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短故事征稿
第1章:煤渣里的红月亮
零下二十度的锅炉房像口倒扣的铁锅,蒸汽顺着生锈的管道往上爬,在天花板结成冰棱,滴下的水珠砸在安全帽上,冻得陈默后颈发僵。
他正用扳手拧水泵螺丝,铁门
咣当
被踹开。
王富贵的司机拎着鳄鱼皮箱闯进来,箱角碾过煤堆,黑色真皮面沾了层灰,像被人甩了记耳光。
陈师傅,老板说贵宾厅要烧到
28
度。
司机鼻孔朝天,白手套拍着皮箱,要是冻坏了翡翠摆件
——
话没说完,后门传来铁簸箕磕在门框上的声响。
梅子抱着半筐煤块进来,红围裙兜住的煤块棱角锋利,蹭得布料起了毛边。
她弯腰倒煤的瞬间,蒸汽裹着煤灰扑在背上,围裙勾勒出的腰臀曲线在雾气里时隐时现,像块在煤渣里烧红的烙铁。
陈默喉结滚动,扳手
当啷
掉在地上。
这是他本周第三次看呆,上次是她蹲在煤堆旁给流浪猫喂牛奶,红围裙浸了半片奶渍;
上上次是她擦锅炉时踮起脚尖,裤脚滑落露出脚踝的淤青。
司机突然凑近,手往梅子腰上搭,袖口的古龙水味盖过了煤灰味。
梅子猛地转身,铁簸箕磕在锅炉上,溅起的火星子蹦在司机手背上,疼得他骂骂咧咧。
放尊重点!
梅
子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捏住围裙带子,系成死结:这是她每次被迫上楼的标志性动作。
陈默攥紧扳手,安全帽带子勒得脖子生疼,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看见梅子口袋里露出半截药瓶,白色标签上印着
布洛芬,和母亲临终前床头的药瓶一个样。
默哥,看着锅炉。
梅子转身时,红围裙扫过他沾满煤渣的裤腿,布料上三道补丁格外刺眼,是用他旧工作服改的。
凌晨三点,陈默蹲在后巷啃冷馒头,锅炉房的铁皮屋顶被北风掀得哗哗响。
楼上包间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王富贵的笑声混着梅子的啜泣漏出来:
装什么清高河堰镇的坟头,可是老子花钱修的。
馒头在掌心捏出印子,陈默想起白天在诊所看见的场景:
梅子趴在柜台上数硬币,工资条上的
3860
元被体温焐得发软,最后全换成了母亲的透析费。
铁门
砰
地推开,梅子踉跄着跑出来,红围裙上沾着红酒渍,像朵开败的梅。
她看见陈默,慌忙抹了把脸,指尖却在口袋里摸止痛药,她不是摸了下腰的位置,缓解疼痛,也是她下意识的习惯。
手腕的膏药歪了,露出底下青紫色的内瘘,像条扭曲的蚯蚓。
默哥,我就是摔了个杯子。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突然盯着他手里的馒头,
明天帮我带个馒头吧,就当给锅炉的香火。
雪粒子开始砸下来,梅子转身时,红围裙的带子被铁门勾住,扯出道口子。
陈默看见她后腰的烫疤,比上次见到的更大,边缘呈焦黑色
,让他看得刺眼。
因为自己母亲在当年,被钢筋烫伤的位置也是那里。
他摸出皱巴巴的工资条,背面突然摸到凹凸的刻痕,借路灯一看,是行小字:
河堰镇西巷
3
号。
那是梅子说过无数次的地址,说等攒够钱就接母亲来城里,却从没说过母亲的坟早在三年前就立在了镇西头。
第2章:工资条上的致命小数点
更衣室角,发工资的铁皮柜落泛着冷光。
陈默蹲地上数硬币,1
元、5
角、1
角,金属碰撞声混着大刘的调笑:
小陈又在算娶媳妇本呢
大刘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花,和他袖口磨出的破洞形成刺目对比。
陈默想起昨晚看见他从王富贵的车里下来,同款古龙水味飘了一路。
滚一边去!
陈默摸着安全帽内衬的
平安
刺绣,这是梅子用红围裙边角料绣的,针脚歪歪扭扭,说戴上就不会被煤块砸中。
大刘突然压低声音:聚香园新来的传菜员
——
话没说完,铁门被踹开,主任甩着举报信冲进来,油墨味盖过了更衣室的煤渣味。
工资条拍在桌上,3860
元被红笔圈住,旁边写着
罚款
2000。
陈默盯着监控截图,梅子正帮他往蛇皮袋里装煤,红围裙上的补丁清晰可见。
那是上周他帮她修锅炉时,她执意要缝的。
去掏化粪池,干满三个月。
主任摔门时,安全帽被撞落在地,露出内衬里梅子新绣的
0714,和他的工牌编号一模一样。
化粪池的恶臭熏得人睁不开眼,陈默在粪水里捞煤渣,铁锹碰到个铁皮盒子,梅子装冻疮膏用的。
一张泛黄的照片,男孩手腕上戴着和大刘儿子同款的银镯,背面是梅子的字迹:
大刘儿子在王富贵手上。
他突然想起大刘妻子上周塞纸条时的眼神,说
别信他,却在王富贵出现时撕了个粉碎。
傍晚路过聚香园,陈默躲在煤堆后,看见梅子把红围裙塞进垃圾袋,动作像在埋自己的半条命。
她换上米色大衣,颈间的金项链硌得锁骨发红。
王富贵不知哪根筋不对送那女的,说能戴给母亲保什么平安。
默哥,对不起……
梅子突然转身,眼里映着锅炉房的火光,大刘的儿子
——
话没说完就被司机拽上车,大衣口袋掉出张纸,是她画的简笔小人:
戴安全帽的男人握着扳手,穿红围裙的女人跪在地上。
雪开始下了,陈默站在锅炉房门口,手里攥着只剩
1860
元的工资条。
梅子正给新锅炉工讲解送煤路线,红围裙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她习惯性地摸向口袋,却摸了个空。
早上王太太在女厕所碾碎了她的药瓶,高跟鞋跟卡在化粪池边缘时,腕上的翡翠镯子闪着冷光。
那是梅子说
给母亲买新药
的钱换的。
默哥,
梅子追出来,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戴着。
是半片止痛药,用红围裙角包着。
陈默看着她跑开的背影,红围裙在雪地里格外刺眼,突然发现她走路时右腿微瘸。
上周去仓库的途中,王富贵踹她时留下的。
工资条背面的刻痕硌着掌心,河堰镇西巷
3
号,像道永远结不了痂的疤。
第3章:急诊室的交叉病历
陈母的呻吟像根生锈的铁丝,在腊月二十四的夜里绞着陈默的神经。
他背着母亲撞开急诊室门时,消毒水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挂号处电子屏的蓝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余额不足,请充值
的字样在母亲鬓角的白发上晃荡。
安全帽内衬的
平安
刺绣被冷汗洇湿,那是梅子前天刚绣的,说能护着陈母挺过这个寒冬。
23
床,陈桂芳,高血压危象。
护士的喊声像块冰砖,砸在陈默攥紧的医保卡上,里面只剩
386
元。
转身时撞上推药车的护士,白色药片撒了一地,和梅子口袋里的
布洛芬
一个样。
抬眼看见梅子扶着王富贵的父亲走来,米色毛衣领口开着,露出半截紫色透析管,像条冬眠的蛇。
默哥
梅子的声音带着惊讶,药盒从口袋滑落,陈默弯腰去捡,指尖触到她指甲缝里的紫色药水。
和锅炉房后巷捡到的药片包装一样。
她慌忙扯高围巾,动作快得像条件反射,却让陈默看见耳后新添的淤青,形状和王富贵的戒指分毫不差。
阿姨怎么了
梅子指尖冰凉,搭在陈母手腕上号脉,袖口滑下露出内侧的烫疤。
陈默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锅炉房的煤渣,养不活真心。
王富贵的父亲突然咳嗽,梅子从包里掏出保温杯,水温吹了三遍才递过去。
让人想起她给流浪猫喂牛奶时一模一样,杯身上印着却印的是
仁心医院
VIP。
缴费时陈默排在王富贵后面,听见他和收费员说:28
床李梅子的透析费,记我账上。
屏幕显示余额
