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血污,浸透了苏挽月破败的囚衣。
她蜷缩在破庙的角落,残破的窗棂外是无尽的黑暗,正如她此刻的人生。
意识模糊间,眼前闪过的,全是夜玄殇的影子。
他为她挡下刺客的毒箭,眉宇间的痛楚她曾视而不见;
他为她顶撞圣上,甘愿受罚,她却以为那是他应尽的本分;
他为她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太子太傅之位,只为能多些时间陪伴她,她却嫌他无趣,将他亲手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最后,更是信了柳若雪的谗言,以为他要谋害苏家,一杯毒酒,断送了他所有的生机。
他倒下时,那双曾盛满星辰与爱意的眼眸,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死寂,深深烙印在苏挽月的灵魂深处,成为她永世的噩梦。
夜玄殇……
她伸出手,想抓住那虚幻的影子,泪水混着血水从眼角滑落,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我苏挽月……定不负你……
剧痛传来,意识彻底消散。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
急切的呼唤声将苏挽月从无边的黑暗中拉扯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她有些不适。入眼是熟悉的雕花床顶,身下是柔软的锦被。
我……我还活着
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小姐,您说什么胡话呢!您只是落水染了风寒,睡了一天一夜,可吓死奴婢了!
贴身丫鬟春桃带着哭腔说道。
落水风寒
苏挽月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她在尚书府的闺房!
她颤抖着伸出手,肌肤细腻,没有常年囚禁的粗糙和伤痕。
她掐了自己一把,清晰的痛感传来。
春桃,今夕是何年何月
小姐,您睡糊涂啦今日是天启三年,三月初六啊。您昨日在相府赏花宴上,不慎失足落入荷花池……
天启三年,三月初六!
苏挽月如遭雷击。
她竟然……竟然重生了!
回到了十五岁,回到了她和夜玄殇悲剧尚未酿成,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
前世临死前的绝望与悔恨,此刻尽数化为重生的狂喜与坚定的决绝。
夜玄殇!
这一世,我苏挽月,拼尽所有,也要护你周全,偿还前世欠你的所有深情!
她紧紧攥住拳,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不仅要弥补,还要让那些害了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01
苏挽月重生在落水后的第二天。
前世的这一天,她因为落水受惊,又听信了柳若雪的挑拨,认为夜玄殇在宴会上没有第一时间救她,反而让别的男子(顾清风)先接触了她,是对她的羞辱。
于是,当夜玄殇奉旨前来探望她时,她大发脾气,将他骂得狗血淋头,甚至砸了他带来的上好伤药。
夜玄殇,当今圣上亲封的战神睿王,年仅二十,却已是战功赫赫。
他性子深沉冷峻,不苟言笑,唯独对她苏挽月,有着旁人无法想象的耐心与温柔。
可惜前世的她,被猪油蒙了心,视若无睹。
小姐,睿王殿下来看您了。
春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挽月心中一紧,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哑声道:请王爷进来。
门帘被挑开,一身玄色锦袍的夜玄殇走了进来。
他身形高大挺拔,面容俊美无俦,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疲惫。
许是刚从军营回来,风尘仆仆,却依旧难掩其卓然风华。
听闻苏大小姐身体不适,本王特来探望。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清冷,眼神落在她身上,平静无波,却让苏挽月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前世,他来看她,眼中虽有担忧,更多的却是被她无理取闹后的失望。
多谢王爷挂念,挽月已经好多了。
苏挽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她从床上下来,想要行礼。
夜玄殇微微蹙眉,似有些意外她的恭顺。
他虚扶一把:苏大小姐身子未愈,不必多礼。
语气依旧疏离。
苏挽月顺势站稳,抬头看着他。
这就是她爱了两世的男人,前世她把他伤得有多深,此刻她的心就有多痛。
她记得,前世她此时正尖酸刻薄地指责他:夜玄殇,你还知道来看我我落水的时候你在哪里是不是巴不得我淹死,你好另娶高门贵女
此刻,她却只想对他好。
王爷刚从军营回来吗一路辛苦了。
苏挽月柔声问道,主动接过春桃递来的茶,亲自奉到他面前,王爷请用茶。
夜玄殇看着她递来的茶,又看了看她带着一丝讨好和紧张的脸庞,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探究和警惕。
苏挽月今日的转变太过突然,让他不得不怀疑她又在玩什么新的把戏。
他没有接茶,淡淡道:苏大小姐还是好生休养吧,本王军中尚有要事。
苏挽月端着茶的手僵在半空,心中一阵酸涩。
