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久违了,我的猫先生 > 第一章

1
楠枝!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母亲举着《茅山异闻录》冲进房间,书页在颤抖的指节间簌簌作响,整天看这些没用的东西!书不好好读!
我触电般从椅子上弹起来,眼见母亲高举的巴掌在暖色台灯下投出骇人阴影,本能地往后缩。
妈!我忽闪着被爷爷说像小鹿的眼睛,目光在她新买的烟紫色旗袍上逡巡,这条苏绣盘扣也太衬你了!腰线收得正好,简直像从《花样年华》里走出来的张曼玉!不不,张曼玉哪有您这通身的气派
母亲举着书的手顿了顿,悬在空中的巴掌突然局促起来,下意识抚了抚精心盘起的发髻。我敏锐地捕捉到她耳垂上晃动的珍珠耳环——那是父亲留下的遗物,此刻正折射着温柔的光晕。
咳...她清了清嗓子,把书轻轻放回檀木桌案,我是说,你中午想吃什么妈给你炖个天麻乳鸽汤补补脑
要加枸杞!我凑过去挽住她的胳膊,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檀木香。
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书案上的《茅山志》被风掀开泛黄书页。我望着母亲转身时旗袍下摆摇曳的暗纹,想起七岁那年在老宅阁楼找到的青铜铃铛。彼时爷爷摩挲着铃铛上的雷云纹说,阿楠命带华盖,本该是......
母亲在厨房哼起越剧的调子,砧板与菜刀碰撞出轻快的节奏。我望着书架最顶层,爷爷临终前塞给我的《上清大洞真经》正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妈妈还是不忘对我说教一番,对了,那些书多没营养啊,都是骗人的,国家都说了这些是封建迷信,你是大学生可不能搞这些,要相信科学。
知道了,您放心吧,我就是瞎看看。
我倒是想修仙学道,可是找不到门路呀,只有自己琢磨琢磨。
打小我就对这些非常感兴趣,爷爷在时还经常跟我讲讲,不过那时候也太小了,听不明白。
父亲倒是不反对,但他早早的就离开了我们,现在我只有和妈妈相依为命了,不想惹她伤心。
妈妈是不赞成我做这些的,她想法让我考公务员,但是我想成仙啊!
2
十五的月亮像浸在冰泉里的玉璧,将银辉泼洒在晾衣绳缠绕的阳台上。我攥着那本《太阴素问》在窗前来回踱步,书页间松烟墨绘的导引图被月光镀上淡青色轮廓——子时三刻,太阴轮转,正是洗髓伐骨的天赐良机。
妈,我出门消消食。我扒着厨房磨砂玻璃喊,糖醋排骨的香气正顺着排气扇往外涌
等会儿,我把碗洗完陪你一起吧。水龙头哗哗响着,沾着油星的钢丝球在釉面碗底划出刺耳声响。
不用了妈。我趿拉着帆布鞋夺门而出,防盗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隐约听见母亲带笑的嗔怪,疯丫头......
说完就赶紧溜了,这哪能让她一起呀!!!
共享单车的链条在寂静里咬出清脆节奏,夜风卷着七里香的清甜掠过耳际。我望着天际愈发饱满的银盘,双脚几乎要在脚踏板上擦出火星。
城郊的凤栖山在夜色中隆起墨色剪影,半山腰的八角亭檐角挂着几粒橙黄光点——不知是谁放的祈福天灯。
当青石板台阶隐入荒草深处时,我倚着老槐树跌坐在地。露水透过牛仔裤渗进膝弯,林间浮动着某种类似薄荷的凉意。依照古籍记载的五心朝天式坐定,掌心沁出的冷汗竟在月光下泛起珍珠母般的微光。
吐纳第三周天时,天际忽然绽开冰裂似的细纹。那轮皓月仿佛被无形之手捏碎的夜明珠,迸溅的玉色流光中,有团模糊黑影正以陨星之势坠落。我僵直着脊背仰望苍穹,直到看清那竟是蜷缩成球的人形。
这是......喉间溢出的气音尚未成形,裹挟着月桂枝气息的飓风已扑面而至。
指尖发麻的瞬间,我看见那人形生物睁开了眼睛。
