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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个猎物
最后五百块在手机屏幕上消失时,催债的短信正好弹出来。
我盯着那个血红色的死字,把手机砸在发霉的墙面上。
李哥,有个快钱。
阿杰在巷子口拦住我,他新纹的蝎子刺青在路灯下泛着青光,当志愿者,五千块,就抽管血。
有这等好事还不快走!
废弃药厂的电梯下降了足足三分钟。
穿白大褂的女人递来合同时,香水味盖不住福尔马林的气息。
睡眠实验,72小时。
她指甲点着免责条款,醒来就能拿钱。
姓名
李铮。
我脱口而出,却想不起这是第几次回答。
职业
无业......
记忆像被撕碎的纸片——军营的迷彩服、靶场的硝烟、体检时冰凉的听诊器。
特种...不对...
太阳穴突突跳动,是实验员
天花板突然降下针管阵列。
某种银色液体注入静脉时,我看见了他们:
三十个培养舱在环形大厅里发光,每个舱体都浸泡着一具与我相似的身体。
1号舱贴着标签:
【西伯利亚虎基因·军事化改造体】。
剧痛中最后的画面,是研究员隔着玻璃写下备注:
【保留人类情感模块,观察社会化行为对兽化进程的影响】......
怎么了
哦,没什么.......
奇怪,刚才发呆时的幻觉怎么无比真实算了,不管了。
我果断签下李铮,听见隔壁房间的呕吐声。
透过门缝,看见个戴眼镜的男孩正被按在手术台上,他校服后背印着市一中。
那孩子也是志愿者
高额奖学金项目。
她突然用紫外线灯照我瞳孔,您有军用匕首使用经验
记忆在这里断层。
再次有意识时,我站在倾盆大雨中的宿舍里。
后颈的植入芯片烫得吓人,电子环显示:【初始资金:500000元】——正是我需要的数。
电子环突然震动:
【账户扣款:5000元(逾期违约金)】
操!
我踹翻货架,却听见二楼传来轻笑。
穿校服的男孩蹲在坍塌的楼梯口,怀里抱着全家桶。
他们也骗你说奖学金他扔来一只鸡腿,我叫王鸣。
他撩起刘海给我看额头的针孔:
醒来时多了这个。
月光照在他过长的校服袖子上,袖口有干涸的蓝色血迹。
广播突然炸响:
【现存30人,首位击杀者奖励债务全免】
我虎化的爪子不受控制地弹出时,王鸣没有逃。
他只是打开手机给我看照片:
病床上插满管子的母亲。
我需要钱,但不是这样。他眼睛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突然,我被人从后袭击了......
黑暗。
然后是消毒水混着铁锈的气味刺进鼻腔。
我再次睁开眼,天花板剥落的墙皮下露出霉斑,像一块溃烂的皮肤。
这是哪,我是谁
左手腕发烫,电子屏蓝光刺眼:
存活数:30。
这就开始了我还没做准备......
突兀的AI机械音直接碾进脑髓。
每个人都有一种动物的精魄,存活至最后一人,或七十二小时后全城引爆。
这句话是不是说过了
窗玻璃碎了半边,雾气像活物般蠕动着爬进来。
远处有惨叫,短促,然后戛然而止。
匕首还在腰间。
我握住的一瞬,掌心闪过金黑交错的虚影,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
虎爪的轮廓在皮肤下起伏,力量顺着血管奔涌。
这是......
我盯着自己的手。
很好。
是西伯利亚虎。
惨叫又响起来,这次近了些。电子屏的数字跳了一下。
29。
死了一个了......
赤裸的脚掌踩在碎玻璃上,血珠渗进瓷砖裂缝。
更衣室的柜门半敞着,一件件白大褂沾满褐色的污渍。
出了废医院。
我扯下帘布裹住腰腹,布料边缘还挂着半截断指——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肉屑。
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售机被砸开了。
碳酸饮料混着血水流到脚边,甜腻的腐味让人喉头发紧。
抓起一罐啤酒时,金属拉环在掌心划出白痕,皮肤下隐约浮出虎纹的脉络。
便利店卷帘门卡在一半。
货架间传来黏腻的咀嚼声。
男人佝偻在收银台前,脊椎骨节嶙峋地突起,像要刺破那件油腻的皮夹克。
他撕扯尸体的动作突然停顿,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转一百八十度。
新来的
他咧嘴笑,齿缝挂着肉丝。
我慢慢后退,脚跟碰到倒置的购物篮。
货架上婴儿奶粉的广告牌反射出他畸变的手——指甲已经延长成弯曲的钩爪,正刮擦着尸体肋骨。
是秃鹫!
尸体突然被甩过来。
侧身翻滚的瞬间,货架上的薯片袋在头顶爆开。
他扑空的刹那,我抓起碎玻璃捅向他的眼窝。
惨叫混着腐臭的鼻息喷在脸上,钩爪擦过锁骨时,脊椎突然窜起一股灼热。
是虎化的前兆。
玻璃碎片深深扎进他颈动脉。
他抽搐着用钩爪抓住我的手腕,皮肤接触的瞬间,电子环滴地亮起红光。
29
血泊里浮出新的荧光字迹:
【每日兽化时限:60分钟】
男人的尸体正在萎缩,羽毛从毛孔里钻出来。
我踢开那颗逐渐变成鸟头的颅骨时,发现他右手紧攥着一本员工手册——最后一页被人用血画了巨大的龙形图腾。
第二章
临时同盟
血的味道还没散尽。
我靠在药店破碎的橱窗边,用纱布缠紧手臂上被钩爪撕裂的伤口。
酒精渗进皮肉的刺痛让我想起那个秃鹫男人死前的眼神——浑浊的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笑意。
救、救命!
尖细的女声刺破街道的寂静。
三条街外的巷子里,一个染着黄发的男人正把瘦小的女孩往垃圾箱上撞。
他咧开的嘴角滴着涎水,指节粗大得不正常,像某种野兽的趾爪。
女孩干净的白裙子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青紫的膝盖。
我数到了三。
呔——
黄毛第三次把女孩的头往水泥墙上撞时,我踹翻了巷口的铁桶。
金属撞击声让他猛地回头,那双充血的眼睛在看清我体型的瞬间闪烁了一下。
滚。
我捏碎手里的玻璃瓶。
他喉咙里发出鬣狗般的咯咯声,却慢慢退后两步。
女孩趁机挣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窜到我身后。
黄毛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最后盯着我缠着纱布的手臂舔了舔嘴唇。
伤口会烂的,他哑着嗓子说,我知道哪里有抗生素。
女孩在我背后发抖,她的手指轻轻抓住我的衣角,又立刻松开。
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着某种草本植物的气息。
走。
我对黄毛扬起下巴。
他歪着头看了我们几秒,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像钝刀刮着骨头。
转身时他的肩膀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耸动着,仿佛衣服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女孩才脱力般滑坐在地上。
谢谢,她喘着气说,我叫阮小桃。
她的声音比想象中沉稳,尽管手指还在颤抖。
哎......
药店二层的玻璃柜里摆着未拆封的医用缝合线。
我伸手够不到,正要找垫脚的东西,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
阮小桃深吸一口气,突然跃起——她的脚尖在墙面上轻点两下,整个人像没有重量般腾空,轻松够到了柜顶的药品。
落地时甚至没碰倒旁边的酒精瓶。
雪兔。
我把缝合针在打火机上烤了烤。
她主动接过针线,手指灵活得不像刚才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
我以前是医学院的,她低头缝着我手臂的伤口,实习期在急诊科待过三个月。
针尖穿过皮肉时她的呼吸很稳,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天黑前我们找到一家五金店过夜。
卷帘门锁死后,阮小桃从货架深处翻出几包压缩饼干和一瓶矿泉水。
你不问我的能力,她掰开饼干递给我,也不问我为什么被追杀。
饼干在舌尖化成粉渣。
我看着她手腕上淡蓝色的血管:
你想说自然会说。
她笑了,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
月光从通风口漏进来,照在她的脚踝上——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咬痕,齿印间距比人类更宽。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不久就进入梦乡......
