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完美的陷阱
图书馆的灯光在深夜十一点显得格外刺眼。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最后一本归还的书籍录入系统。作为S大学最不起眼的图书管理员,我的生活就像这些书架上的书——整齐、安静、无人问津。
请问,还营业吗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在寂静中响起,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抬头时,对上了一双令人心悸的眼睛——漆黑如墨,却闪烁着奇异的光亮。
还、还有十分钟闭馆。我结结巴巴地回答,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这个时间点很少有学生来,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引人注目的人。
他很高,至少一米八五,黑色风衣衬得身材修长挺拔。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的脸——轮廓分明如同雕塑,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那正好。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我需要借《异常心理学研究》,第三卷。
我慌忙起身去找书,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黏在我的背上,像无形的蛛网。奇怪的是,我居然知道那本书的确切位置——它就在心理学区最角落的架子上,几乎无人问津。
给。我将书递给他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一阵电流般的触感让我迅速缩回手。
谢谢。他接过书,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胸前的工作牌,周晓晓...很好听的名字。
我愣住了。在S大学当了两年图书管理员,从没有人注意过我的名字。大多数学生甚至不会正眼看我,更别说记住我的名字。
我叫陆远。他自顾自地说,声音轻柔得像在分享一个秘密,医学院,大三。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S大学的风云人物,学生会副主席,连续三年国家奖学金获得者,无数女生暗恋的对象。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借一本冷门的心理学书籍又为什么对我这样一个透明人表现出兴趣
录入完成了,您可以在两周内归还。我努力保持专业的语调,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没有接卡,而是突然倾身向前,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周晓晓,他轻声说,明天晚上七点,能和我一起吃个饭吗
我瞪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这一定是个恶作剧,或者他认错人了。陆远怎么可能邀请我——一个长相普通、社交圈几乎为零的图书管理员
我...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在对上他眼睛的瞬间烟消云散。那双眼睛特别有吸引力,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更无法说出不字。
好。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他笑了,那笑容让我脊椎发麻——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奇怪的、危险的兴奋感。明天见,晓晓。他拿起书转身离开,风衣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刚才碰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度。
第二天晚上六点五十分,我站在宿舍镜子前,已经换了第三套衣服。最终选择了一条简单的藏蓝色连衣裙——不会太张扬,也不会太随便。室友们早就投来好奇的目光,毕竟这是我大学三年来的第一次约会。
晓晓,到底是谁啊神神秘秘的。室友小林靠在门框上,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就是...一个学长。我含糊其辞,不想说出陆远的名字引起轰动。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在你宿舍楼下。不用急,我可以等。——陆远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知道我住哪栋宿舍我明明没有告诉过他。
带着这个疑问,我匆匆下楼。陆远靠在一辆黑色轿车旁,看到我时眼睛一亮。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却比昨晚更加耀眼。
你很准时。他为我拉开车门,我喜欢守时的人。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雪松混合的香气,高档得让我手足无措。我从未坐过这样的车,更没和这样的男生约会过。
昨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车子启动后,他突然说。
什么问题
你怎么会知道那本书的确切位置《异常心理学研究》可是冷门书籍。
我咬了咬下唇。我...喜欢心理学。那本书我读过很多遍。
他的眉毛微微挑起,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感兴趣。为什么对异常心理学感兴趣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他侧脸投下变幻的光影,我一时看得有些出神。因为...人们总是假装正常,但异常才是真实的一面,不是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我自己都愣住了。我从不会对刚认识的人说这种话,可面对陆远,我似乎失去了平时的防备。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个让我心跳加速的微笑。晓晓,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餐厅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档,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让一切都显得不真实。服务员领我们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陆远为我拉开椅子,动作优雅得像个贵族。
你经常来这里吗我小声问,手指不安地摩挲着菜单边缘。上面的价格让我心惊肉跳。
第一次。他漫不经心地说,但我知道你会喜欢这里的环境。
又是这种奇怪的笃定。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什么
晚餐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陆远似乎很擅长引导话题,从我最爱的书籍聊到大学生活的琐事,再到各自童年的回忆。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说了比平时一个月还多的话。
所以,你为什么选择当图书管理员他切着盘中的牛排,动作精准得像个外科医生。
我喜欢安静,喜欢书。我犹豫了一下,而且...在那里没人会注意我。
他的刀叉突然停在半空,眼神变得异常专注。你不想被人注意吗
这个问题让我措手不及。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餐盘,不是不想...只是习惯了。
晓晓,他放下刀叉,伸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你很特别。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了。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让我脸颊发烫。没有人曾这样看着我,仿佛我是世界上唯一值得注视的存在。
晚餐后,他坚持送我回宿舍。走到宿舍楼下时,他突然拉住我的手。
晓晓,我想我们很合适。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你觉得呢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陆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闯入我平凡生活的异类,美丽而危险。
我...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我们才认识一天。
他笑了,那笑容让我脊椎发凉。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觉。他凑近我耳边,呼吸拂过我的耳垂,而我对你的感觉...非常强烈。
当他退开时,我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那不仅仅是喜欢或兴趣,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晚安,晓晓。他松开我的手,明天见。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跳如雷。这不是普通的约会,也不是普通的告白。陆远看我的眼神,说话的方式,甚至知道我不曾告诉过他的信息...一切都透着不对劲。
但最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竟然期待着明天见。
回到宿舍,我刚关上门,手机就响了。是陆远发来的短信:忘了问你,明天想吃什么我可以在你下班后接你。
不用麻烦了,我明天自己解决晚饭就好。我斟酌着回复。
几乎是立刻,手机又亮了:不麻烦。我想见你。七点,图书馆门口。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我咬着嘴唇,犹豫再三,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放下手机,我走到窗前,意外地看到楼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陆远。他靠在路灯下,抬头直视着我的窗户,仿佛早就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看到我时,他举起手机晃了晃,然后放在耳边。
我的手机随即响起。
晓晓,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低沉而温柔,你的窗帘该换了,太透明了。
我猛地拉上窗帘,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一直在下面他在看我
别紧张,他轻笑,我只是想多看你一会儿。晚安,做个好梦。
电话挂断了。我瘫坐在床上,手脚发软。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正常人不会这样做。
可当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专注看着我的眼神,和他说的那句你很特别。
第二天的工作异常煎熬。我不断回想起昨晚的情景,既期待又恐惧着晚上的见面。下午四点,我的手机震动,是陆远:给你点了咖啡,应该快到了。
果然,五分钟后外卖员送来一杯热拿铁,正是我平时喜欢的口味——多加一份糖浆,不要奶油。
我盯着咖啡,寒意从脊背爬上来。我从没告诉过他我喜欢喝什么。
下班时间到了,我磨蹭着收拾东西,心跳随着秒针的走动越来越快。推开图书馆大门时,陆远已经等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束白色满天星——我最喜欢的花。
喜欢吗他将花递给我,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声音颤抖着。
我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晓晓。他自然地搂住我的腰,带我走向车子,比如你喜欢雨天,讨厌胡萝卜,最爱看悬疑小说,晚上睡觉必须开一盏小灯...
我僵在原地,你...调查我
他转过身,双手捧起我的脸,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我灼伤。不是调查,是关心。我想了解你的一切,晓晓。因为...他俯身在我耳边轻语,你是我的。
从未有人如此在意过我,他说话时眼神里有那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饿了吗他若无其事地拉开副驾驶门。
我机械地点点头,坐进车里。车子启动后,我鼓起勇气问:陆远,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我想要你,晓晓。全部的你。
这...不正常。你的关心程度太高了。我小声说。
正常他轻笑,什么是正常人们假装彬彬有礼,假装不在乎,假装没有疯狂的占有欲...那才是不正常,晓晓。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节奏精准得像心跳。我与众不同,而你...你理解这种不同。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了。
车子停在一栋陌生的公寓楼下。这是我的住处,他说,今晚我想亲自为你下厨。
我应该拒绝的。去一个刚认识两天的男生家里这太危险了。但当我看着他的眼睛,所有的理智都烟消云散。
公寓宽敞明亮,装修简约而高级。陆远熟练地系上围裙,开始在厨房忙碌。我坐在客厅沙发上,目光扫过书架——那里整齐排列着大量心理学书籍,其中不少是关于人格障碍和偏执型情感的。
别担心,他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似乎知道我在看什么,研究疾病不代表患有疾病。
晚餐出乎意料的美味。陆远倒了两杯红酒,举杯与我相碰。为我们,他轻声说,以及未来。
酒过三巡,我的头脑开始发晕。陆远坐到我身边,手指轻轻梳理我的头发。你真美,晓晓。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当他吻下来时,我没有抗拒。他的嘴唇冰凉而柔软,带着红酒的醇香。这个吻开始很温柔,但很快变得激烈,他的手紧紧扣住我的后脑,不容我退缩。
陆远...我喘息着推开他,太快了...
