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完天已擦亮,徐文羽干脆请白鸢到自己家吃个早餐再回去补眠。
徐文羽家的这座独栋别墅有800多平,相比她家的其他住宅不算大,但一家人已习惯住这里。
白鸢最喜欢顶层的玻璃花园房,各色鲜妍的花姿态婀娜,花香馥郁。蔷薇、月季、山茶、各类多肉、苔藓还有许多天南星科的植物,或是垂坠在闪亮精致的水晶花盆中水培,或是自成一片园景。
围绕在中心是一片白枕木铺作地板的小型茶厅,天气渐冷,这里却很暖和。
白鸢在这温暖馨香的空气中感到昏昏欲睡,她捏着银质小匙缓缓搅动色泽清透的茶汤,微阖了眼看起雾的玻璃墙滑下一串冷凝水珠,不无感慨道:“活着总算是有好处。”
徐文羽顿时露出一个老怀大慰的表情,欣喜于白鸢的变化,白鸢觉得她这张脸做出这幅表情实在滑稽,不由笑了,徐文羽颇感羞赧,扑过去挠她痒痒肉,惹得白鸢笑出眼泪。
这实在把白鸢最后一丝力气都消耗没了,她懒猫一样蜷进吊椅里,打了个哈欠,还是强撑起精神和徐文羽说些正事:“之前跟你说的你没忘吧?我就不重复了。还有要补充的就是,人类这边,异能的获取方式有两种,一种就是灾变当天成为异能者的人,没什么痛苦,睡一觉起来就会拥有强大力量,这种我们称之为‘幸运儿’,还有一种,”
她撩起眼皮看向一朵有点蔫吧的花:“还有一种,她们没多少运气,却有不同寻常的执念,凭借着内心的渴望最终也获得了力量。这种我们称之为‘向死者’,顾名思义,向死而生之人。”
顾文羽起身为她摘了那朵山茶递给白鸢玩,她好奇的问白鸢:“那你呢?”
“我嘛,”白鸢轻抚山茶略有些萎靡的花瓣,声音轻忽:“我都不是,我没有觉醒异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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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徐文羽的疑惑,她简单解释道:“我的房子并不是异能,它不可成长不可升级,而任何一种异能都可以。所以你可以把它理解为,”
“那其实是我妈妈觉醒的异能,因为想要保护我,哪怕死亡,也无法驱散这份执念。”
“说到这里你应该就能理解了,‘向死者’觉醒的异能不仅可以作用于自己,也可以作用于她人。”
徐文羽先是惊诧:“宝,白姨真的很爱你。”随后皱眉:“如果是这样,那么不仅是保护性的异能,也可以是伤害性的异能?”
“自然。”白鸢肯定了她的猜测,并且给出一个例子:“我曾经听说,有人因为太爱自己的丈夫,使丈夫获得了一项奇特的异能——但凡跟异性对视一眼都会变矮一寸。到最后,她丈夫变得像拇指姑娘一样,只能被她握在手心。是不是很有趣?”
“你确定这是爱?”徐文羽挑眉,“宝,我觉得你在挖苦讽刺,但我找不到证据。”
但很快她又苦恼起来:“这样看来,末日真是一团糟糕,可以预见会有多混乱。”
白鸢却自顾自说了别的:“但你以为‘向死者’何以被这样称呼?她们只有两个选择,死亡或者新生。很多时候,成为向死者反而是一种悲哀。这并非与命运的等价交换。”
两个人谁都没说关于二人上辈子的一切,徐文羽没问,白鸢也没想说。
对徐文羽而言,她没什么兴趣了解上辈子作为一个失败者的自己,既然白鸢死了,那么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她只会死得更早。这不就是显而易见的失败者吗?方方面面都很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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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于白鸢而言,既然她能重生,那么这一次与上一次自然截然不同,除过一些能肯定的信息,她并不愿给出过多的指导意见,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总归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就是。
自杀寻死之人总被认为不够尊重生命,恰恰相反,就是因为足够看重生命的无常,有感于人力之渺小,白鸢才会想要趁早了结自己的痛苦。
不过如今她是不打算再轻生,可谁又知道是否如此一来她反而处于随时会死去的危险之中呢?想来生命唯一的底色就在于永不可预见。
脑子胡乱想着些有的没得,嘴上还在跟徐文羽聊正经的:“阿羽,你是什么人我很了解。如果地球要毁灭了,你会是的事,只是白鸢的厌世情绪极重,几乎日日寻死,徐文羽舍不得像囚禁犯人一样困住她,只得次次去救她。这样完全违背白鸢心意的做法自然令让白鸢极度不满。
后来白鸢从徐文羽的基地偷跑了出去,没多久,徐文羽在一次战斗中殒命。
想来,加上上辈子,白鸢已经有十多年没对徐文羽有一个好脸色。
但白鸢也没太多的愧疚,实在是各人有个人的选择,重逢也好别离也罢,朋友之间,如今能做到殊途同归,她已经觉得很好。
于是她也捏一捏徐文羽的脸,像小时候那样凑近她耳畔跟她说悄悄话:“那你原谅我了,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吧?”
