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萋萋眼中期待的眼神真的让人很难拒绝。
简玉书拿起一个烧饼,心里想着,这要万一是肉馅的,就硬忍下来,不能露出太难看的表情。
这次烧饼是温温的,没有热的时候那种酥到掉渣的口感,反倒是多了一股韧劲。
需要牙齿用一点力气拉拽,才能扯下一块来。
简玉书平时比较常吃的都是汤汤水水,或者较为软和的食物。
这种口感,对于他来说很新奇。
等尝到馅料的时候,居然真的挑中一个肉馅的。
他眉头不受控制地皱起来,等待着胃里即将到来的翻搅感。
简玉书低下头,隐藏起自己的表情,甚至连眼睛都紧紧地闭上。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千万不能当着林萋萋的面吐出来。
可等了一会,胃里却并没有传来那种熟悉的不适感,反倒是‘咕噜噜’地叫了一声。
饥饿。
他居然感到了饥饿。
牙齿切进饼皮里,简玉书慢慢地咀嚼着。
烧饼里的肉馅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冷掉的肉,对于他来说应该是最无法忍受的食物。
但林萋萋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即使肉馅不热了也一点不油腻。
肉的颗粒被炒得很干,完全没有多余的油脂,但又保留了肉类的香气。
馅料没有用盐做调味,而是加了有点微辣的榨菜丁。
冷不丁咬到一个榨菜,清爽的辣不仅能给味蕾带去一些刺激感。
咀嚼起来也相当有趣。
简玉书没吃过榨菜,现在居然每一口都升起了一丝小小的期待。
要是能咬到那个蔬菜颗粒就好了。
他吃得慢条斯理,一个破烧饼,硬是吃出了种优雅感。
林萋萋看得牙酸,忍不住也放慢了啃烧饼的速度。
不然真的会被对比得很像野猪拱食。
家里没有专业的烤炉,为了方便烤熟,林萋萋把饼身做得很小。
即便是简玉书的速度,也挺快就能吃完一个。
他轻轻地拍了拍手上的饼渣,也不说话,只是眼神偶尔飘向油纸包的方向。
自以为掩饰得挺好,但被抓到好几次。
林萋萋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她在这样的简玉书身上,看出了一种动物幼崽祈食的萌态。
忍不住就想再投喂点什么。
油纸包被再次举起来。
林萋萋问简玉书,“你要不要再来一个”
“拿这个,饼身有点黑的,这个是梅干菜馅,你应该没吃过吧。”
简玉书抿了抿唇,有点无措。
他自幼就很独立,被不算亲近的人照顾,对于他来讲是很陌生的体验。
在他看来,主动向一个并不算很熟悉的人去讨要食物,是一件非常不体面的事情。
会不会被林萋萋讨厌呢?
但林萋萋现在心理活动却全然不是简玉书想的那个样子。
丰富得有些聒噪了。
她像一个第一次给小动物喂食的饲主,偷偷地关注着简玉书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
他拿起来了。
他又抿嘴唇了。
哇,吃掉第一口了。
认真地嚼嚼嚼,真的…有点可爱。
我可能是疯了!
-
两个烧饼吃完,简玉书就去了银行。
宫西珍看见一直拉着一张脸的刘副行长现在笑得满脸开花,亲自出来迎接。
“小简同志,快来,里面请。”
“小宫,你去帮忙给小简同志泡杯茶。”
宫西珍本来还想再找刘副行长争取一下的,看来是没希望了。
她起身慢悠悠地去泡茶水,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服气的。
这些老同志,为了在退休之前,不犯错,不出岔子,几乎将所有的改革措施都被压了下来。
听说简玉书还是国外请回来的专家,她看也没做出什么实事来。
办公室里,那份相当眼熟的文书,再次被放在刘副行长的办公桌上。
颇有些阴魂不散的味道。
宫西珍进来送茶,也看见了这份文书。
她有点诧异地瞟了一眼这位年轻的专家,干脆垂手站在旁边,赖着不走了。
“简同志这是……”刘副行长拿不准简玉书的意思。
简玉书修长的手指点点文书封面,“这份文书,刘行看过吗?”
宫西珍站在旁边,刘副行长没了说谎的余地,只能板起面孔,“看过。”
“年轻人异想天开,从小摊贩做到市值上亿的食品加工集团?”
“不知道是从哪本杂志上抄下来的,我认为这种东西,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
简玉书没着急反驳他,而是看着茶杯的水面,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人类历史上每一次伟大的改革,都源自于异想天开。”
“如果不是有人异想天开到用水蒸气推动马车,我们现在也不能仅用一天的时间,就穿越整个大洋。”
“虽然这只是一个类比,但改革就是这么一回事,总要有异想天开的人,先迈出第一步。”
刘行也捧起了茶杯,“我理解你们年轻人想要做出一番成绩的心。”
“改革确实是要推进的。”
“但是,还有那么多给国家修桥铺路的企业等着用钱,我们不能把宝压在这个小摊贩上面。”
“不然是这样,你打个申请,我们尽力试试。”
尽力试试?这就是要拖着的意思了。
宫西珍在心里叹了口气,申请打上去,没人催办,估计要等个一年半载才有结果。
到那会黄花菜都凉了。
简玉书也明白里面的门道,他没有执着于说服刘副行长,而是换了个方式。
“修桥铺路是国家大事,吃饭穿衣却也是民生必备。”
“如果刘行实在有顾虑,我可以个人出资,来建立这个样本。”
刘副行长把茶杯放下,笑着拍了拍简玉书的肩膀。
“小简同志,你是个好同志,就是这工作干的,有些水土不服呀。”
“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不走资本主义个人资本那一套。”
他凑过去一点,语气里带着点不赞同,“没有银行二级以上业务员做担保,这个行为是违法的。”
说完就好整以暇地靠在自己的椅背上,吹着茶水。
国外回来的专家又怎么样。
一天天地改革这个,推进那个。
年纪轻轻还要爬到他们头上指导工作,他绝不能让这件事办成了。
等刘副行长把茶杯放下,宫西珍很有眼色地提着水壶帮他把水续上。
刘副行长心说,这还差不多。
年轻人要认清局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小宫就很识时务。
他刚把茶水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放下水壶的宫西珍就开了口,“简同志,我是二级以上的业务员,我可以来给你做这个担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