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砚上晚棠 > 第一章

1
鎏金夜宴
水晶吊灯在穹顶投下细碎光斑,苏晚棠的高跟鞋碾过铺着波斯地毯的旋转楼梯。定制的玫瑰红旗袍开衩至大腿,钻石缀成的海棠花在腰际绽放,耳垂上的南洋珍珠随着步伐轻晃,映得妆容精致的脸愈发冷艳。
苏小姐,沈少校到了。管家低声提醒。
宴会厅中央的人群忽然静了半拍。穿军装的男人逆着光而立,肩章上的少校军衔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沈砚之的目光扫过水晶灯,精准落在二楼栏杆处——苏晚棠的旗袍开衩处露出的脚踝,正无意识地蹭着栏杆雕花。
沈少校,久仰。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下楼,脊背挺直如天鹅,唇角扬起的弧度却带着几分挑衅。父亲说过,沈家这代唯一的男丁,是出了名的冰块脸,连总理接见都不曾笑过。
沈砚之的视线在她胸前的海棠胸针上停顿半秒。那是苏老夫人的遗物,上个月在佳士得以三百万成交。苏小姐客气。他伸手,掌心的薄茧擦过她手背,触感像砂纸磨过丝绸。
乐队突然奏起《玫瑰人生》。苏晚棠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阴影:沈少校对慈善拍卖也有兴趣听说您上个月在边境剿毒,徒手拆了三个炸弹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些军方机密,不该从一个财阀千金口中说出。苏小姐对我的行程很清楚。沈砚之退后半步,军装下摆带过桌上的香槟塔,气泡在玻璃杯中炸开,像极了她眼中闪烁的狡黠。
拍卖师的槌声响起时,苏晚棠正盯着沈砚之领带上的军徽。接下来是本场压轴——宋代定窑白瓷海棠洗。主持人的声音带着颤音,起拍价三百万。
她举起号牌的瞬间,沈砚之的手机震动。是父亲发来的短信:苏氏要进军西北能源,沈家的态度,看你今晚表现。瓷洗在聚光灯下泛着温润光泽,像极了苏晚棠耳坠上的珍珠。
五百万。沈砚之突然举牌。
宴会厅响起抽气声。苏晚棠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是沈家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与苏氏竞价,而标的,恰好是她母亲最爱的海棠纹。六百万。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指尖在号牌边缘掐出月牙痕。
最终瓷洗以八百万落槌。沈砚之接过木盒时,苏晚棠突然凑近,香水味混着香槟的气泡涌进鼻腔:沈少校知道定窑瓷的保养方法吗需得用陈年普洱养着,否则釉色会暗。
他垂眸,看见她旗袍开衩处的胎记——浅褐色的海棠形,藏在膝头上方三厘米。苏小姐不如直接告诉我,沈家该怎么‘养’苏氏的西北项目。
她退后半步,高跟鞋磕在大理石地面:沈少校误会了。指尖划过他手臂的肌肉线条,触感像钢铁包裹着丝绸,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的人,连联姻都该像定窑瓷般讲究火候。
舞曲换成《一步之遥》。沈砚之的手按在她腰后,掌心能感受到旗袍下骨节的弧度。苏晚棠的头靠在他肩上,发间的海棠花香钻进领口:沈少校,你心跳很快。
他的手指骤然收紧,却在触到她后腰的凸起时怔住——那是块硬币大小的疤痕,边缘呈锯齿状,像弹片留下的印记。一个财阀公主,怎么会有枪伤
宴会结束时暴雨突至。苏晚棠站在门廊下,看沈砚之的军车消失在雨幕中。管家递来手机,是母亲发来的照片:沈家老宅的博古架上,新摆了件定窑瓷洗,旁边是她十岁时画的机械图纸。
她摸着颈间的海棠项链,忽然笑了。沈砚之,你藏在袖口的军用匕首,刀柄刻着的砚字,可是你母亲的笔迹
2
雾隐山城
西北能源峰会的会场在敦煌。苏晚棠穿着驼色风衣,站在莫高窟壁画前,指尖划过手机里的卫星地图。沈家军的演习区域,恰好覆盖苏氏拟建的光伏电站地址。
苏总对飞天壁画很感兴趣沈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迷彩服上沾着细沙,显然刚从演习场赶来。
她转身,看见他左额角的擦伤。沈少校该不会是从戈壁滩滚过来的吧递过湿巾,指尖触到他手腕的温度,比沙漠的夜风还要凉,我听说,贵军在测试新型无人机
他的瞳孔骤缩。苏氏的情报网,居然渗透到了军方研发项目。苏总更该关心,你们的环评报告什么时候能通过。沈砚之接过湿巾,闻到淡淡海棠香——和他母亲常用的护手霜一个味道。