脊椎窜过电流般的战栗,心脏在胸腔擂出密集鼓点。当冰凉的指尖触到我眉心的刹那,山风卷着松涛呼啸而过,漫山草木突然齐刷刷朝着月亮的方向俯首。
3
我屏住呼吸蜷缩在槐树下,腐叶的霉味混着血腥气直冲鼻腔。透过指缝窥见的妖物正蹲在十步开外,它周身笼罩着铁灰色的雾霭,每当夜风掀开雾帘,便露出树瘤般虬结的皮肤,暴突的猩红眼珠像两颗凝固的血块,獠牙刺破的嘴角淌下暗绿色涎水。
腐枝在足底断裂的刹那,我几乎是弹射着窜出藏身地。
耳畔炸开野兽般的嘶吼,浓雾霎时化作万千钢针刺向后颈。狂奔中踩到绵软的物体——那分明是半截裹着寿衣的断肢!踉跄间撞上盘虬的老树根,后脑重重磕在地上,剧痛让视线瞬间漫起血雾。
硫磺味的腥风扑面而来,妖物嶙峋的指爪已触到睫毛。就在此刻,清越的铃音破开浓雾,月轮中倏然坠下一道玄色身影。
那人广袖当风,鸦青色发带与衣袂在霜白月光中翻飞如鹤,腰间银链缀着的九枚金铃正漾出涟漪般的辉光。他剑指轻划间,妖物竟似雪人遇沸水般蒸腾溃散。
我竭力仰头,望见那人垂落的袖口绣着银线云纹,冷香混着降真香的气息拂过鼻尖。
意识消散前最后的画面,是他转身时腰间金铃折射的碎光,在夜幕中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4
月光像一匹银绸铺在大地上,我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后脑的钝痛让记忆支离破碎。
手机屏幕在暗色里骤然亮起,37通未接来电刺得眼眶发酸。

小祖宗哎!母亲沙哑的哭腔裹着电流声撞进耳膜,你终于是接电话了....我望着掌心擦伤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突然意识到自己出门已经三小时了。
下山时特意绕开断裂的护栏,腐叶在脚下发出细碎呜咽。
第七级石阶的触感异常柔软,伴着咕叽水声,某种温热物体突然缠上脚踝。手电筒光圈里蜷着团湿漉漉的煤球,琥珀色竖瞳映着月光,分明是只巴掌大的玄猫。
小家伙抖落满身夜露,尾巴尖勾着片枫叶钻进我外套。
山风掠过林梢时,颈窝传来细微震颤,不知是幼猫的心跳,还是它喉间未成调的呼噜声。
从今天起我也是有小猫的人了!!
嘻嘻嘻,小猫咪跟我回家吧。
5
这小黑猫怎么看起来病恹恹的,不会是刚刚那一脚给踩的吧!这么小一只,他的主人怎么忍心把他扔到这里啊。
哎,先带回家再说吧。
妈您看!我扒着门框探出半个身子,将掌中轻颤的温热捧到母亲面前。
害怕、担心的在屋里来回踱步的妈妈,看到我的瞬间眼里瞬间蓄满柔情。
我像献宝似得把黑猫举到妈妈跟前,心中还是忐忑怕妈妈不让我养,但是既然我打算收养他的,他就是家庭里的成员了,那可不能瞒着妈妈了。
母亲眯起老花眼,暗红色的指甲在猫耳尖虚点,哟,这煤渣子成精了惊得那团黑煤球炸成蒲公英,三更半夜的,揣回来个哑炮
妈,你仔细瞧瞧嘛!我把小猫托到吊灯下,淡金光线里,琥珀色的猫瞳终于泛起涟漪。小家伙虚弱地咪了声,尾音黏着蜜糖似的颤抖。
母亲忽然捏住小猫后颈拎到眼前,眼屎糊得跟芝麻糊似的。
她转身翻出医药箱的动作却利落,还愣着温毛巾伺候着。
妈,妈,我想......
养着呗。酒精棉球在镊子上绽开白花,等会把这煤球擦亮点,省得你回家当拖鞋踩。
这小煤球除了你没人能看上了,咋滴我是什么母老虎啊,就这点事儿还支支吾吾的。
我轻声嘀咕了一句,那可不,就是母老虎。
你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我说,我妈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小猫算是成功留下来了,煤球就是它的名字,我妈起的。
煤球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叫他名字也不搭理人,不是个智障猫吧!