867214
元,足够给母亲换十次肾。
化验室接热水时,陈默撞见梅子在楼梯间吃药,对着窗玻璃数药片
:三白一黄,在掌心堆成小山。默哥,
她突然开口,星星掉进煤堆里,是不是就没人看得见了
仰头灌冷水的样子,像在吞碎玻璃。
护士站传来争吵声,陈默的病历本拿错了。
翻开的瞬间,手猛地一抖:李梅子,双肾萎缩
IV
期,建议立即透析。
诊断日期是
2023
年
7
月
14
日,这他的瞳孔都大了,这不就是他安全帽编号日,那天还是梅子的生日吗
走廊尽头,王富贵的笑骂清晰传来:
装什么孝女你妈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梅子靠在墙上,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金项链上,那是王富贵送的,说
配得上我家小梅子。
陈默看着她转身走向
VIP
病房,红围裙换成了米色大衣,却遮不住后腰的凸起。
那是透析管的固定带。
他摸出皱巴巴的工资条,3860
元被体温焐得发软。
突然,大脑里冒起了梅子上周说的一句话:
默哥,等我攒够钱,带你去南方看海。
可现在他才懂,她的
攒钱
是把自己的肾标价
18
万,是用后半生的透析,换母亲的余生。
第4章:雪夜的假耳坠
平安夜的雪扑在夜市灯笼上,陈默在三个摊位间转了四十分钟,终于找到那对耳坠。
39
元的仿钻在路灯下闪着微光,像梅子眼睛里的星星。
锅炉房里,他捏着耳坠的手在发抖,梅子的耳垂冻得通红,红围裙扫过煤灰,真的像朵开在寒冬的花。
默哥,这是我收到最珍贵的礼物。
梅子转着圈,围裙扬起的弧度让陈默想起第一次见她搬煤的样子。
手机突然震动,王富贵的来电显示像道闪电劈碎了雪夜。
梅子的笑容凝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围裙上的补丁。
——
那是用他工作服改的,说
这样就像我在你身边。
我去去就回。
她摘下耳坠塞进陈默口袋,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
夜市尽头,王富贵的豪车鸣笛三声,梅子小跑着过去,羽绒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红色保暖衣,跟她的那个红围裙颜色一样。
陈默看见王富贵伸手捏她的脸,她笑着躲,却主动坐上副驾驶,耳坠的反光在车窗上晃了晃,像滴冻住的血。
后巷的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陈默摸出耳坠,发现背面刻着
W。
摊位老板收摊时嘟囔:现在的姑娘,都把金主名字刻首饰上。
雪水顺着安全帽流进脖子,他想起梅子爱在深夜洗红围裙。
边洗边哼《雪绒花》,却从没洗干净过领口的口红印。
凌晨两点,陈默蹲在
聚香园
后巷。
厨房蒸汽模糊了玻璃窗,梅子的身影在里面洗碗,红围裙兜着满是油垢的盘子。
王富贵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小梅子,张老板想尝尝你的熘肉段。
她的背猛地绷紧,围裙带子被扯得笔直,她似乎有强迫症,每次上楼都有这样一个标志性的姿势。
张老板喜欢年轻姑娘。
王富贵的话像根针,河堰镇的碑,要不要我找人翻新
沉默几秒后,陈默听见她轻声应
好,瓷器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
二楼包间传来哄笑,他数着秒,每一秒都像梅子围裙上的煤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四点钟梅子终于下来,红围裙皱巴巴的,口袋里露出半张纸巾,上面画着简笔小人:
戴安全帽的男人和穿红围裙的女人,手牵手站在雪地里。
默哥,
她声音发哑,等我攒够钱
——
话没说完就被咳嗽打断,掌心的血沫混着口红,像极了耳坠上的仿钻。
雪越下越大,梅子突然把耳坠戴上:其实我早就想买了。
路灯下,仿钻闪着和王富贵车上一样的光,却比不过她眼里的水光。
陈默想起她病历本上的
双肾萎缩
IV
期,想起她数药片时的认真模样。
原来她早知道,星星从来没亮过,只是她骗自己,也骗他。
如果我死了,
梅子突然抱住他,红围裙下的身体在发抖,就把我埋在锅炉房后面吧,这样你烧煤时,就能看见我的星星了。
雪落在她发间,像撒了把碎钻,可陈默知道,那不是星星,是命运撒下的盐,专往穷人的伤口上撒。
第5章:胃镜室的谎言
梅子的胃痛来得毫无征兆,就像锅炉房突然炸开的蒸汽阀。
她蹲在后巷帮陈默缝补工作服时,脸色突然白得像煤灰,冷汗浸透的红围裙贴在背上,勾勒出脊柱的凸起。
默哥,带我去医院……
她蜷缩在他怀里,指尖掐进他胳膊,指甲缝里还沾着没洗掉的紫药水。
和锅炉房后巷捡到的药片包装一个颜色。
急诊室胃镜室外,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化不开。
陈默看着王富贵的司机递来缴费单,金额栏的
4600
元
红得刺眼,像根烧红的铁丝。
梅子攥紧他的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痕,这是她面对威胁时的习惯性动作。
司机突然扯她的围裙带子,露出后腰的烫疤,比上次见到的更大,边缘呈焦黑色。
他又想起来了,母亲当年被工地老板打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胃镜室里,梅子露出手腕的膏药。
陈默帮她调整姿势时,膏药突然滑落,青紫色的动静脉内瘘像条扭曲的蜈蚣趴在皮肤上。
别看……
她慌忙用红围裙盖住,可陈默已经看清,那是尿毒症患者做透析的标志。
检查报告出来得异常迅速,浅表性胃炎
的结论让他松了口气,直到听见护士闲聊:
28
床那个姑娘,尿毒症晚期还硬扛,肾移植倒计时才
30
天了。
他冲进病房时,梅子正在数药片,三白一黄在掌心堆成小山。
默哥,
她把药塞进他手里,指尖划过他胸前的安全帽,等手术完,我们就去南方……
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血沫溅在红围裙上,像撒了把碎钻。
王富贵拎着礼盒进来,掏出小瓶
他克莫司,标签上的黑市广告画面刺痛陈默的眼。
陈默,你先回去吧。
梅子不敢看他,指尖摩挲着围裙补丁。
用他工作服缝的,针脚细密得像她藏起来的心事。
转身时,他听见王富贵低声说:新石材两万八,你知道该怎么做。
医院走廊,大刘的妻子塞来张纸条就跑,展开是模糊的
B
超单,孕囊照片标着
7W+,纸角小字:
孩子是你的,她怕你没钱打胎。
回到锅炉房,陈默在梅子常坐的煤堆里发现半张撕碎的《活体器官捐赠协议》,捐赠者签名
李梅子。
受赠者姓名被涂黑,只露出
陈
姓偏旁。
红围裙的线头散落在纸上,像她没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雪又开始下了,他摸出工资条,3860
元被体温焐得发软,背面的河堰镇地址硌着掌心
。
梅子说过无数次的地方,却从没说过母亲的坟早已立在镇西头。
第6章:工友的告密信
发薪日的铁皮柜打开时,硬币撞击声混着大刘的笑骂:
小陈又在数老婆本呢
他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花,袖口磨出的破洞却露出里面的红绳,和梅子送陈默的手链同款。
主任踹门进来时,陈默正把3860元工资条折成纸船,准备送给梅子当生日礼物。
私卖燃煤!
