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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交州到鹿门山,沿山路步行大概耗费三日,但若以灵力驱动,乘飞马直行,也不过三四个时辰的功夫。
就方从辛这一行人的速度,大约寅时就能到鹿门山山脚,正好能赶上雾晶花生霜的时候。
林诸魂魄不稳又带上了魂毒,消散不过是这一两日的功夫,方从辛计划采到了雾晶花后便直接将容尘留在原地炼药,融合残魂与身体。
她则跟着曲家人入蛇涡,之后趁乱逃走,两人在西南境随意挑个小城汇合后,再继续去找林诸剩下的几缕魂魄。
但计划总归只是计划,变故何时会发生谁也不清楚,所以她也只是坐在马车上,默默估算着自己口袋中剩下的符咒灵石。
因为中毒的缘故,方从辛修为从来都只能在炼体上下徘徊,但凡修为增长,或是动用体内灵力,毒性便会增长,入侵四肢百骸,最终落个残疾的下场。
所以这么多年,她也只跟着乌吟风练画符设阵,其他提升修为的事一概不管,到了现在,她储物袋中各类符咒丹药几乎堆积成山,只要不是面对金丹之上的修士她都勉强有应对之力。
坏就坏在对面那位杨长老的修为深不可测,而唯一能抗衡的盾符因为灵石匮乏,她也没炼成。
过会儿要真逃,她要么靠身法走位,要么纯拼手速,靠符咒层层累积,要么听天由命。
不过哪样估摸着都不算靠谱。
方从辛唇线紧抿,默不作声估量起对面那位杨长老的实力,在脑中将那些可用的符罗列清晰,然后也不管横竖左右硬生生为自己规划了上十套跑路可用的符咒。
如此半个时辰过去,她保命的法子有了,身侧的容尘也睡了个昏天黑地。
她掀开车帷,朝外观望。
随着飞马前行,越发靠近鹿门山,天上的雾气也愈发聚拢,在丑时暗淡的天色中被映照成诡谲的迷雾,吞噬起周遭生灵。
耳畔除了飞马振翅声,其他声音一概被下方林木枝叶窸窣摩擦的细密声响给盖住,如入无人之境。
“鹿门山上车马禁行,稍后我们只能自行至半山坡,再下渡至蛇涡。
”约摸着快到了,方从辛提醒着那位杨长老,然后又着重补充。
“蛇涡内瘴气丛生,又有游蛇每日在重塑道路,我虽然知道正确方向,但难免会遇到某些不可预测的东西。
”“伤亡与否,我无法保证。
”她看向对面,那位杨长老正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泡上一壶茶,闻言,也只是极轻地看了她一眼,语调平平,“你只管带路,只要不耍些什么花招,路上的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总有人会清理掉。
”“那希望如此。
”说完,她拍醒身侧的容尘,顺带将手中准备好的储物袋递到他手中,任他自己去翻看。
原本容尘刚醒还有些迷迷糊糊,接过东西,下意识就朝里摸索,忽然察觉到他人的注视,他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一抬头正与那杨长老对视。
看着那道拿捏得极到好处的微笑,容尘打了个寒战,莫名朝方从辛靠近了些许,又收起手中的储物袋妥帖放好。
没等他问作何用处,方从辛已经光明正大的解释起来。
“里面放了些防蛇的药物,我怕你还没进去就被蛇啃食殆尽,所以准备的多了点。
”容尘嗓音发颤,“我也要去吗?”他以为方从辛这一路都是装个样子,下马车后必定立马逃走,所以他这一路过得无比顺遂,其他什么都没多想。
“当然。
”方从辛面对容尘,无声地说出让他心透凉的话,“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们,不过没关系,入蛇涡最多也只是被蛇吞进去,我会在外面开膛剖腹,把你救出来的。
”容尘回正大脑,身子僵硬,觉得自己刚刚妥帖放好的储物袋此时发烫的紧。
不过容尘这症状没持续多久,随着道极轻的颠簸,飞马安全落地,车外的中年男人掀开车帘,朝内恭敬行礼。