她知道,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让他早已不敢轻易相信她。
就在这时,一道娇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挽月妹妹,我听说你醒了,特意来看看你。
柳若雪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更显得楚楚可怜。
她先是关切地看了看苏挽月,然后才仿佛刚看到夜玄殇一般,惊讶地行礼:见过睿王殿下,殿下也在啊。
柳小姐有心了。
夜玄殇对柳若雪的态度明显温和了几分。
柳若雪走到苏挽月床边,故作担忧地拉起她的手:挽月妹妹,你感觉怎么样昨日真是吓死我了。都怪我,没能拉住你。
说着,她眼眶微红,看向夜玄殇,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好在睿王殿下英明,立刻派人相救,否则妹妹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殿下怕是也要心疼自责的。毕竟,妹妹一向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呢。
这话看似在为苏挽月说话,实则句句都在提醒夜玄殇苏挽月过去的恃宠而骄,以及暗示苏挽月今日的乖顺可能是为了博取同情。
苏挽月心中冷笑,柳若雪的段位还是这么高。
夜玄殇听了柳若雪的话,看向苏挽月的眼神果然又冷了几分,他冷哼一声:苏大小姐金枝玉叶,本王可不敢让她有什么闪失。
他顿了顿,对苏挽月道,既然无碍,本王便告辞了。
说罢,竟真的转身就走。
王爷!
苏挽月急忙唤住他。
她精心准备了一碗亲自去小厨房盯着熬的参鸡汤,本想等他喝了茶再端上来。
她顾不得许多,快步走到一旁的小几上,端起那碗尚温的鸡汤,追了出去:王爷,这是我……我让厨房炖的,您尝尝吧,补补身子。
夜玄殇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捧着汤碗,一脸期盼的样子。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汤碗上,语气冰冷地开口:不必了。苏大小姐的‘好意’,本王心领。只是这汤,还是留给苏大小姐自己补身子吧,免得又说本王照顾不周。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留下苏挽月捧着汤碗,僵立在原地。
汤的热气氤氲了她的双眼,让她看不清他的背影。
她知道,这不是他的错,是她前世作的孽。
柳若雪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挽月妹妹,你也别太难过了。王爷他就是这个性子,心里还是疼你的。只是……可能还在为昨日宴会上的事生气呢。
苏挽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苦涩,对柳若雪露出一抹淡笑:多谢若雪姐姐关心,我没事。
她不能急,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让他相信自己。
只是,夜玄殇那句带着讥讽的苏大小姐,你以为你装模作样几天,我就会忘了你以前做过什么吗别白费心机了,你的虚情假意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如同魔咒一般在她脑海中回响。
那是前世,在她一次讨好失败后,夜玄殇对她说的。
今生,他虽然没说出口,但那眼神,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这条路,比她想象的还要难走。
02
接下来的日子,苏挽月用尽了心思想要弥补夜玄殇。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骄纵跋扈,而是学着温婉贤淑,处处替他着想。
她每日亲自下厨为他准备膳食,即使他一次都未曾动过;
她为他缝制衣物,即使针脚歪歪扭扭,磨破了手指,他也只是淡淡看一眼,便让下人收走;
她关心他的身体,提醒他按时歇息,却只换来他一句苏大小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夜玄殇对她的转变,从最初的警惕怀疑,渐渐变成了一种带着审视的漠然。
他仿佛在看一场独角戏,而苏挽月就是那个卖力表演的小丑。
很快,到了太后寿宴。
前世,苏挽月在这次宴会上为了吸引一个风流才子的注意,故意与对方调笑,引得夜玄殇当场拂袖而去,事后还被父兄严厉斥责,她却将一切怪罪于夜玄殇不解风情,让她丢了面子。
今生,苏挽月打定主意要安分守己。
她穿着得体而不张扬的衣裙,安静地坐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柳若雪又岂会让她如愿。
宴会进行到一半,柳若雪端着酒杯,状似无意地走到苏挽月身边,脚下不慎一崴,整杯酒都泼在了苏挽月的衣裙上。
哎呀!挽月妹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柳若雪惊呼一声,连忙拿出帕子要为苏挽月擦拭,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的微光。
苏挽月穿着的是浅色素衣,被深色的酒液一泼,狼狈不堪。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带着探究和窃笑。
无妨,我去换身衣服便好。
苏挽月压下心中的怒意,尽量平静地说道。
柳若雪却拉着她的手,泫然欲泣: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妹妹你别生气。睿王殿下,您可千万别怪挽月妹妹,都是我的错。
