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因退烧后,白沁看着她熟睡的容颜,一时间竟有些怔忪。阳光下,夏因的皮肤白皙如瓷,脸上有婴儿般的绒毛,一双明亮而温柔的眼睛紧闭着,微长的睫毛仿佛盛着阳光,双颊微红如夕阳余晖,鼻尖微微翘起,一双红润的嘴唇轻轻嘟起。
她就像个孩子,如孩子般干净诚挚。不知何为,她和江离长得完全不一样,可白沁总会从那双深棕色的双眸中望见江离的影子。
夏因还未出现前,白沁的生命如死水般平静,她出现后好似带来惊涛骇浪,让她的生活变得亮堂起来。但每当自己靠近夏因,一种负罪感就会混杂着愧疚而来,席卷她整个心房。
离夏因越近,她的心就愈发沉重。白沁发觉自己要用绝对的理智会压抑那种感觉,才能正常的面对她。
记忆里江离那双如太阳般炽热的双眼和夏因如夕阳般温柔的瞳眸重叠,明明晃晃的让白沁喘不过气,她蓦地站起身来,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走廊里有几名穿着深蓝色警服的人走来,朝她点了点头。
白沁知道这是来找夏因问话的警察,便也点了点头,向阳台走去。
雪城不同于月城,夏天的时候少有雨,总是晴天。高楼上,远处的房屋显得小小的,鳞次栉比的高楼和大厦好像随意地搭在了一起,如散落遍地的积木。
孤独就像坠入深海的星,仿佛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阳光斑驳地照在澄澈的玻璃上,白沁抬手覆上玻璃,瞳孔逐渐扩散开来,往事如风般吹来,从记忆深处涌现。
那是一个冬日的夜晚,十五岁的白沁陷入了人际交往的纠纷中,周围的人就像出现了重影般恍恍惚惚看不真切,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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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偷了我的东西。”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女指着白沁,她的皮肤冷白,有一双碧蓝的眼睛和一头黑发。爱丽丝是孤儿院的明星少女,有一对中年父母想要领养她,最近常来看望并买东西给她。
白沁涨红了脸,摇头道:“我没有。”
周围有一群少年少女围住白沁,为首的少年眼神不善地看着她:“原来就是你偷了爱丽丝的手机?”
“我没有!”白沁抬高了声音。
“那她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上锁的抽屉里?”少年上前推了白沁一下,“你能解释吗!”
白沁的双唇微微开合,她想要为自己辩解,却无从开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的手机会在自己的抽屉里。她只知道爱丽丝讨厌自己,因为江离只愿意和自己待在一块儿,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
“解释啊!”少年重重地推了白沁一把,白沁向后倒在了墙壁上。
“我不知道。”白沁望着少年,回答道。
“啪”,少年抬起手一掌打在了白沁脸上:“你这个小偷!”
手掌携风而来,刮在脸上生疼,让白沁的脑袋一懵,耳畔传来嗡嗡的声响。脸上立刻肿起了一个掌印,白沁机械地重复道:“我没有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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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又是一掌,少年愤怒道:“你这个怪胎!”他转头挥了挥手,“都愣着干什么?你们平时不都最讨厌这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了吗?现在怎么都躲在我的身后?”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人一拥而上,对白沁拳打脚踢。
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白沁想要反抗,却被人死死地压在身下,她只能无力地承受着这样的虐打。
恍惚间她看到爱丽丝双手环胸,嘴角带着笑意地望着自己。
身患阿斯伯格综合征的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少年的恶意带着无知无畏的愚蠢,像野火般烧过整片草原。
“你们让开,放开白沁!”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熟悉的高呼响起,水柱从空中飞来,击打在围堵的人身上。
冷水就像钩子般钻入他们的体内,让少年们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少年转过头,在水花中看到一个拿着水管的少女,他愤怒地高喊道:“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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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气势汹汹地问道:“怎么样?”她将水管对着为首的少年。
水喷洒到少年的脸上,让他难以呼吸,他抬手挡住水花:“你给我等着!”
