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蝉鸣未散时·留夏 > 第一章

1.青石板巷的初遇(2015年夏)
江南梅雨季总是粘腻得像未干的水彩。林婉蹲在三中后巷的墙根下,用枯枝拨弄着水洼里的蜗牛壳。她校服第二颗纽扣松了,露出锁骨下方淡淡的烫伤疤,那是上周在小吃店帮忙时,被泼翻的热粥烫的。
林婉
清润的男声惊得蜗牛缩进壳里。她慌忙扯紧校服领口,抬头看见沈晏站在巷口,白球鞋边洇着水痕,手里提着个牛皮纸袋。他永远是这样,明明是全校瞩目的学霸兼篮球队长,却总爱往她这种孤僻的透明人身边凑。
给你的。他在她身边蹲下,薄荷味的皂角香混着雨水气息扑面而来。林婉看见纸袋里露出《意林》合订本的紫色封面。她上周值日时,曾盯着他课桌上的杂志封面出了神。
谢……她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看见纸袋底部压着包得方方正正的创可贴,还有颗水果糖。沈晏的指尖忽然掠过她手腕,那里有道被铁丝划破的伤口,还在渗血。
明天记得换创可贴。他的声音轻得像雨丝,医务室有消炎药水,我陪你去
巷口传来上课铃,林婉猛地站起身,书包带勾住了纸袋。牛皮纸裂开道缝,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数学错题本,每道题旁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着批注。她的心跳漏了半拍,想起昨天午休时间,他突然凑过来说林婉,你的解题思路很特别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
不用了!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开,背后传来沈晏的轻笑。攥在手心的水果糖被体温焐得发黏,她忽然想起今早路过篮球场时,他对着她的方向投进的那个三分球,篮球撞击篮板的声音,像极了她此刻慌乱的心跳。
2.重症监护室的星光(2016年春)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林婉盯着重症监护仪上起伏的线条,数到第37次时,听见身后传来塑料袋的窸窣声。
先吃点东西。沈晏将温粥推到她面前,他的校服外套搭在她肩头,袖口还沾着画室的铅笔灰,今天是美术联考的日子,他本该在考场。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从昨夜接到父亲突发心梗的电话起,她就没合过眼。沈晏没说话,用勺子搅了搅粥,吹凉后递到她唇边。林婉看见他手腕上缠着纱布,想起昨天他在电话里说我在准备比赛,可能去不了医院时,背景里有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
张嘴。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粥里混着红豆的甜,林婉忽然想起母亲去世那年,父亲也是这样一勺勺喂她吃饭,直到后来他累倒在灶台前,被确诊为肝硬化。
对不起…她的眼泪掉进粥里,你本该…
我说过,我会罩着你。沈晏打断她,手指轻轻擦过她眼角,联考可以补考,人不能。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银色的蝉形吊坠: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昨晚我看见流星了,就买了这个。
林婉盯着吊坠,蝉翼上刻着细小的纹路,像真的随时会振翅飞去。她想起上周在图书馆,沈晏指着窗外的香樟树说蝉要在地下蛰伏七年,才能换一个夏天的歌唱时,眼中闪烁的光。
谢谢。她将吊坠攥在手心,金属边缘硌得生疼,等我爸好了,我就还你钱。
沈晏突然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吊坠传来:我说过,这不是交易。他的目光落在她锁骨的烫伤疤上,喉结滚动,林婉,你总是这样…把所有人推得远远的。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像时光的齿轮在转动。林婉看着沈晏眼下淡淡的青黑,想起他昨天在电话里说别怕,有我在时,背景里突然响起的雷声。原来那天他不是在打篮球,而是在暴雨中狂奔去给她送住院费。
蝉形吊坠在掌心泛着微光,她忽然很想靠在他肩头,像蝉终于找到可以栖息的树枝。但最终,她只是轻轻抽回手,将吊坠塞进衣兜深处。
3.志愿表上的谎言(2016年夏)
填报志愿的机房里,空调嗡嗡作响。林婉盯着屏幕上江北师范大学的确认键,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痕。班主任说的没错,那家企业的资助是父亲后续治疗的唯一希望,而条件,是她放弃江南大学的设计专业,回乡当老师。
