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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冷宫噩梦,妖妃归来
宫墙深深,血影绰绰。
夜风穿堂,掀开冷宫半旧的帘帐,一道纤细的身影蜷缩在榻角,身上裹着褴褛的狐裘,面色苍白如纸。
俞思瑶咬着破裂的唇,目光直直盯着窗外。
那里,是昔日她望夫归来的方向。
可直到死,她等到的不是恩宠,而是一纸诏书:
前皇后俞氏通敌叛国,满门抄斩。
那夜,血洗满门,她跪在冷宫门口,亲眼看着哥哥俞言之的头颅被高悬城楼,母亲自尽于宗祠,父亲被五马分尸……
她哭到喉咙撕裂,也无人施怜。那个亲手给她戴上凤冠的男人,坐在高位冷眼旁观,似笑非笑地说:
朕的皇后,果然有情有义。可惜啊,你信错了人。
如今,万念俱灰,尸骨未寒。
可当她眼前一黑,再睁眼时,耳边却传来尖细的嗓音:
妖妃醒了陛下今夜可能来临,你莫要再发疯惊扰圣驾。
俞思瑶猛地睁开眼。
金丝帐幔,香气熏人。
她不是……死了吗
低头一望,玉足点绣,腕佩银铃,身穿艳红薄纱,眉心朱砂……赫然是那晚献舞入宫的南疆妖女。
她,竟然重生了!
而且,重生在入宫前三日的摄魂妖妃俞氏身上。
这个俞氏,也是俞思瑶,只是南疆蛊女之名,艳名远播,却因勾魂摄魄之术被皇帝召入宫中,赐号瑶妃,人人惧她如蛇蝎。
俞思瑶缓缓攥紧手指,嘴角一点点扬起冷笑。
这一次——
她不会再做那个被利用的贤后。
这一世,她要做最妖艳、最心狠、最不可控的女人。
让楚宴悔之入骨。
让那曾看着她灭族的众人,血债血偿!
瑶妃娘娘,贵妃娘娘今儿特意赏了您几枚南珠,还请您明日宫宴别忘了敬她一盏酒呢。
宫女桂芝将礼盒摆在榻前,语气里掩不住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俞思瑶眸光一动,心底一笑。
前世,她正是被那位**贵妃陆昭昭**设计,在宫宴上跌入荷塘,声名尽毁,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笑话,才被打入冷宫。
这一次,她当然不会再吃那一套。
她轻轻一笑,红唇若滴。
明日宫宴,本宫自然不会让她失望。
桂芝一怔,怎么觉得这位平日沉默古怪的妖妃,好像……不一样了
而俞思瑶抬眸望向铜镜,那张妖媚动人的脸在灯火下泛着红光,如火般摄人。
她知道,从今日起,宫中所有的棋局,她来主导。
皇帝也好,贵妃也罢,闲王、统领……
他们一个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夜已深,养心殿内灯火未灭。
楚宴翻着折子,手指却不自觉地停在某处。
南疆妖女,真有摄魂之术
身旁太监犹豫片刻,道:据说她曾一舞令七位贵族子弟投湖自尽……不过进宫后倒是安分。
楚宴冷笑,这宫里,最会装的就是女人。
他随手将折子扔在案上,眸色深沉。
三日后宫宴,朕倒要看看,她是何方妖孽。
而在御林军营,谢无言站在夜色中,望着远处皇宫灯火。
那人……又回来了。
前世,她曾在他怀中断气,说:若能重来,我愿不入宫门。
如今,她真的回来了。
这一次,谢无言不会再袖手旁观。
三日转瞬而过。
宫宴之上,灯火辉煌。
所有人都在等,看这位妖妃能耍出什么花样。
俞思瑶缓步而入,一袭红纱艳绝众生,银铃作响间,仿佛带来了冥界的风。
楚宴目光沉沉,手中金杯险些碎裂。
她,怎会如此熟悉
而当俞思瑶缓缓跪下,眸中带笑,对着他轻启红唇:
妾身俞氏,愿为陛下献舞一曲,生生世世,不负今生。
他心神微乱,却未发现,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早已藏满了恨意。
第二章:惊艳宫宴,贵妃反被下套
金殿之上,玉案罗列,宫人簇拥,轻纱如烟。
皇帝楚宴身着玄金龙袍,端坐于高位之上,眼眸沉沉地望着下方。
瑶妃献舞
陆贵妃倚在他身侧,笑容含蓄却藏锋,妹妹远道而来,倒是叫人期待。
俞思瑶身着红纱,步步生莲,银铃响动间,已轻轻转身,纤腰如柳,步步生香。
一曲《引魂》,曼妙婀娜,红袖飘飞,腰肢似蛇,一颦一笑皆妖魅惑魂,众人目不转睛,甚至屏住呼吸。
摄魂术,不是幻术,是气场与神态融合,是引人神魂颠倒的媚术。
她不曾念咒,不曾用蛊。
只是,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落在男人的审美死角上。
不远处,闲王楚溯半倚玉柱,目光微凝。
这妖妃……不简单。
一旁少年将军低声道:属下查过她的出身,是南疆俞氏,蛊门旁支。但……此舞,似曾相识。
楚溯指尖一紧。
他想起多年前在先帝墓前,曾偷看过一支舞,那舞者容貌已模糊,但那双眼睛却一模一样。
像极了……那个他从不敢再提起的女人。
舞未终,殿内已有数位朝臣眼神恍惚。
楚宴本是冷眼旁观,忽然指节一紧,酒杯啪地一声裂开。
那抬眸一瞬,俞思瑶眨了下眼,竟似在朝他笑。
不是媚笑。
而是……一种讽刺。
像极了……那个曾跪在冷宫门口满身鲜血的女人。
他忽而胸口闷痛,心神不宁,猛地站起,够了!
全场顿时寂静如死。
俞思瑶缓缓收势,轻巧跪地,盈盈施礼,妾身唐突了。
楚宴抬手,却迟迟未落下。
陆贵妃眼神微寒,唇边勾出一抹浅笑。
妹妹舞姿果然惊艳,倒是奴家心生敬意。只是不知妹妹是否知道,皇宫规矩森严,御前献舞前应以茶敬圣上,不知是谁教你的规矩
俞思瑶垂眸不语,似有羞愧之色。
众人开始低声议论:这妖妃莫不是目无皇权
南疆蛊女,果真没规矩。
陆贵妃朝贴身侍女一个眼神,那侍女立刻将茶盏送至俞思瑶手中。
妹妹,茶凉了可不好喝,不如你亲口试试
这是试图栽赃她**不敬圣上**的旧戏码。
茶盏中动过手脚,若她饮了,便是不洁之身献给皇帝,不饮,又是抗命。
前世她便是这般,被陆昭昭暗算,接着意外落水,引起皇帝厌恶,被打入冷宫。
这一次——
她笑了。
她伸手接过茶盏,指尖故意一颤,瓷盏跌落,正中陆贵妃的裙摆。
哎呀!真是罪过!