她说着,还楚楚可怜地望向不远处的夜玄殇。
夜玄殇的目光扫过苏挽月狼狈的样子,又看了看一脸自责的柳若雪,眉头微皱。
他站起身,走了过来,却不是对苏挽月,而是对柳若雪道:柳小姐不必自责,苏大小姐也不是小气之人。
随即,他转向苏挽月,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既然衣裙污了,便先回府吧,免得在此失仪。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割在苏挽月心上。
他没有一句安慰,没有一丝维护,甚至连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她是那个惹麻烦的人。
前世,他至少还会因为她与旁人亲近而生气,今生,他连生气都吝啬给予了。
苏挽月强忍着眼中的湿意,低声道:是。
她在众人同情、嘲讽、看好戏的目光中,由春桃扶着,狼狈地提前离场。
经过夜玄殇身边时,她听见他对柳若雪温声道:柳小姐受惊了,坐下歇息吧。
那一刻,苏挽月的心,冷得像被冰封了一般。
回到尚书府,苏挽月换下湿衣,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前世夜玄殇那双绝望的眼眸再次浮现。
她不能放弃,绝不能!
苏挽月记得,夜玄殇曾送过她一支白玉梅花簪。
那是他第一次随军出征回来,用自己积攒的军饷买的。
簪子并不名贵,但雕工细致,梅花栩栩如生。
前世的她嫌弃簪子普通,随手扔在妆匣角落,从未戴过。
重生后,她翻箱倒柜才找到那支蒙尘的簪子。
她细细擦拭干净,如获至宝般簪在发间。
这日,她去睿王府给夜玄殇送亲手做的点心,恰好柳若雪也在。
柳若雪一眼便看到了苏挽月发间的簪子,眼中闪过嫉妒,随即笑道:挽月妹妹今日这发簪倒是别致,以前从未见你戴过呢。
苏挽月摸了摸发簪,轻声道:这是……很重要的人送的。
夜玄殇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支簪子,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那支簪子,他认得。
那是他满心欢喜送给她的,却被她弃如敝履。
如今她重新戴上,是何用意
是终于发现了它的好,还是又一场新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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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若雪似乎看出了夜玄殇的异样,她呀了一声,故作惊讶地捂住嘴:这簪子……我好像有些印象。莫不是睿王殿下多年前送给妹妹的那支哎呀,妹妹真是念旧情呢。不过……
她话锋一转,伸手去碰那簪子,苏挽月下意识想躲开,柳若雪却不小心用力过猛,簪子从苏挽月发间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啊!对不起!对不起挽月妹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柳若雪慌忙蹲下身,捡起断簪,急得快要哭出来,都怪我笨手笨脚的……王爷,您别怪挽月妹妹,她定是很珍爱这簪子的……
苏挽月看着地上断裂的白玉梅花,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夜玄殇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本因苏挽月戴上这簪子而心中泛起一丝涟漪,此刻却被柳若雪这番表演和摔断的簪子彻底激怒。
他只当苏挽月是故意做戏,利用这簪子来博取他的怜悯和关注。
他一步步走到苏挽月面前,从柳若雪手中拿过断簪,看也不看苏挽月一眼,直接将断簪狠狠扔在地上,声音冰冷刺骨:这种廉价的东西,也配入你的眼苏挽月,你究竟要演到什么时候还是你觉得,用一支断了的簪子,就能弥补你曾经的所作所为,就能让我对你回心转意
我没有!苏挽月急声辩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夜玄殇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只是觉得本王很好愚弄,是吗
苏挽月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直到抵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她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嘲讽,所有的解释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默默地蹲下身,颤抖着捡起地上的两截断簪,紧紧攥在手心,碎片硌得掌心生疼。
夜玄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柳若雪假惺惺地安慰了几句,也跟着离开了。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苏挽月一个人,她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泪水终于决堤。
她不怪他,真的不怪他。
是她前世欠他的太多,伤他太深。
可是,心还是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一样。