6
我放下织了一半的毛衣,毛线针在掌心硌出红印。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煤球突然从枕头上弹起来,琥珀色的瞳孔缩成细线。这已经是第七天被那个噩梦惊醒——腐烂的手指穿透我的胸腔,青面獠牙的恶鬼总在最后一刻露出诡异的笑。
楠儿你织毛线干嘛呢。母亲推门进来时带起一阵寒气,菜篮里的芹菜叶沾着雨水。她新烫的卷发像团灰云,随着说话声簌簌颤动。
我看着小猫可能身子弱,有些冷想着给他织件毛衣。
还别说这小猫看起来精神很多了,好像还胖了一圈呢。母亲伸手要摸,煤球灵巧地避开,尾巴扫过我的手背时竟带着灼人的温度。我抬眼正撞进那双金的竖瞳,流转的光华仿佛要吸走人的魂魄,一人一猫就这对视着,这感觉怎么有些奇怪呢!!!
针尖突然扎破指尖,血珠滚落在乌黑的毛上。煤球突然发出低吼,那声音不似猫叫,倒像深山古寺的铜钟嗡鸣。我慌忙用纸巾按住伤口,再抬头时,它已经蜷成毛球假寐,仿佛方才的异状只是幻觉。
可能是织毛衣太累了,都饿出幻觉了。
茶几上有个看起来精致的小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两颗像麦丽素一样的东西。
妈你买巧克力了!
啥巧克力呀,那是包治百病的神药。母亲眉飞色舞的掰着芹菜梗。
怎么听起来像骗子啊,你花了多少钱啊。
煤球凑上前鼻子一嗅一嗅的,糟糕这东西怎么会有疫鬼的气息,要不是他暗算我,我早就将他擒回地府了,现在受了伤只有先休养好再对付他,说起这茬就恨的牙根痒痒。
怎么你也想尝尝
拎起煤球的后脖根就往旁边滴溜。
煤球瞬间夹起了尾巴,蜷缩起来,毫无反抗之力,和刚刚凶狠的气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妈这玩意儿你可别吃,没保质期,也没配料表,还没合格证,三无产品吃不得。
免费发的,没给钱,小区好多人都吃了,都说身体变好了,金专家说的,有病治病,没病还能延年益寿呢,打明儿起就要开展健康知识讲座了,每天去打卡听了还能领20个鸡蛋呢。
这不妥妥就是骗子的套路吗。
你要去!
那当然呢,免费的鸡蛋不要白不要,为什么不去!
这个来历不明的药不能吃,我拿走了。
我说完就把盒子拿走了。
7
最近不知怎的总是觉得格外的累,洗了澡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煤球还是乖乖的躺在枕头边。
人,你知不知道你织的衣服很丑,本使才不会穿呢!
虽然粉色确实和他不配,但是玄冥的心里还是暖暖的,他带着这份暖意也进入到了梦乡。
他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遇到冥帝的场景,原本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黑猫,被同族欺负险些丧命,生命垂危之际遇到了游历人间的冥帝,从此常伴身边。
冥帝对他很是照顾,助他修炼帮他化形,还许他自己之名,给他取名叫玄冥。
玄冥为了报恩就留在的冥帝的身边,平时除了照顾冥帝的饮食起居外还承担起了渡魂使的工作,这次就是为了抓出逃的疫鬼才到人间的。
半梦半醒时,他感觉冥帝就像小时一样用手抚摸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帮他梳理毛发,玄冥舒服的打的滚来,漏出了柔软的肚皮,呼噜声震天。
好了,好了。
玄冥立起身子不断在冥帝身边嗅来嗅去,鼻子都快要触到冥帝嘴巴上了。
帝君,您是不是又喝酒了,吃肉了!都说了您的身子不能喝酒了,要多吃蔬菜和水果饮食要清淡。上个月是谁胃痛得在忘川打滚...
冥帝听他小嘴一直叭叭就头大,手动跟他闭麦了。
说的很好,别说了,本君找你是有正事的,地府往生井近日泛起血沫,判官笔竟在生死簿上洇出泪痕。地府有异百鬼哭魂人间恐有大变,你且在人间多待些时日,助其度过难关。
冥帝的手轻柔的抚摸着猫儿的肚皮,玄冥感觉一股暖流进入身体舒服的不行,同时也感觉自己的眼皮好重好想睡觉啊,于是又沉沉的睡去了。
回到地府的冥帝似乎心情很好,边走还边哼着小曲儿!
崔判官上前帝君今儿好兴致呀。
那当然了,玄冥那小子恐怕有些时日不能回来了,我还送了他一份大礼呢,他肯定会喜欢的。
您是说派渡魂使去人间界处理百鬼哭魂那事儿了!
冥帝意味深长的看了崔珏一眼,这老鬼怕不是我肚子的蛔虫吧!!!
