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契约
玻璃门被狂风撞得哐当巨响,生锈的合页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林晚夏正在擦拭货架上的速溶咖啡,冷不防灌进的风雨夹着碎叶打在脸上,她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
——
那是雨水与金属碰撞后特有的腥涩,像极了上个月外婆病房里消毒水混着血渍的气味。
收银台前的监控屏幕突然闪烁,蓝白雪花点中闪过几道扭曲的人影,紧接着彻底黑屏。她攥紧手中的扫码枪,塑料外壳上的防滑纹硌得掌心发疼。雨点砸在卷帘门上的声响愈发急促,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疯狂敲打,直到那个身影跌进便利店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男人的黑色风衣兜头兜脑地裹着,水珠顺着衣摆滴落,在米白色瓷砖上蜿蜒出暗红的轨迹。林晚夏的呼吸骤然停滞
——
那不是普通的水渍,是混着血的液体,正沿着瓷砖缝隙缓缓扩散,像极了某种诡秘的符号。
欢迎光
——
机械的问候卡在喉咙里,她看着男人抬头的瞬间,闪电恰好劈开铅灰色的云层,将他左眼下的伤口照得雪亮。那是道新鲜的划伤,皮肉外翻着,血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钻进解开两颗纽扣的衣领,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蜿蜒的红痕。
创可贴。
男人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刀刃,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右手始终插在风衣口袋里,手肘微屈,姿势紧绷得如同随时会出鞘的剑。林晚夏转身时,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中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轻响,货架第三排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包装袋突然裂开,脱水蔬菜和调味粉扑簌簌散落,在地面铺出斑驳的橙红色。
她的指尖在医药箱上停顿了零点几秒
——
创可贴在最上层,而消炎药水和纱布在夹层。这个男人需要的显然不止创可贴,但她不敢多问。掌心全是汗,扫码枪的充电线不知何时缠上了脚踝,她踉跄着拽开,医药箱的金属搭扣硌得指节发疼。
再转身时,男人已经坐在靠窗的就餐区,塑料椅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他的风衣半敞着,露出里面沾血的白衬衫,左胸位置有团深色的污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桌上摆着把军刀,刀柄缠着黑色胶带,刀刃上凝结的暗色物质让她想起昨晚熬中药时粘锅的焦痕
——
那不是普通的血迹,更像某种干涸的泥浆,或者...
脑组织
会缝合吗
男人推来一个牛皮纸袋,封口处用红绳随意捆着,百元大钞的边角露在外面,在荧光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林晚夏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戴着黑色皮手套,无名指位置空荡荡的,布料被整齐地缝死,形成一个诡异的凹陷。
窗外惊雷炸响,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男人的腰侧
——
风衣下摆被雨水黏在身上,勾勒出一个长方形的轮廓,边缘有金属扣环的反光。那是定时炸弹,她在影视剧里见过类似的装置,黑色塑胶外壳上嵌着电子屏,绿色数字正在倒计时:04:17:23。
我...
我是医科大学的...
她的声音在发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白大褂下摆,那里还沾着今早给外婆擦身时留下的爽身粉。话没说完,男人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骨骼几乎要被捏碎。他的体温低得反常,像刚从冰库里捞出来的尸体,掌心的老茧刮过她的脉搏,那是长期握枪才会有的粗糙。
别叫。
他的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雪松香水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盖过了便利店自带的关东煮香味。林晚夏眼睁睁看着他另一只手掀开风衣,黑色塑胶炸弹明晃晃地绑在腰间,金属导线顺着肋骨蜿蜒,定时器的蓝光在他眼底跳动,映得瞳孔发灰。
她的后背撞上冰冷的货架,罐装饮料在晃动中发出叮当轻响。男人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拇指按在乙方签名处,血指印迅速晕开,将
林晚夏
三个字染成暗红。社保卡复印件贴在右下角,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白大褂,嘴角还带着医学院新生特有的青涩微笑。
签了它,
他的刀尖挑起她衬衫的第二颗纽扣,珍珠扣应声而落,滚进货架底部,这些钱够你外婆做三次靶向治疗。
牛皮纸袋被推得更近,纸币的窸窣声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或者...