峰会晚宴设在鸣沙山。苏晚棠踩着细高跟,看沈砚之站在沙丘顶端,背影挺直如胡杨。她忽然想起情报里的资料:他是陆军最年轻的狙击教官,百米外能射中扑克牌的红心。
沈少校,敢不敢和我赌一局她晃着手中的红酒杯,沙粒从杯口滑落,赌苏氏的电站能不能在国庆节前开工。
他转身,月光给迷彩服镀上银边:苏总想怎么赌
就赌这个。她摘下颈间的海棠项链,钻石在月光下闪烁,输的人,要在鸣沙山陪对方看一夜星星。
沈砚之的视线落在她锁骨下方的红痣上,形状像颗子弹头。苏总知道吗他忽然走近,呼吸拂过她耳垂,你父亲和我父亲,三十年前在同一个战壕里扛过枪。
她的睫毛颤了颤。这个秘密,连她都不知道。所以,我们是青梅竹马苏晚棠笑着退后,高跟鞋陷进沙里,可我记得,十岁那年在沈家老宅,有个男孩把我的机械图纸扔进了壁炉。
他的脸色微变。那年她穿着蓬蓬裙,抱着比人还高的机器人模型,说将来要造会飞的汽车。而他,因为父亲夸了句晚棠真聪明,就偷偷烧了图纸。
所以你报复我,在军校寄来的录取通知书里夹了只死老鼠沈砚之的唇角难得扬起,却很快被风沙抚平,苏晚棠,你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峰会结束那晚,暴雨突袭敦煌。苏晚棠站在酒店阳台上,看沈砚之的越野车在积水中熄火。她忽然想起情报里的另一条:他有严重的恐高症,连直升机都不敢坐。
沈少校,需要帮忙吗她撑着海棠花纹的油纸伞,蹲在他面前,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他迷彩裤上晕开深色斑点,我听说,贵军的新型无人机,导航系统还存在盲区
他抬头,看见她风衣下露出的黑色蕾丝袜,脚踝处系着银色脚链——和他在边境缴获的毒贩信物同款。苏总对军方装备很了解。沈砚之撑着车身站起,突然踉跄,膝盖磕在保险杠上。
她扶住他的腰,掌心触到硬邦邦的军用腰带:沈少校,你的战术腰带该换了。指尖划过他后腰,摸到熟悉的疤痕——和她后腰的弹片伤,位置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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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冲刷着鸣沙山的轮廓。苏晚棠坐在沈砚之的越野车里,看他专注地修理电路。仪表盘的荧光映着他的侧脸,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沈砚之,她忽然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当年边境爆炸案的幸存者
他的手顿在半空。1998年,他父亲带队剿毒,毒贩引爆炸药,三岁的苏晚棠被弹片划伤后腰,而他,在爆炸前的最后一刻,把她推进了防空洞。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赎罪苏晚棠的声音很轻,却像沙砾般刺人,还是说,沈家想通过联姻,把苏氏的商业版图纳入军方保护范围
沈砚之突然转身,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座椅上。越野车的空间狭小,他的呼吸几乎要贴上她的唇:苏晚棠,你以为我为什么竞拍定窑瓷洗你母亲当年救过我母亲的命,那只瓷洗,本就是沈家该还给苏氏的。
她的瞳孔骤缩。记忆中模糊的片段突然清晰:母亲总在深夜抚摸后腰的疤痕,说晚棠,有些债,我们要替沈家还。
雨声渐歇时,沈砚之的对讲机突然响起:少校,三号区域发现可疑无人机。他松开手,迷彩服上的海棠香却挥之不去。苏总,沈砚之打开车门,雨水打湿他的肩章,明天的签约仪式,我可能要迟到了。
苏晚棠看着他消失在雨幕中,忽然摸出手机。卫星地图上,三个红点正在向沈家军演习区域移动——和她今天故意泄露给毒贩的假坐标,分毫不差。
3
海棠未眠
沈家老宅的会客厅飘着檀香。苏晚棠盯着博古架上的定窑瓷洗,旁边果然摆着她十岁时的机械图纸,边角处有火烧过的痕迹。
晚棠来了沈母从楼上下来,手上拿着本《机械原理》,书脊上贴着砚之藏书的标签,砚之从小就爱拆手表,倒是你,当年画的飞行汽车图纸,现在看着还挺有意思。
她礼貌地微笑,目光落在沈母手腕的翡翠镯子上——那是苏老夫人的陪嫁,上个月出现在沈母的生日宴上。沈阿姨,我今天是来谈西北项目的。