是呀,百鬼在人间仍有牵挂的家人,只要还没有去投胎就有所感应,百鬼如此定是感应到家人会有危险,三界本为一体,我岂能坐视不理,但碍于我们阴司正神的身份不可扰乱阳间秩序,但玄冥与我们不同,他是阳间魂进地府修行而已,既然是修行又为何不可在人间修行!
冥帝大义,崔珏受教了!
去给我拿坛好酒来,我要痛饮三百杯!
冥帝心里乐开了花,玄冥那小子不在终于没人管自己了,可以痛痛快快喝酒吃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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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晨光如蜜糖般流淌在慕南枝瓷白的脸颊上,她慵懒地舒展身体,突然鼻尖掠过一缕雪松冷香,紧接着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睫毛颤动间,一片泛着珍珠光泽的墨色闯入视线。那分明是人类的黑发,可发顶竟支棱着对毛绒绒的尖耳朵!未等混沌的大脑理清状况,胸口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有什么正贴着她的睡衣轻轻磨蹭。
啊——!
尖叫声穿透纱帐的刹那,被她压在身下的不明物体突然动了。骨节分明的手掌闪电般捂住她的嘴,慕南枝惊恐的瞳孔里倒映出青年被子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以及那张糅合着妖异与清冷的脸。
嘘。男人竖起食指,耳尖在晨光中抖了抖,当慕南枝注意到他腰间那截眼熟的粉红毛衣时,整个人僵成了冰雕——那是她亲手给爱宠织的猫咪内裤!不——衣服。
此时玄冥能感受到慕南枝的害怕,也是一大清早床上多了个男人谁能不怕呀!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帝君他老人家做的好事。
那个,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慕南枝点了点头,此时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脑袋还是一片空白。眼前的男人光溜溜的,不过身材是真的好,双腿间穿着一个粉色的裤头!刚好挡住了关键部位。
男人看到慕南枝在看他,飞快的扯过被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还有点不好意思。
眼前的男人,慢慢的开口说如果我说我是煤球,你信吗!
9
什么!你说你是煤球!那你怎么是个男的!
玄冥无语了,感情一直把我当姑娘养呢,怪不得要给我织粉色的毛衣。
我本就是男子,化形前自然也是公猫。
那你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
玄猫将整件事情的始末都跟慕南枝讲了一遍,也告诉了他自己接下来的任务,希望慕南枝能帮助他。
行吧,但是你猫耳朵和尾巴得收起来,还有把衣服穿好。
玄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显然是忘记收起耳朵和尾巴了。
慕南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今天早上动静这么大,妈难道没有听见怎么没有来敲门问问呢。
慕南枝飞快的穿上拖鞋冲出了房门,去找自己的母亲。



少女带着哭腔的呼唤刺破寂静。玄冥闪身而入时,正看见慕南枝跪在床畔,指尖悬在妇人滚烫的额前不敢触碰。素色被褥下,慕母脖颈处浮现的灰斑正缓慢扩散。
玄冥一把扯开窗帘,正午骄阳轰然涌入。那些灰斑在光线下诡异地蠕动,如同活物般往阴影里蜷缩。
我妈好像发烧了!
别担心阿姨肯定不会有事的,家里有退烧药吗,先给阿姨吃点,我们送她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梧桐叶在挡风玻璃上投下狰狞爪痕。救护车鸣笛声此起彼伏,十字路口堵成暗红色的静脉瘤。
玄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掉头!他突然猛打方向盘,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鸣叫。
后座传来慕南枝的质问混着哽咽你疯了吗!
看看那些急救床。玄冥指向窗外,医院廊檐下,盖着白布的推车排成长龙,每具轮廓都在剧烈抽搐,这不是寻常疫病。
归途的每一步都像在沥青中跋涉。玄冥背着昏厥的妇人踏进玄关时,暮色正吞噬最后一线天光。
你干什么呀,为什么要把我妈背回来,不去医院治病回来干什么,这样耽误了病情我妈会有危险的。
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今天到医院的病人大多和阿姨症状相似,发烧、咳嗽、四肢无力,你不觉得这有些巧合吗
听到这里慕南枝冷静了下来,好像是哦,怎么会有巧的事情,她突然想到了玄冥先前告诉他的事情,她不敢相信来的这快,还发生在自己母亲身上。
难道是!
玄冥重重的点头,这场疫病就是疫鬼散播的。
这一刻慕南枝眼里的泪水再也藏不住了,夺眶而出。
慕南枝的妈妈依旧是昏昏沉沉的,中途间断的醒过几次,她让女儿不要担心自己,她只是小感冒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10
暮色浸透窗纱时,电视机开始闪烁猩红雪花。新闻主播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请市民......滋滋......避免前往......