第三章

谁——
半夜我被布料摩擦的声音惊醒。
阮小桃背对着我蹲在角落,我的背包敞开着,她手里攥着那本从秃鹫尸体旁捡来的员工手册。
月光下她的眼睛泛着红光,指甲变得尖利,正急切地翻找着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她撕掉手册最后一页——那张画着龙形图腾的纸。
当她转身发现我醒着时,红光瞬间消失了,又变回那个怯生生的女孩。
对不起,她把手册放回原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
我重新闭上眼睛。
铁柜上的电子钟显示:,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
阮小桃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变得很浅,像是刻意控制着节奏。
通风管里传来老鼠窸窣的响动,远处偶尔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所有人都戴着面具。
我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匕首,虎纹在皮肤下微微发烫。
第四章
初试
雨水顺着生锈的消防梯滴落,在水泥地上凿出深浅不一的坑洼。
阮小桃走在我前面三步远的位置,白色裙摆早已被泥浆染成灰褐色。
她坚持要再去找些抗生素,说我的伤口再拖下去会化脓。
左转,她突然停下脚步,鼻尖微微抽动,前面走廊尽头有医用酒精的味道。
废弃医院的地下室比地面更冷。
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的墙面,照出几排歪斜的药品架。
阮小桃踮脚取下标着头孢的盒子时,我听见天花板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蹲下!
钢制货架轰然倒塌。
一个黑影从通风管扑出,蓝白色的电光在指尖跳跃。
我推开阮小桃,电流擦过肩胛骨的瞬间,全身肌肉像被千万根钢针贯穿。
女人落在两米外的药柜上,白大褂下露出紧身潜水衣的材质。
她歪头看着自己指尖残余的电弧,舌头缓缓舔过嘴角。
李铮是吧
电流在她声带里嗡嗡震颤,有人出价要你的虎爪。
唐琳。
我记得她——市立医院最年轻的主治医师,上过杂志封面。
现在她瞳孔缩成两道细缝,脖颈两侧隐约浮现鱼鳃状的纹路。
第二波电流袭来时我滚向墙角,撞翻的生理盐水瓶炸裂在脚边。
她像蜘蛛一样沿墙面快速移动,白大褂扫过之处留下焦黑的痕迹。
我的右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虎纹在皮肤下灼烧般发烫。
别用能力!
阮小桃在杂物堆后尖叫,她在诱导你兽化!
唐琳的笑声夹杂着电流杂音。
她突然扑向阮小桃,带电的手指直取咽喉。
我听见自己脊椎发出的爆响,视野边缘泛起血色。
吼——
虎化的过程像被活生生剥皮。
骨骼拉伸的剧痛中,我嗅到唐琳肾上腺素飙升的味道。
她转身时已经晚了——我的爪子撕开她潜水衣的瞬间,高压电流顺着左臂窜遍全身。
剧痛让攻击失了准头,本该掏心的一击只划开了她锁骨下的动脉。
血喷在墙上滋滋作响,带着电火花。
唐琳跪倒在地,手指仍抽搐着释放余电。
她的鳃纹完全张开了,像两排裸露的伤口。
嘎崩——
我一下咬断她喉咙时尝到咸腥的海水味,电流同时烧焦了我的舌尖......
兽化解除像被抽走脊椎。
我瘫在血泊里,左臂皮肤焦黑卷曲,散发出烤肉的气味。
阮小桃的手按在我额头上,冰凉得不正常。
你会愈合的,她撕开急救包,绷带在她手中抖得像风中的蛛丝,所有兽化者都有强化代谢...
哦是吗.....
我盯着她手腕内侧的咬痕,现在那里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她注意到我的视线,下意识用袖子遮住伤口。
你听说过神话生物吗
她突然问,棉签蘸着酒精擦过我焦黑的皮肤,不是普通动物...是那种本该灭绝的东西。
轰隆隆——
窗外雷声轰鸣。
我想起员工手册上血绘的龙图腾,以及电子环从30跳到29时,天空掠过的巨大阴影。
阮小桃的瞳孔在闪电中微微发亮,像是眼底沉着两粒红宝石。
没有那种东西。
我嘶哑地说。
她包扎的动作顿了一下,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灼伤的虎纹。
但愿吧,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否则我们都是在给怪物送死。
雨声渐密。
唐琳的尸体开始散发出海藻腐烂的气味,她的手指间或抽搐一下,仿佛还在释放电流。
阮小桃把最后一条绷带打了个结,突然抬头望向通风管道——那里传来鳞片摩擦金属的细响,转瞬即逝。
第五章
规则陷阱
唐琳的尸体在雨中慢慢浮肿,皮肤下渗出淡蓝色的体液,像被冲上岸的水母。
阮小桃坚持要带走她口袋里那支肾上腺素,我们为此争执了几句。
最后她赢了,代价是告诉我一个秘密。
电子环会骗人,她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通风管,数字减少不代表真的有人死去。
什么意思
我正要追问,整座城市突然震颤起来。
刺耳的广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千万只金属昆虫在耳膜上爬行。
现存二十五人,AI机械女声甜美得令人作呕,安全区机制启动。
手腕上的电子环投射出全息地图,东区街道正被一片蠕动的红色吞噬。
毒气。
阮小桃的指甲掐进我手臂的烧伤处,疼痛让我清醒。
走!
我们撞开紧急出口时,第一波逃亡者已经涌上大街。
一个穿消防员制服的男人被推搡着跌进路边的橱窗,玻璃碎片扎进他的眼球。
他惨叫着想爬起来,后面的人直接踩着他的背跑过去。
转角处的大楼正在坍塌。
钢筋混凝土像融化的巧克力般扭曲变形,露出里面锈蚀的钢筋。
有个穿小学校服的男孩被困在二楼窗框处,哭喊声淹没在建筑崩裂的轰鸣中。
我下意识往那个方向迈步,阮小桃拽住我的衣角。
来不及了,她的嘴唇在发抖,毒气扩散速度是每秒三点七米,我们——
黑影掠过我们头顶。
郑大鹏像一堵肉墙般撞进废墟,他工装裤下的肌肉虬结隆起,脖颈青筋暴突。
当他把整段断裂的承重梁扛起来时,我听见他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走啊!
他冲吓呆的男孩吼叫,唾沫星子混着血丝喷在砖块上。
男孩跌跌撞撞爬出来时,郑大鹏的膝盖已经压进了碎石堆。
我跑去接应,突然闻到一股甜腻的腥气——像过度成熟的芒果混合着铁锈。阴影里伸出苍白的手,指甲泛着幽蓝的光。
漂亮的大象。
秦羽的声音像是蛇信擦过耳廓。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郑大鹏身后,嘴唇几乎贴上对方汗湿的后颈。
郑大鹏怒吼着转身,但太迟了——那根带着蓝芒的食指轻轻点在他脚踝上,动作轻柔得像在给情人系项链。
非洲象轰然跪地。
毒液发作的速度快得惊人。
郑大鹏的皮肤开始泛出诡异的珠光,像被涂了一层蛙卵黏液。
秦羽退到安全距离,用袖口擦拭手指,他的虹膜在暗处呈现出蛇类的竖瞳。
黑曼巴蛇!
为什么不救他
阮小桃突然在我耳边说,呼吸喷在我结痂的虎纹上,你明明能拦住那条蛇。
郑大鹏正在地上抽搐,他的瞳孔扩散成两个黑洞。
有那么一瞬间,我确信他在看我,肿胀的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
秦羽已经消失在巷尾,空气中只留下那句带着笑意的游戏愉快。
扶他起来。
我对阮小桃说。
她没动,眼睛盯着郑大鹏迅速肿胀的躯体:
非洲象的代谢是人类的十二倍,毒液会——
我说扶他!
你真是个‘圣母’......