他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对不起,我太心急了。他退开一点,手指却仍缠绕着我的发丝,只是...你让我失控,晓晓。
送我回宿舍的路上,他异常沉默。直到宿舍楼下,他才开口:晓晓,从明天开始,我会每天接你下班。
这不是请求,而是通知。我张了张嘴想反对,却被他打断。
别拒绝我,他轻抚我的脸颊,你知道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危险的漩涡。陆远不是普通的追求者,他的感情炽热得近乎病态,占有欲强得令人窒息。
但最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享受这种被极度在意的感觉。
回到宿舍,我刚关上门,手机就响了。是陆远发来的照片——我在图书馆工作的侧影,明显是偷拍的,时间是两周前。
附文是:收藏的第一张。晚安,我的晓晓。
我盯着手机屏幕,莫名悸动。两周前那时我们甚至还不认识。他到底观察了我多久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陆远依然站在那里,抬头望着我的窗户,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却浑然不觉。
手机再次震动:下雨了。记得你最喜欢雨天入睡的声音。需要我讲故事哄你睡觉吗
这一刻,我心里感觉是甜的,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已经踏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网,而织网的人,绝不会轻易放我离开。
2
甜蜜的窒息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我猛地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抓起手机——七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陆远。
早安,晓晓。希望你能睡个好觉。
记得今天有雨,带伞。
给你订了早餐,八点会送到宿舍楼下。
昨晚梦到你了。
你睡着的样子真美。
今天下班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回复我,晓晓。
最后一条消息是五分钟前发的,语气明显变得急促。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早安,刚醒。我简短地回复,然后迅速补充,谢谢提醒,我会带伞。
几乎是立刻,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担心了一整晚,怕你睡不好。紧接着又是一个笑脸表情,早餐是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和油条,记得趁热吃。
我从没告诉过他我喜欢皮蛋瘦肉粥,虽然这确实是我的最爱。
刚放下手机,室友小林就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个外卖袋。晓晓,你的早餐。谁送的啊这么贴心。
一个...朋友。我接过袋子,热气腾腾的粥香立刻充满了房间。
小林挤眉弄眼:是昨天那个神秘约会对象吧从实招来,到底是谁啊
我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温度刚好。陆远,医学院的。
小林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陆远学生会那个陆远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天啊,晓晓!你知道全校多少女生想追他吗
我低头继续喝粥,不知该如何回应。陆远是校园风云人物这件事我当然知道,但亲眼见到小林这样的反应,还是让我感到一丝不真实。
他...人很好。我最终只憋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评价,没提昨晚那些让我脊背发凉的细节。
你们怎么认识的小林凑过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图书馆。我简短回答,然后迅速转移话题,你今天不是有早课吗
小林看了眼时间,惊叫一声冲出门去。我松了口气,独自吃完早餐。粥确实很美味,但每一口都让我想起陆远是如何知道我的口味的。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陆远的消息:好吃吗
我犹豫了一下,回复:很好吃,谢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我了解你,晓晓。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他的回复让我手指发凉,对了,把你的课表发我一份。
这个要求来得太突然,我盯着屏幕,不知该如何回应。正常人会在认识第三天就索要对方课表吗
似乎察觉到我的犹豫,他又发来一条:我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见你,仅此而已。
最终,我还是把课表发了过去,不知为何,拒绝他就像拒绝一个饥饿的孩子一样困难。
完美。中午12:15,我会在文学院楼下等你。带你吃午饭。
这不是商量,还是通知。我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开始准备上课要用的东西。当我从抽屉里拿出校园卡时,一张小纸条飘了出来。
希望你今天过得愉快。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他什么时候把纸条放进我抽屉的我明明记得昨晚回来后抽屉是锁着的...
一上午的课我都心不在焉,教授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课间我收到三条来自陆远的消息,问我课程是否有趣,中午想吃什么,以及——让我感到有一丝丝的不安的一条——你穿那件蓝色毛衣很好看,很适合你。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蓝色毛衣,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今天早上我换衣服时,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他怎么会知道我穿哪件衣服。
十二点整,我提前走出教室,想要喘口气。刚打开手机,就看到陆远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我看到你了。
我猛地抬头环顾四周,走廊里只有零星几个学生,没有陆远的身影。正当我困惑时,又一条消息来了:向左看。
我转向左侧,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看到对面教学楼的屋顶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陆远举着望远镜,朝我挥手。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他在监视我用望远镜
别紧张,只是想多看看你。消息紧接着进来,仿佛他能读懂我的表情,下楼吧,我在门口等你。
走向文学院大门的路上,我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陆远站在门口,阳光下的他英俊得像个电影明星,几个路过的女生频频回头看他。
晓晓。他微笑着迎上来,自然地搂住我的腰,课上得怎么样
我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闪,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瞬间阴沉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
还...还行。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陆远,刚才你为什么——
饿了吧他打断我,仿佛没听到我的问题,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餐厅,你应该会喜欢。
他再次伸手想牵我,这次我没有躲开。他的手冰凉而有力,牢牢扣住我的手指,不给我任何挣脱的空间。
餐厅里,陆远点了我喜欢的每一道菜,甚至记得我不吃香菜。这种关注本该令人感动,却只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下周三是你生日。他突然说,一边为我夹菜,我已经计划好了,带你去海边。
我放下筷子,喉咙发紧。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学生档案。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图书馆兼职员工的资料都在行政系统里,我有权限查看。
这解释听起来合理,但细想却极其可怕。他特意去查了我的个人信息
陆远,这...不太合适。我尽量委婉地说。
他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为什么不合适我想给我女朋友过生日,有什么问题
女朋友我们才认识三天,他甚至没有正式问过我是否愿意成为他的女朋友。
我们...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陆远的眼神变得危险,他放下筷子,慢慢凑近我。晓晓,当你允许我吻你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我的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难道你想反悔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神太过炽热,让我无法直视。
我...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适应。我最终妥协道。
他的表情立刻阴转晴,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当然,亲爱的。我会给你所有你需要的时间。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深邃,只要你一直是我的。
回图书馆上班的路上,陆远坚持陪我一起走。路过一家手机店时,他突然拉住我。
进去看看。他说,语气不容拒绝。
为什么我手机没问题啊。我困惑地问。
我想给你买个新手机。他微笑着解释,最新款的,可以共享定位那种。
我僵在原地,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共享定位
这样我就能随时知道你在哪里,确保你的安全。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每对情侣都会做的事。
不,陆远,这太...我寻找着合适的词,太过了。我们才认识几天,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更别说共享定位了。
他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冰冷。晓晓,他慢慢地说,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心脏,你是在拒绝我的关心吗
不是拒绝,只是...我后退一步,这真的太快了,我需要空间。
空间他冷笑一声,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的。现在你跟我谈空间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路过的学生投来好奇的目光,陆远立刻换上温柔的表情,但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
亲爱的,别闹脾气了。他故意提高音量,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但我会照顾好你的。
几个女生投来羡慕的目光,显然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情侣小争执。没人看出我眼中的恐惧,也没人注意到他掐着我手腕的手指已经泛白。
跟我进去。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别让我说第二遍,晓晓。
最终,我还是跟着他进了手机店。半小时后,我拿着一部全新的手机走出来,里面已经安装好了定位共享软件,陆远是唯一的联系人。
这才乖。他满意地亲吻我的额头,现在我可以随时知道你在哪了,我的晓晓。
回图书馆的路上,我的手机不断震动,是陆远在测试新手机的定位功能。
看到你了,走慢点。
别走那条小路,太黑了不安全。
停下来,系鞋带。
我低头一看,果然我的鞋带松了。我僵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他怎么能从远处看到我的鞋带松了除非...