03
秋去冬来,边关传来急报,北狄异动,屡犯边境。
夜玄殇临危受命,再次挂帅出征。
苏挽月知道,前世夜玄殇此次出征,曾中过一次埋伏,险些丧命。
她日夜不安,想方设法打探消息,终于得知了伏击的大致时间和地点。
她不顾一切,换上男装,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在伏击发生前赶到了那处险峻的峡谷。
她冲入敌阵,拼死将消息传递给夜玄殇,并在混乱中为他挡下了一支淬毒的冷箭。
毒箭刺入她的肩胛,剧痛传来,她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她看到夜玄殇惊怒交加的脸,以及他挥剑斩杀敌军的英姿。
再次醒来,已是在军帐之中。
伤口被仔细处理过,但依旧火辣辣地疼。
她一睁眼,便看到守在床边的军医,以及……站在不远处的柳若雪。
柳若雪怎么会在这里
挽月妹妹,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柳若雪见她醒来,立刻扑到床边,一脸担忧和后怕,你太大胆了,怎么能一个人闯进敌营呢!幸好王爷及时救了你。
苏挽月虚弱地问:王爷呢
王爷在处理军务。妹妹你放心,王爷已经下令彻查此事,定不会放过那些胆敢行刺王爷的贼人。
柳若雪说着,话锋一转,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丝犹豫和担忧,只是……挽月妹妹,军中有人议论,说你出现得太过巧合,像是……像是知道那里会有埋伏一样。还有人说……说你与北狄那边,似乎有些……牵连。
苏挽月心中一沉。
柳若雪这是在暗示她是苦肉计,甚至勾结北狄!
这时,帐帘被掀开,夜玄殇走了进来。
他面色冷峻,看不出喜怒。
王爷。
苏挽月挣扎着想坐起来。
躺下。
夜玄殇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伤口未愈,别乱动。
他走到床边,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和肩上厚厚的绷带。
苏挽月急切地想解释:王爷,我没有……
你好好养伤。
夜玄殇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平淡,其他的事情,本王自有决断。
他找来了最好的军医为她诊治,也派了人精心照料她的饮食起居,却再也没有单独来看过她,更没有问过她一句关于那天事情的缘由。
苏挽月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还是不信她。
即使她为他挡了箭,即使她差点死了,他依然不信她。
柳若雪倒是时常来看她,言语间总是不经意地透露出夜玄殇对苏挽月此次行为的怀疑,以及军中对她的流言蜚语。
挽月妹妹,你也别怪王爷多心。
柳若雪叹了口气,毕竟事关重大,王爷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只是苦了你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被人误会。
苏挽月听着这些诛心之言,伤口在痛,心更痛。
她看着柳若雪那张虚伪的脸,第一次生出了强烈的恨意。
一日,男二顾清风——他恰好是随军的医官之一——来为苏挽月换药。
他看着苏挽月消瘦的脸庞和黯淡的眼神,忍不住轻声道:苏小姐,王爷他……其实很担心你。那日你中箭,他亲手抱你回营,一夜未眠守着你,直到你脱离危险。
苏挽月心中微动,一丝微弱的希望升起。
然而,夜玄殇随后派人送来的汤药和一句冷冰冰的喝了药好好休息,别再给本王添乱,又将她打回了谷底。
他或许担心她的性命,但那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责任,或者是因为……不想欠她什么吧。
她望着帐顶,泪水无声滑落。
夜玄殇,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一次
03
北狄之乱平定后,大军凯旋。
然而,等待夜玄殇的并非只有荣耀,还有朝堂之上更加汹涌的暗流。
一直与夜玄殇不和的丞相李斯,联合几位老臣,以夜玄殇在边关擅自调兵、贻误军机为由,在朝堂上发难。
而柳若雪的父亲,吏部侍郎柳大人,则在暗中推波助澜,搜集所谓证据。
柳若雪更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她与李斯暗中勾结,伪造了一封苏挽月与北狄将领的通信,信中详细记录了苏挽月如何向北狄透露夜玄殇的行军布阵,以及如何配合北狄上演那场苦肉计的峡谷遇刺。
这封信,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挽月尚在养伤期间,便被一纸诏书打入天牢。
罪名是:通敌叛国。
苏家上下震动,苏尚书四处奔走求情,却处处碰壁。
天牢阴暗潮湿,苏挽月穿着单薄的囚衣,肩上的伤口因为得不到好的照料,开始发炎溃烂,高烧不退。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是去救他的,怎么就成了通敌叛国
她日夜期盼着夜玄殇能来,她相信他那么聪明,一定能查出真相,一定能看穿柳若雪的真面目。
然而,一连数日,她等来的只有冰冷的牢饭和狱卒的呵斥。
终于,在第五日,牢门被打开了。
进来的却不是夜玄殇,而是面无表情的刑部官员,以及……柳若雪。
柳若雪穿着华丽的衣裙,妆容精致,与这阴暗的天牢格格不入。
她走到苏挽月面前,眼中带着胜利者的得意和怜悯。
挽月妹妹,真是可怜见的,怎么就落到了这般田地
柳若雪摇着头,啧啧感叹,早知如此,当初妹妹就不该做那些糊涂事啊。
是你!是你陷害我!
