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太医院的青石台阶上,手心里沁出一层薄汗。
风从宫墙外吹进来,带着初春的寒意。我低头看着自己粗布麻衣上的补丁——这身浣衣婢的装束让我熟悉又屈辱。前世被贬至此,日晒雨淋,直到病死在冷狱中,都未再踏进诊堂一步。
可这一次……
杜清梧,你真以为你能翻身一道轻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缓缓转身,看见林月蓉正倚着朱漆栏杆,指尖把玩着一串银铃铛。她今日特意换上了新裁的浅粉比甲,裙摆绣的是去年才传入宫中的波斯纹样。
她不是应该还在尚药局吗
我盯着她的手指,那串银铃是太医院主事医师才有的身份象征。而她,半年前刚因考核不合格被降为见习医女。
她察觉到我的目光,笑得更得意了:怎么不服气你以为当年就只是调包药材这么简单
我心头一震。
没错。那日她调换了我负责保管的当归灰,却故意让我发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责任推给我。当时的我太过天真,以为只要据理力争就能洗清冤屈,结果反被以以下犯上之名革去医籍,贬为浣衣婢。
如今重来一世,我知道事情远不止如此。
你到底做了什么我低声问。
你说呢她靠近一步,声音压低,太医院判已经发话,你的罪责没有定论之前,任何人不得与你接触。你还想靠谁——靠靖王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我猛地抬头,心跳如擂鼓。
林月蓉对萧景珩……有执念。
前世她曾多次借送药之机接近他,甚至不惜自残以博取同情。但萧景珩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林月蓉之所以能迅速爬上来,是不是因为她依附了什么人
你背后是谁。我语气平静,却步步紧逼。
她冷笑一声:你觉得会是谁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对峙。
杜清梧!你还敢在这里逗留!一名内侍官怒气冲冲地走来,手中捧着一份卷轴。
我立刻跪下,垂首听命。
奉太医院判令,杜清梧即日起停职待审,移送浣衣房。
我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破掌心。
这一切,和前世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我不会坐以待毙。
浣衣房位于紫禁城最北侧,常年阴冷潮湿。这里没有医者、没有病人,只有成堆的脏衣和永无止境的劳作。
我蹲在井边,双手泡在冰水中,搓洗衣裳。周围的浣女们或低声议论,或沉默做工,没人愿意和罪臣沾边。
听说她是太医院叛徒。
啧,要不是靖王出手,她早就被处死了。
可惜了,以前多厉害啊,连先帝的咳疾她都能稳住。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中却没有波澜。
前世,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萧景珩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救我,却又把我送到浣衣房。
直到我死后才知道真相——他是重生者。
那一世,他早已记起前世种种,包括我曾为他研制过一味解毒丹方,也记得我曾替他挡下一次刺杀。但他不能暴露自己,只能用最迂回的方式保全我。
而现在,命运给了我重新选择的机会。
我必须赶在他中毒之前找出真相。
几日后,宫中传来消息,靖王突发心疾,需紧急诊治。
我正在浣衣时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木杵不慎滑落,溅起一池水花。
哎哟,你这是怎么了旁边的浣女惊讶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不一会儿,便有小太监跑来传旨:浣衣婢杜清梧听封,特召你前往靖王府随行治疾。
我怔住。
众人投来惊异的目光,有人低声议论:这不是那个被贬的医女吗
她还有机会回去
我起身,整理衣襟,眼神坚定。
这一幕,我等了太久。
靖王府。
府门高悬,门前两尊石狮威严庄重。
我踏入王府的一瞬间,仿佛步入另一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气息。
杜姑娘,请这边走。引路的小厮低声说道。
我跟着他穿过回廊,最终来到一间静室。
屋内静谧无声,唯有纱帘轻轻飘动。
我快步走进,只见床榻之上,一位男子面色苍白,额角冷汗涔涔。他正是靖王——萧景珩。
王爷。我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查看他的脉象。
脉象紊乱,似有热毒攻心之势。
我皱眉思索,忽然想起前世他体内的奇毒,名为断阳散,缓慢侵蚀五脏六腑,极难根除。唯一的解法是一种由七味草药熬制的汤剂,是我亲自研制,曾让他多活了三年。
可是现在——
王爷体内毒性已深,若不及早用药,恐怕……
话未说完,忽觉对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深邃如星的眼睛。
杜清梧。他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无比,你不该回来。
我心头一震。
