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阁,琴音绕绕,正当顾庭璟弹得入迷之际,外面传来的突兀脚步声,瞬间毁了雅致。
琴声断,顾庭璟双眉紧蹙地抬起头,就见连湛抱着沈未央走了进来,二话没说将人丢在了他平日休息的卧椅上,而后又拿起他桌上的茶壶,一饮而尽,一气呵成。
顾庭璟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握紧,面上却依旧风轻云淡,扫了一眼卧榻上衣衫褴褛的沈未央,又睨了一眼此时在他对面落座的人,道:“怎么了?”
连湛道:“还能怎么,闯大祸了。”
“那你还来我这。”不是疑问,而是嫌弃。
连湛瞪着双眼:“有没有良心啊,仙府弟子遇见困难有难同当,相互搀扶。”
顾庭璟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嘲讽道:“不错,还记得仙规第二十一条。”
“这是仙规?”
“……”顾庭璟慢条斯理地将手边的琴谱翻阅起来,语气染上不耐烦,“闯祸就去请罪。”
闻言,连湛忽而头疼,扶额道:“私闯禁林,还杀了师傅他们刚逮回来的蛇妖,你容我缓一个晚上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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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庭璟手上一顿,道:“看来就算是“三皇子''这个身份,也保不了你了。”
“少说风凉话,沈未央就先搁你这,她那细皮嫩肉的还是别留疤了。”
“还懂得怜香惜玉,不错。”
“得了吧,酒你能喝到还不是靠她。”
“所以我给她盖了个被子。”
“被子?”连湛回头一看,沈未央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个被子。
“她是昏迷了?”
闻言,连湛愣了一下,回想起他醒后禁林的场景,沈未央昏倒在祭台上,蛇妖血肉横飞,古剑散落一地,谁干的不清楚但能确定那个人救了他们。
“好热……”
身后的沈未央突然出声,两人看去,只见她两颊绯红,额头布满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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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湛凑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脑袋,讶然道:“怎么那么烫啊?”
顾庭璟起身走过去,在她手腕脉门上一搭,道:“正常。”
“这还正常,再烧下去真成脑残了。”
顾庭璟眉头紧锁,手上捏诀在沈未央额头画了个清心符,道:“许是受了蛇妖影响,她没有修炼过身体抵抗不了。”
听他这么说,连湛放心了,继续回到椅子上为明天即将到来的惩罚头疼。
“她的玉佩呢?”
沈未央热得忽然掀开被子,顾庭璟这才发现她腰间刻着她名字的“南”字玉佩没了。
“什么?!”连湛浑身一怔,“糟了,不会掉在禁林了吧。”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着急忙慌的脚步声,随即一弟子隔着屏风,气喘吁吁道:“二师兄,树邬师傅让你去一趟石山阵。”
连湛与顾庭璟相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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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庭璟道:“知道了,马上就去。”
连湛道:“正好,趁师尊师傅没发现,你赶紧去帮她找一下玉佩,不然明天她得跟我一起受罚了。”
顾庭璟默言,拿起佩剑往外走。
蔚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垠的沙漠,干燥热风吹起黄沙搅乱了沙漠中的死寂。
沈未央踩着黄色沙漠一路往前,风沙席卷过的地方,露出成堆的森森白骨。就在她不知往何处去时,远处沙丘后面隐约传来人嘶叫的声音。
沈未央停下沉重的步伐,下一秒,一群锦衣霓裳,似神似仙的人从沙丘背面出现,本以为得救而露出笑容的沈未央,下一秒,一声声惨叫划破长空。
沈未央的笑容消失,一根根冷箭穿过那群神君仙女般人物的胸膛,血染黄沙。
沙丘背面,一匹匹战马凌空一跃出现,四五个手持弓箭的面具人在沙漠中放肆驰聘。
沈未央愣在原地,忘记了反应,直到那群四处逃窜的人撞倒她,她才从惊愕中回过神。
骏马朝瘫坐在地上的沈未央飞驰而来,一阵风掠过,那些面具人居然越过了沈未央,就像没看见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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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沈未央不解之际,头顶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起来。
沈未央扬首看去,一身披染血战甲戴着黑金獠牙面具的将军正骑着马低眼审视着自己,她目光凌厉且充满杀气,周身的煞气更是令沈未央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
“你是谁?”
沈未央怔了怔,骏马上英姿飒爽的将军居然是位女子,她站起身行礼道:“在下南域仙府弟子,沈未央。”
“沈未央?”女将军喃喃重复一遍,随后翻身下马朝未央走去,“小孩,你怎么会在这?”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睁开眼就在沙漠里了,……你是谁?”
女将军没有回答,将手中的剑重重往沈未央身侧一插,沈未央蓦然将目光转到那把有着奇怪狼纹图腾的剑上,才发现这把剑竟然和祭台上那把一模一样。
“师妹,醒醒,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拉回了沈未央的意识,她缓缓睁开眼,就看见顾庭璟站在她的床边。
沈未央茫然道:“二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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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算醒了,快将这身白袍换下,然后去芳华殿请罪。”
他将桌上从衣房拿来的新白袍,以及他昨晚找了许久才找到的玉佩递到沈未央面前。
沈未央看得懵然,道:“请罪?”