话音未落,客厅的落地窗突然被震得嗡嗡作响。三架无人机从空中掠过,机身上印着苏氏能源的标志。沈砚之的身影从楼梯上冲下来,军装未扣,露出紧实的腹肌:苏晚棠,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挑眉,指尖划过沙发上的军用笔记本:沈少校,我只是想让您看看,苏氏的无人机,导航系统有没有盲区。笔记本里夹着张照片,是她十六岁在瑞士军校的射击证书,十环靶心处画着小小的海棠花。
沈砚之的手突然扣住她的腰,将她抵在博古架前。定窑瓷洗在两人之间摇晃,映出她眼中跳动的火光。你明知道,今天有军委领导来视察!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隐忍的怒气,那些无人机如果被误认为敌机——
所以沈少校打算怎么办苏晚棠仰起脸,鼻尖几乎碰到他的喉结,是把我交给军事法庭,还是——
门铃突然响起。管家领着军委秘书长走进来,视线在两人交缠的姿势上停留半秒:沈少校,苏总,看来你们对军民融合项目很有热情
三小时后,签约仪式在沈家老宅的书房举行。苏晚棠看着文件上的联合研发无人机导航系统条款,笔尖在保密协议处停顿。沈砚之的手指突然覆上来,掌心的薄茧擦过她手背:苏总怕我泄露商业机密
她转头,看见他眼底的血丝:沈少校昨晚在戈壁滩蹲了一夜吧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我让无人机偏离航线的代码,和你当年拆炸弹用的,是不是同一种算法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年在边境,七岁的她趴在他背上,看着他用父亲教的二进制代码拆解定时炸弹。苏晚棠,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签约结束时,沈砚之突然拿出个木盒:给你的。打开是枚银色怀表,表盘刻着海棠花纹,指针停在19:15——正是当年爆炸发生的时间。
我在边境找到的。他的声音轻得像沙,表盖内侧,有你父亲的字迹。
苏晚棠的手指颤抖。表盖里刻着晚棠,活下去,是父亲的笔迹。她突然想起,母亲总在深夜对着怀表哭泣,说晚棠,你父亲最后一刻,还在给你修手表。
沈砚之,她忽然抓住他的手,将怀表按在他掌心,当年在防空洞,你是不是也害怕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怕。承认得干脆,怕你哭,怕你受伤,怕再也见不到你。
窗外突然下起太阳雨。苏晚棠的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沈家老宅的海棠开了,去看看吧。她跟着沈砚之走进后花园,看见满树粉白的海棠,花瓣落在他军装上,像撒了把星星。
十岁那年,我烧了你的图纸,沈砚之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她锁骨的红痣上,其实是因为,我嫉妒你能做出那么漂亮的机器人,而我,连父亲的军功章都擦不干净。
她笑了,指尖拂去他肩上的花瓣:所以你后来去了军校,成了最厉害的狙击手忽然凑近,在他耳边低语,沈少校,你知道吗我在瑞士军校的狙击课,用的是你写的教材。
他的耳尖突然发红。这个在边境面对毒贩都不曾眨眼的男人,此刻却像被点燃的导火索:苏晚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
手机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沈砚之的对讲机传来杂音:少校,市区出现不明爆炸物,定位在苏氏集团总部!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那是母亲每天下午喝茶的地方。沈砚之,苏晚棠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带我去。
军车在市区飞驰时,苏晚棠看着沈砚之专注的侧脸。他正在用军用频道调度拆弹小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的节奏,和当年拆炸弹时一模一样。