她掩唇一笑,莲步前移,柔声道:贵妃姐姐原谅,是妾身失手。
热茶泼湿,陆贵妃本该惊叫失态,却强撑着没发作,脸色极为难堪。
楚宴皱眉。
贵妃,退下更衣。
陆贵妃咬牙一笑,是。
她一转身,俞思瑶忽然扬声:
姐姐裙摆染红,不知是茶,还是……
话未说完,众人惊觉:那茶色竟变深红,宛如血色!
来人!楚宴猛然开口,查这盏茶——!
太监连忙将盏碎片带走,稍后回报:回陛下,茶盏底部藏有刺痒粉,若入喉便会皮肤溃烂……服用者恐不久于人世。
全场哗然。
俞思瑶轻轻抬头,盈盈一拜:
妾身无知,险些惊扰圣驾。幸亏手滑,才未酿成大错。
贵妃姐姐用心良苦,妾身铭记在心。
楚宴脸色阴沉,眸光如剑,扫向陆贵妃消失的方向。
传朕口谕,贵妃禁足三日。
夜深人静,俞思瑶坐在内殿中,慢慢卸下珠钗红纱。
铜镜中,她的脸艳丽惑人。
她勾唇轻语:
前世你害我一生,这一世,就让你亲自尝尝……被人一步步踩下的滋味。
此刻,宫外的暗影中,谢无言静静望着她背影,拳头紧握,眼神翻涌。
——她变了。
却也更……叫人无法移开目光。
第三章:帝心动摇,统领暗查
深夜,养心殿。
香炉袅袅,檀香氤氲。
楚宴从梦中惊醒,身上冷汗湿透,拂去额间水珠时,发现手竟在微微发抖。
他梦见一张血淋淋的脸,那张脸与俞思瑶一模一样。
她哭,她笑,她跪着哀求:
陛下,我父兄忠心耿耿,何罪之有
血色漫天,他在梦中大吼,醒来时却只觉得心口空落。
传太医!
他一声暴喝,内侍立刻奔走相请。
太医院首席御医望着楚宴面色凝重。
陛下并无寒症,但脉象起伏,似有心火内涌。
心火
是心有所念,夜不能寐之象。
楚宴冷哼一声:朕无所念。
可他自己都知道,这句话说出口是多么苍白。
从俞思瑶那场舞后,他脑海里就没能将那张脸驱散。
是她太像一个人了。
可那人,明明早已死了。
那一夜,他亲自下旨斩其家门,冷宫门前,她身染鲜血,被拖走时咬着唇一句不哭。
那目光,如今重现梦中,撕裂心魂。
同一夜,御林军营中。
谢无言从暗处归来,披着夜色立于营中主帐,手中握着的,是一张秘密调查的折子。
【瑶妃·俞氏,南疆蛊门旁支,进京前半载行踪诡秘,曾在郊外一个名为长夜馆的客栈留宿三日。】
【此馆主早夭,现由一年轻女子打理,曾言俞氏梦中常呼楚宴与俞言之二名。】
谢无言眼神如刃。
俞言之
这个名字,他永远不会忘。
那是前皇后的兄长,昔日北境战神,曾与他并肩而战,却死在皇命之下。
谢无言指尖缓缓收紧。
这位妖妃……不是南疆来的蛊女。
而是那位死去的忠臣之后!
他眼神晦暗,心中剧震,却强自克制未动。
他要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若是复仇……他愿以命相护。
翌日,俞思瑶在朝露殿内抚琴。
纤指落在琴弦上,玉音如珠,清脆入心。
身后却传来一道慵懒嗓音:
这曲《折枝赋》,早已失传。
她手指一顿,回头便见一袭墨袍、步履闲散的男子正倚在玉阶旁。
是他,楚溯。
皇帝的胞弟,素来不问朝政,只痴文雅风物。
上世他曾对她百般回护,甚至在她冷宫惨死后为她立碑于南园。
她一直记得。
王爷。她盈盈起身,垂首行礼。
楚溯勾唇,不必客套。曲是好曲,人更好看。
俞思瑶轻挑眉梢,王爷过誉,妾身不过是一介妖妃。
若你真是妖,那这世上的正道,倒也无趣。
他漫步而来,目光缓缓落在她眉心那点红砂上,忽然低声:
我曾在梦中,见过你流血的样子。
俞思瑶心头一震,却不动声色。
王爷果真梦中也思美色,怕不是误将旁人错认妾身。
楚溯一笑,不再逼问,只道:若他不护你,孤护你。
这一句似风,却轻轻敲进她心底。
而就在两人对话之时,殿外暗处,一道身影静立许久——
谢无言,目光如寒霜。
他的目光落在楚溯靠近俞思瑶的动作上,拳头在袖中收紧。
他知道,那些皇权贵胄都不可信。
她不该靠近他们。
更不该……对任何人再动心。
当夜,俞思瑶书案前翻阅前朝旧籍,暗中记下曾陷害俞氏一族的官员名单。
她心中很清楚,哪怕再妖媚动人,若无手段,她迟早会再次成为棋子。
这一次,她不会再输。
窗外月光皎洁,一只飞鹰掠过天际。
她的影子落在玉砚上,眼中光芒如刃。
楚宴,你欠我的,要一笔笔还。
而在养心殿内,楚宴再度梦魇惊醒。
他梦见那女子站在鲜血中,眼中冷如刀锋,一字一句:
你说过,护我一生。
第四章:贵妃设局,统领出手
宫内三日,风声骤紧。
陆贵妃禁足消息虽未大肆张扬,但整座后宫早已私语不断。
陆家势大,是楚宴登基初年倚仗的重要权臣之一,陆昭昭虽未正宫之位,但多年宠冠六宫,如今一朝受辱,怎会轻饶
俞思瑶正抚琴于朝露殿,宫女桂芝便急匆匆跑进来。
娘娘,贵妃娘娘送来了帖子,邀您明日赴御花园赏花。
她接过请柬,凤眸一转。
赏花
桂芝低声:听说,贵妃禁足这几日,一直与沈美人、魏昭仪密谋,怕是……
俞思瑶却只淡淡一笑,朱唇轻启:她若不动,我还真有些无趣了。
御花园,次日。
春日花正盛,桃李争妍,碧池流波,香气袭人。
陆贵妃身着杏色宫装,依旧雍容,带着三位妃嫔早早等候。
俞思瑶到场,红衣艳压群芳,一现便引起众人侧目。
瑶妃妹妹。陆贵妃起身相迎,笑意盈盈,我这几日养身,正好读得一卷《仙禽品录》,说南疆多灵鸟,妹妹可否识得
俞思瑶眼波流转,轻轻一笑:贵妃姐姐是要我认鸟那便依你所愿。
她落座未久,陆贵妃便吩咐宫人放出笼中奇禽。
彩羽纷飞,一只黑金色羽的异禽在空中盘旋,忽地啼叫一声,径直朝俞思瑶飞来。
众人惊呼。
俞思瑶不闪不避,那鸟却猛然炸开一团血雾!