我们架起郑大鹏时,他的体重正在急速增加。
皮肤表面浮现出象灰色的厚皮纹理,手指融合成粗钝的柱状。
毒气前锋的黄绿色雾霭已经漫过三个街区,最近的避难所是五百米外的地铁站。
听着,我拍打郑大鹏逐渐僵硬的脸,保持人类形态,否则我们拖不动你。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突然用最后一点力气抓住我的手腕。
电子环被他触碰的瞬间,隐藏的二级界面突然激活——全息投影上除了安全区倒计时,还有极小的灰色文字:
【神话生物存活】
阮小桃倒抽一口冷气。
郑大鹏的嘴角扯出惨淡的微笑,随后整个头颅像融化的蜡像般塌陷下去。
他的身体最终定格在象与人的临界点,成为一具重达半吨的畸形尸骸。
毒雾离我们还有两百米。
扔下他。
阮小桃开始掰郑大鹏扣在我腕上的手指,他的指关节已经钙化成象牙质地。
唉......
地铁口传来尖叫,先到达的人群正在争夺最后的入口。
我望着郑大鹏开始石化的眼球,那里映出天空的一角——云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盘旋,巨大得违背常理。
电子环突然震动,地图上的毒气范围又扩大了。
阮小桃已经跑出十几米,回头冲我喊了句什么。
声音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盖过,气浪掀翻了路边的汽车残骸。
我最后看了一眼郑大鹏的尸体,他的右手仍保持着指天的姿势,像在控诉什么。
虎纹在皮下灼烧,这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某种更接近恐惧的东西。
奔跑中,那个疑问不断啃噬着我的理智:
当电子环显示二十五人时,究竟有多少像郑大鹏这样的存在,正在被系统刻意抹除
或者说,这一场游戏,并不止三十人
我们向地铁站狂奔,鞋底拍打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阮小桃突然停下,一把扯掉已经破烂的运动鞋,露出纤细的脚踝——那上面的咬痕正在泛出诡异的蓝光。
别看我。
她声音变了调,带着某种高频的震颤。
她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脊椎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
雪白的绒毛从毛孔中疯长出来,转眼间就覆盖了全身。
最后消失的是她那双眼睛——在完全兽化前一刻,我分明看见她瞳孔变成了血红的竖瞳。
兔子后腿一蹬,瞬间就蹿出十几米远。
我低骂一声,虎纹在皮下灼烧。
奔跑时能感觉到肌肉纤维在重组,但理智死死压制着兽化的冲动。
唐琳临死前的话在耳边回响:
每日兽化时限六十分钟——这根本不是恩赐,而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地铁口的人群比预想的要多得多。
至少五十人挤在安检闸机前,互相推搡咒骂。
有个穿西装的男子正用消防斧劈砍闸机,火星四溅;旁边有一个人,身材高大,但是佝偻着身子,而且他的脸无比的稚嫩。
我注意到他后颈皮肤下有鳞片状的反光。
更远处,一个孕妇瘫坐在墙角,她的腹部不正常地蠕动着,里面藏着什么怪物。
电子环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全息投影显示毒气距离不足百米,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右上角的数字——【23】。
这不可能...
我喃喃自语。光是视线所及就有超过三十个活人,更别说那些正在地铁通道里奔逃的身影。
兔子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我脚边。
阮小桃变回人形时浑身发抖,嘴唇冻得发紫。
他们不算人,她牙齿打战地说,是系统生成的'背景'...就像游戏里的NPC...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解释。
安检口突然落下金属栅栏,将最前面的七八个人拦腰截断。
鲜血呈扇形喷溅在自动售票机上,有个被切成两截的小女孩还在用双手爬行,肠子拖出长长的痕迹。
请各位有序撤离。
广播里传来与电子环相同的机械女声,当前存活人数:22。
我拽着阮小桃退到立柱后方。
虎化的冲动越来越强烈,视线边缘开始泛出淡金色的光晕。
在扭曲的视野中,那些奔跑的人群突然变得模糊——就像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偶尔闪过雪花状的噪点。
看那个。
阮小桃突然掐我的手臂。
闸机另一端,秦羽正悠闲地漫步在血泊中。每当有人靠近,他就会优雅地侧身避让,仿佛在参加上流社会的酒会。
有个满脸是血的老妇人抓住他的裤腿求救,他只是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老妇人就突然僵直倒地,嘴角溢出蓝色泡沫。
他在清场。
阮小桃的指甲陷进我皮肉,系统在借他的手抹除bug...
毒气已经漫到了台阶第三级。
最先接触黄绿色雾气的几个逃亡者突然停止动作,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油管电影。
他们的皮肤开始结晶化,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泽。
兔子形态的阮小桃再次出现,这次她叼来一个防毒面具。
我戴上时尝到她血液的腥甜味——她的牙龈因为频繁变形而撕裂了。
我们冲向员工通道的瞬间,电子环的数字跳到了【21】。
身后传来晶体碎裂的清脆声响,像是成千上万只玻璃杯同时被碾碎。
在彻底坠入黑暗前,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秦羽站在毒雾与安全区的交界线上,正对着我们的方向微笑。
他的舌头分叉了,细长如蛇信般划过上唇。
更远处,那些被晶化的躯体正在雾中缓慢重组,逐渐变成某种多足节肢动物的轮廓。
防毒面具里,阮小桃的血渐渐变成了冰凉的蓝色防毒面具里残留的血腥味让我舌根发苦。
地铁隧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照得阮小桃半边脸泛着青灰。
她正用冰蓝色的指甲抠着墙面霉斑,每刮一下就有细碎的冰晶簌簌掉落。
你牙龈出血的颜色...
我摘下面具,喉结滚动,不像兔子。
她突然笑起来,梨涡里盛着跳动的阴影:
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月宫捣药的玉兔
指尖划过我虎纹未消的手背,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霜痕。
远处传来水管漏水的滴答声。
我数到第七下时,她突然凑近,呼出的白雾凝成冰晶悬浮在我们之间:
如果我是神话种,现在就该挖出你的心脏——传说虎心能增幅寒性法力。
隧道深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
我们同时绷紧身体,直到确认那只是年久失修的管道。
阮小桃放松下来的瞬间,我扣住她手腕,指腹按在那圈逐渐扩散的冰霜咬痕上:
谁咬的你
她的睫毛颤了颤:
你猜是不是嫦娥
某种尖锐的啸叫突然刺穿耳膜。
我们扑向两侧时,通风管里砸下来个瘦小身影——穿着某中学的蓝白校服,落地时却像猿猴般用指节着地。
男孩头顶翘着根天线般的呆毛,怀里抱着袋膨化食品。
哇哦!
他嚼着薯片打量我们,活的老虎和...鼻子突然皱起,等等,你味道好奇怪。
阮小桃的指甲无声伸长。
我挡在她前面:
齐小天
校牌在他领口晃荡,照片里的笑脸比现在圆润些。
你认识我
他眼睛突然亮起来,从裤兜掏出一把锈钥匙,要不要看我的秘密基地就在排水管后面!
钥匙转动时发出橡皮鸭子的吱嘎声——根本不是什么金属,而是他用能力捏造的玩具。
暗门后堆满违和感强烈的物件:
太阳能充电宝、未拆封的掌机、甚至还有整套化学实验器材。
小天蹦到一台老式显像管电视上盘腿坐着,屏幕雪花点在他脸上跳动:
你们也在找那条龙对吧
阮小桃的呼吸停滞了半拍。
昨晚我在便利店房顶看见的!
他手舞足蹈比划着,那么长的影子从月亮前面游过去...
突然压低声音,但电子环在说谎,现在根本不止二十一人。
电视突然自动开启,播放起某年春晚的录像。
小品演员的笑声里,小天从虚空抓出三罐可乐——易拉罐上凝结着冰珠,像是刚从某个异空间取出来。
你的储存能力...
我盯着他泛着金光的指缝,不像普通猿猴。
当然啦!
他骄傲地挺胸,我觉醒的是齐天大圣血统!我会储存空间
5m!
