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说的不错,满京城都知道长公主殿下不喜奢华,可我出身微寒,又实在没什么见识。
思来想去,公主心系黎民,唯‘扶危济困’四字最要紧。
恰逢江南水患,我便做主把原定的金观音换做了铜的,仅在表面镀了层金身,其余用以筹措救灾费用。
我抽出垫在观音下的绢布,举到长公主身前,柔声道：
殿下请看,这是筹措物资的银契凭证。
这么大一份功德压在眼前,长公主笑的比哭还难看。
她只是想要个高洁的名声,又不是真想把钱送给那些泥腿子。
她的观音,她那么大一个金观音,就这么没了
许筝姑娘有心了,只是本宫不图名节……
我抢话：
知道殿下不愿为名节所累,所以善款打的尽是王府的名号,百姓并不知道是您的善举。
好！没等长公主反应,萧成琛带头鼓掌。
姑姑真是吾辈楷模！
宾客们纷纷夸赞长公主做好事不留名,真是菩萨心肠。
长公主脸色由青变绿再变紫。
最后只能咬牙认下。
秉承着有仇不过宿的原则。
我又拿起江诗情的古画瞧了瞧,摇头叹息。
水患时江小姐还没从江南回京吧。
如此贵重的古画,耗资不菲。
大灾之年,过分了。
荒年纵情享乐。
这罪名可大可小。
江诗情瞬间冷汗直流：
没有花费很多,只是想为公主的寿礼尽心。
宾客嘘声一片：江南水灾,饿殍遍野。
身临其境也不知道怎么忍心的……
我冲江诗情抬了抬下巴。
她气的脸色发白。
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
就一个字,爽！
6
我回席,和萧成琛对视一眼。
皆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寿礼的事我和他通过气。
不过今日能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也属实在我的意料之外。
这一鱼两吃的损主意,也就你能想到了。
我讪笑：妾最开始就是想贪点,可谁叫殿下总是针对妾。
这倒不是我夸大。
我入王府三年,三年寿宴长公主从未给过我好脸色。
第一年我送玉如意,她嫌没有心意。
第二年我送手织的万福长寿被,她嫌小家子气。
第三年我要是再耗钱耗力的凑上去等着她甩脸子,
我岂非颅内有疾
萧成琛勾唇,把剥好的虾往我嘴里送：
姑姑哪里是针对你,她不过是瞧不上我。却平白连累筝儿受气。
我张嘴,把虾肉咽下,微微有些诧异。
皇家免不了夺嫡。
长公主支持的是母家更强势的大皇子,这事我是知道的。
我诧异的是,萧成琛会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替我感到委屈。
男人嘛,别说是天潢贵胄,哪怕就是个乡野村夫。
也都是有女人怪女人,没女人怪没女人的。
文字又有刷新。
【这对吗女主的打脸时刻怎么变成小替身的道德审判大会了。】
【男主简直有毒,女主在宴席那边都快碎了,他却在跟小替身卿卿我我。】
【安心,皇上马上下旨让男主去江南赈灾,最熟悉江南的非女主莫属。到时候朝夕相处,不怕男主不认清本心。】
【哈哈哈哈哈,坐等小替身失宠被千刀万剐。】
我咬牙。
这剧情跟有病似的。
就非得把我千刀万剐不可吗
我长得就那么欠剐
很快,没等寿宴结束,萧成琛就接到了赈灾的旨意。
旨意甚至指名道姓要萧成琛带上江诗情。
江诗情娉娉婷婷地起身接旨。
转身时不忘对我做了个口型。
那意思是：
许筝,我们慢慢斗。
7
你要斗,那我们就好好斗。
我好说歹说。
腰几乎累折了。
终于让萧成琛同意赈灾带上我。
他侧卧着,一圈圈玩我的头发。
筝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呢
我气鼓鼓的转身,只留给他一个姹紫嫣红的背影。
要不是担心剧情搞什么幺蛾子。
我才不要理他呢。
嘶,狗东西。
咬的真疼。
江南的形势比想象中更严峻。
洪水刚退,紧接着又是瘟疫。
很多百姓散尽家财好不容易挺过洪水。
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就在随之而来瘟疫中倒下了。
官府筹措的药材不够,富户捐赠的钱粮也不够。
我把所有私房都贴了进去,也还是杯水车薪。
一筹莫展绝望之际。
没想到是那些奇怪的文字帮了大忙。
【小替身别让那些灾民喝生水呀,生水中有病菌。】