举报信拍在桌上,监控截图里梅子帮他装煤的画面清晰可见,红围裙上的补丁像道伤疤。
去掏化粪池,干满三个月。
主任摔门而去,大刘凑过来,古龙水味盖过了他身上的煤渣味:兄弟,忍忍就好……
话没说完就被陈默推开,安全帽被捏出凹痕,那是梅子说过能保平安的安全帽。
化粪池的恶臭让人窒息,陈默在粪水里捞煤渣时,铁锹碰到个铁皮盒,梅子装冻疮膏的。
打开看见张儿童照片,男孩手腕上的银镯和大刘儿子的一模一样,背面是梅子的字迹:
大刘儿子在王富贵手上,他没得选。
他突然想起大刘妻子欲言又止的眼神,想起昨晚看见他从王富贵的车里出来,同款古龙水味飘了一路。
傍晚路过聚香园,陈默躲在煤堆后,看见梅子把红围裙塞进垃圾袋,动作像在埋掉自己的半条命。
她换上米色大衣,颈间的金项链硌得锁骨发红——王富贵送的,说戴上就能保你妈平安。
默哥,对不起……
她转身时,眼里映着锅炉房的火光,大刘的儿子……
话没说完就被司机拽上车,大衣口袋掉出张纸,是她画的简笔小人:
戴安全帽的男人握着扳手,穿红围裙的女人跪在地上,旁边写着活下去。
深夜的锅炉房,陈默盯着监控屏幕,王富贵把一叠钱拍在大刘面前,桌上的《陈桂芳肾移植手术同意书》刺痛双眼。
他发疯似的冲进医院,母亲的病房空无一人,床头柜留着字条:
默儿,别找梅子,她的肾……
最后几个字被水洇开,像滴在雪地上的血。
回到宿舍,梅子的红围裙扔在床头。
口袋里是张去河堰镇的车票,背面画着座新坟,墓碑上李桂芳三个字刺痛双眼。
凌晨三点,他蹲在镇西巷3号门口,守夜人闲聊:
李梅子她妈走了三年了,全靠闺女每月寄钱修坟。
月光照在围墙上,新漆的奠字还没干,像梅子红围裙上永远洗不掉的血渍。
安全帽不知何时被捏出裂痕,陈默望着远处锅炉房的火光。
突然明白梅子为什么总说星星照不亮锅炉房。
她早把自己的星星,埋在了煤渣里,埋在了河堰镇的坟头,埋在了王富贵的黑名单上。
第7章:母亲的记账本
陈母的病房冷得像冰窖,消毒水味浓得刺鼻。
陈默哈出的白气在眼前氤氲不散,化作细小冰晶,黏在睫毛上。
他机械地坐在床边,目光被母亲枕头下露出的记账本勾住。
边角磨损的痕迹宛如母亲被岁月啃噬的掌纹,莫名的不安像蜘蛛丝,悄无声息地缠住他的心脏。
陈默缓缓抽出记账本,纸张泛黄粗糙,歪歪扭扭的字迹里,藏着母亲用尽全身力气的牵挂。
梅子的止痛药
38
元
梅子的护腰靠垫
56
元,
每一笔都像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剐蹭。
翻到最后一页,红笔圈着的
肾移植手术费:180000
元。
刺得他眼眶生疼,旁边母亲的字迹洇着水渍:
默儿,别恨梅子,她把肾给了我。
他的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枯叶,抚过那些字,仿佛触到母亲临终前的体温。
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声中,陈默的心跳乱成麻。
上周在锅炉房,梅子的手轻轻覆在母亲手上,声音温柔得像春日的风:
阿姨,等我攒够钱,带你去南方看海。
可如今,那指尖的凉意顺着他的脊梁骨往上爬,寒意浸透每一寸肌肤。
陈默,你来了。
王富贵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从门口传来。
陈默猛地抬头,王富贵拎着印着
仁心医院
VIP
病房专用
的果篮。
刺鼻的古龙水味瞬间充斥病房,与消毒水纠缠,化作令人作呕的气味。
王富贵走近,重重拍了拍陈默的肩膀,那力度仿佛要把他拍进地里。
你母亲的手术很成功,多亏了小梅子的爱心捐赠。
他翻开记账本,目光在
180000
元
上停留,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不过捐赠协议嘛,还得你补个签字。
陈默死死盯着王富贵西装口袋露出的文件角,活体器官捐赠协议
几个字泛着诡异的光,像恶魔的契约。
他握紧安全帽,指节泛白,安全帽上梅子绣的
平安
二字,此刻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王老板,
陈默从牙缝里挤出话,梅子在哪
王富贵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那笑声如同沸腾的铁水,滚烫又灼人。
她呀,在准备和我的订婚宴,毕竟她妈在河堰镇的坟,还得靠我维护。
深夜,陈默在堆满煤块的仓库找到了梅子。
她蜷缩在角落,红围裙裹着单薄的身体,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她正掰着避孕药,药片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默哥,
她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这样能多撑三天,够给阿姨买盒降压药。
陈默蹲下身子,触到她手腕凸起的内瘘。
那狰狞的血管如同盘踞的蜈蚣,每一次跳动都在诉说着痛苦。
他的目光扫过她腿根新添的两道烫疤,形状与王富贵的戒指分毫不差。
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早就知道阿姨的手术费是你的肾,早就知道你妈已经走了,对吗
梅子突然崩溃大哭,眼泪砸在避孕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我怕你嫌弃我脏,怕你知道我给王富贵当情妇,怕你看见我每月去黑市卖卵子……
红围裙滑落,小腹上的淤青如同腐烂的花瓣,触目惊心。
默哥,
梅子捡起围裙,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等阿姨病情稳定,我就离开,再也不脏了你的星星。
仓库铁门被踹开的巨响,打断了这绝望的对话。
王富贵的司机举着手机,脸上挂着恶心的笑:
老板说,订婚宴少了女主角可不行。
梅子慌忙系紧围裙,这个动作她重复无数次,每次都要用尊严去换生存。
陈默冲过去阻拦,安全帽被司机打落在地。
内衬的
平安
刺绣暴露在外,线头松散,如同他们破碎的生活。
陈默,你以为你能救她
王富贵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充满嘲讽,她妈欠我的二十万,她用肾抵了十万,剩下的十万,就用她的子宫抵。
视频里,河堰镇的墓碑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土。
不想你妈坟头也这样,就乖乖签字。
梅子突然挣脱陈默,把避孕药塞进嘴里,笑容比哭还难看:
默哥,快跑。
她的声音带着决绝,我脏了,可你得干净地活着。
司机拽着她的头发往外拖,红围裙扫过地面。
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那是她在黑暗里最后的倔强。
第8章:仓库的避孕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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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请帖上
王富贵
&
李梅子
的烫金字,在陈默掌心烙出灼痕。
他蜷缩在
聚香园
后厨通风口,看着试穿婚纱的梅子。
——
那抹雪白裹着的分明是具残破的躯壳。
碎钻缝进内衬的红围裙,每走一步,针尖就扎进她的皮肉。
血珠顺着布料纹路晕染,像极了锅炉房里永不熄灭的煤火。
小梅子,笑一笑,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
王富贵捏着梅子的下巴,三克拉钻戒卡在她手腕的内瘘上,金属与血管碰撞出诡异的闷响。
梅子指尖无意识摩挲口袋里的流产手术同意书。
陈默的名字被汗浸得发皱,恍若他们在结婚证上的签名,早已被资本扭曲成债务契约。
仓库里,大刘的账本散落一地,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器官交易清单。
默子,对不起……
U
盘滚到陈默脚边,屏幕亮起的瞬间,母亲的病历与梅子的肾源编号重叠。
话音未落,王太太带着打手撞开铁门,指甲剜进梅子胳膊:骚狐狸,敢勾引我老公
婚纱撕裂的声响中,后腰的烫疤、小腹的针孔暴露无遗。
王太太扯下钻戒的刹那,连带撕下的皮肤下,埋着肾移植手术的蜈蚣状疤痕。
原来你不仅卖肾,还卖卵子!