徐文羽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有点纠结自己到底啥时候生过气鸢鸢到底啥时候对不起过自己,又觉得被这样亲密对待特别幸福欢喜,最终只能是被哄着晕晕乎乎直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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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个人小女孩一样手拉着手排排坐,徐文羽还在乐滋滋得冒泡泡,白鸢已经恢复冷静开始跟她分析:“我的想法是,既然末日到来把局面彻底打乱,不如我们干脆顺势而为重新洗牌,自己制定游戏规则。”
徐文羽也终于冷静下来:“你是说?”
白鸢徐徐道:“这个想法我也是临时起意。救下这些女人之后我忽然觉得,倘若捕食者与被捕食者,猎物与猎人,剥削者与被剥削者,颠倒位置,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有趣起来?”
“更何况,”她饮了一小口茶汤“男人的世界不会更坏了,也不能更令人失望了。既如此,女人的世界是不是也该趁势崛起?”
她放下茶盏,珐琅彩瓷杯底撞击茶碟,发出清脆的声响,
“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亚当和夏娃,而唯一的上帝,该是个女人。”
徐文羽沉思良久,忽然轻笑一声:“我很高兴看到你这样,真的。”
“你指怎样?”白鸢又窝进软枕的包围里:“锋芒毕露还是野心勃勃?事实上,我只动动嘴,我真的没精力做太多。”
“你的没精力是指单枪匹马屠了别人一个村?”徐文羽戏谑道,不过她也明白对方的意思,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白鸢的弱点就是她的身体和精力,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不过女性之间的联系就在于,没有人会因为这个被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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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我很高兴看见你生机勃勃的样子,鸢鸢。”徐文羽笑着注视白鸢,
白鸢也笑了:“你我之间的默契,就正如任何一个女性和其他女性的默契。这是我们的天然天生的立场,维护它本来也该是每一个女性的本能。”
徐文羽自从知道末日的真实以来,第一次畅快得笑了,
“好!”她眉眼肆意,满园柔和的花香也固不住那份锋锐的昂扬斗志,
“就该这样!末日又如何?”她明艳绝伦的脸上是毫不加掩饰的侵略性“不过是我们的舞台罢了!”
白鸢看着她也笑了:“凯旋或者死亡,你选好了?”
徐文羽举起茶盏与白鸢相碰:“鸢鸢,成年人,我既要朋友的凯旋,也要敌人的死亡。”
“所以我说,那些女人是我送你的一份礼物。喜欢吗?”白鸢托着腮朝徐文羽眨眨眼,
“很喜欢,这是我最棒的成年礼。”徐文羽已经彻底了解白鸢的意思,自然对这份礼物十分满意。
白鸢却不太满意:“噢?你是在控诉之前我没及时给你送上成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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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徐文羽讨饶,双手合十道歉:“对不起宝贝,我撒谎了,你能重新回到我身边,这才是我最好的礼物。”
白鸢笑了笑:“还记得‘向死者’吗?说不定,这是你自己送自己的礼物。当然,也是我最好的礼物。”
保姆阿姨过来为她们撤下变凉的茶点,换上暖乎乎的点心,徐文羽忙催促白鸢先吃饭再说别的,白鸢吃了一只蟹黄包就再支撑不住垂着脑袋睡着了。
徐文羽熟练得一把抱起白鸢,叮嘱阿姨:“阿姨,待会儿我妈起来让她别急着出门,我有事跟她说。”
她的脸上再不复刚刚同白鸢嬉笑时的轻松,妍丽非常的脸显出冷酷的神色。
末日?那又如何?
不过是全新的机遇与挑战,登至顶峰,自然可独揽先机。
此时,任何看到她的人都不会怀疑她祖上三辈的从军基因。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侵略性与危险性,甚至会令人犹豫,这类人是否从未被现代秩序驯服过?