男人的拇指碾过定时器上的红色按钮,现在这里就会变成废墟。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像某种催命的号角。林晚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还留着给外婆剪指甲时的碎屑。她想起今早离开医院时,外婆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的梧桐树,说
晚夏啊,外婆梦见你穿婚纱了。婚纱...
她的视线落在男人左手的翡翠戒指上,内圈刻着的
1919
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好...
我签。
笔尖在纸上洇开墨点,她的名字歪歪扭扭,像被狂风刮乱的蚂蚁。男人松开手的瞬间,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旁边的关东煮机,滚烫的汤汁溅在脚踝,疼得她倒吸凉气。而他已经抓起军刀,风衣扫过地面的血迹,在监控黑屏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他转身时,后背的风衣下隐约露出枪套的轮廓。
玻璃爆裂的巨响中,消防通道的铁门被撞开,风雨灌进来,吹得收银台上的协议纸页哗哗作响。林晚夏瘫坐在地,指尖触到冰凉的瓷砖,那里还留着男人滴落的血迹。收银台上,那枚翡翠戒指静静躺着,内圈的
1919
仿佛在诉说某个禁忌的秘密,而她的锁骨下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浅红的勒痕,形状竟与男人腰间炸弹的绑带分毫不差。
第二章
血色葬礼
黑色轿车碾过墓园碎石路的声响像极了骨骼摩擦。林晚夏盯着车窗上凝结的雾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的翡翠戒指,内圈的刻痕硌得皮肤发疼。三个月前暴雨夜的记忆在太阳穴突突跳动,收银台上的牛皮纸袋、腰间的炸弹、还有那个叫傅司寒的男人掌心的枪茧,此刻都化作无名指的灼痛,与戒指的凉意诡异地交织。
墓园的风带着山岚的潮气,裹着白菊的苦香灌进车内。她扯了扯黑色面纱,蕾丝边缘刮过唇畔,咸涩的味道混着睫毛膏的酸涩
——
今早给外婆换完药后,她对着镜子涂了十分钟口红,最终却只敢抿上最浅的豆沙色。后视镜里,送葬队伍正陆续下车,黑色西装在青灰色墓碑间晃动,像极了一群沉默的乌鸦。
水晶棺材停在大理石墓穴前,阳光穿过云层的瞬间,棺盖上的水珠折射出七彩光斑,却映得尸体面容更加诡异。林晚夏的呼吸在面纱后变得急促
——
那张脸经过防腐处理后依然能看出左脸的灼伤,皮肤呈现不自然的蜡黄色,而右耳后方,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正是三个月前便利店男人低头时,她从沾血的发梢间瞥见的印记。
傅云川先生名下所有股份,由其未婚妻林晚夏女士继承......
律师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在空荡的墓园里轻飘飘地荡开。宾客席间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她听见右侧第三排有人小声议论:听说尸体是从飞机残骸里捞出来的,烧得只剩骨架,这张脸......
话尾被风吹散,却让她后颈的汗毛全部倒竖。
水晶棺材里的男人右手交叠在腹部,定制西装的袖口露出半截手腕,无名指第二关节处的环形疤痕在阳光下格外清晰。那是戴了十年戒指才会有的凹痕,和她此刻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严丝合缝。林晚夏突然想起暴雨夜傅司寒左手的手套,无名指位置的空缺,以及他掀开风衣时,右手握军刀的姿势
——
那道疤痕,分明该在右手。
节哀。
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后背,林晚夏猛地转身,鼻尖撞上白菊的花茎,花粉扑簌簌落在面纱上。男人的琥珀色眼睛藏在金丝眼镜后,镜片上反着水晶棺材的冷光,胸前名牌上的
程砚秋
心理医生
几个字在风中轻轻摇晃。
程医生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后颈被掌心触碰的位置突然发烫,像有根细针扎进皮肤,您...
您说傅先生是您的患者
每周三晚八点,雷打不动。
程砚秋的指尖划过她耳畔的面纱,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玻璃,上周三凌晨两点,他忽然闯进诊疗室,说梦见自己在暴雨里签了份契约,新娘的锁骨上有枚炸弹的勒痕。
林晚夏的指甲掐进掌心。上周三,正是航空公司宣布傅云川所乘航班失事的日子。而三个月前的暴雨夜,她的锁骨下方确实留下了道浅红勒痕,此刻正隔着衬衫,与翡翠戒指的凉意遥相呼应。
他还说......
