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和离后,我听见了前夫心声 > 和离后,我听见了前夫心声2
5.
温芙的孩子没了。
婆母觉得此事传出去败坏名声,便让人连夜将表姑娘送回老家。
还未出嫁便怀了表兄的骨肉,传出去到底不光彩,温家的人闻言也渐渐对她生厌,声称要让她死也死在京城。
她找上门来。
「乔枝你开门啊,我知道你躲在里面,别不出来!」
我推开门,见她消瘦了不少,瘦削的眼眶里透着恨意。
「我的孩子没了,宋家为了名声也不纳我进门,现在一无所有,你赢了,你满意了?」
我挑眉看她:「是我让你怀上身孕的?」
温芙愣了一下,「当然不是。」
我又问:「是我将你有身孕的消息放出去的?」
她想了想,摇摇头。
我一抚掌,「那不就结了。你的孩子也不是因我没的,从头到尾,害你沦落到这般地步的人都不是我,你上门来我这讨什么说法?」
温芙还是不甘心:「若不是你占了我的位置,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我冷笑一声:「你当他爱你,见他清雅如仙,当他有情有义,便想托付一生。你也不想想,他能这般对我,何尝不会这般对你?」
我干脆利落地收拾包袱走了。
踏出忠勤伯府的那一日,天高气爽,艳阳高照。
6.
宋墨低沉了好几日,似乎终于意识到我要走的事实,来城南的小院里寻我。
这处院子,是当年出嫁时,我爹用这些年杀猪攒下来的钱买下的。
「若是我家枝枝受了委屈,也好有个地方躲着不是?」
窄小清简的四方小院,倒是成了我的安身之地。
我知道他今日一定会来。
早就在院子里支起铜锅,备好了鲜嫩的肉菜,隔着热腾腾的雾气,看见他落魄的身影。
「来都来了,吃个拨霞供罢。」
他眼下青黑,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盯着热汤里翻涌的肉片。
「我还记得,你最喜欢这般食法,我们初识时,你便日日费心思做这些。」
那时他刚从河里捞出来,身体孱弱,却又胃口刁钻,一般的膳食都不愿吃,我只好做一锅拨霞供哄他用膳。
我敛下眼眸,轻轻笑了。
那些暗沉的往事,不再提也罢。
我给他加了一筷子肉。
「宋墨,你还记得我们在江南的院子里吃拨霞供,围着铜炉紧贴着坐在一处。」
他黯淡的眸光里忽地闪过一抹光亮。
似乎是浮沉已久的抓住了一根稻草。
他紧紧攥着我的手:「阿枝,我记得的,我都记得,那时你从河里救我上来,我便一见倾心。这么多年了,你也成了我的家人,我离不开你的。」
「温芙的孩子也没了,从前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我们好好地重新来过,你还是我忠勤伯府的大娘子。」
我平静地抬眼看他,眸中有一丝不屑。
「宋墨,你知道吗?吃拨霞供的时候,往往都看不清身边人的脸,因为都是水汽。」
他不明就里。
「你是想要我坐到你身旁吗?」他说着就要搬凳子从对面坐到我身旁。
我笑着摇摇头。
「从前,你坐在我身旁,我总是瞧不清你的脸,猜不透你心中到底在盘算什么。但只要是见着你,我心中便觉着欢喜。」
「可如今,你坐在对面,我才终于瞧清你的模样。」
他的脸唰的一下惨白。
我仍旧微笑:「什么伯府大娘子,我不在乎,那里不过是个食人的魔窟,蹉跎了我三年。可脚长在我身上,便要自个去丈量这天地之广阔,我不会随你回去的。」
宋墨一下子慌了,跪着挪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膝盖哭得肝肠寸断。
「阿枝不要,是我不好,我与她们不过是虚情假意,对你才是真心。」
「那温芙的孩子呢?她还未出阁就被你坏了清白,今后日子该如何过?」
「是我一时糊涂,我答应你,此生与她不再见面。」
厢房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衣衫朴素的温芙走出来,泪眼滂沱。
这一次,无需心声,也能听见他的真言。
7.