尖叫刺破空气,而梅子蜷缩着用红围裙遮掩身体。
布料上的血迹与针孔交织,像极了她偷偷画在锅炉房墙上的星空。
默哥,别看我……
她的声音混着呜咽,腿间暗红的血渍正浸透婚纱内衬。
陈默想要冲过去,却被王富贵的保镖死死按住。
锅炉房警报骤响,是大刘启动了最后的反抗。
梅子突然暴起,将陈默推向通风口:
跑!带着红围裙,就像带着我的星星!
后巷雪地里,王富贵的皮鞋碾碎她掉落的避孕药。
梅子扯开婚纱,露出里面皱巴巴的病号服,透析管还别在腰间。
她把红围裙塞进陈默掌心,布料内侧密密麻麻绣着
3860——
那是他们用生命标价的爱情。
拳头落在她身上时,安全帽内衬的
平安
刺绣被扯下,飘落在她用血画出的
默
字上。
默哥,这次,星星真的亮了。
她笑着闭上眼,睫毛上凝结的血珠,在救护车的红蓝灯光里,碎成无数个
3860。
陈默攥着浸透血泪的红围裙,终于读懂那些数字的含义。
那是她用身体抵押的每一夜,是他们在黑暗中相互取暖的所有时光。
更是资本对底层尊严最残酷的绞杀。
第9章:河堰镇的墓碑
河堰镇的雪像是从地狱飘来的灰烬,混着煤灰沉甸甸地落在新修的墓碑上。
陈默独自一人站在梅子母亲的墓前,手中紧紧攥着梅子的红围裙。
那红围裙在白雪的映衬下,红得有些刺眼,仿佛还带着梅子的温度。
墓碑上
李桂芳之墓
几个字刻得很深,像是刻在了陈默的心上。
他想起梅子曾无数次说过,母亲最爱吃她炒的熘肉段。
每次说起时,她的眼中都会闪烁着温柔的光。
可如今,守墓人蹲在旁边,一边抽烟,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这姑娘傻啊,三年前她妈咽气时,她就跪在这坟前发誓,要让坟头永远光鲜。
陈默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红围裙,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梅子的笑脸,那笑容背后,是无数个独自承受痛苦的夜晚。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大刘发来的消息:王富贵今晚在锅炉房交易肾源,带安全帽。
陈默摸了摸口袋里从梅子婚纱上扯下来的碎钻,棱角扎得掌心生疼,仿佛在提醒他这一切不是梦。
锅炉房的灯光在雪夜中摇曳,像极了梅子红围裙上的血珠,透着诡异的光。
陈默赶到时,交易现场堆满了煤袋,王富贵正和买家验货。
新鲜肾源,28
岁女性,尿毒症晚期还能撑半年,便宜卖你。
王富贵手中的文件上,捐赠者签名是
李梅子,受赠者一栏写着陈默的名字。
陈默的双眼瞬间瞪大,愤怒和震惊涌上心头。
陈默,你来得正好。
王富贵看到陈默,脸上露出那令人作呕的笑,你妈能活,全靠小梅子的肾,现在该你报恩了。
他掏出一份新协议,把你的肾捐给这位老板,我就给小梅子修座金坟。
陈默握紧安全帽碎片,那是梅子临终前摸过的。
碎片划破王富贵的脸时,他的血滴在协议上,盖住了
陈默
的签名。
买家们四散而逃,大刘带着警察冲进来。
手电筒的光照在煤堆里的肾源冷藏箱上,上面贴着梅子的照片。
那笑容曾经是那么灿烂,此刻却显得无比凄凉。
默哥,河堰镇的星星……
梅子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陈默低头看见红围裙上的血字,是她用指甲刻的
跑。
警车鸣笛中,王富贵被按在煤堆上,他西装口袋里掉出一张照片:
梅子跪在地上,面前摆着她母亲的空骨灰盒。
陈默捡起照片,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梅子一直都在独自承受着这一切,她的坚强和牺牲远超他的想象。
第10章:停尸房的铁盒
停尸房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灯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陈默抱着梅子的铁盒,耳边是冰柜开关发出的吱呀声,那声音像极了梅子临终前的喘息。
铁盒里装着
38
张止痛药铝箔,每张都掰成四瓣,像她曾经数过的星星。
还有一张泛黄的工资条,3860
元,备注写着
给默哥买安全帽。
陈默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这些东西,仿佛能感受到梅子的气息。
陈先生,这是逝者的遗物。
护士递来一个信封,里面是梅子的绝笔信:默哥,我没去过南方,不知道星星是不是真的更亮。
如果我走了,就把红围裙埋在锅炉房吧,这样你烧煤时,就能看见我的星星了。
信纸背面画着简笔小人,这次两个人都戴着安全帽,手牵手站在雪地里。
陈默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滴在信纸上,模糊了字迹。
冰柜打开的瞬间,陈默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停尸房里格外响亮。
梅子躺在里面,手腕上系着红围裙的带子,指甲缝里嵌着锅炉房的煤渣,他最后一次抱她时留下的。
她颈间的金项链歪了,露出下面的纹身:
0714,陈默的安全帽编号,她的生日。
手机震动,是银行发来的短信……
梅子的账户打进18760元,附言陈阿姨的降压药。
陈默想起她数药片的样子,想起她在雪地里画的星星,原来她早就把自己的命。
拆成了
3860
元的工资条,拆成了母亲的治疗费,拆成了他安全帽上的
平安。
锅炉房拆迁的消息传来时,陈默正在河堰镇种树。
推土机碾过地基,露出梅子埋的铁盒,里面是她所有的诊断书,每一张的
患者姓名
都被改成了陈默的名字。
陈默看着这些诊断书,心中一阵刺痛。
他终于明白,梅子用这种方式,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哪怕是在病痛和苦难中。
雪又开始下了,陈默戴着她绣的安全帽,把红围裙埋进树坑。
泥土盖住血迹时,他终于明白。
她从来不是脏了的星星,而是被煤渣埋住的月亮。
用最后的光,照亮了他这个在锅炉房里数工资条的穷鬼。
远处传来抽水声,像她当年在马葫芦旁笑骂他的声音。
陈默摸着口袋里的碎钻,突然发现每一颗都刻着字,连起来是:
默哥,活下去。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星星会灭,但他的星星,要一直亮着。
第11章:信访局的铁门
腊月的寒风如刀割般刮过,卷着煤灰打在陈默脸上,生疼生疼的。
他站在信访局门口,手里紧紧攥着
U
盘和梅子的铁盒。
红围裙的边角从铁盒缝隙里露出来,像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信访局的接待大厅里,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在陈默耳边回荡,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接待员坐在办公桌后,推了推眼镜,目光冷漠地扫过铁盒上的血迹,语气冷淡地说:证据不足,不予立案。
陈默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他用力拍着桌子。
桌上的文件都跟着震动起来,安全帽内衬的
平安
刺绣被冷汗浸湿。
这里面有王富贵的肾源交易视频!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你们怎么能不管
陈默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接待员。
仿佛想要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到一丝正义的光芒。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笑声。