我猛地抬头环顾四周,终于在图书馆对面的大楼窗口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陆远正举着望远镜观察我。
手机又震动起来:别紧张,我只是想多看看你。快去上班吧,下班我来接你。
那天下午的工作我完全无法集中精神。每当有学生来借书,我都会下意识地抬头看窗外,生怕陆远还在那里监视我。更可怕的是,有几次我确实看到了他——有时在对面的咖啡厅,有时在远处的长椅上,每次他都微笑着朝我挥手,仿佛这种监视行为再正常不过。
下班时间到了,我刚关掉电脑,陆远就推门而入,好像他一直在数着秒等待这一刻。
累了吧他接过我的包,动作自然得仿佛我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多年,我订了你最喜欢的餐厅。
陆远,我鼓起勇气开口,我们需要谈谈。
他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但很快又挤出一个微笑。当然,亲爱的。边吃边谈。
餐厅里,我小心翼翼地提出需要更多个人空间,希望他能尊重我的隐私。陆远安静地听完,表情平静得可怕。
晓晓,他最终开口,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小孩,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关心你吗
我摇摇头,心跳加速。
因为你是特别的。他伸手抚摸我的脸颊,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灵魂伴侣。而当你属于某个人时,你就会想要保护她,了解她的一切。
但这不正常...我小声反驳。
什么是正常他突然提高音量,引得邻桌客人纷纷转头。他立刻压低声音,人们假装不在乎,假装不嫉妒,假装给对方'空间',那才是病态的,晓晓。真正的爱是全心全意的占有和保护。
他的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我灼伤,我发现自己无法反驳。某种程度上,他扭曲的逻辑竟然有一丝诡异的说服力。
至少...别用望远镜看我。我最终妥协道。
他笑了,那笑容让我脊椎发麻。好,我答应你。他拿出手机晃了晃,反正现在有这个了。
晚餐后,他送我回宿舍。在楼下,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礼物。他笑着说,打开看看。
我犹豫地接过盒子,掀开盖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银质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巧的锁。
锁住你,他轻声说,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了。
他不由分说地给我戴上项链,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的瞬间,我打了个寒颤。
谢谢...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不客气,我的晓晓。他俯身吻了我的额头,明天见。
回到宿舍,我立刻把项链摘下来扔到桌上,仿佛它烫手一般。小林不在,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
刚准备换衣服,手机响了。是陆远发来的照片——我刚才在宿舍摘项链的瞬间,照片明显是从窗外拍的。
附文是:别摘下来,亲爱的。我不喜欢你摘下来。
我冲到窗前,猛地拉上窗帘,心脏狂跳不止。他怎么做到的我的宿舍在四楼,窗外根本没有可以站立的地方!
手机又响了:别担心,我有我的办法。现在,把项链戴回去,拍张照片给我。
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但还是顺从地戴回项链,拍了一张自拍发过去。
乖女孩。晚安,我的晓晓。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每当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陆远那双充满占有欲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我。
第二天是周六,我原本计划和闺蜜小雨去逛街。早上刚醒来,就看到陆远发来的十几条消息,问我今天的计划。
我犹豫再三,还是如实相告:和小雨约了去逛街。
几乎是立刻,电话响了。
喂我小心翼翼地接起来。
取消它。陆远的声音冷得像冰,今天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但是我们已经计划好——
我说,取消它。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威胁,还是说,我需要亲自打电话给你的小雨
我咬住嘴唇,眼眶发热。不...我会处理的。
挂断电话,我不得不编了个借口给小雨发消息,说突然发烧去不了了。她回复得很理解,但我能感觉到字里行间的失望。
半小时后,陆远开车来接我。他打扮得格外英俊,笑容灿烂得仿佛昨晚的威胁从未发生过。
今天我们去郊外。他兴奋地说,好像我们是去度蜜月的新婚夫妇,我准备了一次野餐。
整个上午,陆远都表现得像个完美的男友——体贴、风趣、温柔。他带我去了一片开满野花的山坡,准备了精致的食物和饮料。阳光下,他英俊的侧脸让人移不开视线,有那么几个瞬间,我几乎忘记了所有的不安。
晓晓,他突然严肃起来,握住我的手,我知道我有时候太...热情了。但那只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
他的眼神如此真诚,让我一时语塞。
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他继续说,拇指轻轻摩挲我的手背,你是我的一切,晓晓。我的阳光,我的空气,我的整个世界。
这样的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可能显得夸张可笑,但陆远说的时候带着一种近乎宗教般的虔诚,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真心。
给我时间,好吗我轻声请求,我需要适应...这一切。
他微笑着点头,俯身吻我。当然,亲爱的。所有你需要的时间。
回程的路上,我放松了不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了。也许陆远只是太投入这段感情也许他的行为虽然极端,但出发点确实是爱
这些自我安慰的念头在回到家门口时被彻底粉碎。陆远从后备箱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我。
给你的,回家再打开。他神秘地笑着说。
回到宿舍,我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盒——里面是一个相册。翻开第一页,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我大一刚入学时的照片,站在校门口,笑得腼腆。照片右下角标注着日期——两年前。
我颤抖着翻动页面,每一张都是我在不知情时被拍下的照片:图书馆看书的样子,食堂吃饭的样子,校园里走路的背影...最早的照片甚至可以追溯到我刚入学的时候。
最后一页是最近的照片——我和陆远偶遇前一周的照片,我在图书馆整理书架,完全没注意到镜头的存在。
手机适时地震动起来:喜欢我的礼物吗我收集了两年呢。
我盯着屏幕,手指发抖得几乎打不出字:你...两年前就开始拍我了
当然。他的回复来得很快,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只是等待合适的时机接近你。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所以我们的偶遇根本不是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了两年的阴谋
别害怕,晓晓。又一条消息进来,这说明我们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现在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去上课。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盯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回放这两周发生的一切。陆远对我的了解,那些看似巧合的偶遇,他对我一举一动的掌握...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我被一个病态的爱慕者盯上了,而他已经成功地将我困在了这段扭曲的关系中。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黑眼圈起床,决定和闺蜜小雨坦白一切。刚拿起手机要给小雨打电话,屏幕上就跳出一条来自陆远的信息:别打电话给小雨。我不喜欢你跟别人分享我们的事。
我的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他怎么知道我要打给小雨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颤抖着捡起手机,检查已安装的应用程序——除了那个定位软件,还有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后台程序,正在运行中。点开一看,我差点尖叫出声——这是一个远程监控软件,可以实时查看我的屏幕内容、通话记录和短信。
陆远不仅在物理上跟踪我,还监控着我的手机一举一动。
正当我准备卸载这个软件时,手机响了,是陆远打来的。我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晓晓,他的声音异常温柔,我知道你现在很困惑,可能还有点害怕。但相信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
这不是爱,陆远。我鼓起勇气反驳,这是监视,是控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那你觉得爱是什么放任你离开看着你和别人说笑让你有机会背叛我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提高了音量。
哦,但你是,晓晓。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从两年前开始,你就是我的了。现在,乖乖准备上课,我会在楼下等你。别做任何...愚蠢的事。