程砚秋凑近,檀香混着消毒水的气味钻进她的鼻腔,镜子里的自己在流血,而现实中的他正在死亡。
警笛声在记忆里突然炸响。林晚夏后退半步,脚跟磕在墓碑基座上,疼得眼眶发热。程砚秋递来的白菊茎秆上有细小的绒毛,蹭得掌心发痒,她忽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根部有圈淡褐色的印子,像是长期戴戒指留下的痕迹,却比她的戒指宽上许多。
葬礼结束时,管家递来的雕花木盒还带着晒过太阳的暖意。天鹅绒衬垫上的黄铜钥匙泛着温润的光,便签上的字迹力透纸背,老宅阁楼,第三个橡木箱
几个字尾端拖出锋利的钩,像极了军刀划过纸面的痕迹。
回市区的车上,手机屏幕在隧道里忽明忽暗。林晚夏盯着财经版头条,剪彩照片里的傅云川穿着银灰色西装,左眼下那颗浅褐色泪痣在闪光灯下格外显眼。她摸向自己的左脸,指尖触到光滑的皮肤
——
暴雨夜的男人左眼下是新鲜伤口,而照片里的傅云川,泪痣的位置,正是伤口愈合后该在的地方。
刹车声尖锐地划破隧道。林晚夏看着后视镜里自己苍白的脸,无名指的戒指突然发烫,像有团火在血管里流淌。她想起便利店监控黑屏前的最后一刻,男人转身时,风衣下摆闪过的枪套上,刻着极小的
FY
字母
——
那是傅云川英文名的缩写。
第三章
老宅诡影
傅家老宅的木门推开时,扬起的灰尘里带着陈旧的樟木香。林晚夏的皮鞋踩在雕花楼梯上,木板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极了外婆病床前心电图机的声响。管家捧着银盘跟在身后,消毒水的气味愈发浓烈,她看见托盘里的玻璃瓶中,翡翠色液体正随着步伐轻轻摇晃,表面漂着几片雪白的棉球。
阁楼的空气比楼下低了两度。林晚夏握着黄铜钥匙的手沁出冷汗,钥匙孔里卡着半片枯叶,她用指甲抠出时,木屑扎进指缝,疼得皱眉。第三个橡木箱藏在四柱床阴影里,铜锁已经生锈,却在她触碰的瞬间
咔嗒
弹开,仿佛等待已久。
婚纱落地的声音像块湿抹布拍在地上。林晚夏屏住呼吸抖开衣料,珍珠和水晶珠串在灰尘中闪烁,却在裙摆处发现几处暗褐色斑块,凑近时能闻到淡淡铁锈味
——
那是干涸的血迹,呈喷溅状分布,在象牙白的缎面上格外刺眼。
水晶珠串突然散落,在木地板上滚成不规则的形状。林晚夏蹲下身,发现它们竟拼成了
191
三个数字,最后一颗珠子滚进床底,留下未完成的
9。她的指尖划过地板缝隙,摸到凸起的木纹,那是道浅刻的痕迹,蜿蜒的线条与三个月前便利店地面的血迹轨迹完全吻合。
少夫人,该换药了。
管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她膝盖磕在木箱边缘。银盘托着的翡翠色液体在阳光里泛着妖异的光,她这才注意到管家的左手始终藏在袖口,腕骨处有道半掌长的疤痕,颜色极淡,像道旧伤。
镜中倒影里,锁骨处的缝合疤痕正在溃烂。林晚夏咬住下唇
——
三天前拆线时还平整的伤口,此刻竟红肿流脓,边缘呈现不自然的锯齿状,形状与暴雨夜傅司寒锁骨处的狰狞伤口分毫不差。消毒棉球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她疼得闷哼,翡翠色液体渗进伤口时,竟传来丝丝凉意,仿佛有活物在伤口里游走。
深夜的童谣声像浸了水的磁带,断断续续飘进阁楼。林晚夏披着睡袍循声寻找,拖鞋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走廊尽头的书房门缝里透出昏黄灯光。暗门推开的刹那,油墨味混着霉菌气息扑面而来,墙上两幅油画在壁灯下静静注视着她。
左侧的傅司寒戴着翡翠戒指,嘴角噙着温柔浅笑,亚麻色领带随意地搭在颈间,袖口露出半截手腕,无名指根部有圈淡红的勒痕;右侧的男人左眼缠着绷带,匕首尖端滴着血,指节上布满枪茧,左手戴着黑色皮手套,无名指位置空荡荡的。两幅画的落款都是
傅司寒,创作时间却相差十年,左侧标注
1919
年春,右侧标注
1919
年冬。
她的指尖划过画布,左侧画中人的瞳孔突然闪过幽蓝的光,像监控屏幕闪烁的瞬间。林晚夏猛地后退,撞翻了墙角的铜烛台,蜡烛摔在地上熄灭,黑暗中,她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
是管家的脚步声,还是画中人转动了眼珠
第四章
心理诊疗