陈默转过头,看到王富贵正倚在门框上,金丝眼镜泛着冷光,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
陈默,我看你是煤块砸坏了脑子。
王富贵身旁站着的警察,正是那晚在锅炉房放走他的人。
那警察眼神闪躲,不敢与陈默对视。
陈默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王富贵一拳。
但他知道,现在冲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转身走出信访局。
刚走出信访局大门,手机就弹出匿名邮件。
陈默打开邮件,照片里,梅子的坟被铲平,挖掘机上印着
默梅医院
的
logo。
附件是段音频,王富贵的声音混着机械轰鸣传来:
把那贱人埋深点,别脏了我的地皮。
陈默的手开始颤抖,心中的愤怒和悲痛如火山喷发般汹涌。
雪越下越大,陈默在街角遇见个戴鸭舌帽的女人。
她走到陈默身边,塞给他一张纸条,低声说:
我是调查记者林夏,王富贵的保护伞名单,明晚十点,老锅炉房。
说完,她转身匆匆离去。
陈默瞥见她背包挂着的红绳
——
和梅子编的一模一样。
老锅炉房早已面目全非,钢架上焊着
默梅医院工地
的标牌。
陈默按照约定来到这里,林夏已经在等他。
林夏掏出录音笔,神情严肃地说:
三个月前,有个尿毒症女孩在这里失踪,监控显示最后画面,她穿着……
她顿了顿,红围裙。
突然,探照灯照亮废墟。王富贵的保镖举着铁棍围上来。
林夏脸色一变,把
U
盘塞进陈默手里:跑!去找……
话没说完就被打倒在地。
陈默护着安全帽里的证据往外冲,身后传来林夏痛苦的叫声和骨头碎裂的声响。
那声音混着雪落在红围裙上的簌簌声,让陈默心痛不已。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王富贵绳之以法。
为梅子、为林夏,也为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
第12章:医院地下室的冷光
默梅肾病专科医院
开业的礼炮震落檐角积雪。
轰鸣声里,陈默戴着梅子绣的安全帽混进人群。
医院大堂电子屏循环播放王富贵的慈善宣言,红玛瑙拼成的梅花背景墙泛着血色冷光。
和梅子围裙上干涸的血迹如出一辙,刺得他眼眶生疼。
他攥着口袋里的红围裙残片,指尖抚过边缘参差不齐的毛边,那是订婚宴时被王太太撕碎的。
地下室铁门虚掩,冷气裹挟着福尔马林扑面而来,像无数细小的针,扎进他的鼻腔。
冷藏柜蓝光幽幽,肾源标签上的照片让陈默浑身血液凝固。
全是年轻女孩,有的戴着和梅子同款的红围裙,有的手腕缠着透析管。
最角落的柜子里,那枚钻戒闪着冰冷的光,戒托内侧刻着
李梅子,正是订婚宴上王富贵要给她戴上的那枚。
陈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他想起梅子总说:
等有钱了,咱买真钻戒。
好看吗
王富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笑意。
他的手轻抚过冷藏柜,像抚摸情人的肌肤,
小梅子的肾,现在在你妈身体里好好活着呢。
遥控器按下,墙上投影出陈母病房画面。
母亲正吃着王富贵送的果篮,每一口咀嚼都像重锤砸在陈默心上。
陈默转身要扑,却被王富贵扯开衣领。
胸前梅子用口红画的爱心还未完全褪去,此刻却成了最刺眼的标记。
加入我们,或者看着你妈成为下一个肾源。
王富贵话音未落,电视画面突然切换
——
林夏被绑在手术台上,鸭舌帽滚落,后脑勺露出梅子教她编的红绳发饰。
红绳末端还系着颗褪色的小星星,那是梅子给所有女孩的平安符。
金属碰撞声中,陈默的安全帽被打落在地。
他瞥见王富贵西装口袋里的图纸,地下三层器官交易中心
字样下,是梅子的简笔画:
安全帽的男人被锁链捆住,穿红围裙的女人跪在血泊里,手中捧着颗破碎的星星。
那是他们在锅炉房画的未来,如今却成了残酷的预言。
陈默的目光扫过冷藏柜缝隙,那里卡着半张泛黄的工资条,边缘被血渍晕染。
正是梅子最后一次发薪时的
3860
元工资条。
工资条上
医疗费
的字迹,此刻与肾源标签上的编号重叠,仿佛资本用数字将一个个鲜活生命明码标价。
想救她们
王富贵捡起安全帽,手指摩挲着
平安
刺绣。
突然狠狠砸向墙面,绣线崩断的瞬间,梅子缝补时扎破手指留下的血点,在冷光中格外醒目。
先学会怎么把良心喂给资本。
第13章:手术室的无影灯
手术室里,惨白的无影灯亮得刺眼。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林夏被死死绑在手术台上,脖颈处的红绳深深勒进皮肤,勒出一道青紫的痕迹。
汗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不断滑落,浸湿了身下的手术单。
王富贵戴着医用口罩,只露出那双布满血丝却透着阴鸷的眼睛。
他手里把玩着手术刀,刀刃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无情地划破谁的喉咙。
陈默,三秒,救你妈,还是救她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从地狱深渊传来的诅咒,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陈默死死盯着墙上的监控屏幕,画面里母亲正坐在病床上,毫无防备地吃着王富贵送去的果篮。
她的白发凌乱,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
那笑容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进陈默的心脏。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远远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口袋里的红围裙像是有生命般滑出一角,那上面干涸的血迹呈暗红色。
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默的心头,让他想起梅子遭受的种种苦难。
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
梅子蜷缩在仓库角落数药片的模样……
她踮起脚尖给陈默缝补工作服时专注的眼神……
还有最后倒在雪地里那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一一在陈默脑海中炸开,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剜着他的心。
我选
——
陈默的声音还未完全落下,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尖锐的声响在空旷的手术室疯狂回荡。
陈默几乎是下意识地抄起墙角的灭火器,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王富贵砸去。
王富贵慌乱躲避,口袋里的手机摔落在地,屏幕亮起,未发送的短信赫然显示:
处理掉陈默,他知道得太多了。
陈默冲向手术台,双手颤抖着解开林夏身上的束缚。
当林夏翻身坐起时,陈默瞳孔骤缩
。
她后腰那道扭曲的烫伤疤痕,形状、位置,竟和梅子的一模一样!
三年前,是梅子拼了命把我从手术台上拉下来……
林夏大口喘着粗气,声音沙哑而颤抖,要不是她,我早就成了他们手术台上的肾源。
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出手术室,在狭长的消防通道里狂奔。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追兵越来越近。
林夏突然一把拽住陈默,指向墙上的消防栓镜面。
镜子里,陈默安全帽上那道狰狞的裂痕,正和当年梅子缝补的痕迹完美重叠。
恍惚间,陈默仿佛看见梅子就站在身后,眼神坚定地说:
快跑!
