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暗房微光 > 第一章

1997年秋,南方小城被浓稠的雨雾彻底包裹。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细密的雨丝如万千银针,斜斜地穿透暗沉的天幕,在潮湿的空气中织就一张朦胧的水网。青石板路在雨水的经年累月冲刷下,泛着冷冽的幽光,宛如一面被岁月磨花的铜镜。路面上的积水倒映着街边参差不齐的霓虹灯光,那些五彩斑斓的光影在水面上扭曲、摇曳,如同梦境里破碎的碎片,稍纵即逝。
在这氤氲的雨幕笼罩下,晨光冲洗店的灯牌散发着橙红色的微光。那光晕在雨雾中晕染开来,模糊得近乎虚幻,像极了深海中若隐若现的神秘灯塔,又仿佛是未显影胶片上潜藏的秘密,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朦胧神秘感。店内,那座老式座钟不知疲倦地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仿佛是时间的脉搏,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地丈量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
陆远蜷缩在柜台后,身前摊开着一本边角已经卷起的《胶片冲洗技术手册》。泛黄的纸页上布满了他密密麻麻的批注,那些或深或浅的字迹,是他对胶片冲洗技艺执着追求的见证。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脸那道狰狞的疤痕,那道从眼角蜿蜒至下颌的伤痕,犹如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他的皮肤上。这道疤痕不仅割裂了他的面容,更割裂了他与外界的联系。他早已习惯了旁人投来的异样目光,那些或好奇、或恐惧、或嫌弃的眼神,像无数冰冷的箭矢,一次次刺痛他的心。久而久之,他将自己的全部热情与希望都倾注在了胶片冲洗技术中,暗房成为了他唯一的避风港,在那片充斥着药水气味与红色安全灯光的狭小空间里,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宁静与慰藉。
突然,玻璃门被猛地撞开,刺骨的冷风如同脱缰的野马,裹挟着冰凉的雨水汹涌而入,在店内掀起一阵小小的风暴。陆远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匆匆走了进来。她叫林曼,年仅28岁,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发梢还不断滴着水珠,在地面上晕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浑身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忧郁的气息,仿佛是从某个悲伤故事中走出的人物。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防水胶卷盒,双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不安,那眼神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警惕地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当她的目光扫过陆远脸上的疤痕时,瞳孔猛地收缩,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如纸一般毫无血色。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迅速抿紧,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开口:帮我冲,加急。林曼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迫切,她说话时,牙齿轻轻咬住下唇,显示出她此刻的焦急与不安。
陆远低头接过胶卷,声音平淡得如同古井无波的水面:明早取。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这冷漠的背后,是他长期遭受冷眼后筑起的自我保护的高墙。
没想到,林曼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指甲深深陷入陆远的皮肤,传递出她内心的极度恐惧。现在就要。拜托了。她的手冰凉且颤抖,如同深秋里飘落的残叶。陆远愣住了,他瞥见她袖口下隐约露出的淤青,那淤青形状不规则,深浅不一,仿佛是遭受过暴力对待留下的痕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曼慌忙抽回手,指甲在他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她的这个举动更加深了陆远的好奇,这个神秘的女人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她的眼神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仿佛在躲避着什么危险,那危险似乎如影随形,随时可能将她吞噬。
随后,陆远拿着胶卷走进暗房。暗房里,红色的安全灯散发着朦胧而诡异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种静谧而压抑的氛围中。药水的气味刺鼻而浓烈,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那是显影液、定影液混合的独特味道,对陆远来说,却像母亲的怀抱一样安心,因为这里是他心灵的寄托之所。他小心翼翼地将胶片浸入显影液,看着药液不断翻涌,仿佛在翻动着未知的命运之书。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模糊的人影逐渐在胶片上显现出来。陆远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胶片,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当画面完全呈现的那一刻,陆远的呼吸停滞了——照片中是个躺在浴缸里的男人,脖颈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如同绽放的暗红色花朵,在水中缓缓晕染开来,染红了周围的水。而最让他震惊的是,死者的脸竟与自己如出一辙,连右脸那道标志性的疤痕都分毫不差。这不可能……陆远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的心跳开始如鼓点般急促,手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凑近仔细端详,试图从照片中找到一丝破绽,证明这只是一个荒谬的错觉。但无论他怎么看,照片中的人和自己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熟悉的面容,那道丑陋的疤痕,都在无情地冲击着他的认知。