程砚秋的诊疗室弥漫着沉水香的烟雾,袅袅升起的白烟在玻璃幕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林晚夏盯着沙发扶手上的怀表,铜链正一圈圈缠绕她的手指,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在烟雾中时隐时现,像极了老宅阁楼地板上的
1919
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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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不是录像带,
程砚秋的笔尖划过病例本,纸页发出沙沙轻响,但大脑的海马体,确实会被人为植入虚假的突触连接。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琥珀色眼睛在镜片后微微眯起,傅云川说他有个双胞胎弟弟,能在镜像世界里交换身份,你觉得呢
玻璃幕墙突然映出黑色身影。林晚夏浑身僵硬
——
她明明坐着没动,倒影却在缓缓抬手,指尖正对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握着把无形的枪。更诡异的是,倒影锁骨处的衣服裂开道口子,露出下面溃烂的伤口,而她此刻穿着高领毛衣,伤口被严严实实遮住。
看这里。
程砚秋按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毛衣传来,却让她想起暴雨夜傅司寒的冰冷触感。他的指尖划过她锁骨上方,隔着布料,她仍能清晰感受到伤口的存在,你在便利店被劫持的记忆,其实是第二层植入。真正的你,在十年前就参与过镜像人实验。
病例本翻到新的一页,泛黄的照片上,两个少年被铁链锁在实验台,胸口烙着
1919
的印记。左边的少年戴着翡翠戒指,右眼下有颗泪痣;右边的少年左手戴着手套,无名指位置空缺。林晚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认出照片背景是青藤医科大学的旧实验室,而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正是她母亲签署手术同意书的日子。
傅司寒和傅云川,
程砚秋的声音突然低沉,是共用同一套基因的镜像克隆体。而你......
他的指尖划过她后颈,那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皮肤异常光滑,是第
19
号意识载体,每次克隆体死亡,你的记忆就会被覆盖到新的躯体里。
玻璃幕墙传来闷响,像是有人在外敲击。林晚夏猛地转头,却只看见自己苍白的脸,倒影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右手比出
三
的手势
——
那是便利店监控黑屏前,傅司寒最后对她做的手势。
锁骨处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低头看见毛衣领口渗出血迹,形状竟与诊疗室墙上的时钟完全重合:四点十七分,正是暴雨夜炸弹的倒计时结束时间。程砚秋递来纱布的瞬间,她注意到他白大褂袖口内侧,绣着极小的
FY
字母,与便利店枪套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第五章
暗夜惊魂
暴雨在午夜时分卷土重来,老宅的避雷针发出刺耳的尖啸。林晚夏刚把
U
盘插进电脑,屏幕突然闪烁,整栋楼陷入黑暗。她摸出手机,冷白光映出床头柜上的翡翠戒指,内圈的
1919
像活过来般蠕动。
密室的铁门在第三声雷响后缓缓开启。手机光照过水晶棺材时,她的呼吸几乎停滞
——
尸体的右手无名指上,戒指压痕清晰可见,而掌心朝上的位置,赫然刻着极小的
晚夏
二字,墨迹新鲜得能蹭脏指尖。
警报器在触碰棺材的瞬间炸响,尖锐的声响中,棺盖内侧浮现荧光编码:0734。林晚夏猛地想起自己的社保卡后四位,正是这个数字。她转身想逃,却撞进焚化间的铁门,操作日志在手机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2025
年
4
月