电话挂断了,留下我一人站在房间中央,浑身发抖。我知道我应该立刻逃跑,报警,告诉所有人陆远的真面目。但一个更可怕的想法阻止了我——陆远显然已经监视我很久了,他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如果我轻举妄动,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最终,我还是顺从地下了楼。陆远靠在车边等我,阳光下他英俊得像个天使。看到我时,他露出灿烂的微笑,仿佛昨晚的威胁从未发生过。
早安,我的晓晓。他为我拉开车门,你今天真美。
我僵硬地坐进车里,感觉像是钻入了一个华丽的牢笼。车子启动时,我注意到后座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那是什么我忍不住问。
陆远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纪念品盒。里面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能看看吗
他摇摇头,眼神变得深邃。还不是时候,晓晓。等你完全属于我的那一天,我会向你展示里面的一切。
车子驶向校园,而我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清楚地意识到:我已经陷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网,而织网的人,绝不会轻易让我离开。
3
破碎的牢笼
小雨的短信在周三下午三点十七分到来:晓晓,我们需要谈谈。最近你太奇怪了,完全像变了个人。我在老地方等你,不见不散。
我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微微发抖。自从和陆远交往以来,我已经放小雨鸽子三次,每次都用蹩脚的借口搪塞过去。但显然,这次她不再买账了。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我犹豫着该如何回复。如果答应见面,陆远一定会知道——他那个该死的监控软件会立刻向他报告。但如果不回复或者拒绝,我和小雨长达五年的友谊可能就此终结。
好,六点见。我最终回复道,然后迅速关闭了手机屏幕,仿佛这样能阻止陆远看到这条消息。
图书馆的工作还有两小时结束。我强迫自己专注于整理书架,但脑海中已经预演了无数种可能的场景——陆远暴怒的样子,他冰冷威胁的语气,或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劝诱。
五点半,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刚推开员工休息室的门,就看到陆远靠在走廊墙边等我,手里拿着一杯咖啡。
晓晓。他微笑着递过咖啡,今天累了吧
我接过咖啡,热乎乎的杯身烫着我的掌心。谢谢,但...今天我有点事,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饭了。
他的笑容僵了一瞬,眼神立刻变得锐利。什么事
就是...一些琐事。我低头啜了一口咖啡,避开他的目光。
陆远突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晓晓,别对我撒谎。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你知道我讨厌谎言。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发紧。小雨约我见面,就在学校旁边的咖啡厅。就一小时,我保证——
不行。他干脆地打断我,松开手,我们已经计划好今晚一起复习期中考试。
我们没——
我说,我们已经计划好了。他一字一顿地说,眼神变得冰冷,取消和她的见面。
咖啡厅里的几个学生好奇地看向我们。陆远立刻换上温柔的表情,伸手整理我的头发,仿佛刚才的冰冷威胁只是我的错觉。
亲爱的,你最近太累了。他提高音量,故意让周围的人听到,需要好好休息,而不是到处跑。小雨会理解的。
我握紧咖啡杯,热度透过杯壁灼烧着我的掌心。陆远,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已经放她好几次鸽子了,这次真的——
我说了,不行。他贴近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现在,跟我上车。别让我在这里发火,晓晓。
他的呼吸喷在我耳畔,明明是温热的,却让我浑身发冷。我僵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着可能的对策——如果我坚持去见小雨会怎样如果我逃跑呢如果我现在就大声呼救呢
似乎察觉到我的犹豫,陆远的手滑到我的后腰,轻轻一推。走吧,亲爱的。他的声音甜蜜如糖浆,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我机械地跟着他走向停车场,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上车前,我偷偷瞥了一眼手机——小雨又发来一条消息:等你,别放我鸽子。
陆远顺着我的视线看向手机,眼神瞬间阴沉下来。把手机给我。
什么不,这是我的——
没等我说完,他已经一把夺过手机,快速浏览屏幕后冷笑一声。看来你的小雨很执着啊。他的拇指在屏幕上轻点,让我来替你回复。
不要!我伸手想抢回手机,却被他轻易躲开。
别闹,晓晓。他轻松地用一只手钳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打字,好了,发送。
他把手机屏幕转向我:对不起小雨,我和陆远有重要约会,改天再聊吧
我盯着那个刺眼的爱心表情,胃部一阵绞痛。你不能这样...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你不需要其他朋友。陆远把手机扔进自己口袋,为我拉开车门,有我就够了,晓晓。我会是你的一切。
车子启动后,我缩在副驾驶座上,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一张不断变换的网。
生气了陆远伸手抚摸我的头发,被我偏头躲开。
他的手指僵在半空,眼神瞬间变得危险。别挑战我的耐心,晓晓。
我只是想见我的朋友!我声音发抖,这有什么错正常人都会和朋友见面!
正常人他冷笑一声,什么是正常假装大方假装不在乎看着自己的爱人被别人分走注意力那才是不正常,晓晓。
他的手指突然收紧方向盘,指节泛白。你是我一个人的,晓晓。从里到外,每一寸都属于我。我不允许任何人分走你的注意力,哪怕一秒钟都不行。
我咬住嘴唇,不再说话。任何反驳只会让他更加激动。车子最终停在一栋陌生的公寓楼下,不是陆远平时住的那栋。
这是哪里我警惕地问。
我的另一处公寓。他轻松地回答,离学校更近,方便我们复习。
公寓位于顶层,装修风格和陆远的主住所类似——简约、高档、一丝不苟。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本医学教材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坐。他指了指沙发,我去拿饮料。
趁他离开的间隙,我环顾四周,注意到墙上挂着的几张照片——都是陆远与不同人的合影,有男有女,看起来像是朋友或同学。但奇怪的是,所有照片中其他人的脸部都被小心翼翼地剪掉了,只留下陆远一个人的笑脸,空洞地对着镜头。
喜欢我的照片墙吗陆远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我吓了一跳。
为什么...其他人的脸都被剪掉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放下饮料,走到照片前,手指轻抚过那些残缺的影像。因为他们都不重要。他轻声说,只有我才是这些照片的主角。
这个回答让我脊背发凉。陆远递给我一杯果汁,我假装喝了一口,实际上没让液体碰到嘴唇。
现在,开始复习吧。他拿出教材,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柔,期中考试很重要,我不想你分心。
接下来的两小时,陆远耐心地帮我复习心理学课程内容。在这种时刻,他简直像个完美的男友——聪明、专注、体贴。有那么几个瞬间,我几乎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沉浸在学习中。
直到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陆远笑了,合上课本。饿了吧我叫了外卖,应该快到了。
仿佛响应他的话,门铃响了。陆远去开门,我趁机拿出藏在沙发缝里的手机——我之前注意到他随手放在那里。屏幕亮起,需要密码解锁。
我咬咬牙,输入陆远的生日——错误。又尝试我的生日——解锁成功。
这个发现让我心头一颤。他用我的生日做密码为什么这个偏执狂会用这么...浪漫的设定
没时间多想,我迅速打开短信界面,看到陆远确实用我的手机回复了小雨,而且不止一条。在我没看到的地方,他还发了:陆远对我很好,只是你太敏感了。以及:其实我觉得我们最近有点疏远,可能需要一些空间。
我的手指颤抖着,迅速打了一条新消息:小雨,刚才那些不是我发的。我被监——
晓晓陆远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在干什么
我慌忙删除未写完的消息,锁上屏幕,把手机塞回原处。刚做完这些,陆远就端着外卖盒走了进来。
你最爱的泰式炒粉。他微笑着说,仿佛什么都没察觉。
我们沉默地吃着外卖。陆远时不时给我夹菜,动作温柔体贴,完全看不出半点之前的阴郁。但我知道那黑暗面就在表面之下,随时可能爆发。
我去下洗手间。吃完后,我小声说。
洗手间装修得像五星级酒店,一尘不染。我锁上门,靠在洗手台上深呼吸。镜子里的我面色苍白,眼下是明显的黑眼圈。脖子上陆远送的锁形项链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像某种屈服的象征。
我伸手想摘掉它,却在碰到锁扣的瞬间听到门外传来陆远的声音:别摘下来,晓晓。
我僵住了,手悬在半空。他怎么知道我想摘项链洗手间里没有窗户,门也是锁着的...
我的目光扫过洗手间的每个角落,最终在马桶上方的烟雾报警器上发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小黑点——一个微型摄像头。
血液瞬间冲上我的头顶。他在洗手间里装了摄像头这意味着什么他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包括...
一阵恶心感涌上喉咙,我弯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晓晓你还好吗陆远敲门,声音充满虚假的关切。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脸颊。没事!马上出来!