晚棠,他突然开口,如果我没猜错,当年的爆炸案,和现在的西北项目有关。红灯前急刹,他转头看向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父亲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她的呼吸一滞。记忆中父亲的葬礼,沈父穿着笔挺的军装,在遗像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沈砚之,苏晚棠握住他的手,感受着脉搏的跳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军车停在苏氏大厦前时,拆弹小组已经到位。沈砚之掏出战术腰带,忽然将枚银色海棠胸针塞进她掌心:戴着,别摘。转身时,迷彩服下摆带过她的风衣,留下淡淡硝烟味。
苏晚棠看着他冲向爆炸点,突然想起怀表的指针——19:15,那个永远停摆的时间,此刻正在她掌心发烫。海棠胸针的背面,刻着小小的砚字,像颗落在时光里的星。
4
雾散时分
拆弹过程只用了十七分钟。沈砚之走出大厦时,战术手套上沾着炸药粉末,却笑着对她比了个OK手势。苏晚棠冲过去,抱住他汗湿的肩膀,闻到硝烟中混着的海棠香——原来他的战术背心内侧,缝着块绣着海棠的手帕。
是我母亲绣的。沈砚之任她抱着,声音闷在她发间,她说,海棠能辟邪。
警方在爆炸物上发现了苏氏能源的logo。苏晚棠看着监控录像里的蒙面人,忽然注意到对方手腕的红绳——和三年前边境毒贩的标记一模一样。
沈砚之,她指着屏幕,这个红绳,和你母亲手腕上的,是不是同一款
他的脸色骤变。那是沈家军的镇魂绳,只有上过战场的军属才能佩戴。晚棠,沈砚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灼烧着她,有些事,可能要从三十年前说起。
深夜的沈家书房,沈父的军功章在台灯下泛着冷光。1998年的边境爆炸案,沈砚之翻开泛黄的卷宗,不是毒贩所为,是商业间谍为了窃取苏氏的新能源技术。
她的指尖划过卷宗里的照片,父亲倒在实验室,旁边是半张烧毁的图纸——和她十岁时画的飞行汽车,有着相同的机械结构。所以,我父亲不是缉毒英雄,而是被商业对手暗杀的
不。沈砚之摇头,你父亲是为了保护技术资料,才故意引爆炸弹。他的手指停在尸检报告上,致命伤在心脏,而弹片,是从背后射入的。
苏晚棠的后背突然发冷。那个海棠形的胎记,原来不是弹片伤,而是——是毒贩还是商业对手
都不是。沈砚之掏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是毒贩的审讯记录,幕后主使,是当年参与新能源项目的合伙人,现在的西北能源协会会长。
她忽然想起峰会那天,在莫高窟遇见的老人,手腕上戴着和爆炸犯同款的红绳。所以,他们想阻止苏氏进入西北,因为那里藏着当年的技术机密
沈砚之点头,忽然握住她的手:晚棠,你后腰的疤痕,不是弹片伤,是你父亲在爆炸前,把你推进防空洞时,被钢筋划伤的。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岁的她躲在防空洞里,看见父亲转身时,白衬衫上绽开的血花,像朵盛开的海棠。原来,父亲最后一刻,想保护的,是我。
凌晨三点,苏晚棠在沈家客房醒来,发现自己又在梦游。手中握着铅笔,纸上画着复杂的机械图纸——和父亲实验室里烧毁的半张,完全吻合。
又梦游了沈砚之站在门口,穿着白色睡衣,颈间挂着她送的海棠项链,我母亲说,你小时候总在梦里画图纸,所以她让我盯着你。
她低头看自己的脚,光着踩在地毯上,脚踝处的银链闪着微光。沈砚之,苏晚棠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你说,我们是不是早就该在一起
他的喉结滚动,却猛地退后半步:你发烧了。伸手摸她的额头,掌心的温度却比她还高,昨晚在雨里淋了太久。
她笑出声,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沈少校,这里跳得很快。看着他突然变红的耳尖,是因为恐高症发作,还是因为——
门铃突然响起。管家送来份快递,包装上印着苏氏集团的logo。苏晚棠打开,里面是枚定时炸弹,倒计时显示00:15。
沈砚之的脸色瞬间冷凝。他推开她,趴在地上开始拆弹,手指在电路板上快速移动:晚棠,去隔壁房间,关上门。
不。她蹲在他身边,看着他额角的汗珠,当年在防空洞,你保护我;现在,换我陪你。掏出手机,调出当年父亲留下的拆弹算法,用这个,和你的二进制代码结合。
倒计时跳到00:03时,沈砚之剪断了最后一根线。炸弹发出滴的一声,屏幕显示解除锁定。他忽然转身,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心跳声像擂鼓般震着她的耳膜:苏晚棠,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有多害怕
