生，但她们并不是一个人。天道使大人到底喜欢的是谁，天道使大人心中有数么？”
“当然是她。”林蔓想了想，下定了决心，“如果萼绿和她同时站在我面前，我会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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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蔓在说出这话时，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之间，天平的平衡已经有了倾向。
“但是你已经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无可抹去的裂痕，你想想，你做的那些事，都是你的一厢情愿，有多少是她喜欢的？”太阴星君看向林蔓，“天道使大人，其实，你并不是不懂什么是爱，但你却不知道爱一个人，应该做什么。”
对于太阴星君的话，林蔓竟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现在也不需要你做些什么了。”太阴星君看着林蔓，目光之中满是怜悯，“她很快就要死了。”
“什么……”
太阴星君抬手打了一个指响，登时日月变换，星移斗转，将林蔓锁在其中：“天道使大人不用激动，这是她自我选择的决定。对于一个决心要死的人，不管天道使大人做什么，都没有任何用处。命没了，或许还可以救回来；但要是心死了，就是彻底死了。”
“在这个时间，天道使大人不妨考虑一下，然后再决定做什么，怎么做。”旋即，他叹息一声，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