说完自己先笑倒在杂物堆里,打翻了一盒跳棋。
玻璃珠滚到阮小桃脚边,瞬间覆满白霜。
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
你是神话物种吗你见过其他神话种吗
小天突然不笑了。
他翻出一本皱巴巴的漫画书,扉页上用荧光笔涂鸦着扭曲的龙形:
三区有个总在哼歌的姐姐,她走过的地方会开昙花...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书页,上周三她的电子环编号消失了,但第二天我又听见她的歌声。
录像带突然卡带,荧幕上演员的脸被拉长成诡异的面具。
阮小桃不知何时站到了电视旁,冰晶正顺着她的裙角爬上屏幕:
系统在清除超规格的存在。她说这话时看着的却是我。
隧道深处传来黏腻的蠕动声。
小天跳起来扒在门缝偷看,后颈的绒毛突然炸开:
糟了糟了排水管在吐泡泡...
他手忙脚乱往虚空里塞东西,是那个玩蛇的变态!
我虎化的冲动再次翻涌。
阮小桃按住我手臂,低温让灼痛暂时麻痹:
秦羽的毒对灵长类特别有效。
她说话时呼出的白雾组成短暂的字形——【配合我】。
其实我们是情侣。
她突然对小天露出甜笑,手指与我十指相扣。
极寒顺着血脉窜上来,我几乎听见血液结冰的咔擦声。
我男朋友特别爱吃醋,所以...另一只手突然刺向小天咽喉。
男孩尖叫着后仰,却在看见她指尖凝结的冰花时愣住。
那是朵精致的桂花造型,花蕊里嵌着半片鱼鳞——和漫画书扉页的龙鳞纹路一模一样。
月宫特产。
她松开我的手,冰晶扑簌簌从我们交握处掉落,现在,要不要合作找出那条偷吃桂花的坏龙
小天的瞳孔急剧收缩。
在他回答前,整条隧道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秦羽带着笑意的吟唱:
三更天~蛇睁眼~
最后一个字化作真实的嘶鸣,震得头顶灯管接连爆裂。
前面有个冷库!
在黑暗完全降临的刹那,我看见阮小桃眼中闪过月相盈亏的光晕。
第六章
背叛
黑暗中的冷库弥漫着刺骨的寒气,白霜在金属墙壁上爬行,像某种活物的触须。
阮小桃走在前面,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落在她的睫毛上,像一层薄雪。
快到了,她回头看我,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梨涡,穿过这个冷库,就能绕开秦羽的封锁。
为什么不带小天
她没有回答,只是指尖轻轻划过我的手臂,寒意渗入皮肤,暂时麻痹了虎纹的灼烧感。
我本该警觉——她的触碰比以往更冷,冷到几乎刺痛——但疲惫和失血让我的反应迟钝了半步。
冷库尽头的应急灯闪烁着猩红的光,照亮一扇锈蚀的铁门。
阮小桃的手按在门把上,回头冲我笑了笑:
准备好了吗
好了......
门后不是出口,而是铁笼。
她推我的力道轻柔得像在递一杯茶,可寒意却如锁链般缠上我的四肢。
铁笼的门砰然闭合时,我才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不是恐惧,而是骤降的体温让肌肉失控。
抱歉。
阮小桃站在笼外,眼中的红光不再掩饰。
阴影里传来鳞片摩擦的沙沙声。
吴岩从货架后踱出下,。露出蛇类特有的蠕动步伐。
他的指尖已经变成半透明的毒腺,在灯光下泛着幽蓝。
老虎的爆发力太麻烦,他舔了舔嘴角,还是冻僵的猎物好处理。
阮小桃沉默地退到一旁,从口袋里掏出那页龙图腾。
吴岩的毒牙弹出时,我听见她轻声说:
别反抗,会死得舒服些。
虎化的过程撕裂冻僵的躯壳。
骨骼爆裂的声响中,铁栅栏开始扭曲。
吴岩的毒牙刺入我脖颈的瞬间,我咬住了他的手腕。
毒液混着血液在口腔里炸开,灼烧感与阮小桃的寒气在血管里厮杀。
你以为兔子不吃肉
吴岩的狞笑变成惊愕。
我扯断他右臂时,看见阮小桃正将冰锥刺入他后背——那根冰锥的造型,分明是她在隧道里展示过的桂花枝。
铁笼彻底崩裂。
吴岩受伤,我在中毒的状态下杀死他。
他瘫在血泊里抽搐,皮肤开始浮现蛇鳞纹理。
阮小桃退到冷库角落,手中凝结出新的冰刃:
现在你明白了我们都在被狩猎。
她的白裙下渗出蓝色血迹——那不是吴岩造成的伤口,而是某种更早的、正在溃烂的那个咬痕。
电子环突然震动,数字从【21】跳到了【20】。
吴岩的尸体正在融化,像被泼了强酸的雪人。
阮小桃擦掉溅在脸上的血,冰刃指向我的咽喉:
下一个问题——你相信兔子其实是最凶残的掠食者吗
冷库的警报突然响起,红灯在我们脸上交替闪烁。
第七章
猎杀反转
冰刃抵在我喉咙上的触感像一块即将融化的碎玻璃。
阮小桃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淡淡的草药味——那是她每次变身都会残留的气息,曾经让我想起小时候发烧时母亲熬的退热汤。
系统在说谎,她的声音轻得像冰层下的水流,数字减少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转化。
冰刃稍稍下压,血珠顺着我的锁骨滑进衣领,被神话生物咬过的人,都会慢慢变成NPC。
我盯着她手腕上的咬痕,那圈冰霜正在扩散,皮肤下透出诡异的蓝光。
她的瞳孔在昏暗中也保持着兔子的血红,可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像是一尾困在冰里的鱼。
所以你帮吴岩猎杀同类
我哑着嗓子问,虎化的毒素让每个字都带着铁锈味。
冰刃突然震颤起来:
你以为我想当兔子
她的笑声像是碎冰相互刮擦,那天在便利店,你杀秃鹫的时候,我正躲在冷柜里发抖...
白裙无风自动,露出小腿上溃烂的伤口——那不是咬痕,而是某种生物正在破体而出的隆起,直到遇见那条龙。
她的刀尖突然下移,挑开我染血的衣襟。
心口处的虎纹正在不正常地鼓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你也快藏不住了,她俯身时发梢结满霜花,电子环为什么特别关注你
我猛地抓住她手腕。
冰刃碎裂的瞬间,她眼中闪过一丝解脱。虎化的爪子贯穿她腹部时,竟没有血流出来——只有蓝色的冰晶簌簌掉落,像打翻了一盒珠宝。
阮小桃踉跄后退,后背撞上结霜的货架。
她开始变形,却不是往常可爱的白兔形态——绒毛下渗出黏液,耳朵扭曲成怪异的触须状。
当她想跳向通风管道时,我拽住了那条正在融化的毛球尾巴。
皮肉撕裂的声音像撕开冷冻的培根。
她摔在地上时,人形已经维持不住,裸露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鳞片的光泽。
所有人都在找那个神话生物...
她呕出蓝色的冰渣,据说能实现愿望...手指抓挠着地面,留下带血的冰痕,可你连自己是什么都...