回到客厅,陆远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姿态放松得像只餍足的猫。他抬头微笑:感觉好些了吗
我盯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和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共处一室。这个认知让我既恐惧又愤怒。
洗手间里有摄像头。我直接说,声音比预想的要冷静。
陆远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轻轻合上书。为了你的安全,晓晓。万一你在里面晕倒或发生意外呢
这是侵犯隐私!我的声音开始发抖,是违法的!
他叹了口气,像在解释给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听。法律是为陌生人制定的,晓晓。而我们...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也不需要隐私。他伸出手,过来。
我没有动。某种长久以来被压抑的东西正在我体内苏醒,一种原始的、反抗的本能。
陆远的表情慢慢变了,眼中的温柔被某种更黑暗的东西取代。我说,过来。
不。我向后退了一步,我要回宿舍。现在。
空气仿佛凝固了。陆远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你确定要这样吗,晓晓
我不是你的囚犯!我声音发抖却坚定,我要见我的朋友,我要回我的宿舍,我要过正常的生活!
正常他冷笑一声,和我在一起就不正常了
你监视我,控制我,切断我和朋友的联系!这根本不是爱,是...是病态!
陆远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然后突然变得异常平静。我明白了。他轻声说,你需要一点教训,晓晓。让你明白谁才是决定一切的人。
他走向书桌,从抽屉里拿出什么东西——是我的手机。
你想联系小雨想告诉所有人我是'变态'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让我们看看没有手机你怎么做。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高高举起手机,然后狠狠摔向地面。手机屏幕瞬间碎裂,碎片四溅。
不!我冲过去想捡起残骸,却被他一把拉住。
这只是开始,晓晓。他在我耳边低语,如果你敢反抗我,敢离开我...我会让你后悔的。
他的语气让我血液凝固。这不是空洞的威胁——陆远完全有能力、也有决心兑现他的警告。
为什么是我我颤抖着问,全校那么多女生,为什么选中我
陆远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他轻抚我的脸颊,仿佛刚才的暴怒从未发生过。因为你是特别的,晓晓。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灵魂伴侣。他的拇指擦过我的下唇,其他人都是背景,只有你...只有你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爱。
这种扭曲的告白在别的场合或许会令人感动,此刻却只让我感到彻骨寒意。
现在,做个乖女孩,承认你错了。他轻声哄诱,然后我们可以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
我抬头看着他完美的脸庞,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疯狂光芒,突然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争吵,也不是能轻易结束的关系。陆远永远不会放过我,除非...除非我彻底消失。
我错了。我小声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悔意。
陆远笑了,那笑容几乎称得上灿烂。这才是我爱的晓晓。他亲吻我的额头,今晚住在这里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去上课。
那一夜,我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隔壁陆远均匀的呼吸声,眼睛盯着天花板,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跑。
但怎么逃去哪逃陆远监控着我的一举一动,知道我的所有朋友、家人,甚至我的课程表。更可怕的是,他显然有某种途径获取学校资源,甚至可能连警方都有关系。
清晨五点,确定陆远还在熟睡后,我悄悄起床,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口。刚碰到门把手,一个声音就从背后传来:
这么早要去哪,晓晓
我僵在原地,慢慢转身。陆远靠在卧室门框上,表情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幕。
我...我想回宿舍换衣服。我编了个蹩脚的理由。
他走过来,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我送你。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毕竟,我们现在应该形影不离,不是吗
回宿舍的路上,陆远表现得异常愉快,仿佛昨晚的冲突从未发生。他甚至提出放学后带我去买新手机——当然,他会亲自设置好所有必要的应用程序。
今晚学生会还有会议,你可以陪我一起去。他微笑着说,让大家看看我完美的女朋友。
我机械地点头,心却沉到谷底。他打算全方位监控我的生活,切断我所有的逃跑可能。
到了宿舍楼下,陆远亲吻我的脸颊,引来几个早课学生的羡慕目光。中午见,亲爱的。他大声说,然后压低声音补充,别做任何愚蠢的事,晓晓。你知道我会发现的。
我僵硬地点头,转身走进宿舍楼。一进房间,我就瘫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浑身发抖。手机被毁,陆远监控着我的电脑,我甚至不确定宿舍里是否也被他安装了摄像头...
晓晓小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这才发现她坐在我的床边,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小雨!你怎么——
我整晚没睡。她打断我,声音沙哑,那些短信...根本不像你。发生什么事了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告诉她我被一个病态控制狂盯上了告诉她我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告诉她我甚至不敢在自己的洗手间里脱衣服
陆远...我最终只说出这个名字,声音就哽咽了。
小雨的表情立刻变得警觉。她坐到地板上抱住我。我就知道是他。自从你认识他后,整个人都变了。她压低声音,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一切...他控制一切...
小雨紧紧握住我的手。听着,我表哥是警察。如果你需要帮助——
不!我猛地抬头,不能报警。他有...有办法知道。他会...他会...
我的声音颤抖得说不下去。陆远会怎么做伤害小雨伤害我的家人还是干脆把我关在那个有摄像头的公寓里,永远不让我出门
好吧,不报警。小雨安抚地拍着我的背,但我们必须做点什么。首先,你需要一个新手机,不让他知道的。
他会发现的...
不会,如果你小心的话。小雨坚定地说,我有个旧手机,可以暂时借你。我们把它藏在你书包的暗袋里,只在绝对安全的时候使用。
我看着小雨坚定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这是我唯一的机会。陆远已经成功隔离了我与其他所有人,只有小雨看穿了表象。如果连她都放弃我...
谢谢。我紧紧抱住她,但你要小心。如果他知道你帮我...
别担心我。小雨拍拍我的背,现在,收拾一下去上课吧,别让他起疑。下午没课的时候,我们好好计划一下。
一个小时后,我坐在教室里,努力集中精神听讲。小雨的旧手机安全地藏在我书包的夹层里,像一颗希望的种子。陆远说过中午会来接我,这意味着我还有几个小时的安全时间。
教授的声音在讲台上回荡: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即人质对绑架者产生情感依赖的心理现象...
我苦笑了一下,这话题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翻开笔记本,我强迫自己记下重点,同时在心里盘算着逃跑计划。
我需要钱——现金,不能使用会被追踪的银行卡。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去处——远离学校、远离我家,某个陆远想不到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个完美的时机——在他最不设防的时候消失。
下课铃响了,我收拾好书本,随着人流走出教室。刚出门,就看到陆远靠在走廊对面,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朝我微笑。
提前来了。他递过咖啡,想给你个惊喜。
我接过咖啡,强迫自己微笑。谢谢,很贴心。
他搂住我的腰,带着我走向食堂。一路上,我能感觉到同学们投来的羡慕目光——他们看到的是一对完美情侣,没人知道华丽表象下的黑暗真相。
下午没课,对吧陆远随口问道,我们可以去——
他的话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陆远皱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变得严肃。我得接这个。他松开我,就一分钟。
他走到几步远的地方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捕捉到了几个词:安排好了...确保万无一失...老地方...
挂断电话后,陆远的表情有些奇怪——几乎是兴奋的。抱歉,晓晓,学生会有点急事。他亲吻我的额头,下午不能陪你了,晚上会议见好吗
我点点头,心跳加速。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整个下午陆远都不在,我有足够的时间实施计划。
别太想我。他眨眨眼,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我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不是回宿舍,而是直奔校园外的购物中心。在那里,我可以安全地使用小雨的手机而不被陆远发现。
购物中心人潮涌动,我找了个最拥挤的咖啡厅角落坐下,拿出小雨的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那个铭记于心的号码——我母亲的电话。
喂母亲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妈,是我。我压低声音,听我说,别叫我的名字。我需要帮助...