毒鸟!桂芝惊叫。
可她未曾中毒,只因那鸟掠来之际,一道身影自天而降,披风猎猎——
谢无言。
他拔剑如风,拦于俞思瑶身前,一剑斩断空中鸟喙,鲜血飞溅。
落地瞬间,剑尖直指陆贵妃,谁准你在禁令期私放毒禽
陆贵妃脸色铁青:谢统领,这不过是花中趣事,何来‘毒禽’之说
尸检便知。他冷声道,若查出此鸟所涂之物有剧毒,贵妃便以谋害罪论。
你!
谢无言却冷冷转身,将俞思瑶护在身后。
瑶妃娘娘无须受此惊扰,微臣护送回宫。
这一刻,整个御花园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意识到:谢无言,破了规矩。
他不该管后宫之事。
他,更不该以护卫之姿护一名嫔妃。
归途中,俞思瑶坐在软轿内,望着外头沉默不语的男人,忽然道:
谢统领,今日之事,谢你。
谢无言未回头,只低声道:你若有事,我便无命。
俞思瑶微怔。
他依旧是那个寡言如冰的男人,可她能感觉到,那句无命,不是虚言。
她轻声一笑:可我并非当年的她。
谢无言脚步微顿,片刻后才道:不论你是谁……都不该再死一次。
另一边,楚溯正站在南苑梅林中,手中拿着一串风铃。
她今日应已识得端倪。
少年将军道:谢无言出手,恐怕要惹陛下不悦。
陛下怕的,不是谢无言。楚溯淡淡道,是他自己心动。
从她入宫开始,局就已经乱了。
将军疑惑,王爷,您所言之‘局’,指的是——
楚溯眸光远望:三年前,她以皇后之身葬于冷宫。三年后,她以妖妃之姿踏入龙阙。
你说,她是来求爱,还是来索命
将军惊骇:她……真的是前皇后
楚溯却不答,只轻声道:
从今夜起,密切关注贵妃宫中所有动静,陆昭昭,不会善罢甘休。
夜晚,养心殿。
楚宴得知谢无言干政之举,勃然大怒。
传他来见!
可太监慌忙禀报:谢统领离宫而去,未留下去处。
楚宴狠狠将玉盏摔碎。
他本该是最恨俞思瑶之人。
可为何,她每一次入梦,竟都让他心乱如麻
为何,他明知她危险,却放任她献舞
为何,当他说出废后那日,她眼里那一点泪光,会让他至今难眠
宫灯未熄,夜色如墨。
俞思瑶立于殿中,缓缓将那件染血宫裙换下,披上红纱长袍。
她望向镜中自己那张妖艳的脸,慢慢笑了。
皇帝动了,贵妃怕了,谢无言乱了,闲王也开始不安了。
很好。
这才刚开始。
第五章:夜探冷宫,往昔回魂
深夜,紫禁宫寂静如墓。
只有月光透过檐角,洒在青砖红墙之上,冷得发白。
俞思瑶手持一盏暗灯,披着墨色斗篷,悄然穿行于偏僻宫道。
她今日所去之地,乃是——冷宫。
这座宫殿,被称为流华宫。
前世,她在此度过了生命中最痛苦的三个月。
风雨飘摇,夜无灯火。尸骨未寒时,她亲眼看着哥哥人头落地,宫中只剩虫蚁与冷风作伴。
重回旧地,一草一木皆如昨。
只是,她已不是那个被囚的皇后,而是步步为营、心藏刀刃的妖妃。
冷宫院门紧锁,但她记得,一处破角可翻。
身法轻盈地掠入内院,她步步前行,来到昔日寝殿前。
木门吱呀一响,灰尘四起。
桌上还摆着三年前她亲手绘下的花鸟图,早已褪色泛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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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中,破裂的铜镜斜躺,碎纹中倒映出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闭了闭眼,轻轻抚摸墙边的一块青砖,低声道:母亲,我回来了。
砖缝松动。
她取出那枚镶金步摇,轻拂机关,墙面发出轻响,露出一方小暗格。
里面是一封书信、一瓶胭脂,还有一块血迹斑斑的玉佩。
她眼神颤抖。
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临死前藏下的遗物。
信笺已泛黄,只几行字:
瑶儿,皇帝不可信,贵妃毒心,谢统领可托……
她指尖一紧,喃喃自语:
母亲果然早知……可我那时太傻,竟还求陛下为我做主。
灯火微晃,泪意却未落。
她已经不会哭了。
从重生那一刻起,泪与软弱都成了她的掩饰。
可下一刻,一道声音打破寂静:
你果然……还记得这里。
她猛然回头。
楚宴站在门口,月光洒在他肩头,龙纹暗袍,神色冷沉。
陛下。她轻笑,眼神无惧,竟然亲自跟来,妾身失敬。
楚宴目光复杂,走近几步。
你为何来此
回忆。
她眼神扫过四周,语气平淡:这里承载我前生最宝贵的记忆。
包括,你赐我一家灭门的时候。
楚宴身形一震。
她终于挑明了。
她并未直说前世之事,可话锋之重,刀刃藏于字间。
瑶妃……你到底是谁他终于问出。
俞思瑶缓缓踱步至榻前,端起昔日她用的茶盏,轻抚杯沿:
三年前,陛下赐死忠臣,逐废后位,冷宫一扔,从不回头。
三年后,却为一个‘妖妃’连梦带念,连梦话都唤了她的名字。
您说,这世上有没有人……能死而复生
楚宴眼神一颤。
他记得,自己梦中确实曾呼唤那个名字。
那声音,哭着唤:楚宴……
梦中泪湿衣襟,他却从不敢承认。
沉默良久,他低声问:
若你是她……你恨朕吗
俞思瑶眸色微敛,忽然笑了,笑容艳若桃李,却冷如寒霜。
恨你
不,我不恨你,陛下。
她一步步走近,直到几乎贴到他胸口,抬眸对视。
我会爱你、媚你、惑你……直到你跪在我脚下求我原谅。
可惜,我不会。
她转身,衣摆掠起,扫过他胸前玉珏,留下一道冷香。
他怔立原地,呼吸凌乱,胸口竟有一瞬刺痛。
她走了,仿佛带走整间冷宫的空气。
夜色浓重,楚宴久久站在那残破寝殿中。
他忽然低头,看见地砖下露出一小截信笺。
他拾起,那上面有几行旧墨:
愿来世,不入宫墙,不遇君王。
他一拳砸在柱上,指节渗血,却面无表情。
远处屋檐之上,谢无言收回目光,垂眸而去。
她,已不信任何人。
即便是我。
冷风吹灯,往昔如潮。
俞思瑶回首一望,眼神清冷,呢喃一句:
我不怕死,只怕……白死。
第六章:贵妃反扑,闲王动心
入夜,紫禁城又起新风。
陆贵妃禁足未满便被楚宴提前召回,但她的笑却比以往更冷三分。
姐姐受惊数日,宫中人言可畏,朕已命人将流言压下。楚宴斟酒时,语气一如既往温淡。
陆贵妃接过酒盏,端坐如雕塑,神情却不曾动摇。