“杨长老,鹿门山已到。
”片刻之后,方从辛一行人站在了鹿门山脚下,加上新添的两个护卫,总共不过八人。
对于到深山采药的队伍来说,八人算少的,况且这队伍里有攻击力的算上去也不过六人,危险不减反增。
此时距离天亮还很有些日头,漆黑的林中只有些月光打下的窸窸窣窣的影子,并不能照亮上山的小路。
方从辛原打算抹黑前行,马上又被那两个护卫手上举着的两颗夜明珠晃了眼睛,周遭数米都被照得亮如白昼。
“……”“亮瞎眼。
”容尘在一旁附加感慨,北境近陆地,湖多却无海,夜明珠品相差些都能卖至千金,如今这灯光亮的,万金不止。
就这样,一行人靠着夜明珠的亮光上了山,直到靠近半山腰,方从辛才出声让两个护卫将夜明珠收起,然后自己走在最前列,靠着微弱的月光摸索前进的道路。
在鹿门山待了数月,她对如何避开山中的灵兽已经有了些许心得,于是没惊动多少鸟兽,方从辛很快便找到了半山腰上的破庙。
几天的功夫过去,她从前在这上面留下的痕迹被抹去了大半,除了几棵拦腰折断又萌发新芽的树木,其他看上去一切正常。
方从辛将人带到悬崖边,月光照亮了悬崖处的大片空地,可下方的那条沟渠依旧漆黑一片,从上观望,也只能看见无数聚拢成堆,又细若游丝的黑线在暗中穿梭自如。
这些黑线的密集程度甚至能将底部腐臭血腥的气味全部笼罩吞噬,反而发出类似于灵气聚集、异果生出的甜腻气味,吸引灵兽跳崖。
也只有在白日时黑线才会暂且松懈,将崖底情形半遮掩地展示给外来生物,既是勾引,亦是威胁。
方从辛看了眼天色,朝后道,“卯时之后,我们从此下山,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你们可以商量商量到时要留谁在上方镇守。
”杨酉看向深不见底的悬崖,眉目紧皱,显然对此路安排十分不满,“没有其他路吗?”从悬崖下山,来路去路均无法保证,他不可能完全信任面前这人。
况且他还带着曲春意,此行既要带人采到药,亦要保证她的安全。
方从辛看了眼对方拄着拐杖的手,略加思索,“有,不过要耗费近半月,先沿松江入谷底,然后横渡千里蛇涡,直到入清河。
”她看向杨酉身后站着的护卫和中年男子,意有所指,“只要能保证守住从山上抛下去的攀山绳,这条直上直下的路是最安全的。
”“起码人吸收到的瘴气是最少的。
”带刀的中年男人附在杨酉耳边一阵低语,但依旧没让杨酉解开紧皱的眉头。
“你们可以继续讨论,我还要去采些药,当然如果你怕我跑了,也可以找个人跟着。
”方从辛在一旁开口,并不想知道对方对这条路为何如此纠结。
但天色渐亮,她再不去采药,就没得采了。
杨酉收敛起情绪,见方从辛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也只是将容尘留在原地做人质,便放任方从辛一人行动。
另一侧困到打哈欠的曲春意见状,原想独自偷偷跟在方从辛身后,只是刚有所动作,就被杨酉一个眼风制止。
“曲春意!”“好了好了,安分守己四个字都刻我脑门上了,杨长老不必再多加教诲。
”曲春意撇撇嘴,虽说以前搅乱了上百次寻药,但这次杨酉盯她盯的格外紧,她甚至没多少机会与那个寻药师单独接触。
她所有计划看来也只能作废,倒是便宜她那个好大姐了,这次刚病发药就到了手。
曲春意嗤笑一声,撇着嘴坐在为她准备好的方垫上,继续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几人,瞪得眼眶发涩。
方从辛没看到这出小小的插曲,早已走进树林,感觉到百米内没再有他人气息,她才停下脚步,然后仿着鸟叫吹了声口哨。
没多时,那只黄毛鹦鹉从林中飞出落到她肩上。
她同鸟对视许久,也没看出这具身体现在是谁当差,于是直接写了张纸条卡在鹦鹉毛羽间,就让它自行飞走,她则抓紧时间开始在山上寻找雾晶花。
雾晶花在鹿门山上随处可见,但真正有药效的一日也只生的出一株,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方从辛走进林子,又在其中找到株恰好生在空地的雾晶花,此时渐沉的月光斜斜洒在花枝上,将透明枝叶上的露珠照出圆润的弧光,没有丝毫犹豫,她将灵力牵引成丝线缓缓注入花枝中。