江离将水喷向周围的人:“都给我让开!”
周围的人立刻散开,往孤儿院里跑,惊起院外一地的乌鸦。一旁的巨树早已凋零,上面停着几只黑乎乎的小鸟。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白沁艰难地坐起,望见一个穿着白色棉袍的少女正朝自己跑来,白沁的眼眶立刻湿了,声音带着丝丝哭腔:“江离……”
江离带着一个镶了一圈粉色绒毛的帽子,露出一掌精致可爱的小脸,未施粉黛的脸清丽得不可方物,那双眼瞳中仿佛携着秋水,担忧而心疼地望着白沁。
江离抬手轻轻覆上白沁的脸:“白沁,痛不痛?”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白沁摇了摇头,她的声音细碎轻小:“他们都说我偷了东西。”她像个孩子般哭出了声。
江离抬起双手,将白沁拥入怀中,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没关系,我不听他们说,我听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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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手机会在我的抽屉里。”小声的抽泣变成大哭,白沁紧抱住江离,“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晶莹剔透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江离抚摸着白沁的头,她知道那些少年只是因为讨厌这样一个简单的原因而伤害无辜的弱者,随便找了一个理由陷害了白沁。
愤怒冲上头顶,江离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愤愤不平道:“因为他们嫉妒我们家阿沁,嫉妒阿沁长得漂亮,又聪明,次次都考年级第一,老师院长都喜欢你。”
“可他们叫我怪物。”白沁委屈道。
“借机陷害,虐打无辜。他们才是怪物。”江离松开了怀抱,将手搭在白沁的肩膀上,认真道,“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阿沁。”
白沁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她小声问道:“江离,你会一只陪着我吗?”仿佛一个小心翼翼的孩子般,生怕得罪了眼前的人。
江离心疼地望着白沁:“我会,我愿意做你一生的保护伞,保你平安顺遂。”
东方的天空开始变亮,群星逐渐隐没。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白沁身上,她仿佛从天而降的神女,洗净白沁身上所有的黑暗。
从小到大,白沁都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然后长出新的骨肉。从来没有人保护过她,可江离却说她愿意用一生来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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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白沁在深渊之中仰望的月亮,是深海里发亮的星光,是她局促无助时唯一的依靠。
哭声渐渐止住,白沁在巨树的阴影下抽噎道:“江离,你就是我的救赎。”
江离一笑,散落的光亮给她的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我们互相拯救。”她用小拇指勾住白沁的小拇指,“说好咯,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单独面对困境。”
“好,永远。”
往事如墨水般散开,白沁从记忆中走出。阳光逐渐散去,头顶的屋檐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里。清风拂过回忆的边缘,留下再也找不回的思念。
白沁这才知道,生命中有过的温暖,终究都会用痛苦和悲伤来换。
这不可停止的思念和愧疚最是折磨人,不知道渡过漫长思念的一生,死后是否能守在江离的身旁。
“白沁!”
忽的,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白沁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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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沁转过头,望见笑容灿烂的夏因,一时间她有些恍惚,仿佛又看见江离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你怎么了?”夏因抬起手在白沁的眼前晃了晃。
“没事。”白沁转过头,望向远方的景象。
黑压压的人群木然地走过斑马线,随着绿灯而行,红灯而停。
这个世界熙熙攘攘,众生形形色色,却少有人的灵魂像夏因和江离那般会发光。
夏因没有多问,径直走到白沁身旁:“我陪你一起看。”
白沁的心漏了半拍,仿佛有石子落入了湖中,荡起层层涟漪。
正午时分,阳光灿烂,沉默如藤蔓般在两人的脚边蔓延开来,谁都没再开口,可仿佛有一层透明的罩子将她们罩住,隔绝在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