林婉,你填哪里沈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屏幕上赫然是江南大学-环境设计。林婉看见他耳尖泛红,想起上周值日时,他在黑板角落画的小狐狸和她课本里的涂鸦一模一样。
我…她的话被突然闯进来的教导主任打断。办公室里,父亲的病历复印件摊在桌上,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肝硬化晚期的字样上投下割裂的光影。
考虑清楚,这是唯一的机会。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你父亲的病不能再拖了。
回到机房时,沈晏的志愿已经提交。林婉深吸一口气,点击提交。屏幕跳转的瞬间,她看见沈晏发来的消息:我查过了,江大的设计系有陶艺工作室,以后可以一起做陶土。
她咬着牙删掉输入框里的对不起,回复:我填了江北的学校,以后可能很少见面了。
发送键按下的刹那,沈晏的椅子被猛地推开。他冲过来时带倒了旁边的凳子,眼睛通红:为什么你明明…
因为我不想和你去同一个城市!林婉听见自己喊出这句话,看见沈晏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蝉鸣声从窗外涌进来,像无数把小锯子在割着她的心脏。她转身跑出去,听见身后传来他压抑的低吼:林婉,你从来不肯让我靠近你半步!
暴雨在傍晚时分倾盆而下,林婉躲在教学楼后巷,拆开沈晏送的错题本。扉页掉出张纸条,上面是他工整的字迹: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每天放学后去小吃店打工,凌晨三点才睡。——沈晏
泪水混着雨水砸在纸条上,晕开蓝色的墨痕。她想起上周他突然塞给她的那盒薄荷糖,原来不是巧合,而是他发现她总是在课堂上犯困。蝉在雨中发出最后的悲鸣,她攥着纸条蹲下来,像只被剥去壳的蜗牛,在泥水里疼得蜷成一团。
4.暴雨中的错过(2016年夏)
高考结束后的第七天,林婉在医院给父亲削苹果时,听见楼下传来激烈的争吵。
家里都要破产了,你还惦记着那个穷丫头!沈晏父亲的怒吼穿透玻璃,明天就去机场,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苹果刀当啷掉在地上,林婉跑到窗边,看见沈晏被推进黑色轿车。他穿着她送的白衬衫,领口处别着她折的纸星星,那是她昨天偷偷塞进他书包的。
林婉!等我…他的呼喊被暴雨声吞噬,轿车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裤脚。林婉抓起雨伞冲下楼,却在医院门口被沈晏的母亲拦住。
沈家不欢迎你这样的女孩。女人的高跟鞋碾过积水,沈晏要去美国读MBA,你以后别再纠缠他了。她递来张支票,这是补偿,离他远点。
支票边缘割着林婉的掌心,她看见轿车在雨幕中拐过街角,尾灯像两颗将灭的星。蝉鸣声突然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暴雨的轰鸣。她想起沈晏说过要带她去看海,要陪她逛陶艺展,要……
对不起。她对着轿车消失的方向轻声说,将支票撕成碎片。雨水冲进她的眼睛,分不清是泪还是雨。蝉在树上发出最后的哀鸣,她忽然明白,有些告别,连再见都来不及说。
5.电梯里的重逢(2021年春)
林婉的指尖在17楼的按键上悬了悬,深吸一口气。电梯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锁骨下方的烫伤疤被高领毛衣遮住,却遮不住眼底的疲惫,她刚从江北的乡镇中学辞职,带着父亲的病历本,来这家知名设计公司面试。
电梯门开的瞬间,她闻到了那缕熟悉的皂角香。
沈晏站在落地窗前,西装笔挺,腕间戴着她送的那块旧手表。听见动静时他转身,咖啡杯在大理石桌面上磕出清脆的响,黑咖啡泼在文件上,晕开深色的渍。
林婉。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五年未见的压抑。林婉看见他喉结滚动,目光定在她高领毛衣的领口,那里露出一点银色的链子,是他送的蝉形吊坠。
沈总。她递出简历,指尖在发抖。沈晏接过时,两人指尖相触,像触到带电的导线。他的手比记忆中粗糙了些,虎口处有块淡淡的茧,是当年打篮球留下的。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平稳得可怕。林婉坐下时,看见他办公桌上摆着个陶土小狐狸,正是她当年在美术课上做的那个,底部还刻着S&L的缩写。
面试过程比想象中顺利,沈晏甚至亲自带她参观工作室。经过陶艺区时,他忽然说:我们有全国最先进的陶窑。
林婉看着窑炉里正在烧制的作品,喉咙发紧:我以前…学过一点陶艺。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轻,你的高考美术联考成绩,是全市第一。
林婉猛地抬头,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放弃了江大,放弃了设计,放弃了…他。