【防疫观念好差啊！管理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保护易感人群都不知道吗】
【病从口入,饭前便后要洗手。】
这些方法实施下去卓有成效,活人无数。
8
我天天忙的脚不沾地,把宅斗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没想到江诗情先杠上了我。
她带人拦下了我倾家荡产好不容易运过来的粮车。
我去找她对峙,看到被人踩马踏撒了一地的粮食,感觉怒火直冲天灵盖。
江诗情柳眉倒竖：
狐媚东西,做这副贤德样子给谁看一天到晚巴着我成琛哥哥不放,运粮运粮,显着你了
我简直要气笑了：江小姐,圣上派你来协助赈灾,你可知这一队粮食能救活多少人
那群草民,蝼蚁而已,我管他们作甚
江诗情穿着苏绣织锦缎裙,头上簪着金丝点翠钗。
烈日灼灼,她站在那宛若食人血肉的恶鬼。
她褪下一只白玉镯,放在我手上。
我不白抢你的,这个且算作利息,粮食我按价赔你。
可我不要银子,我只想让灾民活下来,多活一个,再活一个。
我六岁那年,赤地千里。
奶奶把最后一口米糠喂给我,自己饿死在了道边。
我跟着流民一路辗转,不知道多少次死里逃生。
终于靠着捕鱼卖鱼加之嘴甜的本事。
在菜市场中落下了脚跟。
跟了萧成琛后。
我拼命的要钱、要珠宝,要赏赐。
可我一文都没有花,我一闭上眼就是奶奶瘦骨嶙峋的惨状。
我总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能有这么多钱。
奶奶会不会活下来,是否能陪我长大。
我不计代价的把钱填进灾区。
盼望着人间惨剧不要再多轮转。
这点简单的念想,仅仅因为大小姐要争宠就沦为空谈。
我怒火中烧。
撸起袖子,一巴掌甩在江诗情脸上。
贱人你敢打我
她尖叫着,刚要甩开膀子回击。
看了看我身后。
仿佛突然被抽掉了虾线似得。
摇晃着把她给我的白玉镯扫落,然后柔弱倒地。
姐姐,你打我出气不要紧,干嘛把成琛哥哥母妃的遗物也砸碎
成琛哥哥,诗情没用,连娘娘最后的遗物都没守住。
好一手栽赃陷害。
我苦读了不少话本子,我看得出来。
我转身。
萧成琛正看着地上那几块碎玉,愣愣出神。
他向我走过来,抬起胳膊。
我闭上眼,下意识偏头。
可等了半天,疼痛没有袭来。
他只是抓住我的手细细摩挲：
筝儿,你没有被划伤就好。
9
江诗情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为干扰赈灾被软禁了起来。
【有一说一,女主表现的过于差劲了,要是小替身转正也挺好。】
【不会磕刁蛮天真大小姐×阴暗疯批皇子的有难了,男女主前期主打一个虐恋情深。】
【快了,男主遭遇刺杀,女主舍命相救,这才是他们感情的转折点。】
【有点同情小替身是怎么回事,忙活一大圈,还是逃不了千刀万剐。】
还提……没完没了是吧！
我已经懒得骂千刀万剐的事了。
一门心思放在萧成琛会遭遇刺杀上。
我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靠着萧成琛。
换句话讲,就算我出事了他都不能出事。
结果我等了半天。
没等来刺杀的具体消息。
反倒等来了江诗情托人捎话说要跟我谈谈。
10
几天软禁,江大小姐憔悴了不少。
当年是我给了失宠无人理睬的萧成琛一口饭吃,满京城都说我是他的白月光。
凭什么他的心思一点都不在我身上,反而脑子里都是你这狐媚的贱人。
我掏了掏耳朵：白月光小姐,你站的太高了,趁早下凡看看被你踩在脚下的人间吧！
江诗情愣了一会,突然开始狂笑：
庶民就是庶民,见识只有那么丁点大。
你不会真以为圣上派我来协助赈灾,是因为觉着我了解江南吧
不过是圣上看好成琛哥哥,想给他安排个更得力的岳家。许筝,你自诩聪明,怎么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
萧成琛再喜欢你,也只是把你当个玩意,能笑到最后的只有我。
我后退了两步。
不可辩驳的是,江诗情说得对。
她所说的,正是长久以来我麻痹自己不敢去想的事。
最是无情帝王家,一时的喜欢能顶什么用呢
萧成琛的母妃贤妃娘娘不也曾盛宠一时。
最后却落得惨死冷宫的下场。
连带着拼命生下来的孩子也遭人欺凌。
眼前出现文字以后,我看了不少才子佳人的话本。
也不止一次的跟着幻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话本的缺憾不在于它太美。