“三师弟已经去了,师尊得知昨晚你和络辛师弟,云缨师妹一起去了石山阵,坏了里面阵法,让你们午时之前去芳华殿外罚跪两个时辰。”
“坏了阵法?”
难道是因为昨晚她被蛇妖拉入禁林,才破坏的石山阵阵法,络辛师弟和云缨师妹被她连累了?
顾庭璟神色不自然地皱了皱眉,默然。
换上新的白袍,沈未央一边往芳华殿赶,一边自责。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本来这场罚跪没有她的事,是云缨和络辛误入石山阵阵眼坏了阵法,刺激了刚关进去不久,还没被法阵驯化的蛇妖,云缨被树邬打了几鞭子,哭闹中不经意就把沈未央也去的消息透露了。
沈未央赶到芳华殿时,络辛与云缨跪在芳华殿殿外,灼灼炎夏,烈日当头,两人被晒的两颊通红,嘴唇干白。
“连湛,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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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传来树邬震耳欲聋的发怒声,接着就是戒尺打在皮肉上的响声。
一下戒尺打得白袍染红,可挨打的少年腰板挺得笔直,煞白的脸上除了忍痛的表情外,没有一点想叫苦的意思。
云缨刚压下去的情绪再次爆发,哭声响彻整个芳华殿。
明明不是打在自己身上,沈未央的心却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咬紧后槽牙。她小跑着进殿,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雾,明明离连湛更近了,却反倒看不清他白袍上的血色。
“树邬师傅,连湛不是故意去禁林的,是……”
“谁让你替我求情了。”
连湛嗓音嘶哑,像砂纸磨过桌面,紧到发涩,毫无感情却又满是嫌弃。
树邬又是一戒尺打在他身上,厉声道:“你知不知道禁林是南域仙府仙规里明确了不准出入的,这么记不住仙规,那就给我抄一百遍!”
沈未央眼泪从脸颊滑落,祈求道:“树邬师傅,他是你徒弟呀,你轻点打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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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点打?
连湛微微仰首看了一眼她,无言苦乐。
“你还替他求情,”树邬抬手指向殿外,“去外面跪足两个时辰起来。”
午时的太阳正毒,络辛与云缨跪足两个时辰离开时,沈未央还在殿外坚持着,到了午后树邬才叫她回去闭门思过。
夜晚,沈未央来到了连湛所住的小院。
窗户还透着烛光,沈未央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谁啊?”
沈未央缩回手:“是我。”
里面人的声音缓和下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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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未央推门走了进去,就见连湛趴在床上,背上缠满了绷带,手上拿着毛笔,床边还有几张刚写完的仙规。
连湛一边写一边道:“你来干什么,又是送药的?”
说到这,沈未央才看见床边的桌上竟摆满了药瓶,她顿感羞愧,来看病人竟然不带药,虽然连湛已是不缺。
气氛凝固,没听到回答的连湛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皱眉道:“你不会是空手来的吧?”
沈未央眼神慌乱道:“我没有药,我不知道在哪里拿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去问问云缨。”
连湛瘪瘪嘴,继续写字。他实在看不得沈未央黛眉紧蹙的楚楚模样,一看见心里就有个声音让他欺负她。
随后,连湛眼咕噜一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来也不带点东西,你也好意思来看我这病人,不如……你帮我抄完这一百遍仙规?”
沈未央没有犹豫,点头道:“好,我帮你抄。”
连湛一愣,见她如此逆来顺受,嗤笑道:“挨打的是我,可我怎么感觉有病的是你呀,你知不知道一遍仙规是多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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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未央顿了顿,回道:“四千一百二十一个字。”
“……,”连湛耸耸肩,“随你,要不要我起来帮你磨墨啊,小师姐。”
“不用,”沈未央扭捏道,“……谢谢你。”
连湛手一顿,嘴角上扬道:“谢谁?”
沈未央道:“你呀。”
“''你''是谁?”
沈未央不解,皱着眉看着连湛。
“妹妹,你是不是忘了我让你叫我什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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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湛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被自己逗的不好意思,正当他又想逗弄几句时,就听见沈未央正正经经道:“连湛哥哥。”
连湛蓦地心下一紧:“……”
声音果然如他想象中那么软软糯糯的好听,不过叫的太一本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收了个妹妹,逗着着实没意思。
夜色渐深,困意渐渐席卷起连湛的意识,那边还在挑灯夜抄,他却丝毫不在意的呼呼大睡起来。
翌日,当连湛翻身下床时,屋内早已没了未央的身影,案几上只剩残余的蜡烛和厚厚一叠誊抄好的仙规。
那字写的如人一样小巧,但也有意模仿着他的笔迹,若师傅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可以糊弄过去的程度。
连湛聪明,知道拿给楚洺袖看,楚洺袖那千年老花眼大概率瞧不出什么不对劲,就算瞧出来了就冲连湛在他课上向来听话的乖顺态度,楚洺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确实如他所料,楚洺袖看完只是训斥连湛几句就放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