蝉鸣声从窗外飘进来,是人工培育的四季蝉。林婉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听见沈晏轻声说:当年我在机场等了三天,你没来。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那个暴雨倾盆的夏天,她守在父亲的病床前,看着缴费单上的数字,最终没有勇气拨通他的电话。
蝉在玻璃窗外振翅,却永远飞不进这栋高楼。
6.咖啡厅的裂痕(2021年夏)
水晶吊灯在沈晏瞳孔里碎成星芒,他搅动咖啡的勺子停在半空,牛奶与黑咖在杯里晕开苦涩的漩涡。
下周订婚。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对方是苏式集团的千金。
林婉的指甲掐进掌心,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天调漆时的钴蓝色。她看见自己在咖啡表面的倒影,像具苍白的幽灵。五年前的场景突然重叠,那时他说要去美国,如今他说要订婚。
恭喜。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沈总眼光真好。
沈晏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生疼:林婉,我从来没有…他忽然松开,扯松领带,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烫伤疤,那是大二时,他为了救实验室起火的学妹留下的。
我妈以死相逼。他的声音沙哑,但我会取消婚约,只要你…
沈总。林婉抽回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冰块在她掌心融化成水,她忽然笑了,当年你走的时候,我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现在…
玻璃杯砸在大理石地面的脆响中,她转身离开,听见身后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林婉!我一直在等你…
走出咖啡厅时,暴雨倾盆而下。林婉摸出包里的薄荷糖,包装纸发出清脆的响,却再也不是当年的味道。她将糖扔进垃圾桶,任雨水将它泡得发胀,就像那段被时光泡烂的感情。
蝉在雨中徒劳地振翅,她终于明白,有些蝉,注定等不到破茧的夏天。
7.手术室外的抉择
消毒水的气味比记忆中更刺鼻,林婉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手中的肝移植手术同意书被攥得皱巴巴的。沈晏母亲站在走廊尽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催命符。
考虑清楚,手术费我们可以全免。女人递来份文件,只要你签了这份保密协议,永远不再出现在沈晏面前。
钢笔尖悬在纸上,林婉看见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想起父亲说别为了我耽误自己时,眼中的愧疚。蝉形吊坠被她藏在枕头底下,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隔着衣服烫着心口。
我签。她咬着牙写下名字,墨迹在纸上晕开小小的团,像她破碎的心脏。沈晏母亲满意地收起文件,这时,电梯门开了,沈晏抱着文件夹冲出来,发梢还沾着雪花林婉你怎么…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同意书上,瞳孔骤缩,你父亲要做手术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婉后退半步,撞上冰冷的墙壁:沈总,这是私事。
沈总他的声音带着自嘲,所以这就是你突然要离开的原因为了钱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我有办法,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为什么要瞒着我
因为我们早就结束了!林婉喊出这句话,看见沈晏眼中的光彻底熄灭。她挣脱他的手,转身冲进楼梯间,听见身后传来他母亲的怒喝:沈晏,你忘了苏小姐吗!
楼梯间的灯光忽明忽暗,林婉靠着墙滑坐在地,泪水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蝉鸣声在记忆中响起,却再也暖不了这个寒冬。
8.机场的最后一面(2022年春)
广播里传来航班延误的通知,林婉攥着飞往江北的机票,在安检口前停下脚步。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机场大厅的喧嚣,让她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林婉!