他说这话的语气,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更像是……久别重逢。
王爷认得我我试探性地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如炬。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你可知,我为何救你
我屏息聆听。
因为我记得你。他顿了顿,声音微颤,前世的事,我都记得。
我愣住了。
双重生
原来不只是我……
章节结尾悬念:
你若执意留在王府,我会让你失去一切。他忽然低声警告。
我望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百感交集。
那你告诉我,是谁,在暗中害你
他闭上眼,良久才道:那人……还未现身。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响起:王爷,臣妾给您煎好了安神汤。
我转头一看,竟是林月蓉。
她一身贵妃服饰,笑意盈盈,宛如春风拂面。
可我知道,那是毒蛇披上的锦袍。
(第一章完)
我盯着林月蓉手中的瓷碗,指尖微微发凉。
她今天不该出现在靖王府。选秀大典要到下个月才开始,她怎么会这么快就入宫而且……还是以贵妃的身份
王爷身子欠安,臣妾特地熬了安神汤。她的声音柔得像春水,目光却在我脸上停顿片刻,那笑意便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萧景珩闭着眼,脸色苍白如纸:放下吧。
林月蓉却不依不饶:这是用太后娘娘赏的雪燕加百合、莲子炖的,最宜养心安神。奴婢亲手煎的,还请王爷赏脸。
我上前一步:王爷现在不能进补药。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林月蓉转过头来,眼波流转:杜姑娘如今是浣衣婢,可不是太医院的人。你连医籍都没有,凭什么替王爷诊脉
我攥紧袖口,指甲掐进掌心。
我说了,放下。萧景珩忽然睁开眼,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月蓉脸色变了变,终究不敢违逆,将瓷碗放在案几上,福身退下。
等脚步声远去,我立刻取出银针:王爷体内毒性已侵入经络,必须立即施针。
他却伸手拦住我:先说清楚,你怎么知道我会中毒
我一怔。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低声一笑,笑容却有些苦涩,从你重生那一刻起,我就察觉到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原来他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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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我研制出解毒方后不久,你就病重离世。我低声道,那时我才明白,你中的不是普通的毒。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难明:所以你现在想做什么替我报仇还是……为你的愧疚赎罪
我握着银针的手一颤。
是啊,前世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对我有情,却要在临死前把我逐出王府。直到死后才知道真相——他是怕我成为政敌的靶子。
可那时我已经死了,什么都没能挽回。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死。我坚定地说,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忽然轻笑一声:包括你自己
我愣住了。
杜清梧,你以为这毒是谁下的他的声音渐渐低沉,是你自己。
我在王府住了下来。
每日除了为萧景珩施针,还要调配新的解毒方。可奇怪的是,每次开方都会被替换药材,甚至有人在我的药箱里混入乌头。
是不是林月蓉干的我问阿满。
药童阿满是个憨厚少年,闻言连连摇头:不可能!林贵妃最近都在宫里侍奉太后,怎么可能跑来王府捣鬼
我皱眉思索,心中隐隐不安。
直到那天夜里,我发现有人潜入我的房间。
我装作熟睡,待那人靠近时猛地翻身按住手腕。对方力道极大,竟让我一时难以制伏。借着月光,我终于看清那人的脸——竟是阿满!
你疯了!我厉声喝道,谁指使你的
阿满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突然咬破袖中的蜡丸。一股古怪的香气弥漫开来,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意识逐渐模糊……
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床边的青玉匣上。我挣扎着起身,发现匣中放着一封密信。
字迹工整,落款处却是一个陌生的印记。
若想活命,立即离开靖王。否则,即便你是重生之人,也难逃一死。
我捏紧密信,心中惊涛骇浪。
他们怎么知道我是重生的
更可怕的是……这事已经传到暗处之人的耳中。
我匆匆赶往静室,却发现房门紧闭。
王爷今早情况不好,正在休息。守门的亲卫拦住我。
我心头一紧:让我进去看看!
话音未落,忽听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王爷!