二十分钟后,我挂断电话,浑身被冷汗浸透。母亲会按照我说的做——明天中午会有一辆出租车在学校西门等我,带我去一个偏远小镇上的姨妈家,连父亲都不知道的地方。我需要做的,就是在明天上午的课堂上消失,不留任何痕迹。
计划很简单,但风险极高。如果陆远在我消失前就发现异常...我不敢想象后果。
回到宿舍,我开始悄悄收拾必需品——证件、现金、几件换洗衣物,全部塞进一个不起眼的帆布包里。这个包平时就挂在门后装杂物,陆远从未注意过它。
正当我拉上背包拉链时,门突然开了。我猛地转身,看到小林站在门口,表情复杂。
你...在收拾东西她疑惑地问。
只是整理一下。我勉强笑笑,心跳如雷,太乱了。
小林关上门,走近几步。晓晓,我听说了一些事...关于陆远。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什么事
他前女友...去年失踪的那个。小林压低声音,有人说...只是传言...说陆远可能和她失踪有关。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什么前女友
你不知道小林惊讶地瞪大眼睛,安娜,俄语系的。他们交往了半年,然后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警方调查过,但没找到任何线索。
我的胃部绞痛起来。所以我不是第一个...陆远之前就有过作品。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我小心翼翼地问。
小林犹豫了一下。因为...你最近变得很奇怪。总是一个人发呆,避开大家...就像安娜最后那段时间一样。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警告来得太迟了,我已经深陷泥潭。
小心点,好吗小林拍拍我的肩,如果...如果需要帮助,你知道我们都在。
她离开后,我瘫坐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放她的话。陆远的前女友失踪了...而我,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安娜。
夜幕降临,我强迫自己去参加陆远的学生会会议。坐在会议室角落,我看着他在台上侃侃而谈,风度翩翩,赢得阵阵掌声。没人能想到这样一个完美学长私下是个怎样的怪物。
会议结束后,陆远搂着我走向停车场,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未来的计划——暑假一起去旅行,毕业后同居,甚至结婚...
我机械地点头,心里却在倒数着时间——还有十四小时,我就能逃离这个噩梦了。
对了,上车前,陆远突然说,明天上午我有场临时考试,不能陪你上课了。中午我来接你吃饭
我心跳漏了一拍——这比预期的还要好。好啊。我轻声回答。
他微笑着亲吻我的额头。乖女孩。
如果一切顺利,明天中午当陆远去接我时,我已经在百里之外的小镇上了。这个想法让我既恐惧又兴奋。
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祈祷计划能顺利进行。小雨的手机藏在我枕头下,像一把小小的武器。明天这个时候,我要么重获自由,要么...我不敢想象另一种可能。
窗外,月光被乌云遮蔽,整个校园陷入一片黑暗。某个角落,或许陆远正站在阴影中,用那双夜行动物般的眼睛,注视着我宿舍的窗户。
第四章
逃亡游戏
清晨五点十三分,我睁开双眼,窗外还是一片漆黑。这一夜我几乎没怎么睡,每次闭上眼睛都会梦见陆远那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小雨的手机藏在枕头下,像一块烧红的炭,提醒着我今天的计划。
轻手轻脚地起床,我换上最普通的牛仔裤和灰色卫衣——不引人注目,便于行动。帆布包已经收拾好,藏在衣柜最深处:两套换洗衣物、洗漱用品、所有现金和备用身份证。昨晚趁陆远送我回宿舍后,我又偷偷溜出去在ATM取光了银行卡里的钱——三千七百元,不多,但足够我躲一阵子。
六点整,宿舍楼开始有早起的学生活动的声音。我拿出小雨的手机,再次确认计划:上午假装去上课,实则从教学楼后门溜走,打车到城西客运站,乘九点的大巴前往邻市,再转车去姨妈所在的小镇。全程四个小时,如果顺利,中午陆远发现我不见时,我已经安全到达了。
七点,我背上平常上课用的双肩包,里面只装了笔记本和几本书做样子。临走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摘下了陆远送的锁形项链,轻轻放在床头柜上。这个小小的反抗举动让我心跳加速——他会怎么解读这个信号愤怒受伤还是更可怕的、冷静的报复
校园里晨雾弥漫,能见度很低,这正合我意。我按照平常的路线走向教学楼,时不时回头张望,确认没有熟悉的身影跟踪。每一步都让我神经紧绷,仿佛走在雷区上。
教学楼前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我深吸一口气,走进去,穿过大厅,从后门溜出,直奔校园西侧的小路。心跳声大得似乎整个校园都能听见,手掌心全是冷汗。
就快成功了,我在心里默念,再坚持一会儿。
西门外,一辆出租车已经等在约定地点。我拉开车门钻进去,声音发抖:城西客运站,麻烦快一点。
司机点点头,踩下油门。随着校园渐渐远去,我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一点。掏出小雨的手机,我给母亲发了条简短的消息:上路了,中午前到。别回复,这手机不安全。
客运站人不多,我低着头买了票,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大巴启动的那一刻,我几乎要哭出来——我真的逃出来了,离开了陆远的监控,重获自由。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城市的轮廓渐渐模糊。我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剧烈的心跳。接下来只要按计划到达姨妈家,切断所有联系,等风头过去...
叮——
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我吓得差点把它扔出去。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旅途愉快吗,晓晓
血液瞬间凝固。我死死盯着屏幕,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号码只有母亲和小雨知道,我甚至没带自己的手机...
又一条消息进来:喜欢我送你的小礼物吗
什么礼物我困惑地翻看包和口袋,什么也没发现。直到我摸到卫衣帽子时,手指碰到了一个小小的、坚硬的物体——一个微型追踪器,缝在帽子内侧的接缝处。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冷汗瞬间浸透后背。陆远早就预料到我会逃跑,甚至帮我准备了逃跑的衣服——昨天穿这件卫衣时,我根本没注意到任何异常。
手机再次震动:别紧张,我只是想确保你的安全。毕竟,外面那么危险,我的晓晓。
我猛地抬头环顾车厢,每个乘客都突然变得可疑——是那个一直看报纸的中年男人还是后排戴帽子的年轻人或者...司机本人
手指颤抖着,我回复:你想怎样
几乎是立刻,电话响了。我犹豫再三,还是接了起来。
晓晓。陆远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你让我很失望。
陆远,求你了...我压低声音,几乎是在哀求,放过我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关于你的事,我发誓。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仿佛我在讲一个有趣的笑话。亲爱的,你以为这是关于保密吗这是关于承诺,关于永远。你答应过属于我的,记得吗
那是在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之前!我咬牙切齿。
哦我是什么人,晓晓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一个爱你胜过一切的人一个愿意为你付出所有的人还是说...一个你不该背叛的人
大巴驶入隧道,信号突然中断。我趁机关机,取出SIM卡,折成两半扔出窗外。追踪器被我塞进前排座椅的缝隙里——让陆远去追一辆空车吧。
邻市客运站比想象中拥挤。我低着头快步走向售票厅,准备买去小镇的车票。排队时,我不停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可疑人物。每个穿黑衣服的男人都让我心惊肉跳,每个拿手机的人看起来都像在报告我的行踪。
下一站去哪售票员机械地问。
青山镇。我递过现金,单程。
车票到手,我松了口气,转身走向候车区——却猛地僵在原地。候车室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画面赫然是我们学校的校门,下方字幕滚动:S大学附近发现可疑车辆,警方呼吁知情者提供线索...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陆远已经报警了他编造了什么理由让警方介入失踪人口精神失常还是更可怕的指控
不敢多留,我压低帽檐,匆匆走向检票口。青山镇的大巴已经发动,我几乎是跑着上了车,选了最角落的位置,蜷缩起来。
大巴驶出车站,我强迫自己深呼吸。陆远有资源,有关系网,但他不可能知道我要去哪里。青山镇是个只有几千人的偏远小镇,连手机信号都不稳定。只要到达那里,我就安全了...
车窗外的景色从城市建筑变成开阔的田野,我的心跳才渐渐恢复正常。三个小时的车程,我时睡时醒,每次颠簸都会惊醒,以为陆远追来了。
青山镇到了。司机的喊声惊醒了我。
我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一个安静的小镇,街道两旁是低矮的房屋,远处是连绵的青山。空气清新得让人想哭,和城市里的压抑完全不同。
按照母亲的指示,我找到了镇中心的邮局,拨通了姨妈的电话。十分钟后,一辆旧皮卡停在邮局前,车窗摇下,露出姨妈熟悉的脸。
晓晓!她惊呼,你瘦了好多!