27
日
03:15
焚烧物品:整容手术器械
编号
1919】
灰烬堆里,半张照片正在燃烧。她抢出时,只剩两个少年的下半截身体,脚踝处缠着铁链,脚背上烙着相同的
1919。更让她窒息的是,照片边缘露出的衣角,正是暴雨夜傅司寒穿的黑色风衣。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绿色气体顺着缝隙涌出,带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林晚夏用袖口捂住口鼻,踉跄着撞翻铁桶,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
——
全是她的病历,最新一页写着:【记忆覆盖完成度
97%,建议植入婚礼场景增强真实感】
手机在此时震动,匿名短信跳出:【每个克隆体死亡时,本体的痛感会增强
10%。你锁骨的伤口,是第
12
次覆盖的印记。】
她的后背撞上冰冷的焚化炉,指尖触到炉门开关,突然听见头顶传来脚步声。抬头望去,通风口的铁栅栏后,有双眼睛在幽暗中闪烁,左眼是琥珀色,右眼是墨色
——
正是老宅油画里,两个傅司寒的眼睛。
第六章
记忆裂痕
匿名包裹寄到医院时,外婆正在昏睡。林晚夏撕开牛皮纸,老照片散落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成了实验室的福尔马林味。二十年前的傅家兄弟穿着白大褂,站在培养舱前,舱内漂浮着与她容貌相同的克隆体,后颈处插着神经导管。
《镜像人培育报告》的第
19
页被红笔圈住:【意识移植存在记忆排斥,需定期植入
暴雨夜契约
场景以巩固人设。】夹在中间的手术同意书让她浑身发冷,患者签名栏上,是母亲颤抖的笔迹,而手术日期,正是她
辍学
进入便利店工作的那天。
暴雨夜的记忆开始双重曝光。她看见自己握着匕首抵住傅司寒的腰侧,而他眼中倒映着便利店的监控,屏幕里同时出现两个林晚夏:一个在收银台后发抖,一个在货架间持刀逼近。更恐怖的是,傅司寒锁骨处的伤口,正在与她此刻溃烂的疤痕同步渗血。
晚夏
外婆的声音从病床传来,苍老的手抓住她的手腕,你脖子上怎么有血
林晚夏低头,发现白大褂领口已被染红,疤痕处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金属色泽的芯片接口
——
那是程砚秋在诊疗室提到的意识载体接口,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手机里的便利店监控录像突然自动播放,黑白画面里,她递给傅司寒创可贴的瞬间,镜头晃过货架倒影,清晰显示她的右手握着枪,而傅司寒的左手戴着翡翠戒指,无名指完好无损。
记忆像被撕碎的拼图重新拼接。她想起十年前实验室大火,自己将镇定剂扎进程砚秋脖颈时,玻璃窗外站着两个傅司寒,左边的戴着戒指微笑,右边的握着军刀流血,而他们胸前的名牌,都写着
傅司寒。
锁骨处的疼痛达到顶峰,她看见病房的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正在分裂,一个穿着白大褂,一个穿着便利店制服,两人同时举起手,指向对方胸口的
1919
烙印。
第七章
致命实验
地下实验室的钢制台阶结着薄霜,林晚夏的鞋底在金属表面打滑,手机冷光映出墙面斑驳的绿色锈迹
——
那不是普通的铁锈,是长期接触防腐剂留下的铜绿,和三个月前便利店男人军刀上的痕迹如出一辙。下行到第三十七级台阶时,她听见水滴声从头顶传来,仰头看见管道接口处渗出的液体泛着荧光,在黑暗中划出幽蓝的轨迹。
冷冻舱的蓝光像极了暴雨夜炸弹的倒计时。林晚夏数到第七个培养舱时,呼吸骤然停滞
——
舱内漂浮的克隆体后颈处插着神经导管,面容与她分毫不差,只是左眼下多了道愈合的疤痕,正是傅司寒在便利店时的模样。操作台上的监控视频正在循环播放,画面里的傅云川穿着白大褂,将注射器扎进克隆体心脏,培养液瞬间被染红,而克隆体临终前的唇语分明在说:晚夏,这次换我来找你。
第
12
号克隆体排斥反应达标。
程砚秋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你以为每次都是你在被胁迫其实每个
'
林晚夏
'
苏醒时,都会在便利店遇见不同版本的傅司寒
——
有的带着炸弹,有的带着婚戒,有的...