我冲进门,只见萧景珩倒在案前,嘴角溢血,手中还紧紧攥着一份诏书。
我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手触到他腕间时,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是断阳散的毒性发作,而是另一种更加阴狠的奇毒。
你终于来了。他忽然睁眼,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我一边施针一边急问:你发现了什么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地上的诏书。
我低头一看,赫然是先帝遗诏的一部分。
他们……想要篡改遗诏。他喘息着,清梧,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卷进来。
我红了眼眶:别说傻话,我一定会救你。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相信……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我正要追问,门外突然传来林月蓉的声音:王爷,臣妾听说您身体不适,特地带来了西域贡品——金丝灵芝。
我猛地站起身,挡在床前。
她今日穿着一身绯红罗裙,裙摆绣着金线牡丹,美得惊心动魄。
林贵妃。我语气冰冷,王爷现在不宜见客。
她浅浅一笑:杜姑娘此言差矣。我可是御赐的太医院副判,自然有权为王爷诊治。
我心头一震。
她什么时候成了太医院副判
何况。她走近几步,俯身查看萧景珩的脸色,王爷这症状,像是中毒迹象呢。
我瞬间警觉:你什么意思
她回眸一笑,眼中寒光闪烁:杜姑娘,你说是不是该彻查一番毕竟……昨夜有人擅闯王府,还试图对王爷不利。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他们在盯梢我。
而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准备动手了。
(第二章完)
我盯着林月蓉那张笑靥,只觉得浑身发冷。
彻查我强作镇定,贵妃这是怀疑有人对王爷不利
她轻轻一笑,指尖拂过萧景珩的脉腕:杜姑娘别误会。我只是担心王爷安危,毕竟昨夜有人擅闯王府的事,已经被禁军统领上报给圣上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有人擅闯王府这分明是栽赃!
我昨晚明明一直守在静室门外,根本没有人靠近。更何况……
贵妃如何得知此事我语气平静,却步步紧逼。
她神色不变:自然是禁军统领亲自来禀报的。说是有黑衣人行刺王爷,还惊动了宫里。
我心头一震。
黑衣人这个时间点
不对劲。
王爷现在需要静养。我挡在床前,请贵妃暂且退下。
林月蓉却不依不饶:杜姑娘,你现在的身份只是浣衣婢,有什么资格赶我走
话音未落,萧景珩忽然睁开眼,声音虚弱却清晰无比:本王要见圣上。
我和林月蓉同时愣住。
王爷!她急道,您身子还未痊愈……
传旨。他不理睬她,目光直视着我,我要面圣。
奉天殿内,金碧辉煌。
我站在殿外,听着里面激烈的争执声。
父皇遗诏绝不可更改!萧景珩的声音虽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四弟未免太过固执。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先帝临终前已属意三皇子继位,何必拘泥于旧制
我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破掌心。
这些人果然打算篡改遗诏!
忽觉一阵寒意袭来,我猛然回头——林月蓉正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手中把玩着一支银簪。
那是专门用来试探毒物的乌木簪。
她发现了什么
杜姑娘似乎对王府之事格外关心。她轻声说道,目光意味深长。
我装作若无其事:我是王爷的医女,自然关心他的身体。
可王爷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呢。她似笑非笑,听说南疆战事吃紧,圣上要派他去巡边。
我心头一跳。
南疆
前世萧景珩就是在赴任途中遭遇伏击,从此生死不明。没想到这一世,他们竟提前动手了。
正在思索间,忽听殿内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王爷!
我冲进大殿,只见萧景珩倒在龙椅旁,嘴角溢血,脸色青紫。
圣上面色铁青:来人!把太医院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我扑到萧景珩身边,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脉搏。
微弱,但尚存。
让开!我喝道,从怀中取出银针。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按住了我的手腕。
杜清梧。林月蓉的声音冷冷响起,你确定要当着圣上的面施针吗
我猛地抬头,看见她手中的乌木簪已经变成诡异的墨黑色。
她找到了证物。
而更糟的是,禁军统领带着一队甲士走了进来。
奉圣上旨意,将涉案人员全部收押。
我盯着圣上苍白的脸色,心中一片冰凉。
他们要借机除掉萧景珩,顺便把我一起处置了。
审讯室里,烛火摇曳。
我被铁链锁在墙上,手腕传来阵阵剧痛。对面坐着刑部尚书和太医院判,还有……林月蓉。
杜清梧,你可知罪太医院判厉声喝道。
我冷笑:我有何罪救人的大夫反倒成了罪人
你还敢狡辩!刑部尚书拍案而起,昨夜王府失窃,今晨靖王中毒,证据确凿,都是你所为!