苏挽月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锁链拉扯得动弹不得。
妹妹说什么呢我怎么会陷害你。
柳若雪掩唇一笑,那封信可是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你私藏的北狄信物……哦,对了,王爷也看过了,他……很生气呢。
不!他不会相信的!他知道我不会……
他为什么不信
柳若雪打断她,声音温柔却残忍,挽月妹妹,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对王爷的吗你忘了你是怎么一次次欺骗他,伤害他的吗在他心里,你苏挽月,早就没有什么信誉可言了。
苏挽月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是啊,她忘了,她前世的所作所为,早已将夜玄殇对她的信任消磨殆尽。
王爷现在……一定很恨我吧。
苏挽月喃喃道,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柳若雪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何止是恨。王爷已经向皇上请旨,不日便会迎娶我为睿王正妃。而你苏挽月,通敌叛国的罪名一旦坐实,便是苏家满门抄斩的下场。不过你放心,我会向王爷求情,留你一个全尸的。
苏挽月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柳若雪。
迎娶柳若雪
满门抄斩
不!不可以!她不能连累家人!
就在这时,牢门再次被打开,夜玄殇一身寒气地走了进来。
他消瘦了许多,眼中布满血丝,神情却冷得像冰。
王爷!
苏挽月看到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王爷,你相信我,我没有通敌!是柳若雪陷害我!那封信是伪造的!
夜玄殇的目光落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落在她肩上渗血的伤口上,眼神复杂难辨。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苏挽月,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扔在苏挽月面前:这是从你房中搜出来的,北狄王子的贴身玉佩。你作何解释
苏挽月看着那块玉佩,脑中一片空白。
她从未见过这块玉佩!
这是栽赃!
赤裸裸的栽赃!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玉佩是怎么来的……
她无力地辩解。
够了!
夜玄殇厉声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失望,苏挽月,本王给过你机会。你救驾有功,本王可以为你请赏。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勾结外敌,意图颠覆我大周江山!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剑,狠狠刺入苏挽月的心脏。
我没有……夜玄殇,我真的没有……
苏挽月泪如雨下,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求你,相信我一次,就一次……
夜玄殇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决绝:三日后,刑部会审。若你认罪,本王……尚可保你苏家留些血脉。若你执迷不悟……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的威胁,让苏挽月如坠冰窟。
他要她认罪
用她的命,换苏家的苟延残喘
苏挽月看着夜玄殇冰冷的侧脸,看着他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心中最后一点希冀,也彻底破灭了。
她忽然笑了,笑得凄凉而绝望。
夜玄殇,我累了……
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这一世,我还清了……从今往后,苏挽月与你夜玄殇,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若有来世……不,我们,不要再有来世了……
说完,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朝牢房的石壁撞去!
不要!
夜玄殇脸色骤变,他没想到苏挽月会如此刚烈,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砰的一声闷响,苏挽月额头鲜血直流,软软地倒了下去,嘴角却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挽月!
夜玄殇冲过去,抱起她瘫软的身体,手指颤抖地探向她的鼻息。
气息微弱,几不可闻。
太医!快传太医!