他顿了顿,背景音里传来培养舱开启的蜂鸣,有的带着你母亲的死亡证明。
通风管道突然灌入刺激性气体,林晚夏捂住口鼻,指尖触到口袋里的翡翠戒指
——
内侧的
1919
正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炭。她踉跄着撞向操作台,病历夹散落一地,每张档案袋上都贴着相同的照片:二十年前的实验室,她穿着白大褂站在两个少年中间,左边的傅司寒戴着戒指微笑,右边的傅云川握着匕首,三人胸口都烙着
1919。
最底层的抽屉里,整齐码着十二枚翡翠戒指,内圈刻着不同的数字:1919、1920、直到
1931。林晚夏的指尖划过第十枚戒指,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培养舱注水的声响。转身时,第
19
号培养舱的舱门正在缓缓开启,白雾中浮现的身影穿着便利店制服,左脸有灼伤痕迹,正是三天前在葬礼上看见的傅云川尸体
——
不,那是新的克隆体,此刻正睁开眼,瞳孔里倒映着她手中的戒指。
每次记忆覆盖前,
程砚秋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西装下露出半截手术服,胸口的
1919
烙印在蓝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我们都会给你植入不同的身份标签:医科大学辍学生、便利店店员、傅家未婚妻。但你看...
他指向监控屏幕,画面里的林晚夏正在给傅司寒缝合伤口,而她手中的手术刀,正是便利店男人用过的那把军刀,你的本体,其实从未离开过实验室。
林晚夏的后背撞上冷冻舱,玻璃表面的冷凝水顺着指缝流下。她摸到后颈的芯片接口,那里正在渗出淡蓝色液体,与培养舱里的培养液颜色相同。程砚秋递来的基因检测报告上,克隆体存活率
一栏用红笔圈出
19%,而
意识载体适配度
写着:林晚夏,第
19
次实验体,记忆覆盖成功率
78%。
傅司寒和傅云川,
程砚秋按下培养舱开关,新的克隆体开始下沉,是你的镜像守护者。每次你濒临死亡,他们就会用自己的克隆体为你续命。
他的指尖划过她锁骨的伤口,那里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银色的金属网格,你以为是他们在胁迫你其实是你在不断杀死他们,为了让自己的意识存活。
警报声突然炸响,冷冻舱的蓝光转为血色。林晚夏看见操作台屏幕上,所有培养舱的编号都在闪烁,1919
号舱的生命体征直线下降。程砚秋的脸色骤变,他扯掉领带,露出颈间的翡翠吊坠
——
正是傅司寒在最终对峙时戴的那枚,里面的微型注射器正在发出蓝光。
他们来了。
程砚秋将吊坠塞进她掌心,傅司寒销毁了前十二次的记忆备份,现在只有你手中的血清能阻止意识崩溃。
他的背后,实验室铁门发出扭曲的声响,像是被某种重物撞击,记住,戒指里的血清只能用一次,选你真正想记住的人。
培养舱的玻璃突然爆裂,带着培养液的克隆体残骸砸在地面。林晚夏握着吊坠冲向安全通道,身后传来程砚秋的闷哼,回头时看见他被按在操作台上,白色大褂被鲜血染红,而施暴者穿着黑色风衣,左手戴着翡翠戒指,无名指完好无损
——
是财经新闻里的傅云川,右眼下的泪痣正在渗血。
晚夏,
傅云川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比暴雨夜的傅司寒更冰冷,该回家了。
他抬起手,掌心躺着枚新的戒指,内圈刻着
1932,这次我们的契约,是永远。
第八章
替身真相
安全通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林晚夏的脚步声在金属楼梯间回荡。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翡翠吊坠,微型注射器的蓝光正在与戒指的
1919
共振,后颈的芯片接口传来被数据冲刷的刺痛
——
那是记忆覆盖即将开始的前兆。