我盯着他:证据何在
林月蓉适时开口:我们在你的药箱里发现了西域奇毒'断阳散',还有弑君用的乌头粉。
我瞳孔骤缩。
那些东西明明不该出现在我的药箱里!
你们早就准备好了吧我讥讽道,连证物都这么齐全。
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刑部尚书怒吼,来人!上刑!
皮鞭落下的一瞬间,我忽然想起萧景珩昏迷前的眼神。
他在暗示什么
等等!我突然出声,你们有没有想过,真正的凶手是谁
林月蓉神色不变:哦你说说看。
我缓缓抬头,目光如炬:就是你们两个。
满屋寂静。
靖王体内的毒不是普通的'断阳散',而是加入了西域香料调配的改良版。我冷静分析,这种配方极为隐秘,只有精通毒理的人才知晓。
我盯着林月蓉:你在尚药局负责药材出入库,有机会接触这些珍稀材料。
又转向太医院判:您掌管御药房多年,对各种奇毒了如指掌。
两人脸色微变。
最重要的是,我加重语气,你们知道我是重生者。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林月蓉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恢复平静: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问问圣上就知道了。我冷笑,你们怎么敢如此大胆,连我都敢陷害就不怕我重生的事情败露
这句话终于戳中了他们的要害。
我看着林月蓉微微发白的脸色,心中已有答案。
他们不敢杀我。
因为圣上……也重生了
我被关在冷狱中,已有七日。
每日三审,皮开肉绽。可我知道,他们不敢真的杀我。
因为圣上没有下旨处决。
这意味着……他还顾忌什么。
果然,这天深夜,狱门忽然被打开了。
一个黑影闪进来,蒙着面。
跟我走。他低声说。
我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他扯下面纱,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萧景珩!
你怎么会……我震惊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你不是中毒昏迷了
他握住我的手,力道很大:我们没多少时间。你必须立刻离开京城。
我不动:为什么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你是重生者。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更糟的是……圣上也重生了。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原来如此。
难怪他们动作这么快,原来是早有准备。
所以你故意中毒,就是为了让我暴露我声音发颤。
他摇头:那毒是真的。但我早有防备,服了解药。现在要紧的是带你离开。
我却挣开他的手:你要我逃去哪里像前世一样,眼睁睁看着你被人害死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解开衣襟。
一道狰狞的伤疤横贯胸前。
这是二十年前的旧伤。他低声道,那时我还是个皇子,被人行刺差点丧命。而下手的人……就是现在的太医院判。
我瞳孔骤缩。
他知道我是重生者。他继续道,所以才会用断阳散来试探我是否记得前世。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苦心。
可是杜清梧,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这一次,我不想再让你替我死了。
我心头一震。
他还记得
对,他当然记得。
前世为了救他,我服下了假死药,从此与世隔绝。
这次换我来找你。他轻声说,眼中映着烛火,等风头过去,我会接你回来。
我盯着他,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promise
me,
don't
die.
我哽咽着说出英文,这是我们前世的秘密暗号。
他轻轻吻去我的泪水:I'll
find
you.