臣妾多谢陛下体恤。她顿了顿,低头轻笑,只是不知,陛下是否知道,当日那御花园的飞禽,原本是准备献给陛下的。
楚宴指尖一顿。
她继续道:有人调换了鸟笼,臣妾本意并非害人,只是那日……怕是有人借机设局。
他眸光一沉:你怀疑谁
谢统领。她毫不犹豫。
楚宴冷声:谢无言忠心耿耿。
可他护的人,不再是朕。
这句话说出口,他自己也有些惊觉。
陆贵妃看着他眉宇间的冷意,唇角缓缓勾起。
陛下若放不下她,不如干脆……将她收了如何
翌日,朝露殿。
俞思瑶收到内侍传令:
今夜陛下将驾临瑶妃宫中。
她微怔,随即轻轻一笑。
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传我命令——重新布香,更衣焚琴。
桂芝大惊:娘娘,您这是要……勾引圣上
不。俞思瑶将红纱轻搭于肩头,眸光冷魅如霜火。
我是要……让他舍不得。
夜幕降临,养心殿空无一人。
楚宴却早已立于朝露殿外,望着那半掩的门扉,迟迟未踏入。
忽闻琴音乍起,如流水如梦,若有若无。
他终究还是步入内殿。
轻纱重重,红烛摇曳。
她坐于琴前,衣袂似火,指尖落在琴弦上的刹那,整座殿都安静了。
那是《钗头凤》——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楚宴步步靠近。
她起身,缓缓行礼:陛下。
你为何弹此曲他问。
这曲悲极动人,妾身想着,若真有一日再嫁,怕也不过如此心绪。
楚宴目光一凝:你想再嫁
俞思瑶回眸,盈盈浅笑。
若陛下不收留,那妾身总得找一个愿意守我一生一世的人吧。
那笑带着三分戏谑、七分伤人。
他呼吸一紧,逼近她一步。
你就这般想离开朕
陛下不是早已放弃妾身了吗
可朕还未厌你。
……那陛下,是喜欢我了么
一语出口,空气仿佛都静止。
他却说不出否认的话。
楚宴离开后,俞思瑶坐在窗前,轻抚脖颈那点发热之处,眼神幽深如水。
可她并未注意,殿后檐角,藏着一双黯然的眼。
谢无言。
他来过,见过,却连声告别都没留下。
因为他知道,他永远无法给她想要的温柔。
也许……她本就不需要。
数日后,楚溯来访。
他一身墨青锦衣,步入朝露殿,递来一盒雕花锦盒。
这是南疆玉兰香,听说你从不点宫香,只喜南方味道。
俞思瑶抬眸:王爷连我喜好都查得一清二楚,倒叫人不安。
我想知道的,不止这些。楚溯倚在栏边,淡淡道。
你到底是谁。
她不答,反问:你想知道我是前朝皇后还是那被废的忠臣之女
他一怔。
她却轻声笑了:你怕了
不是怕。他认真道,是心疼。
她身形一顿。
楚溯走近她,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宫墙之内,人人都拿你当棋子。我不愿做棋手,但若你愿意……我陪你做乱棋。
哪怕陪你……倾覆天下。
俞思瑶望着他,半晌后,轻轻道:
你这张口就乱誓的毛病,真是一点没改。
那一刻,她笑得真诚,眼底却无波。
因为她知道。
她不能信。
哪怕是他。
夜深,俞思瑶伏案落笔,手中描下的是那封血书誓言后的全名册:
【陷害俞氏之人:陆昭昭、中书令沈启、御前学士韩韫……】
她一笔一画地写,写到泪已枯。
她要他们,一个一个都血债血偿。
而不远处,一只暗鸦飞入谢无言的手中,信纸展开:
楚溯开始动情,皇帝梦魇更深,贵妃密谋未停。
他缓缓合上纸,低声喃喃:
你已入局太深……
可若你沦陷,谁来救你
第七章:梦魇成真,朝堂风暴起
连日风雨,宫中云密如压城。
楚宴再一次从梦中惊醒,胸口起伏,冷汗濡湿枕巾。
梦里,冷宫旧景再现。
她跪在血泊中,身后是满地枯骨。
她伸手,轻唤他的名字。
可他却眼睁睁看着她被一剑穿心——
那剑,握在他自己手里。
朕不是……不是要杀你的……
他低语,眼眶骤红。
门外太监闻声而入:陛下,可要召太医
他闭上眼,挥手:传瑶妃……不,传朝露殿。
可半晌无人回应。
娘娘昨日说身子不适,请辞陛下夜召。
楚宴一怔,怔愣良久,忽地冷笑:她倒是学得快。
与此同时,朝露殿中。
俞思瑶正翻阅文书册页,上面记录的,皆是陆家党羽安插之地与私藏兵力——
这些,是她冒着性命代价,从谢无言暗中传来的密信中得来。
她的手指落在中书令沈启一名上,目光如霜。
父亲被诬之事,便是他最先拟本。
桂芝悄声道:娘娘,今晨贵妃已经上本,请求‘整肃后宫之仪’,点名提及您。
俞思瑶唇角勾起。
整肃她要废我
可她没想到——
我,已经不是那个被打入冷宫的俞思瑶。
未时,御前小朝会。
陆贵妃不在场,但她的兄长、户部尚书陆靖却赫然在列。
陛下,后宫无规,先祖立例历来端庄。而今有人引诱圣心,搅乱朝局,恐百官难服,天下难安。
楚宴眼神晦暗未明,似在思索。
沈启附和:臣以为,立后之事,不可一日悬空,旧制重立,诸妃之中,当择其贤德者为母仪。
言下之意——废妖妃之宠,扶陆昭昭为后。
就在众臣等着楚宴顺水推舟时,他却忽然开口:
瑶妃虽新进宫门,然品貌兼修,风雅有礼。
况朕已多年未立后,为何如今急于选立
此言一出,众臣一愣。
陆靖脸色骤沉:陛下——
退朝。楚宴冷声打断,拂袖而去。
朝堂之外,宫墙之内。
俞思瑶独立于莲池边,听桂芝转述满朝之事,只淡淡一笑。
他还是护我。
但我不会信。
情动不过是权衡之计。
她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中。
申时,谢无言忽然现身朝露殿。
他一身风尘,眉眼带霜,将一份新密报递于她手中。
陆家调动边防私兵,意图逼宫。
俞思瑶翻看片刻,眼神一沉。
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他们以为我不过一只妃子,最多被打压,不足为虑。
可惜我有的……不是宫宠,是利刃。
谢无言低声道:你若愿离宫,我送你走。
她却笑了。
我要走,早在重生第一夜便走了。
可我留下,是为了——
让他们跪着看着我,如何在他们的尸骨上,登上高位。
谢无言看着她眼中的狠意,心底一震。
她真的变了。
不再是那个仰望高位,哭求怜惜的女人。
她现在,是踏血归来,披红嫁火的真正的妖妃。
夜间。
朝露殿外忽有异动,宫墙之下传来急促脚步。
桂芝面色骤变:娘娘,是东宫那边的暗卫!