沈晏的声音带着哽咽,他的头发凌乱,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露出里面皱巴巴的白衬衫,那是她送他的生日礼物。他的眼睛通红,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机场的人流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像无声的电影画面。林婉想起昨夜签完保密协议后,沈晏母亲让人送来的那份文件,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心脏。她听见自己说:沈总,请自重。我们已经结束了。
沈晏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抖:自重林婉,你明明知道我…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把她嵌进骨子里,跟我走,我们去国外,就像以前说的…
放开我!林婉挣扎着,机票掉在地上,被路过的行李箱碾出褶皱。她看见他胸前的衬衫纽扣崩开一颗,露出那道狰狞的烫伤疤,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他为了帮她捡掉落的病历本,冲进车流时摔倒的样子。
沈晏,你永远活在别人的期待里。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而我…不想再做那个让你为难的人了。
他的手突然松开,像是被烫到。林婉弯腰捡起机票,转身走向安检口,听见他在身后轻声说: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所有的‘期待’,从来都只有你。
安检仪的绿光扫过她的身体,林婉摸着脖子上空荡荡的吊坠绳,想起今早把蝉形吊坠塞进邮箱时,发现里面躺着封信——沈晏的字迹,停留在2016年的夏天:林婉,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放弃江大是为了给伯父治病…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走进登机口时,听见远处传来《致爱丽丝》的钢琴曲,那是他曾在她生日时用手机播放的旋律。
蝉鸣声在记忆里振翅,而现实中,春天的风里只有飞机引擎的轰鸣。
9.留不住的夏天(2027年秋)
银杏叶在秋风里簌簌飘落,林婉站在百年银杏树下,看着沈晏牵着穿婚纱的女孩从礼堂走出。新娘的头纱掠过银杏叶,像极了他曾在日记里画过的蝉翼婚纱设计稿。
林老师,这是喜糖。
新娘递来红色礼盒时,林婉看见她无名指上的钻戒,正是沈晏工作室保险柜里那枚定制款,戒托是两只交缠的蝉。五年前,她曾在他电脑里见过设计图,备注写着:给我的女孩,等她愿意戴上的那天。
恭喜。林婉的声音比秋风更凉,指尖在礼盒上碾出褶皱。沈晏的目光扫过她锁骨的烫伤疤,喉结滚动着,却被新娘拽着走向婚车。他的风衣口袋里露出半截陶土蝉翼,是她昨天塞进他邮箱的那只。
记忆突然闪回:三个月前,她在陶艺展后台看见他与新娘拥吻,听见他说这场婚礼是我妈最后的心愿。那时她攥着修补好的蝉形吊坠,终究没勇气推开那扇门。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每年秋天都会来这里。
沈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婚车引擎声混着他的叹息。林婉转身时,他正将她送的吊坠塞进垃圾桶,银色链子在落叶中闪了最后一下,像极了他们曾错过的所有星光。