我躺在棺材里,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假死药已经开始生效,四肢冰冷麻木。
最后的记忆定格在萧景珩离去时的背影,还有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等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棺盖被打开。
月光洒进来,照在一张熟悉的脸上——是阿满。
我勉强撑起身子:你……
别说话。他扶住我,王爷让我来接应你。我们现在得赶紧走。
我跟着他穿过墓园,夜风吹得我全身发颤。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我的心猛地揪紧。
难道还是被发现了
月光下,一个人影骑马而来,身姿挺拔如松。
清梧。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萧景珩竟然来了。
我说过要亲自带你走。他翻身下马,将大氅披在我身上,这次,不许再擅自行动了。
我扑进他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远处,宫墙上的灯笼明明灭灭,仿佛在为我们送别。
三个月后,南疆边境。
我站在新开设的女子医馆门前,听着屋内传来的读书声。
这里远离京城,却聚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医者。她们有的是被贬出宫的女官,有的是民间自学成才的奇女子。
姑娘,有人找您。小厮跑来报信。
我抬头一看,竟是林月蓉。
她穿着粗布麻衣,神色平静:王爷让我来学医。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看来这一世,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远处,一封密函悄悄递到我手中。
圣上病重,速归。
我望着远方的京城方向,心中一片清明。
属于我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我在南疆待了整整一年。
这里气候湿热,与京城的寒冷干燥截然不同。但正是这种迥异的环境,让我发现了许多北方不曾见的药材。
姑娘,这是今天采来的野黄连。阿满捧着竹篓进来,比昨天多采了一倍呢。
我正在给几个学徒讲解药性,闻言抬头:辛苦了。记得晾晒的时候要避开直射阳光。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杜大夫!我家孩子又发烧了!一个妇人抱着襁褓冲进来,神色慌张。
我连忙上前检查,孩子的额头滚烫:最近是不是吃了生冷的东西
妇人连连点头:前天集市上买了冰镇酸梅汤给他喝……
我一边准备退烧药方,一边问:有没有腹泻症状
有!拉了五六次了!妇人说着就要跪下,求您救救他!
我扶住她:别慌。这是急性肠胃炎,用针灸配合药汤就能治好。
说完便取出银针,精准地扎在几个穴位上。这是我改良过的一套儿科专用针法,专门针对南疆常见的水土不服症状。
阿满,去取三钱黄连、两钱木香,煎成汤剂。我吩咐道。
阿满应声而去。
看着孩子渐渐退烧,妇人千恩万谢地离开。我刚想松口气,却见林月蓉端着药碗走来。
该换药了。她说。
自从她来到医馆,一直沉默寡言。虽然不再像从前那样处处刁难,但也从不主动亲近任何人。
我把药碗接过来:你今日为何这般好心
她站在窗边,逆着光看不清表情:我想学真正的医术。
那你可以问阿满或者小雪,她们都比我擅长教导学生。
她忽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知道吗王爷每隔半个月就会派人送来一匣子药材。
我手一抖,差点打翻药碗。
其实他早就知道你的行踪。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响,每次送来的药材里都夹着一封信。
我的手指微微发颤。
那个男人,明明答应过不再冒险。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答应过他。林月蓉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他说你是他这一世最重要的人,绝不能再让你涉险。
我盯着手中的药碗,良久无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不好啦!城西李家庄闹瘟疫啦!
我猛地站起来:什么情况
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是喝了井水的人都开始呕吐发热……已经死了三个了!
我抓起药箱就要往外冲,却被林月蓉拦住。
让我去吧。她说,你留下照顾医馆。
我狐疑地望着她:你会诊治疫病
这半年你教的所有东西,我都记下了。她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坚定神情,更何况……这也算是赎罪。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我忽然明白萧景珩为什么会派她来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
萧景珩坐在御书房内,手中握着一封密信。
王爷,太医院那边查得如何谋士低声询问。
他抬眼,眸光幽深:断阳散的配方确实出自二十年前的御药房。
所以当年的事……
不是意外。他放下密信,父皇中毒多年,早已察觉不对。这次病重,是故意引蛇出洞。
谋士倒吸一口凉气:那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当年参与制毒的人。
萧景珩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临别时杜清梧留给他的信物。
等她回来,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窗外月色如水,照在案头一封未寄出的信上。
清梧,等着我。
我在南疆奔波了整整一个月,才将李家庄的疫情控制住。
回到医馆时,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熟悉的锦盒。
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半块玉佩,还有一封信。
西南战事吃紧,恐波及百姓。望你多加防范,若有异状,立即北归。——萧
我攥紧玉佩,泪水模糊了视线。
原来他一直在关注着这里的动静。
杜大夫!一个小徒弟跑进来,边境传来消息,说是有敌军压境!
我猛地站起身,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这一次,我不会再听任命运摆布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