玄冥盯着屏幕里扭曲的人影,那些戴口罩的医护身后,隐约有半透明触须在蠕动。
是的,玄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这场疫病出现了,来势汹汹,他该如何应对。
慕南枝突然撞开储物柜,碎瓷片随药盒哗啦啦倾泻。她抓起印着万灵丹木匣子,妈说这药能治百病的.....
慢着。玄冥旋身劈掌,瓷瓶却在触及指尖前自动炸裂。靛青色药粉腾空凝成婴孩状鬼影,发出尖锐啼哭。他甩出墨色尾鞭将其绞碎,却见慕南枝踉跄扶住墙——三缕灰气正顺着她耳后的青筋蜿蜒。
地府幽光在玄冥瞳仁深处明灭。他捻诀封住少女心脉,怀中人却突然呛出带冰碴的血沫,霜花在睫毛凝结成珠。
凡人躯壳正在将瘴毒具象化,这是最凶险的征兆。慕南枝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这样自己和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等我六个时辰。玄冥咬破指尖,金血在虚空绘出彼岸花结界。当最后一笔收锋,这个空间好像缩小了许多,家具却纹丝不动——他将空间折叠进了猫的影子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对凡人又不可滥用自己的法力,妄加干涉会破坏阴阳秩序,无奈他只得回地府一趟寻求解决之法。
安顿好母女二人,他还是不放心,留下自己的一缕神魂在此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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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水在琉璃盏中泛起涟漪,冥帝指尖微颤,茶汤映出玄冥煞白的脸。鎏金博山炉腾起的青烟突然凝成鬼面,又在他挥袖间溃散总这般风风火火......
十万生魂正在化作疫鬼资粮!玄冥掌中现出人间惨状,那些蜷缩在急救床上的躯体正渗出黑雾。
我回来找您是有急事的,人间爆发了疫病,传播速度极快,我想问问有何解决之法。还有我那救命恩人南枝脖颈已现尸斑。
冥帝轻叩案上生死簿,朱砂批注突然熔成血珠,说来也简单,让你的血与她的相融,魂魄与她相依,这便可了。
您是说姻缘契暂借神格....
是的,其他的我无能为力,你知道人间之事我不便插手。
玄冥转身欲走,冥帝连忙叫住了他,你去看看华老哥吧,他说到着想你呢。
是呀,他怎么没有想到华佗爷爷啊,他老人家可是医界泰斗啊,人界是没有办法,但是老人家魂在地府呀。
告辞了冥帝直奔华佗而去,软磨硬泡之下终于得到了治疗疫病的方子。
三重天时差撕裂时空。当玄冥冲破阴阳界碑,人间已满城飘着灰烬似的疫雪。救护车顶堆积的冰凌折射出血光,每栋居民楼都像竖立的棺材,窗内晃动着人形黑影。
慕南枝蜷缩在结界中央,腕间红绳正被黑气侵蚀。玄冥划破指尖按在她心口,金纹顺着血管蔓延成并蒂莲图腾。此时地府命簿上渡魂使玄冥旁边一栏多了几个字,之妻慕南枝。
玄冥以血为媒,以三魂为聘与她结为夫妻,从此共享神格。
这是......慕南枝惊醒时,看见玄冥尾指缠绕着自己的青丝。月光穿透他几近透明的灵体,照见心口跳动的双生魂火。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玄冥瞳孔化作竖瞳,望见千里外冲天而起的瘴气柱——无数冤魂正向东北方汇聚。
12
这是治疗疫病的药方,拍照赶紧去抓药,给阿姨服下。
你要去哪里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要将药方送出去救人,你在家乖乖等我回来,现在外面还是不安全,别出去,保护好自己和阿姨。
子夜急诊楼亮如鬼市。玄冥化作鸦群掠过ICU穹顶,爪间药方残页纷扬如雪。
晨光刺破雾霭时,全城药房突然飘起千年没药香。有了这方子疫病算是控制住了,他也该去收拾那劳什子的疫鬼了。
他刚踏进小区,就感受到了疫鬼的气息,心头一咯噔。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里,发现还是晚了一步。
慕南枝母女两人都不见,空气还残留着疫鬼的气息。
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从没有过的慌张,不敢想象慕南枝出了什么事,他会怎么样,他可能会发疯。他好像爱上了慕南枝,或许从完成血魂媒那一刻开始他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妻。
玄冥一路追寻着疫鬼的气息到了一处私人庄园。为何这疫鬼会藏在这庄园里为何他不畏惧阳光白天就敢四处作乱
他的疑问很多,不过这些异常也预示着此行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顺着长廊往里走,他能感受到慕南枝的气息,他知道自己妻子就在里面,即便前面是龙潭虎穴也必须要去。
他感觉慕南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闪身边过去了。
慕南枝和阿姨被悬吊在大厅半空,显然疫鬼已经等候多时。
渡魂使大人您终于来啦,我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疫鬼望向半空的两人,想必他们二人对您很是重要吧。
玄冥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想立刻一掌拍死他。但疫鬼似乎看穿了他的举动。
大人,这是在人间,您不能动用法力,早说了我现在是人不是鬼。您看我的新身体如何!!哈哈哈
疫鬼知道玄冥不敢对现在的他动手,现在他就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只不过这具身体里面有两个魂体而已。
玄冥觉得不应该,即便是有异魂侵入到人体,会触发人体的自我保护功能,陷入昏迷,根本不可能像他现在这样还能行动自如,他恍然,除非有一种情况除外。
你还真是卑鄙啊!自己的子孙后代都不放过,你这样做子孙的福报都被你败光了。
没有我哪来的他们,他们都该是我的容器!你不是想抓我回地府吗,来呀,来抓我呀!