就在这时,暗房外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陆远的心上。陆远心中一惊,迅速将底片藏进抽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随时会冲破胸膛。老陈推门而入,嘴里叼着烟,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中弥漫开来,形成一团团模糊的灰色云雾。他的皮鞋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声音在陆远听来,仿佛是死神逼近的脚步声。老陈的目光扫过工作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那眼神像是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又像是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让人捉摸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么晚还在忙老陈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问道。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中似乎隐藏着无数的阴谋与算计。
陆远强作镇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客人急件。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藏在身后,仿佛这样就能隐藏住心中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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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只手的力道不轻不重,却让陆远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别太拼命,身体是本钱。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他离开时,脚步声逐渐远去,但那股淡淡的烟草味却久久不散,仿佛在暗房里留下了一个无形的影子,时刻提醒着陆远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等老陈走后,陆远颤抖着摸出底片,再次仔细查看。照片边缘有一串数字19970923,正是今天的日期。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犹如一条冰冷的蛇,顺着他的脊梁缓缓爬行。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场可怕的阴谋之中。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画面,那些关于死亡、关于未知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仿佛置身于一个黑暗的迷宫中,四处都是冰冷的墙壁,找不到出口,也不知道危险会从哪个方向袭来。
回到狭小的出租屋,陆远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房间里堆满了胶片盒和旧报纸,这里是他生活的全部,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一方天地。角落里的旧收音机时不时发出沙沙的电流声,像是在诉说着一些无人能懂的秘密,为这个寂静的空间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氛围。他翻出童年火灾的新闻剪报,泛黄的照片里,被烧焦的男孩尸体扭曲成诡异的姿势,仿佛在向他诉说着那段悲惨的过去。他的手指停在尸体右脸位置——那里有一块焦黑的疤痕,与自己脸上的位置完全重合。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那疑惑如同藤蔓一般,在他心中疯狂生长,将他的理智一点点缠绕、束缚。
床头相框里,母亲苏晴抱着婴儿时期的陆远微笑,画面温馨美好。母亲的眼神温柔而慈爱,仿佛能包容世间的一切苦难。但相框背面写着褪色的字迹:永远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这句话此刻在陆远心中激起千层浪,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段痛苦的回忆。
1987年,年仅8岁的陆远在火场中醒来,浓烟如同黑色的恶魔,肆意地在空气中翻滚、弥漫,刺痛着他的双眼,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四周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热浪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他吞噬殆尽。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同恶魔的狞笑声,在他耳边回荡。母亲苏晴浑身是血,脸上满是焦急与决然。她的衣服被火焰烧得破破烂烂,头发也被熏得漆黑,几缕烧焦的发丝贴在脸上,显得格外凄惨。她将陆远推进通风管道,声音急促而坚定,那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快逃!他们要杀你!