林婉,有些事一开始就错了。他的领带被风吹得歪斜,露出锁骨下方的烫伤疤,我妈说的对,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山海,是二十年的阶级差距。
她想起他母亲上个月寄来的支票,金额正好是父亲肝移植的手术费,附言写着:*沈晏下周订婚,望自重。*
此刻,新娘在车里按响喇叭,钻戒在阳光下刺得她眼眶生疼。
那枚陶蝉,我收到了。沈晏摸出烟盒,里面夹着她十六岁时写的感谢纸条,边缘被磨得发毛,可惜我们都不是蝉,等不到下一个夏天的重逢。
烟蒂落在银杏叶堆里,腾起细小的青烟。林婉弯腰捡起礼盒里的薄荷糖,包装纸上印着永结同心,却再也不是当年的味道。她将糖扔进树洞,就像把那些没说出口的我愿意永远封存。
婚车驶离时,后视镜里映出她的倒影,穿着旧风衣,脖子上挂着断链的蝉形吊坠。沈晏的目光与她相撞,却在新娘的笑声中迅速移开。秋风卷起满地落叶,遮住了他曾刻在树上的S&L。
走出校门时,陶艺展的闭展通知被风吹落。林婉看着展柜里那对无法合拢的陶蝉,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蝉的一生只有一次振翅的机会,要么拥抱阳光,要么死在泥土里。
她摸出包里的美工刀,在宣传海报上的蝉字中间划开道裂痕。
有些爱,终究是银杏叶与蝉的错位,叶落在秋,蝉鸣在夏,连相遇都隔着整个四季的时差。
(番外:he版
银杏叶在秋风里簌簌飘落,林婉站在陶艺展的落地窗前,看着沈晏在银杏大道上踱步。他穿着她新设计的卡其色风衣,口袋里露出半截陶蝉钥匙扣,那是她昨夜偷偷塞进他公文包的。
林老师,有人找您。
实习生递来的托盘上放着杯热可可,杯壁上凝着水珠,像极了七年前他在重症监护室给她递的那碗温粥。沈晏走进展厅时,鞋底碾碎落叶的声音混着《致爱丽丝》的钢琴曲,他手里捧着个礼盒,缎带蝴蝶结上别着枚陶土小蝉。
给我的林婉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划过礼盒边缘的烫金纹路。
沈晏点头,喉结滚动:打开看看。
礼盒里是条新打的银链,蝉形吊坠悬在中央,翅膀内侧刻着细小的字母:L&S
2027。她想起三个月前,他在纽约的视频里举着断链的吊坠说:找到了能修复它的老匠人,等我回来。
帮我戴上她转身,长发撩到一边,露出锁骨下方的烫伤疤。沈晏的指尖轻颤,替她扣上链扣时,嘴唇几乎贴上她耳尖:这次不会再弄丢了。
展厅外忽然响起欢呼声,林婉透过玻璃看见学生们举着横幅:*祝林老师和沈先生永远蝉鸣相伴!*
横幅下方是个巨大的陶土蛋糕,上面插着三十只迷你陶蝉,每只翅膀上都写着他们相识十年间的重要日期。
其实我早就准备了。沈晏摸出张证书
陶艺工作室的联名申请,以后你是首席设计师,我是你的专属窑工。他顿了顿,从西装内袋掏出戒指盒,里面是两枚陶土戒指,戒面是相互依偎的蝉,没有钻石,但有我亲手烧的釉色,终身保固。
林婉的眼泪砸在证书上,晕开幸福的水渍。她想起昨夜整理他的日记,发现每一页都贴着她陶艺展的门票,最新那页写着:今天终于有资格站在她身边,以爱人的身份。
愿意嫁给我吗沈晏单膝跪地,银杏叶落在他发间,像撒了把碎金。学生们开始倒数,声音混着展厅里的蝉鸣装置,奏出欢快的乐章。
我愿意。她伸出手,看着他为她戴上戒指,陶土的温度贴着无名指,像他掌心的温柔。远处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每一道都像振翅的蝉,织出金色的梦网。
现在请两位设计师完成最后一件作品。主持人递来陶土和工具。
林婉与沈晏对视一笑,指尖在陶土上翻飞。三十分钟后,展柜里多了对相拥的蝉,翅膀上的纹路交织成爱心形状,底座刻着:蝉鸣未散,爱你如初。
走出展厅时,秋风卷起漫天银杏叶,像下了一场金色的雨。沈晏忽然弯腰抱起林婉,在学生们的起哄声中旋转,她的笑声混着他的心跳,惊飞了树上的几只蝉。
还记得七年前的约定吗他轻声说,带你去看海,逛陶艺展,还有......