俞思瑶抬眸,缓缓起身。
该来的,总要来。
就在那数名黑衣人破门而入之际,一道剑光突袭而至!
铮!
血花飞溅。
谢无言披夜而来,一剑一人,护于她前。
你在此。他说。
我杀人。
她轻轻点头,没有退缩。
风声猎猎,血如墨落。
她知道,这是她真正走入风暴的开始。
御书房内,楚宴站在玉阶前,望着燃尽的折子,低声喃喃:
瑶妃若死,朕要这天下有何用
这句话出口,他自己都惊了。
原来,他已动情。
可惜——
她早已不需要他的爱。
她要的,是一整个宫廷的忏悔。
第八章:反制风暴,三情线初燃
御前暗卫袭击一事,未惊动整个朝廷,却早已悄然传遍六宫。
朝露殿满地血迹,俞思瑶亲自持剑站在门前,眼神清冷。
谢无言身受轻伤,仍护在她身侧。
那一夜,他们杀了八人,无一生还。
而她,第一次在大内真正立威。
次日清晨,陆贵妃便被禁足,再无赦言。
沈启也被暂调职位,户部尚书陆靖避病未出,朝堂一时震动。
这一战,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个妖妃,不是来取宠的,是来清算的。
娘娘!桂芝喜极而泣,我们赢了!
俞思瑶将剑浸入水中,缓缓道:不,才刚开始。
陆家,还有命根子在外。我要他们从根开始烂。
她坐在廊下,撩起红纱长袖,眼神带笑。
她赢得干净利落,声势空前,却无人可知:昨夜之后,她的梦,也重归血色。
而就在她闭眼小憩时,一道清朗声音响起:
这宫里,谁许你这样杀人
俞思瑶睁眼。
是楚溯。
他一身白衣,如月中人,却踏着晨光而来,气息沉稳。
王爷误会。她起身行礼,昨夜不过护宫正法。
楚溯望着她那双眼,忽而道:我怕你太入戏,忘了自己还没登基。
她一笑:若我真登了位,王爷会如何
楚溯忽而认真:我愿做你一介臣。
她顿住。
楚溯低头,看她眉心朱砂,指尖微动。
你赢了陆家第一局,我知你心里定未快意。
但——
这一路若你疲了、累了、倦了,只需开口,我便带你走。
去南疆,去西域,去哪都成。
你不需打仗,也无需为父兄血债奔波,只需……活着。
那一刻,风吹起她的衣摆,红衣似火。
俞思瑶凝望他半晌,轻轻一笑。
可我喜欢看他们一个个跪下求我。
王爷的好意,我记下了。可我不走。
楚溯眸中划过失落,却仍拱手:那便由我……陪你。
他转身离去,背影沉稳坚定。
夜晚。
谢无言带着药再次入殿,脚步极轻。
她坐在案前,手指依旧染了血,正在描一幅旧图。
你来迟了。她头也不回。
谢无言将药盒放下,低声道:你指节开裂,易染风寒。
我不在乎。
我在乎。
她停笔。
这是谢无言第一次,用这样沉声说话。
那药香淡淡,渗进她鼻息。
你是不是……也动心了她忽然问。
谢无言指尖一顿。
她转身,逼近一步,声音压低:
若我不是那个你以为的她,你还会……守我一生一世么
谢无言喉结滚动,却低声道:
你是谁不重要。
我守的,是你今日手握之刃、眸中之火。
不是名字,不是过去。
一语落地,她一震,眼眶微红,却转身道:
药我收下了,谢你。
但别再夜来。
我怕……情生梦深。
谢无言没再说话,转身离开时,手掌早已收紧至骨节泛白。
翌日。
楚宴召她面圣。
她素衣而行,抬眸即见他满眼风暴般的阴郁。
你以为你赢了
她微微一笑:臣妾不敢。
你敢。楚宴盯着她,昨夜你杀了陆家暗卫,今晨你借机逼朝堂动荡。
你设了一个局——让朕不得不保你。
你以为你很聪明
她走上前一步,忽而轻声道:
可你还是……护我了。
陛下,你说,到底是臣妾狡猾,还是您——心软
那一刻,他彻底沉默。
她转身离去,红衣如火。
他低声道:
朕……舍不得你出事。
他终于承认了。
那一夜,他再未梦魇。
却彻夜未眠。
第九章:贪臣伏诛,假意选心
这世上有一种胜利,不是你站在高处,而是你让敌人跪着自己倒下。
俞思瑶抚着手中的银纹地图,语气平静,眼神却凛如冰锋。
案几上的奏折,正是朝中礼部尚书许涵章的罪证——
昔年伪造口供,陷害俞氏一族密通蛮邦,如今依旧暗中与陆家勾结,意图礼义废立,逼皇帝扶持陆贵妃登后。
此人,是俞氏一案真正的文首黑手。
杀他谢无言声音低哑。
不。俞思瑶缓缓合起折子。
我不会杀他,我要他亲自承认一切,然后——以死谢罪。
我要天下人知,他曾诬陷忠良,玷污家名。
谢无言眉目低垂,半晌才道:我来办。
三日后,朝堂之上。
御史忽然弹劾许涵章贪墨赋税、篡改供词,有私通逆臣之嫌。
楚宴未急表态,只道:查。
而谢无言,便是那把查的刀。
三天两夜,彻查礼部旧案,并将当年许涵章假证的原始底稿呈至御前。
而朝上所有人都未曾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自诩清廉不二的老臣,居然在那晚——
于自家宅邸焚香自尽,并留一纸遗言:
三年前所呈一切口供,皆因陆靖胁迫。
朝堂震动。
陆家再无回天之力。
娘娘好狠的心。桂芝忍不住低声。
不是狠。俞思瑶淡淡地笑。
是稳。
而谢无言那夜站在她殿外,眼神极复杂。
他曾为许涵章守卫过一年疆土。
他以为那是个忠臣,结果却是逼死俞思瑶父亲的文首。
他将信烧成灰,低声道:
你赢了。
她却道:我不赢,谁替我雪冤
与此同时,楚溯带来一只锦盒,内藏南海夜明珠与纳妃文书草拟。
他站在她殿外,望着红烛轻笑:
南疆礼制可纳妃为正,不需皇命。
若你愿,我可为你离开京城。
以王妃之礼,迎你出宫。
俞思瑶闻言抬头,眼神动了动。
楚溯从不逼她,每次靠近都带着退路——
可这一次,他说了正妃二字。
她收回目光,只说:
你不怕,陛下震怒
楚溯轻轻一笑:这天下,总要有人不怕他。
而另一边,楚宴终于再次夜召朝露殿。