陈默咬了咬牙,和林夏加快脚步,在黑暗的通道中寻找着生机。
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逃离这里,揭露王富贵的罪行。
第14章:河堰镇的暴雨
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暴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如炮弹般砸在陈默和林夏身上,生疼生疼的。
河堰镇瞬间变成了一片泽国,浑浊的雨水在街道上肆意流淌。
裹挟着泥沙和杂物,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
陈默和林夏浑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冷得他们直打哆嗦。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梅子母亲的坟前,曾经的坟地如今已面目全非。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
默梅医院
广告牌,王富贵的笑脸在雨幕中扭曲变形,像是一个恶魔在无情地嘲笑。
雨水冲刷着广告牌上的油漆,有些字迹已经开始模糊。
但那刺眼的
默梅
二字,却像两根钢针,直直地扎进陈默的心里。
林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从背包夹层掏出一个被水浸湿的笔记本,纸页已经发皱。这是梅子生前的日记。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出来。照片里,年轻时的梅子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照片背面,字迹被雨水晕染得有些模糊:妹妹,等姐攒够钱,就带你离开这里。
她妹妹三年前失踪了,最后出现的画面,是在王富贵的车上。
林夏声音哽咽,颤抖着指向远处的福利院。
日记本的最后一页,用血写着的字迹在雨中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我这条命,早就卖给王富贵了,但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每一个字都像是梅子用生命刻下的誓言,在陈默心中久久回荡。
暴雨仍在肆虐,地面的积水不断冲刷着泥土。
突然,半截红围裙布料露出一角,陈默心跳陡然加速。
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疯狂地扒开泥土。
一个铁盒被挖了出来,打开后,里面装满了各种证据。
肾源交易记录、女孩失踪档案,还有……一个给陈默写的信封。
陈默颤抖着打开信封,是梅子的绝笔信:
默哥,如果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失败了。
王富贵的地下帝国远比你想象的庞大,记得保护好自己。
对了,你每次数工资条的样子,真的很像我妹妹数星星。
信纸被雨水打湿,字迹晕染开来,却像是梅子的眼泪,滴落在陈默的心上。
远处传来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林夏的手机突然震动,弹出一条新消息。
照片里,母亲病房的果篮底部,一个微型摄像头闪着红光,拍摄者署名
——
李梅子。
原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陈默和母亲。
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陈默的视线,他紧紧攥着红围裙和信纸。
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梅子最后的温度。
他知道,自己必须带着梅子的遗愿。
继续前行,将王富贵的罪行彻底揭露,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第15章:血色账本
暴雨如子弹般疯狂地砸向废弃仓库。
铁皮屋顶被敲得哐当作响,仿佛是老天爷在为这人间炼狱敲响丧钟。
陈默和林夏蜷缩在仓库的角落,四周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味。
手机的冷光在黑暗中摇曳,映照着交易记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
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钉子,狠狠扎进陈默的心脏。
这个‘夜莺’……
林夏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寂静的仓库里显得格外突兀,惊得陈默浑身一颤。
顺着她颤抖的指尖望去,红笔标注的
夜莺确认
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
记忆突然闪回
——
那天在锅炉房,梅子数着药片,突然抬头问陈默:
默哥,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找我吗
她当时的眼神,和此刻账本上的红字一样,充满了忧虑与恐惧,让人心惊胆战。
仓库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陈默的后背瞬间贴上冰凉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林夏抄起铁棍的动作,和梅子第一次面对王富贵时一模一样。
那时的陈默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梅子被拖走,红围裙在煤灰里划出刺目的痕迹。
这次,陈默死死攥住安全帽,指甲在布料上掐出深深的褶皱,发誓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大刘浑身是血地撞开大门时,陈默的第一反应是挥拳相向。
但看到大刘掏出
U
盘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的冬夜,他们在锅炉房分吃一个冷馒头。
大刘说:兄弟,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如今大刘脸上的恐惧,和当年保护他时的坚定判若两人。
车灯突然刺破黑暗的刹那,大刘的惨叫声像把钝刀,狠狠剜着陈默的心。
林夏拽着他狂奔,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陈默却清晰看见安全帽内衬的
平安
刺绣,那是梅子熬夜绣的,针脚歪歪扭扭。
她说这样就能护陈默一世周全。
可现在,他连她的坟都守不住。
他们在雨中拼命逃窜,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默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和梅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美好如今都成了痛苦的回忆。
突然,林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陈默急忙转身去扶她,却发现他们已经被王富贵的人团团围住。
王富贵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陈默,你以为能逃得掉吗‘夜莺’计划可不是你能触碰的。
陈默怒视着他,恨不得冲上去将其撕成碎片,但他知道此刻必须冷静。
他紧紧护着手中的
U
盘,那是揭露王富贵罪行的关键证据。
把
U
盘交出来,或许我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王富贵伸出手,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
陈默咬着牙,将
U
盘藏在身后:做梦!你不会得逞的!
双方陷入僵持,雨还在不停地下,打在众人身上,仿佛是上天对这罪恶世界的哭泣。
第十六章:致命陷阱
推开报社大门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猛地撞进陈默和林夏的鼻腔。
和手术室的味道一模一样,让他们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空旷的大厅寂静得可怕,吊灯在头顶摇晃,影子在墙上扭曲成王富贵狞笑的脸。
小心!
林夏的警告声未落,王富贵的司机已经带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和那天在锅炉房威胁梅子时如出一辙。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梅子被按在煤堆上,红围裙被扯得稀烂,她却还在喊:别管我,快跑!
陈默把
U
盘塞进林夏手里,触到她冰凉的指尖,突然想起梅子最后一次牵他手的温度。
走!
他嘶吼着推开林夏,安全帽迎上铁棍的瞬间,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梅子在仓库数药片时的苍白侧脸……
她在雪地里倒下时红围裙上的血迹……
还有她日记里
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的血字。
拳头雨点般落在陈默身上,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心中只有愤怒和不甘。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锅炉房,梅子踮着脚给陈默缝补工作服,她说:
默哥,等攒够钱,我们去南方看海。
可现在,她的骨灰混着雪,散落在河堰镇的土地上。
警笛声响起时,陈默瘫倒在地,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想起梅子最后的笑容。
林夏颤抖着点开视频,画面里她被绑在椅子上,嘴角带血却笑得倔强:
你永远得不到‘夜莺’的秘密!
泪水夺眶而出,滴在胸口梅子用口红画的爱心上,那是她留给陈默最后的印记。
陈默握紧拳头,指甲再次掐进掌心,他告诉自己不能放弃。
王富贵的司机见势不妙,带着人匆匆撤离。
陈默挣扎着起身,和林夏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定和决心。
他们知道,虽然这次逃过一劫,但王富贵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必须加快揭露真相的步伐,与时间赛跑,和黑暗势力抗争到底。
第17章:工友的临终坦白
医院病房里,消毒水味浓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默守在大刘的病床前,心情沉重得像压了一块巨石。
大刘气若游丝,脸色惨白如纸,费力地从枕头下摸出一个
U
盘,递给陈默。
他的手颤抖着,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默子……
对不住,我也是没办法,王富贵绑架了我儿子,拿他的命逼我监视你……
大刘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陈默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有愤怒,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对曾经友情的一丝期待。
他紧紧握住大刘的手,那双手瘦骨嶙峋,仿佛轻轻一握就会折断。
陈默声音颤抖地说道:大刘,你……
为什么不早说
大刘惨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
我说了又能怎样
王富贵势力那么大,我们根本斗不过他。
这三年,我一直在找机会收集他的罪证,就盼着有一天能赎罪。
大刘喘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继续说道:
梅子的肾,是移植给了你妈,她为了救你妈,还偷偷去卖卵子,身体才会越来越差……
陈默听到这里,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心中充满了愧疚和痛苦。
他想起梅子曾经的温柔与坚强,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刺,扎在他的心上。
王富贵太狠了,他利用梅子救母的心理,控制着她,还让她做了那么多……
陈默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大刘,你放心,我一定会让王富贵付出代价!
大刘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U
盘里有王富贵和器官贩子的交易记录,还有他的保护伞名单,一定要……
话未说完,大刘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变成了一条直线。陈默呆呆地看着大刘的尸体,脑海中闪过曾经和大刘一起在锅炉房工作的画面,那时的他们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互相扶持。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陈默握紧拳头,暗暗发誓:大刘,梅子,你们的仇我一定会报!
