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不能给她,那是我跟你爸的养老的房子!”
婶婶方萍不管不顾地扑在桌上,试图从沈念柔手里抢走那张房产证。
却被程予安挡开。
“念柔啊!你看在我和你叔叔这么大的年纪,腿脚不方便,就让我们继续住在这里吧。”
面对这位长辈可怜的哀嚎,沈念柔没有丝毫动摇。
“可怜你们,可是你们谁可怜过我?婶婶,你还有儿有女,老家的宅基地也都是你们的,你怎么会没有地方去?”
环顾这套房子,记忆里属于父母的痕迹早就被磨灭得差不多。
客厅原本挂着父母的结婚照,换成了沈远和沈遥的奖状。
母亲在世时,阳台有一整排生机盎然的植物,铁线莲,月季,绣球,还有数不清的各种小草花。
大多数都被方萍扔了,只留下一个白瓷花盆种着葱。
“那时候的我,可什么都没有,一个刚刚失去父母的十岁孩子,你们有想过我能去哪吗?”
“如果那些年,你们不对我那么苛刻,我也不会想尽办法把房子拿回来,只是没有如果。”
方萍眼神怨恨,“你说得好听,我当初就应该掐死你这个白眼狼!”
“当初叶老师生病,我也求过你们,给我二十万,我愿意把这套房子卖给你们,是你们拒绝了。”
八年前的这套房子市值四十万,因为沈念柔急着救人,只求叔叔婶婶给二十万,她就愿意签转卖房子的合同。
可是他们一家根本就不同意,甚至还觉得,这套房子本来就是他们的,沈念柔的要求是空手套白狼。
方萍看着沈念柔往门口走去,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她咬牙跑向阳台,一只脚跨出了栏杆,扭头大喊:
“沈念柔!你今天敢从这个门口出去,我就死给你看,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逼死你婶婶的见人!我死了以后变成冤魂,永远跟着你诅咒你被人槽到烂疮流脓!”
沈远的妹妹,沈遥从程予安进门,眼睛就黏在他身上下不来。
此时自己母亲爬上栏杆试图寻死,才一脸焦急,她抓着程予安的手:
“予安哥哥,我求求你们给我妈一条活路好吗?让他们安心度个晚年,他们要是死了,念柔姐姐这么善良的人也会良心不安的。”
沈念柔不紧不慢地把房产证放进包里,方萍眼里最后的光都熄灭了,她深呼吸闭眼,试图鼓起勇气往外迈第二只脚。
“我比你还希望这个世界是有鬼魂的存在,我的好婶婶你要是死了变成厉鬼,遇到了我的父母,你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好好把我抚养长大的,你说他们是先手撕了你,还是好好感谢你?”
沈念柔的声音像一盆水泼下来,问心有愧的方萍看着脚下四楼的高度,一阵冷风吹来,眼神顿时清澈了不少。
“我不跳,我不跳了!”
方萍手脚并用往回爬,她被沈念柔的话吓到了。
而站在一旁的沈远却有点遗憾,要是自己拖油瓶没用的老妈摔下去,他就打算告诉所有人,是沈念柔把自己母亲推下去了。
这套房子肯定能回到自己手里,见母亲反悔不跳了,他只能按压心底的遗憾,扶着自己母亲从栏杆上下来。
“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搬家,从这里滚出去,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两个沈字,生死不相问,祸福不相干!”
跟着沈念柔的程予安一直看着她,眼神里再无旁的人。
而一直关注他的沈遥在他眼里跟透明人没两样,今天沈念柔上门,程予安就像以前一样,只为她撑腰。
“予安哥哥,你怎么还喜欢沈念柔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你走后,她被多少男人睡过。
她在景市工资那么高,肯定就是去做走地鸡,说不定早就得了艾滋病,梅毒,她就是一个烂……”
“啪!”
程予安一个耳光扇过去,打断了沈遥后面的污言秽语,“我不打女人,但是我打嘴臭的苍蝇。”
挨打的沈遥捂着脸,不敢瞪程予安,反而怨毒地盯着沈念柔,仿佛沈念柔才是那个动手的人。
两人成功拿到了房产证,沈念柔心底的一大块心病又去掉了。
当年叶老师生病,他们都有想过卖房子救人,沈念柔这边叔叔婶婶不配合。
程予安那边原本被规划成拆迁区,后来又不知道怎么不了了之,规划成拆迁区却又不拆后,这几年就连卖房子都困难。
今天能把这套房子收回来,也是一件好事。
“谢谢你,程予安,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找到了老校长愿意出面支持我们。”
老校长的脸在越州市算是比较出名,他一出现,立马就把整个视频的可信度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因为这世界上还是好人比较多,总有看不下去的人,愿意拉别人一把。”
程予安并没有告诉沈念柔,他之前去找了老校长三次,最后还是从邻居那打听到老校长的小孙子得了白血病。
他立马联系喻教授,通过喻教授的关系,找到全国顶尖的儿科白血病外科专家安排手术。
有了这个缘故,老校长才愿意不遗余力地为沈念柔撑腰。
不过这些他并不打算告诉沈念柔,这是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不值一提。
只可惜买走古书的葛老板根本不愿意还回那套古书,甚至连价格都没有商量,对方就直接拒绝了。
某日晚上,一辆金属灰色g500悄然开进疗养院,一个满脸红光的男人,提了两个密码箱从车上下来。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试图去接他手里的东西,却被他避开。
男人走上二楼的房间,毕恭毕敬地将箱子放在书桌上。
输入密码后打开,男人无比紧张的箱子里面装满的不是纸币,而是一本本泛黄的书籍。
“陆总真是好眼光,我这套古籍收藏了多年,市博物馆馆长都夸这书保存完好,好几次想要借阅我都没答应。”
“既然陆总这么有文学品味,我就立马亲自送来。”
陆沉舟目光一扫,“是从沈家收来的那套吗?”
“是是是。”
“那你可以走了。”
“陆总,城南的那个广场的项目……”
“葛老板放心,资金和项目书很快就会到位。”
“那谢谢陆总,我就不打扰您欣赏了,晚安。”
陆沉舟翻开最上面的一本书《海山仙馆摹古帖》,里面残缺模糊的字体,很难辨认。
翻了几页,从里面掉出一张书签,书签是用干花塑封做成,上面写了十几个小字。
【吾爱妻辛柔,亲手栽种的月季,为夫沈文桑留作纪念。】
旁边还有三个歪歪扭扭充满童稚的字,跟沈文桑的名字并排挤在一起。
他不认识那些古文,却能轻易辨认那三个字:“沈念柔。”
就连孩子的名字,都是那个父亲写给自己爱人最简短的情书。
陆沉舟看着属于孩童稚嫩的笔记,脑海里瞬间有了画面,一个父亲搂着如珠如宝的女儿,在书桌前用这枚书签,翻阅过这些泛黄的书卷。
那是他不曾感受过的光阴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