13
疫鬼越说越癫狂,不由分说的向慕南枝发动了攻击,要让她在病痛的折磨下慢慢的死去。可是他根本没有等来她想要的结果,好像她对自己的攻击免疫了。
我就说你这个小女娃身上怎么会有你小子的气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你别乱来!玄冥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我伤害不了他,我还奈何不了她身边的老妇吗!几乎与话音同时发慕南枝母亲发起的了攻击,毒雾瞬间钻进来母亲体内,慕南枝母女被堵住了嘴巴,无法说话,看到母亲遭罪,她挣扎着想挣脱束缚,她想救自己的母亲。
玄冥连忙出手阻止,但还是慢了一步,此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要是连自己想保护之人都护不住还算是个男人吗,又有什么资格去保护苍生,就算破坏秩序又如何,天罚又算什么,我自一力承担。
玄冥的瞳孔骤然收缩成冰晶,掌心爆发的寒霜却在触及母女二人的瞬间化作温柔暖流。疫鬼的毒爪穿透冰雾,却在距离老夫人咽喉三寸处被无数细密冰晶凝结成网的咒印阻挡——那是慕南枝手腕上古镯碎裂时迸发的金光。
你竟将自己的一魂放在她身上!疫鬼的尖叫裹挟着黑雾翻涌,整座囚室瞬间爬满冰裂纹路。用一魂护了救了母女二人的命。
慕南枝突然能动了,她用惊讶又错愕的眼睛盯着他,她又很多的问题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疫鬼看向慕南枝的母亲,死也能拉个垫背的,值了!
慕南枝看着怀里的母亲表情越来越痛苦,仿佛陷入了无限的环境中,一遍又一遍的体验着不同死者在濒死之际的感受,一会好像在濒死边缘不能呼吸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喉咙,一会好像肠穿肚烂般剧的巨痛在地上打滚,慕南枝根本阻止不了,她奔溃了。
玄冥的墨发寸寸染霜,眉心浮现冰棱状神纹解了你法术。
疫鬼突然癫狂大笑,腐烂的脸皮簌簌掉落此术我称之为昙花,每一种死法都能体验一下,可不就是昙花一现吗,此术无解。如有解的话那些病入膏肓的人就不会死了,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整座庄园突然剧烈震颤,慕南枝看到玄冥背后浮现九条冰链虚影——那是天道对擅自干预人间之神的枷锁,是对人界的保护。
抱紧你娘亲!玄冥的嘶吼着,慕南枝扑向母亲的刹那,整片空间被冰蓝光爆吞没。在意识消散前,她隐约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看到玄冥徒手扯断两根冰链,将染血的链刃刺穿疫鬼胸膛。
14
慕南枝的瞳孔里映着漫天冰晶,那些破碎的冰链碎片悬浮在空中,折射出万千道寒光。玄冥的手掌还保持着撕扯锁链的姿势,指缝间滴落的血液在触地瞬间凝结成霜花。
怀中的母亲突然剧烈的抽搐,吐出大口大口的脓血,艰难的开口,楠儿,你要好好活着,玄冥是个不错的孩子,妈放心。
说完便闭上的眼睛,好似解脱一般,她没有妈妈了。
咳...疫鬼盯着贯穿胸口的冰刃,腐烂的嘴角突然诡异地扬起。那些插在她身上的冰链碎片突然开始震颤,发出类似骨笛的尖啸:你竟敢撕裂天道枷锁...