程砚秋的话在脑海中反复回响:你杀死的十二个克隆体里,有六个是傅司寒,六个是傅云川。
她想起便利店监控里的双重影像,想起老宅油画上两个不同的傅司寒,原来每次
相遇
都是精心设计的实验,而她才是那个不断重生的怪物。
顶楼的铁门被狂风撞开,暴雨再次灌进楼道。林晚夏浑身湿透地站在天台上,远处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扭曲成诡异的符号,像极了实验室培养舱上的编号。身后传来皮鞋踩水的声响,她转身看见傅司寒从阴影中走出,左眼缠着绷带,右手握着军刀,正是老宅油画里的模样。
这次记得我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绷带边缘渗出的血迹滴在翡翠戒指上,1919
年,我们在实验室第一次相遇,你说要当我的救赎者。
他掀开风衣,腰间缠着的不是炸弹,而是十二道疤痕,每道都对应着她锁骨处的伤口,后来每次你记忆重置,我就换个身份靠近你,带着不同的契约,让你在恐惧中选择生存。
天台上的避雷针刺破云层,闪电照亮傅司寒的另一只眼
——
琥珀色瞳孔里,倒映着她后颈的芯片接口。林晚夏终于想起,十年前的实验室大火,她不是旁观者,而是实验主导者之一,是她亲手将傅司寒和傅云川的意识植入克隆体,为了拯救母亲遗留的意识数据。
程砚秋骗了你,
傅司寒走近,军刀
当啷
落地,溅起的水花打湿他的裤脚,我们不是镜像克隆体,是你的守护者。每次你意识崩溃,我们就用自己的记忆碎片为你拼凑新的人生
——
便利店的暴雨夜、墓园的葬礼、老宅的阁楼,都是我们为你建造的安全屋。
他的指尖掠过她锁骨的伤口,那里的金属网格正在吸收戒指的蓝光,现在本体的意识即将消散,程砚秋想把你困在第
19
次循环里,永远当他的实验体。但你看...
他摊开掌心,里面躺着十二枚戒指,每枚内侧都刻着
救赎者,我们早就把血清藏在最初的戒指里,1919,是你第一次说爱我的年份。
警笛声从远方传来,混着暴雨击打天台的声响。林晚夏看着傅司寒胸前的
1919
烙印,突然想起匿名包裹里的老照片
——
二十年前的实验室,她和两个少年并排站在培养舱前,三人掌心都刻着相同的印记。原来不是他们在胁迫她,是她在无数次轮回中,为了逃避真相,不断杀死最爱她的人。
选吧,
傅司寒的声音轻得像雨,用血清销毁所有记忆备份,你就能作为普通人活着,忘记一切;或者保留记忆,和我们一起面对实验室的真相。
他的拇指碾过戒指内圈,但无论选什么,我都会在每个暴雨夜来找你,带着新的契约,直到你真正记起我。
林晚夏的视线落在他空荡的无名指手套上,突然想起便利店那晚,他说
我需要个新娘
时,眼底闪过的不是威胁,而是绝望的祈求。她将翡翠吊坠按进胸口,蓝光顺着血管蔓延,后颈的芯片接口发出蜂鸣,所有关于克隆体、记忆移植、镜像实验的碎片在脑海中拼接成完整的画面。
我记得,
她握住傅司寒的手,手套下的无名指确实存在,只是烙着与她相同的
1919,十年前,我们在实验室约定,无论轮回多少次,都要找到彼此。
天台边缘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程砚秋的身影出现在防火梯,他举起的枪口闪着冷光,胸前的
1919
烙印正在渗出黑血。傅司寒突然将她护在身后,子弹穿透风衣的瞬间,她看见他后背的皮肤下,金属骨骼在闪电中闪烁
——
原来他们早就不是人类,是为了守护她而改造的机械载体。
对不起,
林晚夏将戒指按进他掌心,血清顺着接触点注入,这次换我来救你。
第九章
最终对峙
实验室在剧烈震动,培养舱的玻璃接连爆裂,克隆体残骸随着水流涌入天台。林晚夏握着傅司寒的手冲向防火梯,程砚秋的枪口始终对准她的眉心,却在看见她无名指的戒指时,瞳孔骤然收缩。
你居然选择记住他
程砚秋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尖啸,知道他为了让你存活,销毁了多少实验数据吗你母亲的意识碎片,就因为他的自私,永远消失了!