电子环的震动打断了她的遗言。
数字从【20】跳到【18】——吴岩和她被同时计入了死亡。
我掐住她喉咙时,她突然变回初见时的模样:
苍白的脸,带着梨涡的笑,裙角沾着便利店那天的血迹。
嘎嘣——
虎化的爪子捏碎这幻象毫不费力,颈椎断裂的手感轻得像是折断一株蒲公英。
她太弱了。
弱到根本不像能策划背叛的样子。
尸体开始结冰,最后凝固成一个仰望的姿势,嘴角还挂着那抹熟悉的微笑。
扒开她紧握的左手时,冰晶划破了我的指尖。
掌心里藏着的不是龙鳞,而是半片虎纹形状的皮肤——和我心口那片鼓动的纹路一模一样。
冷库外传来脚步声,轻盈得像某种猫科动物。
我嗅到秦羽特有的甜腻腥气时,电子环突然发烫,投射出一行从未见过的血字:
【神话生物觉醒进度:67%】
阮小桃冻结的眼角滑下一滴泪,落地时化作一颗浑圆的月长石。
我踩碎它时,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电子音的回响,像是透过深水传来的广播:
现存十八人,安全区即将关闭。
而我知道,真正的猎杀才刚刚开始。
第八章
决斗场
冷库里残留的寒气还在侵蚀骨髓,我踏出铁门时,电子环突然发烫。
猩红的数字【18】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远处传来金属撞击的轰鸣,间或夹杂着癫狂的大笑——那笑声里带着某种熟悉的、机械般的节奏。
穿过堆满冻肉的货廊,月光从破碎的天窗斜切下来。
广场中央矗立着由汽车残骸堆砌的环形高台,扭曲的引擎盖上泼满了干涸的血迹。
一个穿工装裤的男人正背对着我调试设备,裸露的后颈上布满电子元件般的纹路。
又一位观众!
他突然转身,手里扳手敲击着火焰喷射器的燃料罐。
月光照在他脸上,我认出那是宋城——电视里报道过的天才机械师,三年前因为用3D打印机制造活体器官而被通缉。他的瞳孔缩成两个针尖,嘴角咧到不自然的程度:
李铮选手,请选择你的武器。
高台阴影里跪着两个身影。
穿防弹衣的女人右臂已经变成螳螂的前肢,正不受控地颤抖;另一个竟然是齐小天,他校服上全是泥浆,平时总翘着的呆毛软趴趴贴在额头。
我拒绝参赛。
虎纹在皮下灼烧,但电子环突然收紧,勒得腕骨咯咯作响。
宋城按下遥控器,广场四周的废旧显示器同时亮起。
画面里循环播放着之前的比赛:
一个长着鹿角的女孩被电锯拦腰截断,她的下半身还在奔跑,上半身却对着镜头微笑。
规则很简单,
他敲敲自己太阳穴,金属碰撞声让我意识到那里植入了什么,赢家获得我的珍藏品。脚边铁箱自动打开,露出阮小桃冻僵的尸体,输家变成新展品。
小天突然抬头,他嘴唇蠕动着比口型:
燃料罐是空的。
螳螂女趁机暴起,骨刃直取宋城咽喉——却在半空诡异地扭转,反而刺穿了自己的左眼。
她惨叫时,我看见宋城手指间闪烁的金属丝。
作弊是比赛的一部分。
他陶醉地嗅着血腥味,从工具箱抽出焊枪,或者...你们三个一起上
呃......
我走向武器架时,宋城兴奋地跺脚,像只看到香蕉的大猩猩。
挑选长刀的动作必须足够慢,好让余光看清他后颈的纹路——那不是刺青,而是某种液态金属在皮下流动。
你知道吗
焊枪喷出蓝焰时,他突然凑近我耳边,电子环会读取脑电波。
金属丝不知何时缠上我手腕,你每次虎化,系统都在记录数据。
长刀劈向燃料罐的瞬间,宋城大笑起来。
空罐子发出清脆的回响,焊枪却精准地点燃了泼洒在地上的汽油。
火墙腾起的刹那,我拽着小天滚到展台下方,热浪舔舐着后背的烧伤。
惊喜吗
宋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广场的扬声器播放着扭曲的进行曲,你以为我在第一层螳螂女的尸体突然抽搐着站起,她的脊椎被金属支架替代,这游戏有无数层!
虎化的冲动比任何时候都强烈。骨骼开始重组时,电子环突然投射出全息屏:
【神话生物觉醒进度:79%】。
吼——
宋城的狂笑戛然而止,他盯着这行字,第一次露出人类应有的恐惧。
原来你才是...
他的金属纹路开始暴走,像无数蜈蚣在皮肤下乱窜,系统真正的目标!
火焰突然改变了方向。
某种无形的力场让火舌扭曲成龙卷,将宋城包裹其中。
他的尖叫声中,我听见电子环的机械音:
现存十七人,神话生物坐标已更新。
小天拽着我衣角的手在发抖。
他指着天空——云层深处,有东西正在回应电子环的呼唤,展开的翼膜遮住了半边月亮。
而燃烧的宋城正用最后力气按下按钮,所有显示器同时切换画面:
三百公里外的某处基地里,整齐排列着三十个培养舱。
每个舱体都浸泡着一具与我们一模一样的躯体,后颈插着数据线。
舱体标签写着同一行字:
【兽化兵器原型体:迭代测试中】
第八章
龙吟
火焰的余烬在身后噼啪作响,齐小天拽着我的衣角跌跌撞撞地奔跑。
他的呼吸急促得像只受惊的幼兽,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宋城的金属傀儡从火场里爬出来。
夜风裹挟着焦臭味灌进鼻腔,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虎爪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但指尖仍残留着淡淡的金色纹路。
李哥...
小天的声音打着颤,你刚才看见那个进度条了吗
我没有回答。
电子环紧贴皮肤的位置传来阵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头在抽取血液。
转过废弃加油站时,西南方的夜空突然亮如白昼。
那不是爆炸的光。
一道纯净的金红色雷柱拔地而起,直贯云霄。
在火柱触及云层的瞬间,整个天空的雨云都被染成了琥珀色。
我们下意识扑倒在地,但预想中的冲击波并未到来——只有一声悠长的、震颤灵魂的吟啸从远方传来。
那声音让我的骨髓都在共鸣。
比虎啸更让人胆战心惊!
小天死死捂住耳朵,可鲜血还是从他指缝间渗出。
火柱持续了整整十三秒,熄灭时在视网膜上烙下长条形的残影。
等视力恢复后,我注意到云层间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巨大得令人窒息的阴影时隐时现。
是龙...
小天的嘴唇惨白,阮姐姐没骗人...
天亮前我们躲进了地铁维修通道。
小天用能力从虚空中掏出压缩饼干和矿泉水,但谁都没胃口。
他蜷缩在墙角,每隔几分钟就要摸一摸自己的耳朵,确认没再流血。
那个方向是化工厂。
我擦着虎纹未消的手臂,明天去看看。
小天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你的环!
电子环的界面不知何时变了。
原本猩红的数字【17】下方,多出一行闪烁的小字:
【神话生物活动轨迹已记录】。
更诡异的是,当我转动腕部时,全息投影竟显示出阮小桃冰冻的遗容——她睁着眼睛,嘴角带着那抹熟悉的微笑。
晨雾中的化工厂像被陨石击中过。
五具焦黑的尸体呈放射状倒伏在地,中心处的水泥地熔化成琉璃状的凹坑。
脚印——如果那还能叫脚印的话——每个都有浴缸大小,三趾前端延伸出犁沟般的深痕。
不是龙。
小天蹲在最近的一具焦尸旁,至少不是东方龙。
他用树枝挑起半融化的工牌,这是秦羽的小弟...他们被自己的毒液反噬了。
不对......
我踩过发烫的地面,在凹坑边缘发现一片闪着虹光的鳞。
触碰的瞬间,电子环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警告!神话生物接触】。
鳞片在我的虎纹上跳动,像一片正在融化的雪花。
李哥!
小天突然尖叫。
远处的储油罐顶上,坐着个穿连帽衫的瘦高身影。
晨风吹起他过长的刘海,露出双不属于人类的竖瞳。
在我们四目相对的刹那,少年——如果那还能称为少年的话——身后展开了遮天蔽日的龙翼投影。
电子环的数字疯狂闪烁,最终定格在【12】。
祂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然后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他的口型分明在说:
快逃。
第九章
危险的同盟
呼,终于安全了......