夜玄殇抱着苏挽月,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慌。
他从未想过,苏挽月会用这种方式来结束一切。
柳若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她看着夜玄殇抱着苏挽月焦急离去,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不安。
夜玄殇将苏挽月带回睿王府,请遍了京城名医。
然而,苏挽月伤势过重,又兼心存死志,一直昏迷不醒,情况急转直下。
就在苏挽月被带出天牢的当晚,顾清风冒险潜入相府李斯的书房,盗走了一份李斯与柳侍郎勾结、意图陷害夜玄殇的密信。
他知道,这或许是救苏挽月的唯一机会。
他立刻将密信呈给了夜玄殇。
夜玄殇看着手中的密信,上面详细记录了李斯如何拉拢柳侍郎,如何伪造证据,甚至提到了柳若雪如何献计利用苏挽月对他的旧情来设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他想起苏挽月重生以来种种反常的行为:那些他曾嗤之以鼻的示好,那些他曾视而不见的羹汤衣物,那些他曾误解的笨拙关心。
他想起峡谷中她为他挡箭时苍白却坚定的脸,想起天牢里她含泪的质问和最后的决绝。
她说她还清了……她说恩断义绝……她说不要再有来世……
夜玄殇猛地捂住胸口,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难道……他真的错怪她了
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他疯了一样冲向苏挽月养病的房间。
床榻上,苏挽月面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停止。
挽月……
他颤抖着握住她冰冷的手,挽月,你醒醒……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慌和不祥的预感,如坠万丈深渊。
苏挽月最终还是去了。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太医们束手无策地摇头,宣告了她的死亡。
夜玄殇抱着苏挽月渐渐冰冷的身体,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人,世界只剩下他和怀中了无生息的她。
不……不会的……挽月,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许你死!我不许你离开我!
他状若疯癫,一遍遍地摇晃着她的身体,试图唤醒她。
然而,怀中的人儿再也不会对他笑,再也不会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再也不会笨拙地为他做这做那。
啊——!
夜玄殇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痛苦绝望的声音划破了雨夜。
他终于知道了所有真相。
顾清风不仅带来了密信,还将苏挽月重生后如何努力改变,如何默默付出,甚至前世苏挽月死前的悔恨,都一一告知。
他还找到了苏挽月前世临死前藏在破庙佛像后的一封血书,上面写满了对夜玄殇的爱恋与悔恨,以及对柳若雪的诅咒。
原来,她真的是带着两世的记忆和伤痛,回来赎罪的。
原来,她为他挡箭,不是苦肉计,而是真心实意。
原来,她那些笨拙的讨好,都是她小心翼翼的爱。
而他,都做了什么
他一次次地怀疑她,冷落她,伤害她。他亲手将她推向绝望,让她带着无尽的怨愤和伤痛离开这个世界。
是我……是我害了你……挽月……是我害了你啊……
夜玄殇抱着苏挽月,泪如雨下。
堂堂战神睿王,此刻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想起了她说的我还清了,恩断义绝,不要再有来世。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凌迟着他的心。
他将苏挽月安置在王府最洁净的冰室,日夜守着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他一遍遍地对她说着话,说他错了,说他后悔了,求她原谅,求她回来。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无边的死寂。
痛彻心扉的悔恨,几乎将夜玄殇吞噬。他开始疯狂地报复。
他将李斯和柳侍郎勾结的证据呈给皇上,雷霆手段清洗了朝堂。
李斯被判满门抄斩,柳侍郎被革职查办,家产充公,柳家一夕之间从云端跌入泥沼。
而柳若雪,夜玄殇没有让她轻易死去。
他当着她的面,烧毁了她所有华丽的衣物和首饰,将她囚禁在睿王府最偏僻的柴房,让她穿着粗布囚衣,日日做着最粗鄙的活计。
他每日都会去看她,但不是为了听她求饶,而是为了让她看着自己因失去苏挽月而日渐颓废痛苦的样子。
柳若雪,你不是想做睿王妃吗你不是想取代挽月吗
夜玄殇猩红着双眼,声音嘶哑地如同地狱恶鬼,本王告诉你,你永远都比不上她一根头发!本王会让你亲眼看着,本王是如何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又是如何让你,生不如死!