疫鬼狂笑着撕开人皮,露出浑身流脓的鬼体,太迟了!疫鬼的身体突然化作漫天黑羽,每一片羽毛都浮现出濒死之人的面容。
与此同时天道枷锁再一次袭来,慕南枝突然扑向玄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锁链,我身上有你的气息,想必能抵挡一会儿。
她被枷锁束缚在了半空中,虽然她与玄冥共享神格,但凡人又如何能承受天道之力。
磅礴清气自锁链处迸发,玄冥借势掐出渡魂诀。地砖下突然涌出黄泉水,万千英魂踏浪而出,疫鬼惨叫漫天黑羽无风自燃。
当最后缕黑气消散时,没有了威胁人间的力量,天道也收了神通,玄冥颤抖着接住坠落的慕南枝。
她额间浮现的神印正在消退,玄冥突然意识到什么,发狠咬破舌尖将精血渡入她口中,休想...你既与我结过血魂媒,生生世世都别想逃。
慕南枝苍白的脸上尽量的展现笑颜,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憔悴,微弱的声音颤抖着问,血魂媒是什么
此时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玄冥的眼里滑落,是一种仪式,是我们结发为夫妻的一种仪式,你是我的妻,生生世世都是。
可是你都没有问我愿不愿意,你现在再问头一次。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南儿,你是否愿意做的妻子,我会护你、爱你、敬你、宠你。
我愿意,知道你是煤球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没想到我们能成为夫妻,只可惜我要走了,如果有来生你来找我好不好。
嗯。
玄冥轻轻的吻上了慕南枝的唇,泪水混着血坠在她眉心,神印终于彻底消散。
15
玄冥安葬了岳母,抱着妻子的尸体出现在忘川边,看这来来往往的的阴魂,想在这寻找妻子的魂魄。
玄冥的靴底刚触到血黄色河水,无数苍白手臂便从忘川深处涌出。他单手抱着慕南枝尚有余温的身体,不断斩去束缚着自己的脚步的手臂,万千厉鬼的哀嚎声里,河水竟生生断流三息。
你疯了!判官笔挟着墨色雷霆当空劈下,却在触及他眉心时骤然凝滞。墨袍翻卷的判官瞳孔骤缩,笔尖墨汁滴在玄冥脚边,瞬间化作盛放的曼珠沙华。那些赤红花瓣上竟都生着人面,在血月下发出细碎的啜泣。
玄冥,你清醒一点,你是渡魂使,怎可知法犯法。
我何错之有,南儿又何错之有,我只是想让她回到我身边而已。
你当真想南枝姑娘背负千古骂名!想这好不容易建造的阴阳秩序混乱!想三界因此永无宁日吗!玄冥回头吧!想想你自己,想想帝君!
是呀!帝君,帝君一定有办法。他要去找冥帝,冥帝一定有办法的。
玄冥转身,不顾身后判官与万千厉鬼的呼喊,踏空而起,直奔冥界深处。
忘川河水在他身后重新流淌,那些苍白手臂也缓缓缩回,只余下河面上漂浮的曼珠沙华,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冥界深处,幽冥殿巍峨耸立,冥帝的身影在昏暗的烛光下若隐若现。
玄冥闯入大殿,双膝跪地,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与哀求,帝君,求您救救南儿,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冥帝缓缓睁开眼,目光深邃而复杂,玄冥,你可知你所求之事,违背了阴阳秩序,将会带来何种后果
玄冥抬头,眼中满是坚定,帝君,我已知晓,但我不能失去南儿,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冥帝沉默片刻,你既然知晓,便明白此事万万不可为。
可是,帝君....