夜雨把化工厂的灰烬浇成了粘稠的泥浆。
齐小天趴在我背上睡着了,呼吸间还带着血腥味。
那片虹光鳞片贴在我心口的虎纹上,像块烙铁般发烫。
转过街角时,一个黑影从广告牌上扑下来。

我侧身闪避,虎爪本能地弹出——却在看清来人时硬生生收住。
是老鹰——杜威。
他的警徽还挂在他皱巴巴的衬衫上,只是现在那金属表面布满了鹰羽状的纹路。
他落地时几乎无声,瞳孔在暗处缩成两个针尖。
李铮,他嗓音沙哑,你也看见了那个东西
雨幕中,我们交换了零碎的情报。
杜威说他追踪过七个突然消失的参赛者,他们的电子环最后信号都指向西南方。
不是普通兽化者干的,他展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被高温熔化的弹头,这东西打在它鳞片上,连刮痕都没留下。
小天在我背上动了动,梦呓般咕哝:
龙鳞是逆着长的...
我们决定合作。
杜威能跃上二十层楼高的水塔,他的视力可以穿透雨幕看清三公里外的动静;我负责地面追踪,虎化的嗅觉捕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臭氧味——像是雷暴过后的气息。
凌晨三点十七分,杜威的唿哨声从无线电传来。
我们赶到废弃购物中心时,他正蹲在破碎的玻璃穹顶上,手指死死扣着钢架。
西北角,他声音发紧,冷藏库。
冷藏库的铁门像被巨兽撕开过,边缘呈熔化的锯齿状。
地上散落着几个空罐头,商标都被小心地撕掉了。
杜威的指尖抚过货架上的焦痕,它在这里进食过。
他的羽翼在背后不安地扇动,但体型不对...痕迹显示直立高度不超过三米。
它有人类形态。
我说。
杜威突然僵住。
他的眼球快速转动,虹膜上浮现出类似望远镜的同心圆纹路。
顶楼天台,他喉结滚动,有个男孩在...在看星星
我们沿着安全通道狂奔时,整栋建筑开始震颤。
混凝土碎块从天花板砸落,某种低频的嗡鸣让牙齿止不住打战。
杜威展开鹰翼抢先冲上天台,我踹开通往楼顶的铁门时,正看见他利爪扑向那个背对我们的瘦高身影。
王鸣转过身来的动作很慢。
他太高了,至少两米,却瘦得像根竹竿。大概也就200来斤吧。
过长的校服袖子遮住了手,但没遮住他脚下蔓延的龟裂纹——那是水泥承受不住某种重压的征兆。
杜威的利爪距他咽喉还有半米时,少年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化作肉眼可见的声波。
我的虎啸完全是本能反应。
两股声浪在空中相撞,震碎了方圆百米内所有玻璃。
王鸣惊慌地后退半步,眼中金光乱闪。他背后腾起巨大的龙影,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手足无措。
我不是...
他的声音带着奇怪的混响,你们先...
杜威的第二波俯冲被闪电打断。
没有乌云,没有预兆,那道蓝白色的电光凭空出现,像天神掷下的长矛。
老警察瞬间碳化,焦黑的骨架还保持着进攻姿势,在雨中碎成一地灰烬。
你......把他......烤熟了
王鸣看着自己的手,表情比我们更惊恐。
快走!
他突然对我喊,它要醒了!
电子环在此刻炸开一串火花,全息投影强制启动。
画面里是三十个培养舱的实时影像——其中十七个已经变成血红色,标签闪烁着【回收完毕】。
剩下的舱体中,有个编号30的培养液正在沸腾,透过波纹能看到里面蜷缩着...
...一个长着龙尾的瘦高少年。
王鸣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的皮肤下开始透出鳞片的纹路。
我扛起吓呆的小天冲向逃生梯时,听见他在背后喊:
去找控制塔!声音已经半龙化,带着撕裂般的轰鸣,在它完成回收之前!
雨突然停了。
不是因为云散,而是有什么东西张开了翅膀,遮住了整片夜空。
第十章
困兽法则
雨水在柏油路上积成浑浊的镜面,倒映出支离破碎的天空。
齐小天的体温透过我后背传来,像块逐渐冷却的炭。
他还在发抖,牙齿碰撞的声音像秒针在走。
李哥......
他声音黏连着,像含着一口血,杜警官他......
我没回答。
电子环突然震动,刺眼的红光撕裂雨幕:
【现存7人。神话生物坐标定位已激活,更新频率:120分钟】。
全息地图在空气中展开,七个红点散落在城市各处,而西北角有个刺目的金色光点正缓慢移动——王鸣。
小天的呼吸突然急促:
其他人在往金龙那边跑!
我盯着最近的红点——三公里外的永辉超市。
马强。
那个总在肉铺前磨刀的屠夫,他粗壮的脖颈上有道陈年疤痕,据说是被野熊撕咬留下的。
现在他成了熊。
我们先不去找龙。
我拐进一条小巷,雨水冲刷着虎纹上的血迹,超市。
小天僵了一下:
马叔他......上个月还给我家送过排骨......
破碎的橱窗里突然传来罐头滚落的声音。
我捂住小天的嘴蹲下,阴影中传来厚重的鼻息。
超市入口堆满了购物车组成的路障,每辆车上都缠着带倒刺的铁丝,铁丝上挂着碎肉。
马强的声音从扩音器里炸响:
滚出来吧小老鼠们!回声在空荡的超市里碰撞,老子闻到老虎尿骚味了!
货架间晃动着巨大的黑影。
他比上次见面又壮了一圈,工装裤绷得发亮,裸露的胸膛上棕毛虬结。
更可怕的是他手里那柄改造过的消防斧——斧刃焊着旋转的锯齿,马达轰鸣声像野兽低吼。
规则很简单!
他踢翻一排货架,罐头像炮弹般砸向四面八方,打赢的吃肉,打输的——斧头突然劈向身后,冷藏柜玻璃轰然炸裂,当肉!
我推了小天一把:
去生鲜区找鲣鱼。
马强愣神的半秒足够我突进五米。
虎爪与斧刃相撞时爆出火星,他身上的体味扑面而来——不是汗臭,是动物园熊山里那种腐肉混着蜂蜜的甜腥。
听说你在找龙
他一个摆拳砸得我撞穿饮料货架,碳酸饮料在伤口上滋滋作响,那玩意儿的血能解除电子环是吧
突然压低声音,但我们这种人......斧头劈开我左肩,解了环也是怪物!
鲣鱼罐头从后方精准命中他右眼。
马强咆哮着转身时,我咬住他左腿腘窝。肌腱断裂的触感像咬断橡皮筋,他跪倒的瞬间,超市灯光突然全灭。
黑暗中,马强的喘息带着笑:
知道为什么选超市吗
冷藏柜的应急灯亮起时,我看见他手里攥着的不是斧柄——是根裸露的电线。
高压电流顺着地面的积水窜来,我抱住滚来的油桶跃起,虎尾还是被电得焦黑。
因为这里啊......
马强单腿蹦跳着按下电闸,有全城最好的冷鲜柜!
天花板上的制冷管道突然喷出液氮白雾。
我扑倒小天的瞬间,马强的皮肤开始覆上真正的熊毛,他在急剧降温中狂笑:
来啊!看谁的皮毛更厚——
虎化的过程比以往更痛。
骨骼在超低温中脆化,伸长的爪尖崩裂出血珠。
但马强没看见我背后——齐小天正用他储存空间的能力,把整排货架上的金属罐头吸到半空。
李哥!
他满嘴是血地喊,接住!
三百多个罐头同时砸向马强的场景,像一场重金属暴雨。
我踩着下坠的罐头跃起,虎爪刺入他咽喉时,听见电子环的提示音:
【现存6人】。
马强倒下的身躯压碎了速冻柜台,冷气中浮现出他最后的战利品——冷柜里整齐码着七条人腿,每条脚踝上都戴着电子环。其中最新鲜的那条,腕部编号是【9】。
杜威的编号。
他......吃掉了逃跑的人......
小天瘫坐在血泊里,为什么系统没显示......