而在于它必然要走进纷杂残酷的真实世界。
那时只怕它太娇嫩。
11
赈灾事项基本结束,我们要启程回京了。
江尚书上奏求情,于是江诗情也被放了出来。
百姓站在路旁夹道欢送。
我坐在马车里吃着点心唱着歌。
心里却没有来一阵慌乱。
【来了来了,大皇子派的刺客混在了百姓里,准备在马车经过城门的时候刺杀男主。】
【女主砍断缰绳,制造混乱场面,为男主争取了时间。】
【最后,一名埋伏在城角的刺客,向男主射了一箭,女主为男主挡箭。】
我打了个寒颤。
萧成琛为了让我坐的舒服,把我车马安排在了中间。
现在头车眼看要经过城门,我距离城墙却有一段距离。
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江诗情身上。
我从车夫手里夺过缰绳,飞身上马。
车夫这辈子也没想过还能被个娇女娃抢活。
在我身后崩溃大叫：
咦,小姐,恁这是弄啥嘞
我顺口胡诌：
天气好,我给大伙整个活。
我杀鱼出身,手上有把子力气。
但我毕竟没骑过马,马匹受惊差点将我甩飞出去。
我咬牙赶到城门口的时候,萧成琛的座驾正要从城门经过。
我回身一刀劈断江诗情车前的缰绳。
咦,好,江诗情没马了。
砍杀声几乎同时响起。
混乱中,我被甩下马,却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萧成琛的声音几近颤抖
筝儿,你怎么过来了有没有受伤
我没空理他,余光一直瞄着城墙角。
果然,一个黑漆漆的身影举起弓,对准萧成琛。
小心！
我一脚将萧成琛踹开。
弩箭洞穿了我的肩膀,大力带着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差点翻进护城河里。
萧成琛不管不顾的向我跑来,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
许筝,你怎么这么傻
砍杀声渐熄,我的视线也逐渐模糊。
闭眼前只隐约看见江诗情提着裙摆姗姗来迟。
自我安慰着想。
这下好了,叫她喝泔水都赶不上热乎的。
12
再次睁眼,萧成琛正挂巴掌大的熊猫眼给我喂药。
我蓦然醒来,被呛了一下。
咳,别喂了,苦。
萧成琛放下药碗,喜极而泣。
许筝,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你要没了。
他顶着不知道多少天没洗的油头,上来就要蹭我。
我嫌弃的推他,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
直接疼的逼出了眼泪。
别动,别动。伤口还没愈合呢。
他又手忙脚乱的给我擦眼泪,上药。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弩箭扎的很深,却没伤到骨头。
装病是我的爱好,但这回我真病了。
生病原来这样难受。
每天要喝数不尽的苦汤药。
饭也只能吃清淡的,辛辣是半点不能沾。
身子更是脆弱的仿若纸片,风一吹就倒,走两步就冷汗淋淋。
我突然理解萧成琛为什么不喜欢我装病了。
生病一点都不好玩。
哪有这样自己咒自己的。
可是,仅仅挨了一箭就如此难受了。
更何况我以后要被千刀万剐呢
13
萧成琛堂堂三皇子,啊不,现在应该叫太子了。
他倒是跟的小丫鬟一样,没日没夜的伺候我。
饿了喂饭,渴了倒水。
我半夜想吃苹果,他都会爬起来亲手把果肉削成小兔子的形状。
感动吗感动的。
可我一直在等,等他质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有刺客。
但我一直都没等到。
终于,我没忍住,主动提了出来。
爷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有刺客的
萧成琛忙着给我剥着荔枝,随口答道：
怎么知道的你奶给你托梦了
爷就不怀疑我是大皇子派来的细作吗
我直接明牌。
文字之事太过玄虚,前朝巫蛊之祸流的血还没干透。
我当然不至于主动找死。
最合理的解释,
莫过于我是临时反水的间谍。
我患得患失。
既怕萧成琛怀疑我,又怕萧成琛强忍着不怀疑我。
若是以前,他都没提,我当然是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可是……