就在白鸢被妥帖放入鹅绒毯中安稳入睡之时,被物理催眠的洛辞终于从冷硬的地板上爬起来,面对人去楼空的房间,怀疑自己已被全世界遗忘,不由落下热泪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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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中村当街开木仓到对深山村落进行屠村,这样的特大案情,白鸢却连去派出所做笔录都没有。
她甚至还不满没能抓住那个虚哥和他的几个喽啰,转念一想,以后留给女人们亲手解决似乎也不错,就没再纠结了。
好好睡了一觉起来的白鸢久违得精力充沛,看了一眼手机,竟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黄花梨的古董床头柜上搁着她的药,一杯热水温度正好,白鸢服了药,支着头发了会儿愣,就从床上起来没打扰任何人回自己家了。
她对徐文羽家的熟稔就跟自己家一样,很多客套的东西完全没必要。
既然洛辞已经知道了她的不同寻常,白鸢也懒得再装模做样,直接原地出现在自家客厅。
正在吃泡面的洛辞被吓得差点把面桶扣自己头上。
“鸢鸢姐……你回来了……”洛辞抱住泡面桶,小心翼翼地说。
“饭呢?”可惜他鸢鸢姐这会儿对他本人的状态没兴趣,只想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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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辞支支吾吾:“鸢鸢姐,你这两天都没回来,我就…我就……”
“那就现在去做,别让我重复第二遍。”白鸢揉揉额角颇觉头痛。
洛辞赶紧冲去厨房了,半天又探出一颗脑袋:“鸢鸢姐有什么想吃的吗?”
“粥就行。”白鸢并不太看重口腹之欲,能吃饱即可。
医院那边的工作人员来敲门送检查报告单,应该是徐文羽那边打过招呼,所有女人的情况都在这里。
白鸢简单翻阅了一下,除过丽丽,还有另一个女人,叫小朵,两人都是hiv阳性。剩下的人则是一连串的淋病、梅毒、尖锐湿疣、非淋菌性宫颈炎等等。
还有一点引起了白鸢注意,丽丽的骨骼密度被检测出高于普通人15倍。
‘向死者’?
她冲到阳台看向天空,晚秋的清晨,天高而远,泛白的蓝。一整片往不到尽头,并没有出现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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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鸢松了口气,又皱眉,她上辈子可不知道,‘向死者’竟然这么早就出现了,按理来说,该在末日之后,甚至在‘幸运儿’之后才出现。
是她的蝴蝶翅膀扇动了一场飓风吗?亦或者只是上辈子人类反应太过迟滞没有及时察觉?
“啧,算了,不是什么值得思考的问题。”白鸢自言自语道,不管今后如何,眼下,‘向死者’的提前出现代表着感染了hiv的女人们有生存的希望。
人类的种种病痛都是奈何不了异能者的。
洛辞煮好了简单的粥端过来,还炒了一碟菜,白鸢愣是没认出那是什么菜,黑漆漆一坨谁认得出来?
高个子男孩自知理亏,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白鸢非常无语,她拿过手机飞速给洛辞报了个厨师培训班,冷冰冰地看向他:“三个月的课程,报名费从你工资里扣。学不好别回来了。”
洛辞有点难过:“鸢鸢姐,你就真把我当保姆啊?”
白鸢冷笑一声:“真把你当保姆,你现在就会被我辞退去睡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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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辞一听竟然真的被安慰到,确实,以鸢鸢姐的作风,没把我丢掉,就已经说明她心里有我了。这么一想,一丝甜意划过心头。
少年顿时神采飞扬:“你放心鸢鸢姐,我绝对学成五星级大厨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白鸢一边点外卖一边敷衍得嗯嗯了两声,洛辞则老老实实把自己做的饭吃干净了,吃完心里又有点打鼓:“鸢鸢姐,三个月……我回来后你会不会都已经把我忘了啊?”
“怎么会?”白鸢随便哄他两句,手上一直在和医院那边的人交流,护士说丽丽醒来后无论如何不愿意在医院呆了,要来找白鸢,她恢复速度也是惊人,一身皮肉伤没两天好差不多了,就差骨头还没痊愈。让医生啧啧称奇。
要不是疗养院性质特殊,有严格的保密机制,丽丽被带去配合研究可就是在所难免的了。
洛辞想问白鸢会不会在自己离开期间找别的男人,但他没敢问,鸵鸟一样自欺欺人,只要对方不说出口,他就当鸢鸢姐会等着他。
让医生拒绝丽丽的请求,继续住院,白鸢抬起头就看到洛辞一副期期艾艾的小模样,伸手摸了摸狗头:“别想太多,听我的就行,总之不会亏待你。”
洛辞就这样被打包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