我掰开马强僵直的手指,里面是张被血浸透的传单。
上面印着三十个参赛者的照片,我的头像被红圈标记,旁边手写着:
【虎化者李铮——神话载体候选】。
传单最下方有行印刷体小字:
【当存活者≤3时,兽化将不可逆】
马强的血在低温中凝结成暗红的冰,踩上去发出脆响。
我扯下半截冻帘裹住肩上的伤口,布料黏在虎纹上撕下来时带着皮肉。
齐小天盯着冷柜里的人腿发呆,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抓挠——那是他发动储存能力的前兆。
别碰。
我拽住他后领,电子环会识别尸体。
天花板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
不是管道,是某种高频声波,像指甲刮擦玻璃的声响被放大百倍。
小天的鼻血毫无征兆地涌出来,他惊恐地指向通风口:
上面!
吕薇像片枯叶般倒挂在排风扇上。
她的盲人墨镜早已碎裂,露出那双覆盖着白翳的眼球。
当声波从她喉咙里溢出时,货架上剩余的玻璃罐接连炸裂,飞溅的碎片在我们脸上划出细密的血线。
李铮。
她的声音带着回声,仿佛有十个人同时在说话,系统刚更新了你的击杀优先级。
我抓起冻鱼砸向排风扇。
吕薇轻盈地翻身落地,声波却在地面形成可见的波纹。
瓷砖寸寸龟裂,我和小天被震得撞向冷柜。
虎化的冲动再次翻涌,但电子环突然收紧,警告般弹出提示:
【神话生物觉醒进度:91%】
他们怕你觉醒。
吕薇的耳廓变得尖长,指尖弹出蝠类的钩爪,所以悬赏你的心脏——
超市后门被撞开的巨响打断了她。
三个身影逆光而立,为首的林夏抽动着鼻子,她脖颈上的狼形刺青正诡异地蠕动。
真热闹。
她舔着犬齿,盲女、老虎、还有......目光落在小天身上时突然凝固,齐天大圣
吕薇的声波骤然转向。
林夏团队里的壮汉——他的手臂已经半蝎子化——挡在前面,甲壳被声波震出蛛网裂痕。三方对峙的几秒里,我听见地铁隧道特有的风声从破损的排水管传来。
跑!
我踹翻货架阻隔视线,拽着小天冲进员工通道。
吕薇的追击如影随形。
她的声波在狭窄通道里形成致命共振,墙面剥落的碎屑像子弹般四射。
小天突然惨叫一声跪倒,他的耳道渗出鲜血。
我扛起他拐进地铁站台时,头顶的荧光灯管接连爆炸。
左边第三根柱子!
小天在我耳边嘶喊,有维修通道!
吕薇的尖叫在隧道里被放大成武器。
她不需要视力,声波反馈构筑的世界比肉眼更精确。当我们撞开维修间铁门时,浓烈的瓦斯味扑面而来——管道早在混战中泄漏多时。
抓到你们了。
吕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
她站在隧道中央,张开双臂像要拥抱我们,其实我很欣赏你,李铮。可惜......
林夏的狼群从另一侧包抄过来。
蝎子男的前螯滴着毒液,另一个矮个子女人十指伸长成藤蔓状。
吕薇的声波与狼群的嚎叫在隧道里形成对冲,震得铁轨嗡嗡颤动。
现在!
我掐着小天的脖子把他按进维修井,同时全力虎化。
世界在声波中扭曲变形。
吕薇最后的尖叫像根烧红的铁钎捅进耳道,左耳鼓膜破裂的瞬间,我听见瓦斯被引爆的闷响。
气浪把所有人掀飞,虎化的躯体撞碎混凝土支柱时,右爪却抓住了通风井的铁梯。
火焰吞没了隧道。林夏的藤蔓女在火中狂舞,像个人形火炬;蝎子男的甲壳炸成碎片,嵌进天花板。
吕薇的蝠翼着了火,她尖叫着扑向出口,却被塌方的钢梁压住下肢。
我拖着昏迷的小天爬出地表时,电子环的数字正从【6】跳向【4】。
左耳只剩下永恒的嗡鸣,但右耳清晰捕捉到另一个声音——遥远的云层之上,传来悠长的龙吟。
小天在剧痛中醒来,他摸到我被烧焦的虎纹,突然哭了:
李哥......你的背后......
在商店橱窗的倒影里,我看见自己肩胛骨的位置,凸起着两团明显的、龙翼形状的隆起。
第十一章
王的慈悲
齐小天的哭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来。
我低头看着橱窗里的倒影,肩胛骨处隆起的皮肤已经呈现出半透明的金色,鳞片的纹路在皮下若隐若现。
每呼吸一次,那对龙翼状的凸起就扩大一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骨髓深处挣破血肉。
李哥......你的背......
小天颤抖的手指悬在半空,不敢触碰。
剧痛突然从脊椎炸开。
我跪倒在地,虎化的爪子撕碎了人行道的地砖。
视野边缘泛起诡异的金光,皮肤下的血管像被熔化的金线填满。
电子环疯狂闪烁,全息投影炸开一片血红的警告:
【神话生物觉醒临界点】。
别看......
我咬着牙挤出两个字,却听见自己声音里混着奇怪的金属回响。
天空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而是一对遮天蔽日的龙翼。
王鸣从天而降时掀起的气浪掀翻了整排垃圾桶,他落地的姿势很笨拙,像只刚学会走路的长颈鹿。
两米高的身躯蜷缩着,过长的校服裤脚拖在地上,沾满了泥水和血迹。
你们......
他的声音还是少年人的清亮,却带着龙吟般的震颤,快死了。
小天本能地挡在我前面,手里攥着半截钢筋。
王鸣却只是蹲下来,巨大的手掌悬在我后背上方。
他指尖跳动着细小的金色火焰,火光中我看见他手腕上的电子环——编号30,但表面布满裂纹,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破过。
你的翅膀要长出来了。
他说这话时带着奇怪的歉意,会很疼。
金龙虚影突然从他背后腾起。
那对辉煌的龙翼在空气中分解成无数光点,像一场金色的雪落在我背上。
灼烧感瞬间达到顶峰,我咬碎了自己的虎牙,却听见皮肉撕裂的声响——不是我的,是王鸣的。
他的校服后背裂开两道血口,原本龙翼的位置只剩下溃烂的伤疤。
一对龙翼脱落了,他即将进化!
少年可疼得浑身发抖,却坚持把最后一片金鳞按在我心口:
系统在骗人......神话生物不是奖品......
电子环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王鸣惊慌地看向天空,仿佛那里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在监视。
他抓起我和小天跃上半空——没有龙翼也能飞行,空气在他脚下凝结成金色的阶梯。
我们在水塔顶端落脚时,整座城市正在苏醒。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兽吼,剩下的参赛者都看到了天空中的异象。
王鸣蜷缩在角落,用牙齿撕扯着校服袖子给自己包扎。
我本来......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就是普通中学生......火焰在他指间跳跃,时而变成钢笔时而化作橡皮,直到三个月前......
他的记忆断断续续。
一场高烧,培养舱里的噩梦,还有醒来时掌心燃烧的火焰。
最可怕的不是能力,而是系统植入他脑中的杀戮指令。
它要我们互相吃。
王鸣突然抓住我的手,他的体温高得不正常,就像养蛊......最后活下来的那个......
远处传来爆炸声。
电子环显示存活人数降到【3】,整个城市边缘开始升起透明的能量墙。
王鸣的瞳孔剧烈收缩,他背后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帮我结束游戏。
他递来一片逆鳞,边缘锋利如刀,控制塔在体育场下面......突然痛苦地弓起身,快走!我要控制不住了!
他的指尖燃起失控的烈焰,校服烧成灰烬后露出胸口——那里嵌着半块电子环的残片,正随着心跳闪烁红光。
我拖着昏迷的小天跳下水塔时,最后看见的是王鸣用火焰在空中写的字:
【杀了我】
夜空中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
当真正的龙翼刺破少年后背时,那对翅膀比之前大了三倍不止,每一片金鳞都倒映着三十个培养舱的幻影。
第十二章
最后的狩猎
水塔下方,齐小天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些。
我把他藏进废弃的报刊亭,用王鸣的逆鳞在周围划出一道焦黑的痕迹——龙的气息能让其他猎食者暂时退避。
腹部的伤口还在渗血,但真正灼痛的是后背。
肩胛骨间的皮肤已经完全透明,能摸到下面坚硬的龙骨在缓慢成形。电子环上的数字固执地显示着【3】,但我知道这数字在说谎。
李哥......