人么……
好像被偏爱了,就开始想要得寸进尺。
萧成琛捏捏我的脸：
我说你一天天心事重重的,原来就想着这点事也不怕被心眼压着长不高。
爷真的一点都不怀疑我吗
我小心翼翼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神色。
但凡他有任何的犹豫迟疑,我就……
我就再也不要理他了！
萧成琛无奈的笑笑,让我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上。
耳朵里传来有力的咚咚声。
听到了吗筝儿,这颗心脏正在为你而跳。
许筝,我相信你,胜过相信我自己。
我生性多疑,总觉着自己配不上任何真心。
可此刻萧成琛的眼神如此炙热,让我几乎沦陷进去。
他这样,我甚至有些不忍离开了。
正想着说点什么,快把这煽情的场面糊弄过去。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拉的松松垮垮。
萧成琛搂着我的腰,语气无辜。
筝儿要是想刺杀我,还是努力些让我精尽人亡更快吧。
呸,狗男人！
我为我逝去的腰哀嚎。
14
我还是决定跑路。
萧成琛是皇子,我是臭卖鱼的。
即便没有话本,我们的结局也注定是悲剧。
风险就该被扼杀在摇篮里。
与其傻傻等他厌弃了我,不如我先跑路把他甩了。
趁着萧成琛去朝中述职,我果断收拾行李。
好歹与他做妾三载,总是该留点东西给他。
嗯,给他留点教训吧。
该让他知道,养宠妾是费钱的。
金银珠宝带走。古董字画带走。
柱子上的金漆刮下来统统带走！
一件不留,我主打一个一件不留。、
夕阳西下,我缓缓回望这座待了三年的府邸。
心脏突然有些抽痛。
这样空的皇子府,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好家伙,一眨眼蝗虫过境了】
【小替身这手艺适合盗墓,杀鱼纯浪费人才。】
【剧情崩了啊！恶毒女配跑路了,千刀万剐的剧情怎么走】
我冲着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文字挥了挥手。
什么千刀万剐,什么恶毒女配。
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15
跑路第十五天。
萧成琛依旧没有来找我。
开玩笑,他要是真找我,我根本跑不掉。
看吧,这就是男人,嘴上那甜言蜜语把你哄的一愣一愣的。
实际真到事上,他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你这个人。
我能怎么办呢
我只好带着万贯家财在年轻弟弟们的安慰下。
弥补自己被伤透的心。
可恶,痛苦的泪水怎么从嘴角流出来了。
今日无事,继续勾栏听曲。
小花旦正唱到故事的高潮。
那男孩不知道嫁给谁。
突然我脑后一痛,再睁眼,就是长公主那张放大的老脸。
我被吊在了水塘上边。
【还好还好,剧情圆回来了。】
【是我最喜欢的二选一情节呢！】
16
我欲哭无泪。
殿下,寿宴上那点事是我不对,但您不至于买凶杀我吧
我艰难地挣扎了一下。
可是被绑在头顶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
长公主置若罔闻,长长的指甲在我脸上划过。
圣上病重,大皇子进宫勤王,萧成琛那狗贼竟然负隅顽抗。
真是,不自量力。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微微侧头看向我。
那双略浑浊的眼睛幽深无比,其中有癫狂的神色。
我明白了,大皇子反了。
作为大皇子一脉的长公主自然以命相搏。
如果政变成功,我当然会被算作逆党家属处死。
万一政变失败,我也能作为人质威胁萧成琛。
好好好,这就是恶毒女配的命运吗
好事想不起来我,要命的事倒是早早把我算进去。
我尝试先打打嘴炮。
公主志向远大,许筝实在佩服。
可是,您绑架我也没用啊！
京城人都知道,我只是个被扫地出门的替身。
长公主捏住我的下巴,似笑非笑：
连你个卖鱼妹本宫都绑了,又岂会放过江诗情
很快,那个熟悉的身影被押了上来。
江诗情被吊上水塘前崩溃大哭：
殿下,我是尚书府嫡女,我父亲能给你提供助力。你不能这么对我。
别嚎了。
我打断她。