这一次,他没有强硬,也不以帝王自居。
他坐在她案前,看着她描字、抚画、饮茶。
许久,才低声道:
你记不记得……你曾亲手为朕绣过一方罗帕
俞思瑶动作一顿。
他继续说:上面绣了‘夭夭’二字,朕问你,何意
你说,是花夭不败,情深不悔。
她低下头,嗓音轻如纸:那是上一世的事了。
可朕仍记得。
他缓缓靠近她,指尖拂过她的发尾。
这一世……若朕放下权、放下后宫,放下陆家,放下一切。
你,愿不愿意……留在朕身边
她猛地起身,退后一步。
楚宴抬手,却没能触碰到她的指尖。
陛下迟了。她轻笑。
谢统领护我命、王爷给我心,陛下……给我梦魇。
我该选哪一个
她这话一出口,宫灯尽灭,夜风微起。
楚宴怔立原地,许久未言。
她却缓缓走近,忽而贴近他耳边:
但若三人之中,我真选了一个。
你……会不会疯
那夜,他一夜未眠,未梦也未醒。
而在宫墙之外,楚溯独坐听雪楼,饮尽一壶南酒,终于对随从道:
她不曾拒我。
但也未答应。
这就是最难的。
而谢无言夜半收到她传信,只写四字:
下一步,陛下。
第十章:情局倾城,杀局并起
你若是真想活着,不如换个法子。
那日黄昏,楚溯携风入殿,将一张薄绢图纸摊开在俞思瑶案前。
这是宫外南水栈道秘图,避开御林军巡防,三日可至漠北。
只要你愿,三日之后,我带你走。
她微微皱眉,盯着那图许久未语。
楚溯却一字一句道:
这一次,不是我陪你赴死。
而是我带你偷生。
她望向他,眼底却仍藏着一分戒意。
王爷,你知我为何不走
你在宫里赢了太多。
这宫墙血债未还,我走不甘。
楚溯低笑一声,眼神却罕见沉敛。
那我问你。
若这一局赢尽了,你输了命,还值吗
她答:值。
楚溯不再劝,转身离开前,低声留下一句:
那我便看你,值不值得我赴这一生。
与此同时,谢无言接到密报——
陆靖遗派残部意图伏击俞思瑶,于明日酉时刺杀其回殿途中,动手人是前御林偏将柳常,昔年父亲被俞思瑶之父革职。
我去。谢无言只说一句,拂袖披甲。
而俞思瑶这边,正向楚宴递出最后一张牌。
她身着素衣,头戴银钗,手中却握着一份厚厚密折:
这是陆家在朝中的最后二十一人,或在吏部,或在九寺。
今日不除,明日便是死灰复燃。
楚宴指尖发抖,接过文书翻看片刻,眼中寒光乍现。
你想让我……亲手杀掉他们
不是。她轻启红唇,是——让他们自己斗死彼此。
陛下只需一纸圣旨,将‘旧案复核’之命交由九门提督。
余下的,我来动。
她语气如丝,却句句藏刃。
楚宴怔怔望着她。
你到底要走到哪一步
陛下不妨看看,我会不会把这江山……替你清得干干净净。
酉时,暮色降临。
朝露殿回程路上,果然如密报所说,遭遇暗杀。
三名黑衣人拔刀直取轿辇。
护驾——!
宫人惊叫未落,黑影一闪,一柄剑从天而降!
铮!
鲜血飞洒。
谢无言一人一剑,斩两人于五步之外。
但第三人却从后袭至,毒刃直逼俞思瑶背心。
噗——
她未中刀。
他替她挡了。
血流如注。
她愣住了。
谢无言手扶她肩,嘴角渗血,却咬牙道:
我说过……你不能再死。
就算这命……只值一次保护,也够了。
她想喊人,却被他按住肩。
不哭。
哭,是上一次的你。
这一世你是妖妃,是复仇者,是……我愿以命护的人。
鲜血沾染了她半身红衣。
她想起上一世,他始终站在冷宫外未言一语。
这一世,他用血和命走进她身边。
当夜,楚宴得信,震怒,直接下令:
杀柳常满门,剥陆靖爵位。
整个陆家,在这一刻正式崩塌。
次日,朝堂震动。
诸臣人人自危,无人敢再提陆贵妃为后一事。
而俞思瑶,坐在窗下,亲自为谢无言包扎。
她动作极轻。
谢无言却轻笑:你在抖。
她未否认。
只道:我没想过,你真会挡那一下。
你挡的是刀。
我挡的……是你回头的路。他说。
她眼神一震。
夜里,她翻出那张逃亡路线图,一字一句地烧掉。
我不走了。
她喃喃:我若死,也要死在这座宫中、他们的脚下,而不是夜里逃跑。
楚溯,谢无言,楚宴……
你们谁都不必为我送命。
但我要你们都……欠我命。
第十一章:焚宫夜变,情落权升
听说了吗陆贵妃……疯了。
她被幽禁在昭昭殿,连食水都限量,可昨夜她却叫人悄悄放出一批旧奴入宫……
而朝露殿……今晚灯火未熄。
流言如暗潮,悄然弥漫整座皇城。
子时,朝露殿。
俞思瑶沐浴焚香,着素衣独坐,正在描红《夜陵策》。
桂芝忽然跌撞而入,面色惨白。
娘娘,外头的……火,是火——!
她手中烛火一颤,书页一瞬燃起。
窗外,浓烟滚滚,火光映红夜空。
整个朝露殿……被火包围了。
门被锁死了!宫人惊叫。
井水也断了,娘娘,您快逃——!
俞思瑶却稳稳立于大殿中央,红袖翻飞,一掌推开众人。
闭门,别慌。
她抬头望天,眸中无惧。
火可以烧尽庙宇,烧不掉我的命。
来的是谁
桂芝哆嗦道:是昭昭殿的旧人……带火油入院,封死出路。
贵妃
俞思瑶轻声冷笑:她等了太久,终于疯了。
与此同时,三道消息几乎同时传向三人。
——楚宴:御前急报,朝露殿起火,瑶妃生死不明。
——楚溯:门前老仆跪传火线求救,暗道被封,请王速救人。
——谢无言:御林军收到死讯封口令,但未派兵救援。
三人同时动身。
御林军前,楚宴披龙袍怒吼:
你们眼睁睁看着她死
朕要你们立刻救人!
内监颤声:陛下,火令来自中宫封禁——若动兵,恐生疑。
楚宴猛地一脚踢翻案桌,嘶吼:
那是朕的女人!!
谁敢拦她,朕就亲手杀谁——!!
宫外,楚溯一身夜行衣,自南道跃墙而入,强行破封锁。
剑光如月,连破数道屏障,直冲火海而来。
瑶瑶!
我带你走!!
火焰吞噬了半边屋脊。
俞思瑶步履微乱,却仍强撑走向殿门。
娘娘!别出去——外头是陷阱!
我出去,不是逃。她声音冷静。
我是要——让他们看见我站着走出火海。
砰——!