雨水顺着程砚秋的眼镜滴落,他扯开衬衫,胸口的
1919
烙印正在分裂,露出底下交错的电路
——
原来他才是最早的机械改造体,是实验室用来监控她的活体芯片。林晚夏终于想起,十年前的手术同意书,母亲签署的不是意识移植,而是将她的大脑与程砚秋的机械核心绑定,让她成为永远的实验观测者。
你以为傅司寒在保护你
程砚秋逼近,枪口抵住她额头,他每次出现,都会带走你
1%
的真实记忆,让你活在他编造的爱情童话里。而我...
他的指尖划过她后颈,芯片接口正在渗出蓝光,我在帮你寻找母亲的意识,只有不断重置记忆,才能避开实验室的自毁程序。
身后传来金属变形的声响,傅司寒的机械臂从风衣下伸出,齿轮转动的声音混着雨声,像极了便利店监控黑屏前的电流声。林晚夏看着程砚秋眼中的疯狂,突然想起诊疗室的病例本
——
原来每次记忆覆盖,程砚秋都会植入
傅司寒是敌人
的暗示,而真正的敌人,是这个沉迷实验的自己。
够了。
她推开程砚秋的枪口,翡翠戒指在掌心发烫,我不要母亲的意识,也不要完美的记忆。我要的是...
她转身看向傅司寒,机械臂的关节处刻着极小的
LX,是她名字的缩写,是那些真实的疼痛,暴雨夜的铁锈味,墓园的白菊香,还有每次你说
'
我需要个新娘
'
时,眼底的光。
程砚秋的枪响在同一时刻。林晚夏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不是血,而是培养液
——
傅司寒的机械心脏替她挡住了子弹,齿轮间渗出的蓝色液体,正是戒指里的血清。他单膝跪地,机械臂逐渐失灵,却仍试图扯下自己的翡翠戒指:带着血清离开,去
1919
号培养舱,那里有你最初的记忆...
实验室的自毁程序启动,警报声中,天花板开始坠落。林晚夏抱住傅司寒,发现他的机械胸腔里藏着枚生锈的钥匙
——
正是老宅阁楼的黄铜钥匙,钥匙环上刻着
晚夏收,是她十年前的字迹。程砚秋在爆炸中大笑,他的机械躯体逐渐解体,散落的零件里,藏着十二张泛黄的契约,每张乙方签名都是
林晚夏,而甲方签名,有时是傅司寒,有时是傅云川,不变的是那句:用我的永生,换你的一次微笑。
第十章
血色黎明
三个月后的清晨,便利店的门铃第
19
次响起。林晚夏擦拭着收银台,玻璃门上的雨珠模糊了外面的身影,却清晰倒映出她锁骨处的疤痕
——
那不是机械网格,而是真实的人类皮肤,只是在某个角度,能看见极浅的
1919
纹路,像天生的胎记。
欢迎光临。
她抬头时,男人的黑色风衣还在滴水,左眼下的伤口新结了痂,右手握着的医药箱上贴着
傅氏诊所
的标签。翡翠戒指在他左手无名指闪烁,内圈的
1919
与她的戒指严丝合缝。
创可贴,
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比记忆中的温度高了些,还有...
新娘,该回家换药了。
门铃再次响起,这次进来的男人穿着白大褂,右眼下的泪痣在晨光中温润,他胸前的名牌写着
傅云川
主治医生,左手掌心躺着枚新的戒指,内圈刻着
2025。
便利店的监控屏幕突然闪烁,黑白画面里,三个身影站在货架前,中间的女孩戴着翡翠戒指,左右两侧的男人分别握着军刀和病历夹,三人胸口的
1919
烙印在晨光中渐渐隐去,化作普通人的皮肤。
暴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收银台上的契约书上。林晚夏看着新的签名,终于明白所有的疼痛与轮回,都是为了在第
19
次相遇时,能真正握住那双带着枪茧的手,说出十年前没说完的话:
这次,我自愿成为你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