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窗户玻璃上,仿佛是老天爷也在为这悲惨的命运哭泣。陈默缓缓起身,将
U
盘小心地放进怀里,转身走出病房。他的身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坚定,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也很艰难,但为了梅子,为了大刘,他必须勇敢地走下去。
第十八章:河堰镇的墓碑
阴沉的天空下,河堰镇被一层灰暗的气氛笼罩着。
陈默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这里,按照大刘生前的提示,找到了梅子母女的墓地。
两座相邻的墓碑静静地立在那里,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陈默缓缓走到墓碑前,看到梅子母亲墓碑上刻着的生卒日期,心中一震。
原来,梅子母亲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而梅子一直瞒着他。
还假装寄保健品,其实是寄自己的透析用药。
他想起梅子每次提到母亲时的温柔神情,那都是她精心编织的谎言。
为的是不让他担心,他的眼眶再次湿润。
当他看向梅子的墓碑时,上面的碑文让他心如刀绞:
用
28
天心跳,换母亲
28
个月生命。
陈默缓缓蹲下身子,手轻轻抚摸着墓碑,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终于明白,梅子这些年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和压力。
她为了救母亲,牺牲了自己的健康,甚至生命。
这时,一位老人路过,看到陈默悲痛的样子,叹了口气说:
这姑娘太可怜了,为了给她妈治病,什么苦都吃。
听说还被镇上的恶霸欺负,最后走投无路……
陈默听着老人的话,心中的愤怒和悲痛愈发强烈。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将王富贵绳之以法,为梅子讨回公道。
在墓碑旁,陈默发现了一些散落的仿钻耳坠碎片,那是他曾经送给梅子的礼物。
他捡起碎片,紧紧握在手中,仿佛能感受到梅子曾经的温度。
他想起平安夜那天,梅子戴着耳坠开心跳舞的样子,与如今冰冷的墓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肝肠寸断。
突然,陈默注意到墓碑上有一些奇怪的痕迹,像是有人刻意刻上去的。
他凑近仔细查看,发现是一些极小的字,写着
默哥,别放弃。
陈默的手颤抖起来,他知道这一定是梅子留下的。
她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也还在鼓励着他。
陈默抬起头,望着天空,眼神中充满了坚定:梅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十九章:锅炉房的拆迁公告
陈默从河堰镇回到城里,心中满是伤痛与愤怒。
当他得知锅炉房所在的梧桐巷即将拆迁时,心里五味杂陈。
这里承载着他和梅子太多的回忆,每一块煤渣、每一道蒸汽痕迹,都仿佛刻着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如今却要被拆除,这让他怎么能不难受。
他来到锅炉房,这里已经一片狼藉,到处是废弃的工具和破碎的煤块。
陈默在废墟中四处寻找着与梅子有关的痕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回忆。
突然,他发现了一个被埋在地下的铁盒,那正是梅子曾经用来装重要物品的。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急忙蹲下身子,用颤抖的双手扒开周围的泥土,打开铁盒。
铁盒里装满了诊断书,陈默的手颤抖着拿起其中一张。
当看到
患者姓名
被改成自己的名字时,他愣住了。
他不明白梅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梅子在黑暗中独自承受病痛折磨的样子。
她把这些痛苦都默默扛了下来,甚至想在最后用这种方式与他
共生。
想到这里,陈默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眼眶再次湿润。
此时,推土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陈默看着手中的诊断书,心中充满了不舍和绝望。
他知道,随着锅炉房的拆除,他和梅子的回忆也将被一点点抹去。
但他也更加坚定了复仇的决心,他要让王富贵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推土机的铲子无情地落下,铁盒被碾碎,迸溅的铁皮划伤了旁边的工人。
陈默看着受伤的工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
那伤口的形状与梅子的烫疤竟如此相似,仿佛是命运的一种残酷暗示,让他再次陷入痛苦的深渊。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周围的一切喧嚣着,脑海中只有梅子的身影。
直到周围的人拉着他离开,他才缓缓回过神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锅炉房。
第二十章:新医院的规划图
陈默攥着皱巴巴的规划图,指腹反复摩挲
默梅肾病专科医院
烫金字样。
墨香混着刺鼻的胶水味,像极了王富贵身上令人作呕的古龙水。
这两个被鲜血浸透的名字,此刻却成了医院冠冕堂皇的招牌。
图纸角落,地下三层为器官交易中心
的标注用红笔圈着,旁边工整写着奠基日期:
7
月
14
日。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安全帽编号的金属牌在口袋里硌得生疼。
而梅子生日那天清晨,她踮脚为他别上编号牌的画面,突然在眼前炸开。
以后你就是最安全的默哥啦!
她的笑声还萦绕在耳边,如今这个数字却成了罪恶的倒计时。
施工队名单里,大刘儿子
刘小磊
的名字赫然在列。
陈默想起大刘临终前咳着血攥住他的手:帮我供小磊读完大学……
此刻纸上的名字被汗渍晕染,渐渐幻化成小磊躺在手术台上的模样,后腰烙着和梅子如出一辙的烫疤。
图纸背面,用铅笔勾勒着医院效果图,玻璃幕墙折射出扭曲的人脸
——
那些都是他在地下室见过的肾源照片上的女孩。
而门诊大厅的梅花装饰设计图里,每片花瓣的纹路都与梅子红围裙的布料纹理分毫不差。
仿佛要用无数个
梅子
堆砌起这座
慈善
医院。
手机在口袋震动,是匿名短信:小心第七页夹层。
陈默颤抖着撕开图纸边缘,掉出半张泛黄的工资条,正是梅子被撕碎的那张。
3860
元的数字旁,用红笔写着
肾源运输费,而背面是梅子的字迹:
默哥,等有钱了,我们去海边开个小饭馆……
窗外突然传来推土机的轰鸣,陈默掀开窗帘,远处的工地上,戴着安全帽的小磊正弯腰搬运钢筋。
他的安全帽上,别着枚崭新的白玉兰胸针。
和王富贵西装上的一模一样。
陈先生,该吃药了。
护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陈默慌忙藏起图纸。
却发现护士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红绳,末端系着褪色的小星星,和梅子编给林夏的平安符如出一辙。
他突然意识到,这座城市早已布满王富贵的棋子,而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下一个被资本吞噬的
梅子。
第21章:申诉幻灭
风卷着煤灰扑进陈默的衣领,他攥着装有证据的信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信封边角露出半截红围裙布条,那是梅子最后系在他手腕上的。
此刻正像道永不愈合的伤口,硌得掌心生疼。
玻璃幕墙映出
民生服务中心
的鎏金大字。
穿制服的保安在旋转门前来回踱步,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像极了王富贵办公室的倒计时钟。
陈默摸了摸口袋里的
U
盘,里面存着大刘用命换来的肾源交易记录,还有林夏偷拍的取卵手术室监控。
取号机吐出的小票在掌心发烫,等待人数:97
的数字让他想起梅子数药片的模样。
服务台后的女人涂着精致的指甲油,接过材料时皱了皱眉:
证据不全,先回去吧。
陈默眼睁睁看着工资条复印件被推回,3860
元的数字上被盖了个歪斜的蓝章,像滴在雪地上的血。
走廊尽头的闭门会议传来争吵声。
陈默贴着门缝,听见王富贵的司机压低声音:
那个姓陈的,手里有
U
盘……
接着是纸张翻动的窸窣,放心,所有渠道都打过招呼了。
门把手上挂着的皮质名牌晃了晃,投诉受理科
三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当他转身时,看见墙角缩着个戴红围巾的女人。
怀里抱着褪色的布偶
——
和梅子送给流浪猫的那只一模一样。
女人掀开袖口,露出和梅子同款的内瘘:
他们说材料不足,可我女儿已经失踪三个月了……
话未说完,保安已拽着她的胳膊往门外拖,布偶掉在地上,露出里面塞着的诊断书:双肾萎缩
IV
期。
陈默突然冲向回收箱,翻出自己被拒收的材料。
工资条背面,梅子画的简笔小人还在。
戴安全帽的男人和穿红围裙的女人,手牵手站在锅炉房。
可现在,小人身上被盖满
不予受理
的红戳,像无数个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电梯门突然打开,王富贵的司机走出来。
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监控截图:正是陈默在废弃工厂分发证据的画面。
陈先生,
司机笑着拍拍他肩膀,有些事,不是靠几张破纸就能改变的。
转身时,他丢下张照片。
河堰镇的墓碑已被推平,原址立着
默梅医院科研楼
的奠基碑。
夜色中的城市灯火辉煌,陈默站在天桥上,将证据复印件抛向空中。
纸片纷飞如雪,每张工资条、每份诊断书、每页交易记录。
都落进垃圾桶,或被风卷向
默梅肾病专科医院
的霓虹灯。
那里正在举行奠基仪式,王富贵的笑脸映在玻璃幕墙上,比夜色更黑。