此事你不必再说,我心意已决。
玄冥变回真身,跳到帝君身上,头不停的蹭着帝君的大手,还露出自己肚皮让他摸。
帝君抱起撒娇的玄冥,为他顺着毛发,看着有好几处皮毛都秃,他也心疼知道他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心也软了下来。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你既有此决心,本帝便助你一次。
大手一挥将慕南枝的尸身注入一颗种子内,自己的媳妇自己种去吧,这是颗曼珠沙华的种子,你将它细心栽培,花开之时便是你们重聚之日。
玄冥欣喜的从冥帝身上跳下,变回人身,叩谢,捧着种子便走了。


唉…小没良心的,这就走了,本帝都还没撸够。
16
帝君指尖还残留着猫毛的温热,他望着玄冥雀跃的背影,袍袖一挥,案几上忽然多了盏青玉茶壶。壶嘴袅袅飘出白雾,在半空凝成水镜,正映着玄冥疾步穿过幽冥殿的背影。
孟婆汤都浇不死的痴情种。孟婆不知何时倚在门框上,捧着白玉烟枪笑得花枝乱颤,帝君您倒是把冥界至宝说送就送,那曼珠沙华种子可是连着黄泉灵脉的。
帝君屈指弹碎水镜,垂眸时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蝶影,本帝是怕他薅秃了十八层地狱的怨鬼——上个月才哭着说阎罗殿的镇魂烛全被叼去搭猫窝。
忘川河畔,玄冥正用利爪在土里刨坑。他捏着种子的手在发抖,月光落进他鎏金色的竖瞳,映得眼尾朱砂痣比彼岸花还要艳。冲着河里冒泡的怨灵暴喝,滚远些,本座的媳妇儿也是你们能瞧的
他将种子小心翼翼埋进三寸深的土里,又想起什么似的变回原形。玄冥猫叼着尾巴尖在土堆上转圈,蓬松尾巴扫出个歪歪扭扭的太极图。直到第一缕晨曦刺破冥雾,他忽然僵住——沾着露水的尾巴毛正簌簌往下掉。原来他在用自己的修为浇灌种子。
帝君骗我!黑猫顶着秃尾巴冲回幽冥殿时,正撞上崔珏在汇报生死簿异动。玄冥一爪子拍飞堆成山的卷宗,金铃似的嗓子带着哭腔,曼珠沙华发芽要千年,南枝等得了,我的毛等不了!
帝君捏住黑猫后颈拎到膝头,指尖拂过他尾巴焦痕时,三千青丝无风自动。黄泉深处传来轰鸣,十八盏引魂灯骤然点亮,将玄冥的影子拉成颀长人形。他惊觉掌心曼珠沙华纹路浮现,花枝缠绕的命线另一端,正系着忘川河畔那抔新土。
拿本帝的修为当花肥,三界也就你敢。帝君屈指敲他眉心,鎏金瞳却漾开涟漪。
窗外忽然飘进血色花瓣,玄冥转头望去,只见忘川两岸刹那绽开赤色花海,而他的南枝正在花芯蜷成小小一团,发间还沾着玄冥昨夜偷偷埋进去的星星鳞粉。
幽冥殿外的血月突然裂开一道金痕,玄冥的瞳孔猛地收缩成细线——南枝发梢的星屑正随着花海呼吸明灭。
帝君的广袖忽地染上霜色,一瓣曼珠沙华飘落在他发间,花开千年,谢千年,你该知道...
我愿意用九条命换她一缕魂!,玄冥突然暴起,利爪割破手腕,鎏金血液浇灌在命线之上。缠绕着曼珠沙华的青丝寸寸染红,忘川河底传来万鬼同哭的轰鸣。
孟婆的烟枪当啷坠地,疯了!黄泉灵脉在吞噬他的元神!
帝君眉心浮现冰裂纹,抬手掐诀时,玄冥腕间血线突然化作金锁缠上他的手腕。三千青丝转瞬成雪,幽冥殿琉璃瓦结出层层冰晶,而花芯中的南枝睫毛轻颤,发尾竟生出与玄冥如出一辙的鎏金色。
您拿命魂给她织新魄崔珏的判官笔在生死簿上燃起幽蓝鬼火,帝君您早知...
本帝的猫。帝君苍白的唇染了血色,指尖凝出冰刃斩断命线,闹够了就滚回来。
玄冥踉跄着跌进满地霜华,炸毛的秃尾巴却突然扫到温软触感。
南枝赤足踏着彼岸花走来,指尖还勾着他昨夜掉落的鳞粉,玄冥大人连自己的毛都守不住
忘川河突然掀起滔天血浪,十八层地狱的镇魂铃齐齐作响。南枝发间星屑骤亮,玄冥焦黑的尾巴在金光中重新生出绒毛——每一根都缠绕着帝君霜雪般的灵气。
帝君倚在冰玉榻上闭目养神,腕间金锁化作蝴蝶停在南枝肩头。玄冥变回猫形钻进他怀里,尾巴卷着两朵曼珠沙华,一朵别在帝君鬓边,一朵轻轻放在南枝渗血的掌心。
幽冥殿外,血月圆满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