又施展法术让花瓣上的露珠汇聚后又再度沿花心弥散开来,形成道悬空的水膜,转瞬间,方才灵力化作的丝线便从底部向上流动,将水膜冻结成一层凝实的冰晶,经久不化。
眼见成功,方从辛取下雾晶花放进特制的冰盒中,然后又挑挑拣拣拿出上十颗品质不佳,几乎察觉不到灵气波动的灵石,沿路撒在她经过的道路上。
一直到悬崖附近,她才停下,沿着十二方位错落有致地撒下双倍的灵石。
做完这些后,灵石中的灵气沿着脉络缓缓流动,虽微弱但胜在持续,既难以被人察觉,又能发挥其效用。
方从辛带着笑,十分满意自己这次设的阵法。
一段时间过去,她走回悬崖处,天色微亮,远方太阳升起,朦胧的光景同崖底黑雾融汇一体,飞上几缕飘然白雾。
此时那些攀附在崖底石壁上的蛇才现出原形,被人清晰看到。
而搭好的绳子直直没入百米悬崖,晃动间甚至能看到吐着蛇信缠绕绳子的蛇影,看着很是可怖。
除去方从辛,其他人脸上表情都有些凝滞,属实是下方带上的空气过于腥臭,百里内怕是无一人幸免。
方从辛站在崖边,朝后问,“你们谁先下?”按着事先制定的计划,那位中年男人率先站出来,左手握住绳索,右手则握紧大刀,沿路下滑,将路上妄图靠近的蛇一并拦腰斩断。
“我下吗?”容尘捂着鼻子,在方从辛身旁看着,眼中绝望与希冀交织。
以他拖后腿的实力,他属实怕自己一下去会连累其他人,连带众生齐齐被吞入蛇腹。
“你当然下呀,他过了就是你。
”方从辛指着正在下山的其中一个护卫,又对着容尘微微颔首。
“!!!”“要不你把我留在上面!我替你看绳子,自家兄弟绝对比他们靠谱。
”方从辛看着很是着急的容尘,恨铁不成钢,甩出刚才采到的霜晶花,“我怕我上来时你会松手。
”见其他人都专注于崖边绳索,她又压低声音,“这个连带着马车上我给你的储物袋,都是替林诸固魂的药,你最好看着我储物袋里的东西好好弄。
”方从辛挂着危险的笑,“不然等我上来了,你就从这下去。
”说着,方从辛已经转过身,在那护卫之后沿绳索下山,剩容尘愣在原地,表情狐疑。
手中的冰盒冻得他手生疼,这时他才发现储物袋里最显眼的位置上挂着的两张纸条,将他要做的事事无巨细的罗列了出来。
“!?”他还以为是清单或者药方呢,拿到后草草扫了两眼就收了起来。
继杨酉、曲春意和她身后的青年男子下山后,悬崖边很快就只剩下容尘和另一个护卫。
那护卫就像尊雕像般坐在原地,一手将绳索系于腰间,另一只手则原地打坐,在周围竖起道可见不可摸的结界。
容尘尝试着远离那护卫,不过走出百米外之后,一瞬间就又被那护卫幻化出的幻影钳制住,扭送回护卫百米内。
而百米之外,恰好是方从辛为他特意设下的阵法。
两个时辰之后,阵法生效,他只要套上件增速的外袍,不怕跑不过这护卫没有修为的幻影。
容尘随意找了地方坐下,开始清点储物袋中的东西,从固魂需要的上十种灵药,到林诸那具灰白的“身体”,一一被存放其中。
他正在想林诸残魂现在在何处时,不远处响起道清脆的鸟叫,只是很快被淹没在林中数百种鸟鸣中。
容尘沿着声音看去,方从辛身旁那只黄毛鹦鹉正站在根纤细的树杈上,眼神紧盯他手中的储物袋。
他闭眼再瞧时,林诸衰败的残魂也在他眼底显现出来,只是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对。
心术不正之人炼造傀儡喜用活人,先抽离魂魄,再炼制身体,神魂强大则加以驯服,神魂无用则直接融做附灵珠。
看林诸魂魄的强度,大概会直接被融成附灵珠。
容尘想到那副场面,抖了抖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越发觉得自己叛逃的族人罪行之深重,简直罪不可恕。
“吱吱吱——”黄毛鹦鹉逐渐飞远,体内魂魄皆在沉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