我勉强笑笑,爬上副驾驶。姨妈是个爽朗的中年妇女,在镇上开了一家小杂货店。她一路上絮絮叨叨说着镇上的新鲜事,我则心不在焉地应和,眼睛不断瞟向后视镜,确认没有车辆跟踪。
姨妈家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后面有个种满蔬菜的小院。你的房间在二楼,早就收拾好了。她帮我拎着包,先去洗个热水澡吧,你看上去糟透了。
热水冲走了旅途的疲惫,却冲不走我内心的恐惧。站在淋浴下,我仍然能感觉到陆远的眼睛在看不见的地方盯着我。擦干身体后,我换上姨妈准备的干净衣服——一件旧T恤和宽松的居家裤,出奇地舒适。
晚饭是简单的家常菜,我却吃得格外香甜。餐桌上,姨妈小心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晓晓你妈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
我放下筷子,斟酌着词句。我...遇到了一个很麻烦的人。控制欲很强的那种。我需要暂时躲一阵子。
姨妈的表情变得严肃。是男朋友
算是吧。我苦笑,如果偏执狂和控制狂能算男朋友的话。
报警了吗
没用,他在...系统里有人。我想起陆远轻松查阅我档案的事,而且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证据。
姨妈叹了口气,拍拍我的手。先安心住下吧。这地方偏僻,他找不到的。
夜深人静,我躺在陌生的床上,盯着天花板。房间很简朴,但温馨舒适,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虫鸣。这是两周来我第一次感到一丝安全。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薄窗帘洒进来。我伸了个懒腰,久违地睡了个好觉。楼下传来姨妈做早餐的声音和收音机的新闻播报。
...S大学女生失踪案有新进展,据知情人士透露,失踪的周姓女生可能遭到不法分子诱拐...
我猛地坐起身,冲到楼下。姨妈正站在收音机旁,脸色苍白。
他们说的是你她颤抖着问。
我点点头,胃部绞痛。陆远竟然扭曲事实到这种地步,把我塑造成一个被绑架的受害者!
我得给妈妈打电话。我抓起座机,拨通家里的号码。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充满焦虑:晓晓谢天谢地!警方已经来家里三次了,那个陆远一直在电视上呼吁找你...他表现得像个心碎的男友,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我握紧话筒,指节发白。妈,听我说,千万别相信他。他是个危险人物,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
我知道,宝贝,我知道。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但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他已经让整个城市的人都相信你被绑架了。所有出城的路都被监控...
电话突然断线了。我愣在原地,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
怎么了姨妈担忧地问。
线路断了。我放下话筒,走向窗边,小心地掀开窗帘一角——街道对面停着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
姨妈,我尽量保持声音平稳,你家有后门吗
有,通往后院。怎么了
我需要立刻离开。我快步上楼,抓起背包,有人找到这里了。
什么谁怎么——
没时间解释了。我从后门溜出去,穿过小院,翻过矮墙,钻进屋后的小树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树林不深,很快就到了另一条街上。我低着头快步走着,大脑飞速运转——去哪怎么走陆远显然已经控制了主流交通渠道,客运站肯定不安全...
镇中心的小广场上,几个老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我注意到广场边有个小诊所,门上挂着心理咨询的牌子。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如果陆远真的发动了整个系统找我,那么常规的逃跑路线已经行不通了。我需要专业的帮助,需要有人理解我在对付什么样的人。
诊所里很安静,前台空无一人。我正犹豫着,一个温和的男声从里屋传来:请稍等,马上好。
几分钟后,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出来,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你好,需要帮忙吗
我...我需要咨询。我声音发抖,关于...一段危险的关系。
他敏锐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后点点头。进来吧,我是程默。
咨询室简单整洁,窗外正对着一片小花园。程默给我倒了杯水,在我对面坐下。发生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从与陆远的偶遇开始讲起,到他的控制行为,监视手段,以及我如何逃跑。讲到一半,我的声音开始发抖,不得不停下来喝水。
程默安静地听完,表情越来越严肃。你做得对,离开这种关系。他轻声说,这个人表现出典型的病态依恋和偏执型人格特征,极端情况下可能导致暴力行为。
他现在让所有人都相信我是被绑架的受害者。我苦笑,我甚至不能露面澄清,谁会相信我他是个完美的学生会副主席,国家奖学金获得者...
这类人往往具有极高的社交智商,能够完美伪装。程默沉思片刻,你需要专业的庇护和证据收集。我在省精神卫生中心有朋友,专门研究这类案例...
他的话突然被外面传来的警笛声打断。我们同时看向窗外——两辆警车停在广场上,几个警察正走向诊所。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他找到我了...
程默迅速起身,锁上咨询室的门。后门。他低声说,指向书架旁的一扇小门,通向我的休息室,那里有辆车钥匙。白色本田,停在后面小巷。
为什么帮我我惊讶地问。
因为我是专业人士,能看出谁在说真话。他迅速写下一个电话号码塞给我,打这个号,说是程医生介绍的,他们会帮你。
前门传来敲门声和喊话:警方调查,请开门!
快走!程默推了我一把。
我钻进小门,穿过狭小的休息室,从后门溜出去。小巷里果然停着一辆白色本田。手指发抖地插进钥匙,发动车子,我缓缓驶出小巷,不敢踩油门引起注意。
后视镜里,我看到警察押着程默走出诊所,他平静地说着什么,指向与我相反的方向。一个穿黑风衣的高挑身影站在警车旁,即使隔着这么远,我也能认出那个轮廓——陆远。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猛打方向盘拐上主路。仪表盘显示油量只剩四分之一,我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小镇。
公路沿着山势蜿蜒向上,我开得飞快,不断看向后视镜,确认没有车辆跟踪。开了约莫二十分钟,油量警告灯亮了,我不得不减速,寻找加油站。
前方路边出现一个小加油站,破旧的招牌在风中摇晃。我拐进去,停在一个油泵前,下车时才发现双手抖得厉害。
加满加油站老板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
是的,谢谢。我递过现金,警惕地环顾四周。加油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只有连绵的山林和偶尔经过的车辆。
油加满了,我刚要上车,突然注意到加油站小商店的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画面中,陆远站在一堆麦克风前,眼睛红肿,声音哽咽:...已经四十八小时了,我只想找回我的晓晓。无论谁带走了她,请放她回来...
画面切到我的照片,下方字幕滚动:失踪女大学生周晓晓疑似被犯罪团伙诱拐,警方悬赏征集线索...
可怕的世界,对吧加油站老板顺着我的视线说,这么漂亮的姑娘,希望她能平安回来。
我僵硬地点头,迅速钻进车里。开出加油站不久,我发现一辆黑色SUV不知何时跟在了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心跳加速,我试着减速让对方超车,但那辆车也跟着减速。我又加速,它也加速。这绝不是巧合。
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我毫不犹豫地拐上小路——狭窄、颠簸,但至少能甩掉跟踪者。后视镜里,那辆SUV也跟着拐了进来。
小路越来越窄,两旁的山林越来越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开向一个死胡同——前方是采石场废弃的入口,铁门紧锁。
刹车声刺耳,我猛地停下车,四周尘土飞扬。后面的SUV也停了下来,安静得可怕。
我颤抖着摸出程默给的电话号码,用车上找到的老式手机拨打——没有信号。
车门打开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后视镜里,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从SUV上走下来,黑色风衣在风中飘动。
陆远。
他慢慢走近,脸上带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微笑。我锁上车门,疯狂地环顾四周寻找逃生路线——左侧是陡峭的山坡,右侧是密林,前方是锁着的铁门...
晓晓,陆远敲了敲车窗,声音透过玻璃传来,别闹了,出来吧。
我蜷缩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
他的笑容慢慢消失了,眼神变得冰冷。我数到三。一...
手指摸到车门储物格里的什么东西——一把螺丝刀。我紧紧握住它,藏在袖子里。
二...
深吸一口气,我猛地推开车门,撞向陆远。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惊讶地挑眉。
有趣的选择。他冷笑,现在,把那个螺丝刀给我。
我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不!离我远点!