柳若雪从最初的惊恐求饶,到后来的怨毒咒骂,再到最后的麻木绝望。
她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睿王殿下,如今形销骨立,不成人形,心中竟也生出了一丝诡异的快意和无尽的悔恨。
她赢了吗
不,她输得一败涂地。
夜玄殇开始酗酒,整日醉生梦死。
他去了苏挽月曾经待过的每一个地方,试图寻找她存在过的痕迹。
他去了天牢,躺在她曾经睡过的冰冷稻草上;
他去了峡谷,站在她中箭的地方,任凭寒风吹打;
他甚至亲手将那支断掉的白玉梅花簪一点点修复,虽然手拙,弄得满手是伤,却固执地一遍遍尝试。
他常常在梦中见到苏挽月。
梦里的她,还是那样鲜活,对他笑着,叫他玄殇哥哥。
可是一睁眼,只有冰冷的现实和无边的悔恨。
挽月,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求你……
他跪在苏挽月的冰棺前,一遍遍地忏悔,声音卑微到尘埃里。
他甚至想过随她而去,但顾清风拦住了他。
王爷,苏小姐若泉下有知,定不希望你如此作践自己。
顾清风红着眼眶劝道,她希望你好好活着,连同她的那份一起。而且……苏小姐或许并没有真的……
顾清风的话,让夜玄殇抓住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是的,挽月那么好,老天不会那么残忍。
他开始振作起来,一边处理朝政,一边派人四处秘密寻找最好的医者,最好的奇药,甚至是一些不为人知的秘术,只为了一线生机。
他不知道的是,苏挽月并没有真的死去。
在她撞墙垂死之际,顾清风趁乱用一种龟息丹造成了她假死的迹象,并暗中买通了太医。
随后,他趁着夜玄殇悲痛欲绝、防备松懈之时,用一具与苏挽月身形相似的女尸替换了冰棺中的苏挽月,将真正的苏挽月秘密带离了京城,送往一处山谷中的隐秘药庐救治。
顾清风深爱苏挽月,他不忍看她香消玉殒,更不忍看她继续被夜玄殇伤害。
他选择用这种方式,给她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04
两年后。
江南,杏花村。
一个偏远宁静的小村庄,依山傍水,风景如画。
村口的老槐树下,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正安静地教着几个孩童读书。
女子容貌清丽,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却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她便是苏挽月。
两年前,顾清风将她救出后,她昏迷了近半年才醒来。
醒来后,她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只隐约记得一些模糊的片段,和一个让她心痛不已的名字——夜玄殇。
顾清风没有告诉她全部的过去,只说她曾受过重伤,失去了记忆,他将她带到这里,希望她能开始新的生活。
苏挽月在这里过得很平静。
她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顾清风则在镇上开了家医馆,时常来看她,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村民们都很喜欢这个温柔善良的苏先生。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梦到一些模糊的场景,梦到一个玄衣男子,他时而冷漠,时而痛苦,时而温柔。
那个让她心痛的名字,也总是在午夜梦回时,让她泪湿枕巾。
这日,苏挽月正在给孩子们讲解诗句,村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队人马护送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村口,为首的男子一身锦衣,面容俊朗,却带着一丝风霜之色。
他正是奉命寻访名医,却意外得到线索,一路追查到此的夜玄殇。
两年了,他从未放弃过寻找苏挽月的希望,也从未停止过对自己的惩罚。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睿王,而是成了一个为爱奔波的旅人。
当夜玄殇在老槐树下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还活着!
她真的还活着!