殿门在烈焰中炸开。
火中,她素衣飘舞、发丝凌乱、步步生烟——
却依旧美得摄人心魄,仿佛地狱而来的神祇。
她走出火场的那一刻,整个内侍和护卫集体跪倒。
妖妃娘娘……
天不收的命,谁敢收。
而站在她面前的三人,终于齐聚。
谢无言满身血,单膝跪地,声音嘶哑:你没事就好。
楚溯满眼悲痛,轻握她手腕,发现烧伤时,整个人僵住:你疼不疼
而楚宴……已不顾一切地冲上前,直接抱住她,声音颤抖:
俞思瑶——若你真死在这里——朕便屠尽六宫。
她靠在他肩上,轻声道:
现在……你信了么
我是来复仇的。
可我也……想活着。
楚宴闭眼,抱她更紧。
那一刻,他终于承认——
朕后悔了。
三日后,陆贵妃削发赐死,尸骨无存,陆氏彻底覆灭。
皇帝下令——
朝露殿重建,封瑶妃为太妃摄宫,暂管后宫。
震动朝野。
一介妃子,竟以太妃之名摄宫中政。
自北朝后,再无人有此荣耀。
但俞思瑶知道——
这是荣耀,更是锁链。
从此之后,她无退路。
夜中。
她坐在新修寝殿窗前,左手掌心被火焰烧出斑驳痕迹,痛得彻骨。
可她握着笔,仍写下八个字:
欲做天后,先焚玉阶。
她要的,从不是宠爱。
而是——王冠落地,血火登基。
第十二章:孤冠如刃,暗线复苏
春寒料峭,朝露殿外却花开如锦。
俞思瑶披白纱立于春樱下,指尖摩挲着新封的摄宫太妃印信,红色大印在她掌心,滚烫如炙。
而不远处,楚宴一身玄金常服,目光沉静。
瑶妃。
封后诏书已拟,只待你一字允诺。
她未应声,指腹在印信上来回摩挲。
半晌,她缓缓道:
陛下觉得我适合吗
朕无后。
瑶妃最适。
可我有血债。
朕——楚宴声音一顿,想与你共偿。
她静静望着他许久,忽而笑了。
好一个‘共偿’。
那我若有一日真登皇后之位,陛下会不会,也将这天下的苦与错,都算到我头上
楚宴沉默。
她已明白了。
这个位子,不是宠爱。
而是牺牲。
她慢慢将印信合起,递回他手中。
不必了。
我更适合做你背后的刀,而不是身边的冠。
楚宴没强求。
他退了一步。
却也,失了一步。
同一时刻,楚溯独坐听雪楼。
春风吹起他身旁的那方旧琴,断弦残音。
王爷,那日火中,您明明可以拉她出来。
为何……转身让皇兄先到
他低声一笑。
你以为我想不到
可她想被看见的那一眼,不是我。
所以,我退出了。
但退出不代表我不在。
他拈起一张陈年旧画,那是她第一次进宫前,在南疆跳舞时的背影图,瘦弱、却桀骜。
我守在她身后,不是为了得到。
是为了不让她……连退路都没有。
而谢无言,自朝露殿焚毁之后,便再未出现。
有人传他重伤避养,也有人说他奉命戍边。
实则无人知——
他消失前,曾递给女主一枚刻着夭字的骨制信物。
那是三年前,俞思瑶死前,他在冷宫外日夜守望所磨的。
她曾不知。
如今知之,却不见人影。
她坐在寝殿案前,紧握那枚骨牌,轻声问:
你躲什么
我已经不怕情了。
你倒是怕了。
新敌人的影子,也悄然降临。
——京外海港,漂泊入境的私船中,发现三具苏氏之尸。
——死状一致,眉心刺青:复。
这是前朝苏家旧部的印记,曾因被俞氏镇压而流亡海外,如今死而归骨。
锦衣卫暗令曰:海外叛党已回。
——与此同时,朝中御史王齐风忽呈密折,弹劾摄宫太妃魅术蛊心,惑乱国政。
礼教不可废,妖妃不可尊。
消息传入宫中,满朝震动。
她本以为陆家已灭,一切终了,却未曾料到,真正的对手从不在后宫,而在天下。
她收起那份折子,眼神冷到极致。
很好。
那就让我看看,真正的朝局,是谁玩得赢谁。
那夜,她独坐窗前,风吹红纱拂面,冷得她指尖发颤。
身边空空——无皇宠可倚,无亲情可依,无真情敢信。
她忽然笑了,轻声念出一句从未开口的话:
若真有一个人能陪我一生……
我宁愿他,从未出现。
第十三章:谋国之殇,情归谁途
三日之后,王齐风之弹章引爆朝堂风暴,百官三天三夜争议不断。
摄宫太妃惑君乱政!
后宫不得干预朝纲!
太妃理政实为国难之始!
朝堂局势愈演愈烈,京中百姓竟也掀起了口诛笔伐。
而这一切,皆源于一封匿名告状信。
俞思瑶却冷眼旁观。
她知道,这不是言官的义愤,而是复党余孽设下的局。
只要她反驳,就会被指舌辩狡言;只要她退让,便是实锤承认。
这是前朝余孽熟稔的杀人不见血之法。
而她,选择了——主动请罪。
朝堂之日,俞思瑶素衣跪于丹阶之下。
妾身失德,摄宫有过,请皇上收回太妃印信。
众臣哗然!
这不是他们料想中的死斗,而是直接请罪认错
楚宴站在阶上,眼神震怒。
你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
她抬头,眉眼如水:
意味着我将不再是权利中心,却仍能护住陛下不为我困。
您说,这是不是最好的结果
楚宴指节青白,忽而一脚踢翻阶下印信,声音如雷:
你以为朕要的是印信
朕要的是——
你,不必再孤身面对天下!
一语出口,满朝皆惊。
宫外十里,黑甲将军柳然布控已久,叛党势力即将发动替天行道,妄图以民意为幌,强攻皇城。
而此时的俞思瑶,已悄然命锦衣卫暗线带走唯一能解其布局之人:
——王齐风。
她在暗牢中见他。
你以为你能赢,是因为你掌控人心
可你不知道……
我能丢弃一切,包括信任、包括荣宠,甚至……包括命。
但你呢你敢不敢赌命
她在王齐风入局的信中,偷偷植入火油粉墨,交由楚溯转交海外使臣,以此反制苏家密探。
楚溯为此不惜假意倒戈,加入对方宴席,亲手点燃那封盟约。
火焰腾起,敌军疑其暴露,调动计划被迫中止。
与此同时,谢无言于边军线索中截获叛党兵图,独身突袭,却中了埋伏。
被困榆关三日三夜,重伤不醒。
临昏迷前,他于信上留下四字——
她,不可死。
信送至俞思瑶手中时,她正在庙堂外独立风中。
那一刻,她终于抬手,覆上眼睛。
她强大、冷静、步步为营。
可当这一句她不可死落在她手中,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回到宫中第一件事,是跪于御前,低声道:
谢将军为国请命,危在旦夕。
臣妾请命,亲率南线送援。
楚宴一怔。
她第一次——主动离开皇城。
也是第一次,为另一个人请命。
皇帝沉默许久。
最后,只一挥袖:
许她。
若她死于半路,朕屠城十座。
三日后,俞思瑶一身铠甲踏出宫门,封锁的御街百姓却自发跪道两旁。
太妃娘娘千岁!