我在伯府时,曾攒下些许银子,在城外买了处偏僻的庄子。
本想着是个人烟稀少的地界,庄头却突然差人来报我,有位贵人打算买下来,拓建马球场。
那位贵人邀我至芸香楼议事。
芸香楼的小二与我相熟,刚一进门就迎了上来,「宋大娘子,今日这......」
我打断他,「我与宋墨已经和离,该改口叫乔娘子了。」
小二笑着佯装掌了几下嘴,「瞧小人这记性,破嘴,该打!」
「不过话又说回来啊,楼上这位可是了不得,听说是从南边来的,世家大族的贵公子,一出手,那叫一个阔绰!」
我笑着给他塞了碎银子。
在京城里做了这几年生意,也渐渐摸清了,消息是最贵的。
推开包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隽的脸,一身月白鹤纹锦袍,腰系白玉,贵气逼人。
闻声抬眼看我,「乔姑娘来了,坐。」
我隐约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目光在他面上停留了片刻。
「敢问公子姓名?」
「姑苏顾氏,顾鹤安。」
我心一惊。
宋墨的姑母不就是嫁到姑苏顾氏?怪不得眼熟,去岁上元节,姑母带了婆家小叔子回京探亲,原来就是他。
论起辈份,是该喊一声小叔的。
顾鹤安自然也认出我来,唇边沁了笑意,「乔姑娘既已和离,便不必顾及忠勤伯府。」
我清了清嗓子。
「顾公子,那我们便就事论事了,听闻你想要买下我的庄子,此事我仔细想过了,庄子是不卖的。」
他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我还未开价,姑娘何故如此心急拒绝?」
我径直与他对视:「改建马球场,上百庄户没了活计,种的果树也都糟蹋了,我虽嫁到京城没几年,和庄户们多少也有感情,顾公子,这桩交易我看还是罢了。」
他轻抚腰间白玉,眸光一动,「姑娘且慢。」
【她方才垂眸喝茶的模样真乖巧,睫毛长长的,脸颊鼓鼓的,好想捏一捏......】
我手边的动作忽然停滞。
要命了......
我居然也能听见顾鹤安的心声?
「这样,待果树成熟,我便移栽到别处,庄户们也会安置妥当,你看如何?」
【只要能搏她欢心,掷上千金也无妨。】
【像宋墨那样的浪荡子,谁家姑娘嫁进去都是糟蹋,好不容易才等到阿枝和离,我已错过一回,此番断不能再错过。】
原来顾鹤安早存了心思......
我从头到尾打量他一番。
此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个字:富!
于是莞尔一笑:「我也不贪公子便宜,你看如此可好?我租给你用,每年给我租金和跑马场的营收分成,我三你七,如何?」
顾鹤安想也不想就应下:「都听姑娘的。」
立据盖印,一气呵成。
8.
刚要离开,就听见楼下一阵喧哗。
「最好的厢房我早就定下了!你现在同我说有贵客至,这又是何道理?你们芸香楼就是这般耍人的不是!」
「伯爷!您有话好说啊,小人里里外外都问过了,确实没听说您下订的消息。您看这样可好?小的再给您安排一间雅致的厢房......」
「今日我是来议事的,除了顶头那间,哪也不坐!」
我一听便知是宋墨的声音。
他忽地抬头,就这样尴尬地对上了。
「阿枝......小叔?你们怎的在此私会!」
我冷冷打断他:「宋墨,你嘴巴放干净些,我与顾公子在此是为了谈生意。」
他冲上楼,猛地拽着我的手臂,将我拉到他身旁,十分警惕地盯着顾鹤安。
「生意?你手头的铺子都是宋家的!要谈也是我来谈!」
「小叔上京的消息我忠勤伯府都未收到,一到京城就与吾妻私会,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顾鹤安不怒反笑,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淡然,微微俯视着他,神情中有一丝不屑。
「半月前,陛下下旨调任我为中书令,上京赴任,还需同侄儿请示?」
此话一出,满楼寂静。
那可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啊!
顾鹤安看上去未及不惑,就已得此成就,实在是年少有为。
相比之宋墨,空有个台谏的虚职,靠祖辈的封荫浑浑噩噩度日。
我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
「我与忠勤伯府早就没了干系,手头的庄子铺子都是我自己攒下来的,你若是想算清楚这笔帐,我便同你算算,这些年伯府一大家子人是如何趴在我身上吸血的!」
宋墨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乔枝,你怎么变得如此市侩!」
「你清高,你们一大家子都清高!靠着祖辈那点封荫,根本支撑不了你们挥金如土的日子,若不是我在外经商,你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楼下已经围观了不少人。
宋墨一下子恼羞成怒,扬起手就要甩我一巴掌,却被半途截下。
「侄儿瞧瞧,楼下有不少你的同僚,就不怕毁了你的名声?」
宋墨愤然离去。
9.