陆远蜷缩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眼泪混着烟尘不断滑落。他听到母亲在外面声嘶力竭地呼喊,还有重物倒塌的轰鸣声。火焰的热浪透过管道壁传来,烤得他皮肤生疼。他想冲出去救母亲,却被母亲死死拦住。别出来!跑!一直跑!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决。火焰迅速吞没了母亲的身影,陆远最后看到她举着一个金属盒,盒上印着基因工程实验室的字样。那一幕,成了他童年最深刻也最痛苦的记忆,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十年来从未减轻过分毫。而如今,这些新的发现似乎正在将那段尘封的往事重新揭开,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恐惧与疑惑,再次涌上心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感受到了火焰的灼热和内心的恐惧,那恐惧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次日清晨,小城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一块铅板。林曼准时出现在冲洗店。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不时地向店外张望,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中窥视着她。她盯着陆远手中的底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还有其他照片吗林曼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了紧张和不安。她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害怕被人听到这个问题,又像是担心得到某个可怕的答案。
陆远回答:就这一张。你认识他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林曼,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些线索,解开心中的谜团。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探寻的渴望,那渴望如同燃烧的火焰,想要将一切真相都照亮。
林曼突然抓住他的衣领,神情激动,她的双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听着,你很危险!别相信老陈,别相信任何人——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老陈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林曼像是被吓到的兔子,猛地松手,踉跄后退。她的脚步慌乱,差点摔倒在地。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仿佛老陈是一个可怕的恶魔,随时会将她吞噬。她的身体微微向后倾斜,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两位聊什么呢老陈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仿佛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异样,那警惕的眼神如同鹰隼一般锐利,想要看穿林曼和陆远心中的秘密。
没……没什么。林曼慌乱地回答,夺过底片便冲出门去。陆远赶紧追至路口,只看见她钻进一辆黑色轿车,车牌被泥巴遮挡,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那辆车疾驰而去,扬起一片水花,仿佛带走了所有的秘密,只留下陆远站在雨中,心中的疑惑愈发浓烈。那片水花在他眼中,如同破碎的梦境,让他感到无比的迷茫和无助。他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为了弄清楚真相,陆远找到了自己的发小周浩。周浩在刑警队工作,虽然还是个新人,但充满热情和正义感,他就像一束温暖的光,在陆远黑暗的世界里,给了他一丝希望。警局里,白炽灯发出刺眼的光芒,照亮了周浩严肃的脸庞。他坐在办公桌前,翻着档案袋,脸色凝重。办公桌上摆着三张照片,三个死者都与陆远外貌相似,死亡时间相隔一个月,死因均为割喉。每一张照片都像是一把重锤,敲击着陆远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凶手在模仿某种仪式,而你,可能是下一个目标。最近别单独行动。周浩将照片推给陆远,眼神中满是担忧。他的手指紧紧捏着照片,关节都泛白了,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和对陆远的关心。
陆远盯着照片,声音低沉地说道:我在暗房见过更奇怪的事。他掏出藏好的底片,周浩看到后瞳孔地震:这是……今天凌晨的凶案现场你怎么拿到的周浩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脸上写满了震惊,他的目光在底片和陆远之间来回移动,试图理解这一切背后的复杂关系。
陆远将遇到林曼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浩。周浩听完后,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办公桌上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仿佛在思考着一个复杂的谜题。
周浩握紧拳头,沉思片刻后说:老陈……我记得他十年前在生物研究所工作过,后来突然辞职开了冲洗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揭开这个秘密,那坚定的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炬,照亮了黑暗中的一丝希望。
就在他们讨论之际,林曼偷偷联系上了陆远,将他引至一处废弃医院地下室。这里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味,墙壁上布满了青苔,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那青苔像是岁月的涂鸦,在墙壁上描绘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地下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破旧的窗户缝隙中透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中尘土飞扬,仿佛是无数幽灵在翩翩起舞。墙壁上贴满照片,从婴儿到少年,不同年龄的陆远出现在各个场景中,实验室、孤儿院、街头……那些照片像是一部无声的电影,记录着陆远不为人知的过去。角落的铁柜里,堆放着标注克隆体实验的文件。每一张照片、每一份文件都像是一个拼图,逐渐拼凑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