小天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指着我虎纹上浮现的金色脉络,它在吸收你的能力。
远处传来熟悉的马达轰鸣。
宋城的改装车碾过十字路口的残骸,车顶焊接着那台本该没有燃料的火焰喷射器。
副驾驶座上,秦羽正用毒牙给一排钢针淬毒,他的舌头现在已经完全分叉,嘶嘶声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
王鸣的鳞片在我掌心发烫。
我看向体育场方向,那里的夜空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像一片被石子打破的湖面。
计划很简单。
我把鳞片塞给小天,去控制塔,用这个切开主控台。
那你呢
宋城的车突然急刹在五十米外。
秦羽像蛇一样从车窗游出,他的脊椎柔软得不可思议,在路灯下投出多节肢的怪影。
我陪他们玩最后一局。
骨骼伸展时,新生的龙鳞刮擦着内脏。
我故意让咆哮声传遍整条街,宋城的狂笑立刻作为回应炸响。他的机械臂弹出链锯,锯齿上还挂着林夏的狼毛。
老虎崽子!
他油门踩到底撞过来,你的爪子能切开钢铁吗
秦羽却更狡猾。
他绕到侧面,毒针瞄准我后颈的龙鳞缝隙。
第一波钢针袭来时,我故意让其中一根擦过手臂——毒素让半个身体瞬间麻痹,但也让电子环误判我的状态。数字闪烁两下,竟然跳到了【2】。
宋城愣神的刹那,夜空劈下一道闪电。
那不是自然的雷电。
这道电光带着王鸣特有的金色尾焰,精准击中秦羽的后颈。
他像条被钉住七寸的蛇般痉挛,毒腺在皮下爆开,蓝血从鼻孔喷涌而出。
漂亮的大象......
我踉跄着走向宋城,重复秦羽当初的台词,还记得郑大鹏怎么死的吗
宋城的机械眼急速对焦。
他终于发现我腹部的钢筋不是意外贯穿——那是我从马强的超市特意带来,浸泡过杜威鹰羽的凶器。
你他妈——
虎爪贯穿他咽喉时,机械脑还在运转。我贴着他耳边的扬声器低语:
系统在骗人,根本没有三十个参赛者。
钢筋捅进他脊椎接口,我们都是同一批克隆体的......不同进化方向。
电子环炸出火花。
宋城倒下时,我看见秦羽正用最后的力气爬向排水沟。
王鸣从天而降的姿势像颗陨石,冲击波掀翻了整段柏油路面。
少年龙化的右爪按住秦羽的头颅,火焰从指缝间溢出。
控制塔......
王鸣的声音开始失真,还有七分钟......
他背后的龙翼确是没了,金鳞雨点般脱落。
我这才发现他胸口嵌着的不是电子环残片——是半块学生证。
上面模糊的照片里,十二岁的王鸣穿着干净的校服,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钢筋从腹部抽离时发出黏腻的声响。
我看着自己的血在龙鳞纹路间蜿蜒成河。
王鸣的翼已经完全消失,四肢也只剩下骨架,金箔般的鳞片不断剥落,在空气中化为灰烬。
还剩四分三十秒。
他抬头望向体育场,声音里带着奇怪的平静,控制塔的防御系统会...
电子环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
全息投影强制启动,画面里是齐小天浑身是血的身影——他正用王鸣的逆鳞切割某个巨大机器的外壳,鳞片与金属摩擦迸发出刺眼的火花。
画面角落闪过一行小字:
【神话生物能量吸收率97%】
他做到了。
王鸣的嘴角渗出金血,现在轮到我了。
他抓住自己胸口的电子环残片,猛地撕开皮肤。
没有鲜血喷涌,只有无数光点从伤口溢出,在空气中组成复杂的立体图纸。
我看清了——那不是什么游戏地图,而是三十个培养舱的能量循环系统,王鸣所在的位置正是核心供能节点。
我们不是第一批。
他踉跄着站起来,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体育场方向传来沉闷的震动,地面开始以固定的频率震颤,像某种巨大机器启动的倒计时。
王鸣残破的龙翼突然展开到极致,每一根骨刺都迸发出耀眼的金光。
回家写作业...
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帮我跟小天说...
电子环的数字突然从【2】跳回【30】,然后开始疯狂倒计时。
王鸣化作一道金色流星冲向体育场时,我听见系统机械音的最后通告:
【最终协议启动,神话生物回收程序——】
爆炸的强光让整座城市变成了底片般的负像。
在纯白的世界里,我清楚看见王鸣的身体分解成无数光粒,每一粒都映照着不同的记忆碎片:
黑板上的粉笔字,母亲端来的牛奶,没写完的暑假作业...
冲击波将我掀翻在地。
等视力恢复时,体育场已经变成直径三百米的玻璃坑,中央矗立着半截焦黑的塔尖。齐小天跪在边缘处,手里紧握着半片学生证。
电子环从手腕脱落,碎成一地晶莹的粉末。
我摸向后背,龙翼的隆起正在消退,但皮肤上永远留下了金色的纹路——不是伤痕,而是一行微小的字迹:
【迭代测试30-龙,最终记录:我想吃校门口的章鱼小丸子】
远处的地平线上,新的太阳升起来了。
阳光穿透云层时,我仿佛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少年骑着自行车掠过天际,后座的书包里探出半截没写完的试卷。
晨光像融化的金箔,涂抹在焦黑的城墙上。
我拖着那条被钢筋贯穿的腿,每一步都在龟裂的沥青路面上留下血印。
齐小天跟在后头,怀里抱着王鸣烧剩的校服残片,眼泪早流干了,只在脸上结着盐霜。
城门的轮廓在热浪中扭曲。
当手指触到锈蚀的铁栅时,整座城市突然安静得可怕——没有风声,没有虫鸣,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
恭喜通关。
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压来。
城门上方降下全息屏幕,画面里是三十个空荡荡的培养舱,其中一个正缓缓注入淡蓝色营养液。
我的脸映在玻璃上,额角不知何时多了道条形码。
【是否重置游戏】
选项悬浮在空气中,【是】的按钮闪着诱人的荧光。
我摸向腰间,王鸣的逆鳞已经冷却,边缘依旧锋利得能切开钢铁。
小天突然抓住我的袖子:
李哥......他指着城门外的景象,声音发抖,你看。
朝阳刺破云层的瞬间,我看清了那片荒野上竖立的三十座培养舱。
每个舱体都浸泡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阮小桃蜷缩在冰晶里,郑大鹏的象鼻贴着玻璃,杜威的鹰翼微微颤动。
最远处的舱体中,王鸣的睫毛在液氮里结着霜。
而更近处,新一轮的参赛者正从休眠中苏醒。
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坐起身,她的瞳孔在晨光中变成猫科动物的竖线;旁边少年摘下呼吸面罩,后颈浮现出鳞片状红斑。
逆鳞割破掌心时,血滴在【否】的按钮上。
机械音发出短促的电流杂音,城门在我们背后缓缓关闭。
最后一刻,我听见培养舱开启的液压声,以及三十道重新开始计数的电子环提示音。
小天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
他跪在地上,把脸埋进那件焦黑的校服。
我望向自己逐渐透明化的手臂,皮肤下的虎纹正被金色脉络取代——王鸣最后给我的不只是鳞片,还有他作为龙的全部数据。
远处的地平线上,第二轮游戏的第一个死者正在惨叫。
天空掠过巨大的阴影,那不是飞鸟,而是某个正在觉醒的神话生物展开的翅膀。
我弯腰拾起块锋利的玻璃,在左手腕的条形码上重重划下。
血珠滴落处,焦土里钻出一株嫩芽,顶端挂着片金色的龙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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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