红围裙布条从信封里滑落,飘向深不见底的街道。
陈默蹲下身,发现布条内侧还绣着半行字:默哥,星星会亮的。
可他知道,在这片被资本笼罩的天空下,所有星星都早已熄灭。
只剩下他手中这团即将被碾碎的萤火,在无边黑暗中挣扎着,不肯熄灭。
第22章:梅雨季节的红围裙
南方的梅雨季,天空总是阴沉沉的。
细密的雨丝如牛毛般纷纷扬扬地飘落,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一片潮湿而压抑的氛围中。
陈默在新工地的临时住所里,心情也如同这天气一般沉重。
他每天都在思考如何继续揭露王富贵的罪行,却始终没有找到有效的办法。
这天,陈默在工地附近的小巷里走着。
突然,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个穿着红围裙的女工,她的背影与梅子极为相似。
同样的纤细身材,同样的走路姿态。
陈默的心跳陡然加快,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和疑惑,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梅子是你吗
陈默试探性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女工听到声音,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陈默看到她的脸,心中的希望瞬间破灭,她并不是梅子。
但女工围裙口袋里露出的半片止痛药,却让陈默的目光凝固。
那止痛药的编号
0714,正是他安全帽的编号,也是梅子的生日。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仿佛又回到了和梅子在一起的时光。
陈默走近女工,发现她手腕上有一道与梅子相同位置的烫伤疤痕。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忍不住问道:
你……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这止痛药……
女工警惕地看着陈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
她下意识地拉了拉围裙,遮住口袋和手腕上的疤痕,转身匆匆离去。
陈默望着女工离去的背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这个女工与梅子如此相似,难道只是巧合吗
还是背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决定一定要查清楚,这或许是揭开王富贵犯罪集团更多秘密的关键线索。
陈默开始悄悄跟踪这个女工,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生怕引起她的注意。
在跟踪的过程中,他发现女工经常出入一些偏僻的地方,这些地方看起来都与王富贵的产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也更加坚信这个女工身上一定有着重要的线索。
他必须紧紧抓住这个机会,为揭开真相迈出关键的一步。
第23章:生日夜的安全帽
7
月
14
日,陈默生日这天。
狭小昏暗的出租屋像一座囚牢,将他困在痛苦的回忆里。
桌上那简单的饭菜早已没了热气,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清。
陈默独自坐在桌前,眼神空洞地望着墙上自己那被拉长的影子,像个被世界遗弃的人。
突然,门铃打破了寂静。陈默疑惑地起身,每一步都带着迟疑。
打开门,门口的快递包裹让他心头一紧。
他没有网购,这包裹来得太过蹊跷。
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看到里面崭新的安全帽时,瞳孔瞬间收缩。
编号
3860
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刺向他的心脏。
那是他曾经工资条上的数字,也是他和梅子苦难生活的印记。
拿起安全帽,内衬绣着的
默哥,生日快乐,这次换我养你
让他眼眶瞬间湿润,。
梅子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可紧接着,多年在锅炉房工作培养出的警惕性让他察觉到异样。
他仔细摸索安全帽,凭借着对机械物件的熟悉,很快发现了夹层里的微型炸弹。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心跳如鼓,仿佛下一秒心脏就要冲破胸膛。
这时,手机屏幕亮起。
监控画面中阿芳那充满恶意的脸出现,她冷笑着说:
陈默,你也该去死了!你和梅子都不该反抗王老板,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陈默愤怒地瞪着手机,双眼布满血丝,大声骂道:
阿芳,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尽管身处绝境,但想到梅子为了保护他和母亲所遭受的苦难,想到那些被王富贵迫害的无辜之人。
他心中涌起一股视死如归的勇气:就算死,我也要拉着王富贵一起!
陈默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迅速冷静下来。
他想起在锅炉房维修设备时积累的知识,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拆除炸弹。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但眼神却无比专注,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安全帽上,他也浑然不觉。
他小心翼翼地拆解安全帽的夹层,每一个动作都精确而谨慎,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行者,稍有差错便会万劫不复。
此时,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梅子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黑暗中的明灯,给予他力量,支撑着他与眼前的死亡威胁抗争。
第24章:松花江的冰灯祭
成功拆除炸弹后,陈默心中对王富贵的仇恨愈发浓烈。
他知道,这场与黑暗的斗争还远未结束。
梅子的忌日到了,陈默来到松花江畔。
这里曾是他和梅子留下无数回忆的地方,如今却只剩他形单影只。
江面上结着厚厚的冰,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阴沉的天空。
陈默独自走在冰面上,怀里抱着精心准备的冰灯。
每一盏冰灯上都刻着梅子的心跳数,3860
次一组。
那是他们曾经共同度过的时光的见证。
寒风吹过,如刀割般刺痛他的脸颊。
可他却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和梅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小心翼翼地在冰面上摆放冰灯,每放一盏,就仿佛将一段回忆安置妥当。
当最后一盏冰灯摆放好,陈默缓缓点燃蜡烛。
烛光透过冰灯,散发出温暖而柔和的光芒,在冰面上交织出如梦似幻的光影,可这光芒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陈默静静地站在冰灯中间,眼神中满是悲伤与思念。
突然,冰灯融化时,水面缓缓浮现出梅子的倒影。
她的面容依旧美丽,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忧伤。
默哥,快跑……
那熟悉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陈默的眼睛瞬间睁大,嘴唇微微颤抖。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远处驶来王富贵的黑色轿车。
车灯在黑暗中闪烁,如同恶魔的眼睛,撕裂了这短暂的宁静。
陈默望着逐渐靠近的轿车,心中的愤怒和决绝如熊熊烈火般燃烧。
梅子,我不会再逃避,今天我就要和王富贵做个了断!
他握紧拳头,迎着轿车走去,身影在冰灯的映照下显得孤独而又坚定。
王富贵从车上走下来,身后跟着一群凶神恶煞的保镖。
他冷笑着看着陈默,眼神中满是不屑:
陈默,你以为你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吗
陈默怒视着他,大声吼道:王富贵,你的罪行迟早会被揭露,你逃不掉的!
此时,松花江的冰面仿佛也感受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发出
咔咔
的声响,似乎在为这场正邪对决而颤抖。
陈默毫不退缩,与王富贵对峙着,他知道,这是一场关乎生死与正义的较量,他不能输,也不会输。
第25章:雪地里的工资条
雪粒子打在工资条上时,陈默正对着
给梅子买耳坠
的备注发呆。
3860
元的数字被雪水晕开,边缘的毛边像极了梅子红围裙的破洞。
她总说
破洞能漏出星光,却不知道每个破洞都在漏她的血。
背面的隐形字迹浮现时,他正在回忆平安夜的夜市。
梅子戴着
39
元的仿钻转圈,红围裙扬起的弧度里,能看见后腰新添的烫疤。
默哥,等我攒够
3860
元,就去河堰镇看妈妈。
那时的她不知道,母亲的坟早在三年前就被铲平,换成了王富贵的大理石碑。
远处的抽水声和锅炉房的警报重叠,陈默突然想起梅子数药片时的低语:
38
天,38
片药,刚够撑到默哥发工资。
雪地里的硬币硌着膝盖,每枚都刻着
默
字
。
那是她用卖肾的钱买的,说
这样默哥数硬币时,就像数我的心跳。
工资条被风吹起的瞬间,他看见雪地上有串模糊的脚印,红围裙的边角料挂在荆棘上。
那边角料的编号
0714,和他安全帽、梅子生日、肾移植手术日期一样。
是命运刻在他们身上的同一个伤口的温暖和力量。
注:本故事纯属虚幻,情节皆是根据剧情需要而设定,不可用于现实参考,在此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