林曼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以为自己是孤儿其实你是‘完美复制品’。二十年前,你母亲苏晴是基因实验室的首席研究员,他们用她的基因制造了你……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那声响在寂静的地下室里回荡,仿佛是命运的叹息。她一边说,一边用颤抖的手指向那些照片和文件,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陆远感觉自己的世界瞬间崩塌,他后退一步,撞到实验台。玻璃器皿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露出底下的金属盒——与记忆中母亲举着的盒子一模一样。他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那震惊如同汹涌的海浪,将他的理智彻底淹没,恐惧如同黑暗的深渊,将他的灵魂紧紧吞噬。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这个盒子里,装着你所有‘替代品’的基因样本。老陈是当年的负责人,他要毁掉所有‘失败品’,包括你。林曼继续说道。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悲伤,仿佛在为陆远的遭遇鸣不平,那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如同悲愤的呐喊。
然而,地下室的灯突然熄灭。黑暗瞬间笼罩了一切,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他们吞噬其中。黑暗中,老陈的声音响起:可惜,你还是知道得太多了。他的声音阴森而冰冷,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那声音在黑暗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陆远在黑暗中屏住呼吸,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双手在身前胡乱摸索,试图找到一丝安全感。
灯光重新亮起,老陈持枪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穿白大褂的男人。老陈脸上挂着冷笑,那冷笑如同寒冬的冰霜,让人不寒而栗:当年那场火灾,是为了销毁实验失败品。但你活了下来,还成了我的‘备用零件’。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邪恶和贪婪,仿佛把陆远当成了一件物品,一件可以随意摆弄和丢弃的工具。
老陈的枪口对准陆远,千钧一发之际,林曼突然扑过去夺枪。她的动作迅速而果断,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那勇气如同燃烧的火焰,照亮了黑暗中的一丝希望。她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双手紧紧抓住枪管,与老陈奋力争夺。混乱中,枪声响起,林曼倒在血泊中。她的鲜血染红了地面,形成了一片刺目的红色,那红色在白色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生命的最后一次呐喊。
陆远眼睁睁看着林曼的身体重重砸在水泥地上,她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未褪的惊恐与决绝。那滩鲜血像朵畸形的红梅,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地面蔓延,浸透了她袖口露出的淤青——原来每道伤痕都在诉说她早已置身这场阴谋的漩涡。
林曼!陆远的嘶吼被火焰爆裂声撕成碎片。老陈的枪口此刻正对准他的眉心,枪管还冒着硝烟,但陆远却在这刹那间注意到老陈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金属盒边缘的logo——和母亲当年举着的、和实验台上摔碎的,完全一致。
火舌已经舔舐到墙角的文件柜,泛黄的实验报告在高温中卷曲成灰,那些写着克隆体199号基因缺陷淘汰的字样在火光中明明灭灭。陆远突然想起暗房里那卷未冲洗完的胶片,想起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手心的金属盒温度。他摸向口袋,那张与母亲的合影边缘已被火苗燎焦,背面的字迹却在火光中愈发清晰:我的孩子,你生来就是独一无二的光。
老陈的手指在扳机上收紧的瞬间,陆远突然将整瓶汽油泼向对方。蓝白色的火焰轰然炸开,映得老陈扭曲的脸如同地狱来的恶鬼。周浩的呼喊从楼梯口传来,陆远却转身冲向燃烧的实验台,将藏在暗格中的胶卷塞进通风管道——那里曾是母亲推他逃生的方向。
走啊!周浩的声音带着哭腔。陆远看着好友沾满烟尘的脸,突然笑了。十年前的火场,母亲用生命为他打开生路;十年后的此刻,他终于明白母亲那句话的真意——眼睛所见或许是复制的面容,但心跳声、疼痛感、对生的渴望,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烙印。
火焰吞没暗房的瞬间,陆远摊开掌心。那张与母亲的合影正在燃烧,可母亲的笑容却比任何显影后的影像都要清晰。他想起第一次在暗房冲出自拍时的震撼——原来镜头下的自己,疤痕是如此狰狞,却又如此真实。
这次,换我来显影真相。陆远轻声说。当周浩在消防员的拖拽下被迫撤离时,他看见好友站在火光中,像棵即将燃尽的烛,却固执地举着那卷承载着所有秘密的胶片,仿佛在向世界证明:每个生命,都值得被如实冲洗,哪怕要以燃烧作为显影的代价。
三个月后,周浩在林曼留下的胶卷里,发现一张陆远童年时与母亲的合照。照片背面,是母亲临终前的字迹:我的孩子,你生来就是独一无二的光。字迹边缘有轻微的灼烧痕迹,却奇迹般地完整保存下来,仿佛是命运对这个倔强灵魂的温柔回应。
冲洗店旧址上建起了一座纪念公园,草坪中央立着一块黑色大理石碑,上面刻着陆远冲洗过的胶片图案,以及那句每个生命,都值得被看见。周浩时常会来到这里,坐在长椅上,看着孩子们在阳光下奔跑,听着胶片转动的模拟声响在空气中回荡。
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家新开的暗房工作室里,年轻的学徒们围在显影池前,看着影像在红光中缓缓浮现。他们不知道,多年前有个叫陆远的男人,曾用生命作为显影剂,让那些被基因实验扭曲的真相,在时代的胶片上留下了永不褪色的印记。
而在某个潮湿的秋夜,当雨丝再次漫过青石板路,总会有人想起那个蜷缩在暗房里的身影——他脸上的疤痕曾被视为缺陷,却在最后一刻,成为了证明生命独一无二的最美印记。毕竟,在命运的暗房里,每个灵魂都是未经复制的原片,终将在时光的冲洗下,显露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