那一瞬间,巨大的狂喜和激动席卷了他,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挽……挽月……
他颤抖着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苏挽月闻声回头,看到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男子,心猛地一跳,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痛楚涌上心头。
她不认识他,可是为什么,看到他,她的心会这么痛
你是……
苏挽月疑惑地看着他。
夜玄殇一步步走近,贪婪地看着她。
她瘦了些,但气色还好。
只是,她的眼神是陌生的,带着戒备和疏离。
你不认得我了
夜玄殇的心沉了下去,但随即又燃起希望。
不认得也好,不认得,或许就不会记得那些痛苦的过去了。
我们……以前认识吗
苏挽月蹙眉问道。
夜玄殇看着她,眼中充满了痛楚、悔恨和无尽的深情。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为一句:我是……你的夫君。
苏挽月愣住了。
夫君她成过亲
就在这时,顾清风恰好从镇上回来,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快步走了过来,将苏挽月护在身后:睿王殿下,别来无恙。
顾清风。
夜玄殇的目光转向他,带着一丝冷意,是你带走了她。
是。顾清风坦然承认,王爷,挽月她现在过得很好,请你不要再来打扰她。
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要带她回家。
夜玄殇语气坚定。
王妃
苏挽月更加困惑了,她看向顾清风,寻求答案。
顾清风叹了口气,对苏挽月柔声道:挽月,他……确实是你曾经的夫君。但你们之间,有过很多不愉快。你现在忘却了前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夜玄殇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强求她记起那些痛苦。
挽月,他放低了姿态,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我做错了很多事。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苏挽月看着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悔恨,心中莫名地也跟着难过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夜玄殇便在杏花村住了下来。
他没有逼迫苏挽月跟他回去,只是每日默默地为她做些事情。
他会帮她挑水砍柴,会为她修葺漏雨的屋顶,会笨拙地学着做她喜欢吃的菜肴,即使常常做得一塌糊涂。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是一个卑微的追求者。
他将所有的骄傲都踩在脚下,只为求得她的一次回眸。
苏挽月起初对他很戒备,但渐渐地,她发现这个男人虽然沉默寡言,却对她极好,那种好,是发自内心的,小心翼翼的。
她也常常在夜里梦到一些零碎的片段:他为她挡箭,他抱着她痛哭,还有一支断了的白玉梅花簪……
她开始头痛,那些被尘封的记忆,似乎在一点点复苏。
顾清风看在眼里,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永远隐瞒的。
一日,苏挽月在夜玄殇的住处,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被他珍藏的小木盒。
盒子里,放着一支被修复过的白玉梅花簪,虽然接口处还有些瑕疵,但看得出修复之人的用心。
当她拿起那支簪子时,一股强烈的刺痛感涌上脑海,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潮水般向她袭来:前世的骄纵,今生的悔恨,他的冷漠,她的绝望,天牢的冰冷,撞墙的决绝……
啊——!
苏挽月抱住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挽月!你怎么了
夜玄殇听到声音,急忙冲了进来,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心疼不已。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苏挽月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夜玄殇……你这个混蛋……
夜玄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他单膝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是,我是混蛋。挽月,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一句对不起远远不够,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用余生来弥补,好不好
苏挽月看着他眼中深切的痛悔和哀求,想起他这两年来风餐露宿的寻找,想起他这两个月来在杏花村默默的付出和守护,心中的怨恨和冰冷,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她曾经恨他入骨,也曾爱他至深。
两世的纠葛,岂是轻易能了断的。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所有的伤害吗
苏挽月哽咽道。
不能。
夜玄殇摇头,眼神坚定,所以,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偿还。挽月,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开始,一个只有爱和温暖的家。
苏挽月沉默了。
顾清风在一旁看着,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道:挽月,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希望你能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那个能让你真正幸福的人。
苏挽月看着夜玄殇,又看了看顾清风。
最终,她缓缓伸出手,擦去夜玄殇脸上的泪痕,轻声道:夜玄殇,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若你再负我……
绝无可能!
夜玄殇不等她说完,便紧紧握住她的手,像是握住了全世界的珍宝,若再负你,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数日后,苏挽月随着夜玄殇离开了杏花村。
顾清风站在村口,目送他们远去,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他知道,苏挽月找到了她最终的归宿。
回到京城,夜玄殇兑现了他的承诺。
他遣散了王府所有的姬妾,昭告天下,此生唯苏挽月一人为妻。
他对她呵护备至,将她宠上了天。
朝堂之上,他是杀伐果断的睿王;
回到家中,他便是苏挽月一人的夫君,为她洗手作羹汤,为她描眉画鬓,为她做尽一切曾经不屑之事。
柳若雪的下场,则是在柴房中疯癫度日,最终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冬夜冻饿而死,结束了她可悲又可恨的一生。
时光荏苒,岁月静好。
睿王府的庭院里,海棠花开得正盛。
苏挽月靠在夜玄殇的怀里,看着膝下的一双儿女嬉笑打闹,脸上露出了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玄殇,你说,我们会不会有来世
苏挽月轻声问道。
夜玄殇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温柔而坚定:若有来世,我定会在第一眼就认出你,然后,用尽我所有的力气去爱你,护你,再也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苏挽月笑了,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繁花落尽,君已归来。
这一世的深情,终究没有被辜负。
那些曾经的伤痛和遗憾,都在此刻的岁月静好中,被一一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