我却留了个心眼。
宋墨今日是来应酬的,也就是说,平日里与他有往来的官员都会聚集此地。
送走了顾鹤安,我转身拐进了芸香楼的后厨。
买通了小二,换了身厨娘打扮,躲在暗处偷听。
「前几年战乱不断,兵马粮秣就耗费了不少银子,去岁大旱,又颗粒无收,正是国库空虚、危急存亡之际!陛下却迟迟不做决断,依我看,就该加大税收,度过这一难才是。」
我瞧着宋墨慷慨激昂地举盏发言,心中冷笑。
当今皇后是他同宗表亲,明面上为着国库着想,实则是为了聚敛私财罢。
席上已有不少人附和。
「忠勤伯此话不虚,确是良策啊。」
「国库空虚,各部都有怨言,着实是施展不开。」
「我等明日便上疏,奏请增税!」
我拿炭灰抹了脸,又换了厨娘打扮,端着菜叩门进入,趁宋墨分心之际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片刻后。
【好好好!刘钦上赶着当出头鸟,届时陛下震怒,也只会迁怒到他的头上。罢黜贬职,都让他顶上去。】
那位声称要上疏的官员脸色一黑,忽地不做声了。
【增税好啊!如此便能故技重施,同户部尚书联手,从中抽成,这不,流水般的银子就进我的钱袋,还有皇后娘娘替我宋家吹枕边风,陛下即便是知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了这笔银子,就能求娶赵尚书之女!我诺大的伯府正愁没个人管事,后宅事务多如牛毛,可不能让我母亲累着,得快些娶个大娘子才是。】
赵尚书气得掀翻食案,指着他鼻子骂道:「竖子卑鄙!我女儿就算是剃发出家做姑子,也绝不会嫁到你家当牛做马!」
紧接着是刑部尚书,他本就看不惯宋墨的作风,如今更是抓到了把柄,不急不缓地起身。
「今日之事,本部会具实禀告陛下,有请三司介入,彻查宋氏一族。」
席上诸位皆是满脸震惊地看着宋墨,悻悻离席。
事到如今,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除夕夜、温芙落水、今日议事,众人都能听见他的心声。
他猛地抬头,几乎就在那一瞬,目光变得凶狠异常。
「原来,都是你啊。」
「乔枝。」
10.
厢房内一下子只剩下我和他二人。
我慢条斯理地擦净脸上的炭灰,嘴角缓慢勾起一丝笑意。
「你终于发现了。」
你终于发现了,这一切都是我所为,将你的昭昭罪行揭露在太阳底下,让众人唾弃。
他一步步逼近,目光森寒得浑像另一个人,周身透着一股杀意。
「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成婚三载,他终于不装了。
不装深情,不装清高,不再伪善。
我如释重负地笑了。
「那真是太好了。」
「宋墨,你要记住这种仇恨和恐惧的滋味。然后,害怕我,忌惮我,纵然为了一时的好处向我妥协,而后也要不留余力地将我碎尸万段。」
我不害怕在后宅里蹉跎光阴,最后落得一场空,也不害怕你们忠勤伯府的报复,被你碾成碎尸。
我只怕你用甜言蜜语哄骗我,用你那伪劣的“爱”,一点点规训我,磨灭我的斗志和心气,慢慢砍断我的手脚,沦为后宅里最可悲的、紧紧纠缠在你身上的菟丝花。
曾经,我以为忠勤伯府是我的牢笼。
我尝试哭诉,哭诉你是如何违背我们之间的山盟海誓。
可是当我真正走出伯府的那一刻,才突然发现,其实这座牢笼没有门。
也根本没有牢笼。
11.
刑部尚书一封折子递上去,此案迅速进入三司会审,皇帝一怒之下夺了宋家的爵位,宋墨一夜之间贬为庶人。
宋皇后不过是宋氏旁支,大难临头,反过来倒踩一脚,撇的一干二净。
宋墨将这一切都归结到我头上,开始派人南下,欲擒我爹泄愤。
而我父爹正在小院里给我做拨霞供。
「当初真的是瞎了眼了,着了这小子的道,早知道就应该让他死在河里!再拿长矛给他捅三刀六个洞!挫骨扬灰才是!」
我清了清嗓子,给他递了个眼神。
顾鹤安随意地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爹顿悟,连忙笑着迎他坐下,「哎呀,看我都昏头了!若不是顾大人啊,我这回怕是再难见到我家囡囡了,你真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啊,这恩情,真不知道怎么报才好。」
顾鹤安慢条斯理地从我手里接过木筷,指腹轻轻划过我的掌心。
我忽然觉得心头好似有一排细脚伶仃的东西爬过,痒痒的。
他笑了笑:「伯父不必多礼,这一锅拨霞供便算是谢礼了,以后不必再提。」
我爹喜出望外,冲我挤眉弄眼,然后笑着说:「我的手艺能入顾大人的眼,那大人就常来咱家,换着花样给您做吃的!」
顾鹤安笑得愈发深了。
「那我便不推辞了。」
12.