什么嫡女庶女的,咱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一朝天子一朝臣,贵贱在皇权面前什么也不是。
长公主拍拍我的脸：
你倒不算太蠢。
我试图再挣扎一下。
公主糊涂,和皇权比起来,那些情啊爱啊算的了什么。萧成琛怎么会因为我俩受你掣肘
不如您把我们放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两个人就是十四级,简直功德无量。
况且万一大殿下举事不成,我们也会为您多说好话,到时候您还是金尊玉贵的长公主。
长公主拨弄着手上的护甲：真是好口齿,说的倒有几分歪理。
我迫切点头：公主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她笑了。
两条人命,蝼蚁而已。杀了就杀了,凭什么要本宫多想。
17
雨水落下。
京城的喧嚣渐渐平息。
萧成琛拎着绑成粽子的大皇子踹开了府门。
大势已定。
长公主让府中手无寸铁的下人挡在她身前。
她在后边笑的端庄体面。
好侄儿,怕你不来,姑姑把跟你有绯闻的二位都请过来了。
如何,姑姑够意思吧。
萧成琛拍手称奇：
姑姑还是和当年害死我母妃时一样卑鄙无耻。
长公主干脆不装了。
你母亲是婢女,生出的你当然就卑贱。
我只恨当年没把你这孽种弄死。
才让你如今长大成了祸害。
萧成琛没什么表情。
多说无益,你要怎样才能放人
长公主看了看抖如筛离的大皇子,又瞥了眼挂在水塘上的我和江诗情。
朝着萧成琛的方向啐了一口。
好侄儿,本宫自知是活不成了,但也绝不叫你好过。
你不是自诩仁义吗要么,你就把这些挡在身前奴婢都杀了。
要么,你要是想救哪一个,就活剐了另外一个。
我恍然大悟,千刀万剐的情节原来是这么来的。
淦！
18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了。
我安静的等待着话本里我的终局。
突然,上百个下人齐齐转身,冲过来摁住长公主。
长公主愤怒：反了,反了！家养的奴才弑主了！
萧成琛冷冷开口：
没有人是天生的奴才,姑姑贪污赈灾款屯粮居奇。
贱价征地把百姓逼得倾家荡产、卖儿卖女。
又怎么会要求这些被卖掉的儿女感谢你
长公主一生看不起奴婢。
临了临了,却死在了奴婢的拳头下。
二选一的剧情没有发生。
萧成琛把我抱了下来,江诗情也无伤存活。
一个脸圆圆的小丫头向我道谢：
许筝姐姐,我是江南人,要不是你发的米粥,我唯一的妹妹就饿死了。
听到这话。
江诗情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因为任性劫粮食的。
我一直以世家贵女自居,视百姓为蝼蚁,殊不知,自己在别人眼里也是蝼蚁。
家族希望我嫁给成琛哥哥,做个皇子妃。我其实没那么喜欢他,还是听话的弄出了满城风雨。
我的名声不好了,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家族也不会容纳我的……
行啦！
我不耐烦地掏掏耳朵。
没死哭什么丧大好年华,有错就改,干了坏事就去弥补。
活不下去,大不了去杀鱼。
一辈子几十年,那么回事呗。
江诗情抬头,含泪看向我：
这么说你愿意原谅我吗
她哭的还是那么不美观,头发披散,都有几分像鬼了。
我险些一个窝心脚踹过去。
你该赎罪的不是我,是那些江南的灾民。
大皇子一党清算干净那天,江诗情带着家当下了江南。
19
我又卷了一波银子跑路了。
萧成琛把我堵在城门口。
承重柱上的漆都刮走了,怎么偏把你家相公忘了。
我不为所动。
上次我跑路你都没管我。
那时正是夺嫡的关键期,我不想把你卷进来,更不想你受伤。
萧成琛把满背的伤痕展示给我看,以此证明他所言不虚。
跟我走吧,外面那些男人很好,但是我才是家啊。
我抬了抬下巴。
你想好,我只是个卖鱼的,找我回去给不了你什么助力。
萧成琛定定地看着我：
什么是助力夺嫡是助力可能在外边,但爱情的机会只能在心里。
许筝,你问问你的心,难道你一点都不爱我吗
我想我是爱他的。
我选择跟他回家。
我叫许筝,不管前路如何,我总要试着争一争。
20
后来,萧成琛登基了。
我是皇后。
怕我没有安全感。
他把虎符给了我。
我靠在他怀里,问他怕不怕我篡位。
篡位可以,但是孤还要当正宫。
我笑了。
他都没有三宫六院,哪来的正宫侧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