她埋在他胸前,闻着淡淡的硝烟味:沈砚之,我知道。就像你当年在边境,抱着我躲在岩洞里,听着外面的枪声,害怕得发抖却还要哄我睡觉。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光斑。苏晚棠忽然发现,这个永远冷峻的男人,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像朵开败的海棠。我们结婚吧。她忽然开口,不是为了家族联姻,是为了三十年前的约定。
他愣住,随即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开怀大笑,像戈壁滩上的阳光,照亮了所有的阴霾:苏晚棠,你知道吗我在军校的第一封情书,写的就是‘等我成为少校,就去娶你’。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沈家老宅的海棠结果了,记得带砚之来摘。苏晚棠看着窗外的海棠树,果实累累压弯枝头,忽然明白,有些爱,早就埋在时光里,只等合适的时机,生根发芽。
5
砚上晚棠
婚礼定在国庆节。苏晚棠穿着改良式旗袍,领口绣着定窑瓷洗上的海棠纹,腕间戴着沈母送的翡翠镯子。沈砚之穿着笔挺的军装,肩章上的少校军衔换成了中校——就在昨天,他因西北项目的突出贡献,被破格提拔。
一拜天地——
礼堂的穹顶垂下水晶灯,照得沈砚之的瞳孔发亮。苏晚棠忽然想起,在敦煌的鸣沙山,他说赌输的人要陪对方看星星,而现在,他们的头顶,正有无数灯光闪烁,像极了那晚的星空。
二拜高堂——
沈父沈母坐在主位,苏母抹着眼泪,手里攥着苏老夫人的海棠胸针。当司仪喊夫妻对拜时,沈砚之忽然单膝跪地,掏出个精致的木盒:晚棠,这是我父亲当年在边境捡的子弹壳,我把它做成了戒指。
钻石镶嵌在子弹壳顶端,像朵盛开的海棠。苏晚棠伸出手,看着他为自己戴上戒指,忽然发现,戒指内侧刻着两人的生日——1997.09.09和1998.06.12,组成了长长久久,顺顺利利。
婚宴进行到一半时,沈砚之的对讲机突然响起。他歉意地看她一眼,走到窗边接听。苏晚棠看着他的背影,军装下的肩背宽阔如港湾,忽然想起在沈家老宅的那个雨天,他说有些债,沈家该还给苏氏。
晚棠,他回来时,眼中带着笑意,西北的光伏电站,明天就能开工了。
她举起香槟杯,与他相碰:沈中校,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无人机导航系统,也能正式投产了
他忽然凑近,在她耳边低语:不,意味着我终于能光明正大地保护你,以丈夫的身份。
宾客们的欢呼声中,苏晚棠看见母亲和沈母在交谈,两人手腕的翡翠镯子和镇魂绳相互映衬。父亲的遗像被摆在主桌,旁边是沈父的军功章,仿佛在见证着两个家庭,跨越三十年的羁绊。
深夜,新婚套房的落地窗前,沈砚之抱着她看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在脚下闪烁,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晚棠,他忽然指着远处的霓虹,你看,那是苏氏集团的大楼,旁边是沈家军的办公区,中间隔着的,是我们的海棠路。
她笑了,指尖划过他胸前的军徽:沈砚之,你知道吗在瑞士军校,我每次打靶,都会在靶心画朵海棠。
他低头,吻落在她锁骨的红痣上:我知道。因为每次我狙击时,准星里都会出现朵海棠,像你在看着我。
月光透过纱窗,照在床头的定窑瓷洗上。苏晚棠摸着沈砚之背上的旧伤疤,忽然想起他说的:爱情就像定窑瓷,需要时间来养,越久越温润。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是西北项目组发来的照片:第一台光伏板安装完毕,上面刻着小小的海棠标志。沈砚之的手指划过屏幕,忽然笑了:晚棠,我们的孩子,以后可以在光伏电站边数星星。
她靠在他肩上,听着他均匀的心跳:好。就叫他‘砚棠’,砚台里的海棠,永远盛开。
窗外,不知谁家放起了烟花,海棠形状的火光绽放在夜空。苏晚棠看着沈砚之的侧脸,忽然明白,所谓爱情,从来不是偶然的相遇,而是时光里的相互等待与成就。就像定窑瓷洗上的开片,看似裂痕,却是最独特的美丽;就像他们的故事,始于家族的羁绊,却终于灵魂的共鸣。
砚上晚棠,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