还有永远不松开彼此的手。林婉替他说完,将头靠在他肩头,闻着熟悉的雪松皂角香。远处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原来不是幻觉,是他特意为她布置的蝉鸣森林装置。
夜幕降临时,展厅外燃起篝火,学生们围着陶蝉灯笼跳舞。林婉看着沈晏与孩子们打闹的模样,摸着无名指上的陶土戒指,忽然明白:最好的HE不是没有遗憾,而是所有的错过,最终都成了遇见彼此的伏笔。
冷吗沈晏披上外套,将她圈进怀里。
她摇头,指着天上的星星:你看,像不像我们的陶蝉在飞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笑了:不,那是我们的夏天,永远不会落幕。
(彩蛋:he版二次求婚
江南的梅雨季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林婉抱着刚出窑的陶蝉冲进工作室,发梢滴着的雨水在地面汇成小水洼。沈晏正在给新到的釉料贴标签,抬头时眼镜上蒙了层水雾,分不清是水汽还是笑意。
又偷偷去烧窑了他抽出纸巾替她擦头发,指腹划过她耳后沾着的陶土,不是说好了等我一起
想给你个惊喜。她从怀里掏出个锦盒,里面躺着只迷你陶蝉,翅膀上的釉色在灯光下泛着彩虹般的光泽,试试能不能放进你那个秘密抽屉。
沈晏的耳尖瞬间泛红。三个月前,她偶然发现他工作台最深处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从高中到现在的所有林婉相关物:她送的薄荷糖包装纸、高三那年的值日生表、每次陶艺展的门票根,还有十七封未寄出的情书。
当然能。他接过陶蝉,抽屉拉开时发出咔嗒声,最底层的红丝绒上,静静躺着枚银色戒指,正是七年前他在机场想给她戴上的那枚。
林婉的心跳漏了半拍:原来你…
本来想毕业那天求婚。沈晏将新陶蝉放在戒指旁,结果你填了江北的志愿,我在机场等了三天,想着或许你会来…
傻瓜。她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指尖抚过情书封皮上的水渍,我也有个秘密。
她转身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捧出个铁盒。沈晏凑近时呼吸一滞,里面是他寄给她的所有明信片,每张背面的今天做了新的陶蝉后面,都用铅笔淡淡地回着:我也很想你。
这些年我总在想,如果当年勇敢一点…林婉的话被他的吻轻轻堵住。沈晏扣住她的腰,将她抵在釉料架前,雪松皂角香混着陶土的质朴气息将她包围。
现在勇敢也不晚。他的声音带着潮湿的热气,拇指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陶土戒指,不如我们重新谈一次恋爱从青石板巷的初遇开始,每天补一句‘我喜欢你’。
窗外的雨忽然大了,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极了那年的暴雨。但此刻的工作室里,窑炉散发着温暖的光,两只陶蝉在抽屉里静静相望,翅膀上的纹路仿佛在诉说着:有些心事,终究不会被时光的雨水冲淡。
好啊。林婉笑着环住他的脖子,那从今天开始,沈先生每天要送我一只陶蝉,直到我们白发苍苍。
成交。沈晏低头吻她,舌尖尝到雨水的清甜,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
以后烧窑必须我陪你,他捏了捏她鼻尖,上次你差点把窑温调错,想让我心脏病复发吗
知道啦!她笑着推开他,却在转身时看见窑炉玻璃上的倒影: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极了他们最得意的那对相拥蝉作品。
雨停时,沈晏牵着她走进后巷。青石板上的水洼里倒映着晚霞,他忽然指着墙角:看,蜗牛壳还在。
林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七年前那只被他们救下的蜗牛壳,正躺在苔藓间,壳口新生的藤蔓蜿蜒成心的形状。她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蝉要蛰伏七年,蜗牛要爬一辈子,但爱可以让任何等待都有意义。
林婉,沈晏忽然单膝跪地,从抽屉里掏出那枚银戒,这次,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巷口的蝉鸣声突然密集起来,像在为他们伴奏。林婉看着他发间的雨滴,看着他眼中倒映的自己,终于轻轻点头:我愿意,从十七岁到七十七岁,永远愿意。
银戒戴上无名指的瞬间,晚霞恰好漫过巷口。两只陶蝉在工作室的抽屉里振翅,而他们在现实中相吻,雨水、蝉鸣、陶土,都成了这场迟到却永恒的爱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