顾鹤安频繁登门,每回都不空着手来。
今日是被捆着的意图下毒的乞儿,明日是被打的半死的险些纵火的醉汉,后日是奄奄一息的暗藏匕首的刺客......
不得不说,宋墨还真是有点手段。
光靠我一个人,恐怕很难全然躲避。
于是我决定反击。
顾鹤安一边修着松动的矮凳,一边听我说话。
「如何反击?有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留着也是祸患,索性告到官府,我再暗中运作,给他判个流放。」
我有些意外:「他怎么说也算是你侄儿,怎么开口就是流放?」
他放下修好的矮凳。
直勾勾地盯着我,眸光莫名惹人怜爱。
「阿枝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
我脑子忽然一空,忘了错开眼。
【我生是阿枝的人,死是阿枝的鬼。】
【所有要害她的人,都会被我干脆利落地抹除。】
我愣了片刻,递了张帕子给他。
「擦擦,脸上都是木屑。」
他极力掩藏眸底的欣喜若狂,顺手就要将帕子收在贴身处。
我打断他:「拿出来,擦一擦。」
他立马照做。
我爹一推开门,就看见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呆楞地站在原地。
「乔枝,你有出息了啊......」
他喃喃自语。
13.
三日后就是皇后生辰,在海棠苑大设筵席,不少朝廷重臣都在受邀之列。
顾鹤安带着我赴宴。
「今日宋墨也在,宋皇后对他始终有亏欠,想趁现在风头过了,在皇帝面前求求情,借生辰宴替他谋个一官半职。你要不要先回避?我怕他对你不利。」
「毕竟疯狗一只,被逼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我笑着理了理裙摆。
「我只怕他不咬我。」
果然,我和顾鹤安一入席,就看见坐在末尾的一张熟面孔。
先前宋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京城里不少编排我的流言蜚语,如今我随着顾鹤安赴宴,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就连皇后娘娘也笑着打趣道:「本宫还以为顾中书不近女色,正替他的婚姻大事发愁呢,没想到这不声不响的,原是早有了意中人。」
皇帝淡漠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
有人不屑道:「不过是个屠户的女儿,原先在忠勤伯府就是高攀,现在又祸害上中书令了。」
顾鹤安冷冷地剐那人一眼。
起身敬酒。
「娘娘说笑了,不过是臣不喜这般热闹的场合,厚颜恳请乔姑娘陪臣赴宴。」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一个屠户的女儿,纵有几分颜色,竟也能让位高权重的顾中书低头?!
众人瞧我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敬意。
我笑而不语,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末席的宋墨。
果然收到后者怨毒的眼神。
很好。
14.
管弦丝竹,推杯换盏,正是宴席气氛最浓时。
皇后打量着皇帝的脸色,见他今日格外有兴致,便微微一笑。
「好久没见陛下这般高兴,想来是君臣和睦,国泰民安之相。」
「皇后所言极是。」
她话音一转:「可臣妾瞧着,谏议大夫兴致缺缺,恐怕是前一阵的案子牵连甚广,谏院缺人手,臣妾斗胆恳请陛下,广纳英才。」
皇帝深深地看她一眼,半晌才应下。
皇后松了口气。
前头的事办好了,后面再设计将宋墨的名字加上,做个小官也未尝不可。
可我却突然惊叫一声。
一只狸奴突然窜了出来,撞撒了酒盏。
素来淡漠的皇帝一下站起身,目光紧紧黏着那只狸奴。
人人皆知,皇帝早些年与太后夺权,费尽心力,一夜白头。后来上了年纪便养了许多狸奴,平日除了侍弄花草,最宝贝的就是他的狸奴们。
那猫儿不怕人,蹲在地上不急不慢地舔起毛来。
皇帝松了口气。
可下一瞬,那猫舔了口倾洒的酒水,而后直挺挺地栽过去,口吐白沫。
「这酒有毒!」
「有刺客,速速护驾!」
皇帝震怒,拍案而起:「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下毒,好大的胆子,来人!封锁海棠苑,彻查元凶!」
众人手忙脚乱之际,我快步抱起猫儿,以拳摁压它的腹部,不一会儿,酒水便尽数吐了出来。
皇帝不知何时走到我身旁,见状,连忙喊来太医,给猫儿救治。
不稍片刻,便有人抓住下毒的宫人。
君威在前,不施刑罚,便招供了幕后主使。
宋墨被拖走前,仍死死地盯着我。
「乔枝,是我小看你了。」
我踢了踢他身上的麻绳,「幸好,你还记得我说的话,不然我还真的拿你没办法。」
幸好,你还一如既往的卑劣。
否则,我怕我会心软,没能对你赶尽杀绝。
御前下毒,死罪难逃。
宋墨即日处斩,宋家彻底倒台。
15.