愿娘娘平安归来!
她马不停蹄赶往榆关,途中夜宿古庙,于梦中惊见三面——
一个是少年时为她披衣的楚溯。
一个是火海中为她挡刀的谢无言。
一个是当日玉阶前,为她流泪怒吼的楚宴。
三人无言,眼神却皆执念如铁。
她梦醒之时,眼角有泪。
这一夜,她第一次问自己:
若我不做复仇者,不做摄宫太妃。
只是俞思瑶。
我,会选谁
无人回应。
而她,无法回答。
第十四章:孤雪为冠,毒影潜行
榆关之战,在她率军驰援的第五日,结束。
谢无言虽已奄奄一息,却守住北境最后一道防线。
那夜风雪,她骑马踏入关城,他昏迷在血泊中,身下是她为他缝制的旧披风。
你为什么……要留着它
她问的是昏迷中的人,没期待回答。
却在信袋里看到一纸旧书签,背后潦草写着:
她若再活,我愿跪着护。
她终究还是流泪了。
他醒来,是三日后。
而她,仍守在他床前未曾离去。
他想说话,她却轻轻点了点唇,低声道:
别说。
你再为我挡一次,我便要你一生为我赎。
她携谢无言归京之日,风雪压宫。
楚溯早已站在城门外等她。
你赢了。他低声道,不止边关,也赢了人心。
可我……却输了你。
她愣住:我没有选。
他却摇头。
你已选。
你为他流泪,为他守夜,为他赌命。
这些,是我从未拥有的。
我不是输给他,是输给你自己。
那一夜,楚溯上书,请辞王爵,出京归乡。
她站在宫墙之巅,看着他背影离开,直到融入雪中,未曾喊住。
翌日,楚宴亲自携诏至朝露新殿。
朕想立你为后。
天下皆知,你是朕唯一宠妃,是摄宫太妃,是国之柱。
如今——朕想你只是皇后。
她低头未语。
你若愿。
朕便还你盛世,还你后位,还你一场平生婚礼。
她轻声道:可你也知,我不是‘愿’或‘不愿’的问题。
我有太多仇恨,太多枷锁。
我一答应,便是卸甲归心。
他走近一步,执她手:
那就卸。
天下不需你再战,我来替你守。
她仿佛动摇了。
多年的孤注一掷,此刻竟生出一丝迟疑。
你可知——我愿意嫁你,但我怕做皇后。
怕有一日你不再是你。
他温声道:那你做你,我守我,不强求名分,只求共枕。
她望着他,好久,终点头。
好。
大婚之日,六宫闭户,皇城披红。
她穿上真正为她量身定制的皇后凤袍,霞帔曳地,红盖头静落。
可刚踏出殿门,她却忽然心口剧痛,身体骤然瘫软。
桂芝惊叫:娘娘——!
喜幛下,她喷出一口黑血。
毒。
瞬间,凤辇倾倒,世人惊变。
太医束手无策,只查出:此毒非宫中常物,似源海外暗蛊。
楚宴当场下令封宫,全城戒严。
而就在禁军彻查之际,暗卫于昭昭殿旧藏中,挖出一具密尸。
——尸体眉心刺字:蘅
这不是陆贵妃。
而是早年出使西南,被害失踪的第一任摄政王妃,蘅姬。
而其背后,正是前朝苏氏+蛊毒海商旧部联手之人。
女主一毒,朝野动摇,天下浮变。
她陷入昏迷,而三人再度围于榻前。
楚宴咬牙:朕若晚来一日,定将毒发者凌迟千刀。
楚溯自边地归马回宫:她未醒,我便不再出城。
谢无言跪于榻前:你醒,我便再无怨。
而在密室之外,一封血信被递出宫墙:
她未死,局便未终。
神女不死,终将归位。
第十五章:神女归位,命盘重塑
她昏睡七日七夜,终在朝露殿中苏醒。
身侧桂芝痛哭失声,楚宴一夜白头,谢无言守在外殿跪了整整七天,而楚溯——已经悄然归隐,不再现身。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却不是问人,而是:
陛下,可还记得前朝摄政王妃,蘅姬之名
楚宴一怔:她在南疆被叛军所害,骨不存。
俞思瑶望着天花板,冷笑一声:不,她未死,而是被陆贵妃囚于禁室,十余年不能见天光。
我中之毒,便是她留下的遗术。
她临死之前说,她见过我——在更久远的过去。
思瑶在昏迷中,梦见了一段从未拥有却又真实如命的记忆:
她不是普通忠臣之女,而是前朝神女计划的最后一位血脉继承者。
所谓妖妃,实为前朝御术师一脉,具有摄魂术的天赋,并非南疆蛊女,而是——
皇室与巫门联姻后代的**镇世之血**。
前朝覆灭,她被藏匿于俞家,而摄政王妃蘅姬,正是她命定之母的庇护者。
楚宴惊骇:你……是前朝神裔
她轻笑:
我活了两世才知道,原来我不是妖妃——
我是被逼藏起羽翼的女皇。
与此同时,谢无言送来一封密信:
御前暗线启封,内务府总管邵清远为前朝余孽,今夜将逃离出京。
楚宴下旨擒拿,却被俞思瑶拦住。
让我去。
这局,从我开始,必须由我亲手结束。
当夜,她亲自一身素衣,前往西城暗巷。
邵清远果然早已等候。
神女既归,该还天下一个真相了吧
她抬眼,手中红纱一转,笑意惊艳:
天下无需真相,只要顺服。
可我,不屑顺服。
手中银簪一刺,邵清远应声倒地,死前只留一句:
你会成为比先帝更冷的人。
她无语,只转身而去。
宫中传来密讯:楚溯于西南设义军,正在重建旧世信条学派,誓言与女主守同一理,不在同一朝。
楚宴将后位再度奉上,她仍不受。
而谢无言,从那日之后,再未回宫,只在每月初一送来一株未开的红梅。
你若未嫁,它便不谢。
大朝会之日,群臣请立皇后。
她身穿素白王服,立于金阶之巅,缓缓开口:
今朝起,摄宫太妃俞思瑶,奉旨执政,但不纳皇冠,不受后礼。
若有朝一日,天下无乱,百官自归,我俞氏,便归田散人。
此言一出,朝堂震动。
楚宴含泪而笑:你还是走了。
可我留你皇座三尺,等你归来。
她转身离开,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归来时,不再是妖妃,也不再是皇后。
我是神裔,是复命者,是……一位真正的王。
三年后,西北雪域中,一位身披红纱、眉心点朱的女子,步入民市、解粮赈灾,百姓称其:
神女俞王。
而当年为她披剑的少年、为她落泪的帝王、为她赴死的冷将军,皆守在不同角落——
守着她的江山,她的信念,她曾给予过他们的命。
她从不许自己属于任何人。
她,属于这乱世。
属于这滚烫人心、与命相搏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