自宫宴后,我在京城名声大噪,顺势开了个酒楼。
当日芸香楼的伙计给我出了不少主意,趁着风头正盛,造了不少噱头,又是品茶又是杂技表演,拉拢了不少客人。
顾鹤安的马球场也建起来了,他带着我去庄子上观赏。
「这匹雪骢,是我花费好大口舌才从陛下处讨来的,你该如何谢我?」
我瞧着马儿温顺可爱,「但我不善骑术。」
他翻身上马,掌心覆住我的,紧握缰绳,马儿缓慢地跑了起来。
马背上似有另一番广阔天地,天和云都触手可得,树冠上的翠绿亦清晰可见,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色。
顾鹤安双臂圈我入怀,整个人被浅淡的雪松气息包裹着,心头忽地漏了一拍。
他的下颌轻轻抵着我的发顶,轻柔的嗓音落下。
「阿枝,你知道吗,去岁的上元灯会,其实我就跟在你身后。」
我试图在模糊的记忆里搜寻,却只记得那一日,灯会上撞见宋墨与歌妓私会,我含恨离开。
「我瞧你在河边哭得肝肠寸断,却连开口安慰都不敢,只得扮作伶人哄你一笑。」
「那时我想,你我也不过这一点的缘分,未能好好地在亭台中拂荫而立,叙一叙话。」
「于是我到佛祖跟前请愿,愿你能得上天三分眷顾,脱离苦海,看清枕边人。」
我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他宽慰般握了握我的手,「那日在芸香楼,你与宋墨的谈话,其实我都听见了。原来是这般因果,那么,你也能听见我的心声吗?」
缰绳一勒,马儿驻步,正好停在城外寒林寺。
我不愿骗他,「能的。」
他将我的脸扳过来,与他直视。
「那么现在,可以听到我在想什么吗?」
我看着他眸光中闪烁的熠熠星火,唇边一点点沁出笑意,嗓音轻轻地回荡在山林里。
【乔枝,你愿意嫁我为妻吗?】
「听见了。」
16.
那日顾鹤安求娶,我并未答应,而是与他许诺三年之期。
我在京城困顿已久,还未亲自游历名山大川,去见识见识天地广阔。
换而言之,我想出去游玩三年。
我爹知道后差点没拿藤条追着我打。
「乔枝你有出息啊!顾大人一表人才又当得大官,这么好的郎君,多少人上赶着嫁呢!你倒好,一走就是三年,三年后回来,保不齐他孩子都能下地跑了!」
窄小的院子里,他追我逃,鸡飞狗跳。
我刚要说话,就看见顾鹤安收拾好了包袱,一身素白长袍,静静地候在门口。
我爹手里的藤条停滞在半空。
「伯父,不,岳丈大人。」
我爹老泪纵横,期期艾艾地应了一声。
「我已向陛下辞官,今后阿枝在哪,我就在哪。」
这回连我也跟着着急,「这么大的官,说辞就辞了?」
我爹追问:「这么高的俸禄,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拎了拎袍摆,走到我身边。
「这些,都不及乔枝。」
「何况陛下说了,阿枝聪慧机敏,救了他的狸奴,他愿给我个恩典,三年后回京官复原职,这期间就当是在各地考察灾情,督查是否还有贪墨的情况。」
一阵穿堂风过,院子里的海棠花悄悄开了,娇嫩的花瓣被吹落,我没有回头,手却和他牵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