晓晓,晓晓...他摇头叹息,像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你以为这场游戏你能赢吗我掌控一切——警察、媒体、甚至你的家人。你母亲刚刚接受了采访,哭着请求'绑匪'放了你。
你对她做了什么我声音发抖。
什么都没做。他微笑,只是给她看了些...精心剪辑的材料。现在,全世界都相信你是受害者,而我是那个心碎的男友。
他向前一步,我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铁门。
为什么是我我再次问出这个问题,全校那么多女生...
陆远的表情变得柔和,几乎是梦幻的。因为你是特别的,晓晓。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他伸手想摸我的脸,被我躲开,那么安静,那么聪明...最重要的是,你能理解异常心理学,能理解我。
这个答案让我心头一震。陆远选择我不只是因为外表或顺从,而是因为我的专业背景因为他认为我能理解他
我不是你的同类!我咬牙道。
哦,但你是。他微笑,否则你怎么会这么完美地预测我的每一步行动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策划逃跑普通人早就崩溃了,而你...你在享受这场游戏,不是吗
他的话像一面扭曲的镜子,让我看到了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一面——是的,某种程度上,这场逃亡确实让我感到一种奇怪的兴奋,一种智力上的挑战感。
跟我回去吧,晓晓。他伸出手,我保证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只要你不再试图逃跑。
谎言。他的眼睛里写满了谎言。一旦回去,等待我的只会是更严密的监控,更彻底的隔离。
不。我握紧螺丝刀,我宁愿死也不回去。
陆远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暴戾。那可由不得你。
他猛地扑上来,我侧身闪避,螺丝刀划过他的手臂。鲜血立刻渗出来,染红白衬衫的袖口。
陆远看着自己的伤口,表情从震惊变成一种诡异的愉悦。第一次有人让我流血,晓晓。他轻声说,这感觉...真奇妙。
他再次扑来,这次我没能躲开。他把我按在铁门上,一只手掐住我的喉咙,力道刚好让我呼吸困难却不至于昏厥。
你知道吗他在我耳边低语,呼吸灼热,我本可以轻易找到你——那个心理医生给的电话号码是我的陷阱,白色本田装了追踪器,甚至连加油站的老头都是我的人。
我的瞳孔扩大,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原来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我的所有聪明才智不过是他游戏的一部分。
但你知道吗,晓晓他松开我的喉咙,轻抚我因缺氧而发烫的脸颊,我故意让你跑这么远,因为我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而你...你超出了我的预期。
他后退一步,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周晓晓,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钻戒,嫁给我。
这个荒谬的场景让我几乎笑出声来——在废弃采石场门口,手臂流血,刚刚还掐着我脖子的人,现在在求婚
你疯了。我喘息着说。
也许吧。他微笑,但疯子与天才只有一线之隔,不是吗就像你毕业论文写的那样。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他连我的毕业论文都知道那篇探讨天才与疯子共性的论文我只在图书馆电脑上写过,从未告诉任何人...
现在,选择吧,晓晓。他站起身,眼神变得危险,自愿戴上戒指,或者...我帮你戴。
我看向四周——荒无人烟,叫天天不应。即使现在拒绝,他也有无数方法强迫我就范。与其激怒他,不如...
我需要时间考虑。我尽量使声音听起来顺从。
陆远笑了,那笑容让我脊椎发麻。聪明的回答。他把戒指放回口袋,我给你24小时。明天这个时候,我要听到'我愿意'。
他转身走向SUV,突然又停下,回头说:哦,顺便告诉你,那个心理医生...程默他刚刚因涉嫌协助绑架被逮捕了。媒体很感兴趣呢。
我的胃部绞痛起来。又一个无辜的人因为我的逃跑而受害...
放了他。我咬牙道,这不关他的事。
这取决于你,晓晓。陆远拉开车门,做个乖女孩,所有人都会平安无事。
看着他的车远去,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夕阳西下,将废弃采石场染成血色。24小时...我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想出对策,不仅为了自己,还为了程默和其他可能被牵连的人。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程默给我的那部老式手机。屏幕上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如果你真的读过罗森汉恩实验,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一个朋友
我盯着这条神秘信息,心跳加速。罗森汉恩实验那是关于正常人如何假装精神病混入精神病院的研究...发信人是谁怎么知道我的专业背景更重要的是——这真的是帮助,还是陆远的又一个陷阱
夜色降临,山林中传来不知名动物的叫声。我握紧手机,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如果陆远想玩疯子与天才的游戏,那我就陪他玩到底。
而这一次,我会比他更疯狂。
4
疯狂的游戏
罗森汉恩实验——1973年,八名正常人伪装精神症状成功入住精神病院,证明精神病诊断的不可靠性。这个实验的关键在于:一旦被贴上精神病标签,所有正常行为都会被重新解读为病态。
我蜷缩在白色本田的后座上,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搜索着实验细节。山林里的夜晚静得可怕,偶尔传来的动物叫声让我浑身紧绷。陆远给的24小时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我必须在他回来前制定出完美的计划。
神秘短信中的提示很明确:如果我想击败陆远,就必须比他更疯狂。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发疯,而是精心设计的表演——让他相信我已经精神崩溃,失去反抗能力。只有这样,他才会放松警惕,我才有机会找到反击的突破口。
手机突然震动,又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采石场东侧500米有间猎人小屋,钥匙在门垫下。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W
W是谁陆远的又一个陷阱还是真正的盟友我咬咬牙,决定赌一把。轻手轻脚地下了车,借着月光向东侧摸去。
树林里漆黑一片,树枝划过脸颊像冰冷的指尖。五百步后,一栋破旧的小木屋出现在视野中,屋顶塌陷了一角,窗户用木板封死,看起来废弃已久。
门垫下果然有一把生锈的钥匙。推开门时,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屋内弥漫着霉味和动物粪便的气息,手电筒光照出简陋的家具——一张木桌,两把椅子,角落里堆着狩猎工具。
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用红笔写着我的名字。拆开后,里面是一叠照片和几张手写笔记。第一张照片让我倒吸一口冷气——陆远和几个陌生男人站在某个豪华别墅前,面带微笑。照片背面写着日期:三年前。
接下来的照片更加令人不安:陆远与不同女性的合影,每张照片上都有一个红色叉号;一份名单,上面列着十几个女性名字,包括安娜·K和另外几个我认识的同学;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张地图,标注了S大学周边十几个监控点,其中一个红圈正是图书馆——我工作的地方。
手写笔记字迹潦草,像是匆忙记录:收藏家成员每年挑选一个目标,通过系统监控、社交隔离、心理操控使其完全依赖。成功案例获得组织认可,失败者...消失。陆是近年最成功的'猎手',已'收藏'五人。你是他的第六个目标,但也是第一个反抗的。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陆远不是单独行动的变态,而是一个有组织、有系统的犯罪网络成员那些被收藏的女孩去哪了安娜的失踪真的和他有关
信封最底部是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想赢吗比猎人更疯狂。记住,最危险的猎物往往会成为最致命的猎人。——W
窗外传来引擎声,车灯扫过木屋墙壁。我迅速收起材料,躲到桌下。引擎声渐渐远去,我长舒一口气,但心跳依然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W提供的材料如果属实,那么陆远的行为模式就有了全新解释——这不是单纯的病态依恋,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狩猎游戏,而我不过是今年的猎物。这个认知既恐怖又诡异的令人释然:至少证明我的遭遇不是偶然,也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
回到车上,我开始仔细研究那些材料。名单上的女孩大多已经毕业离校,只有安娜和另一个叫林夏的女孩标注着失踪。照片中与陆远合影的男人有七八个,全都穿着考究,背景多是高档场所。其中一张照片边缘拍到了一个徽章:黑色底上金色的字母C。
凌晨三点,我做出了决定:按照W的建议,伪装精神崩溃,让陆远以为他已经完全掌控了我。只有这样,我才能接近真相,找到反击的机会。
天蒙蒙亮时,我发动车子,缓缓驶回小镇。街道上空无一人,商店都关着门。我在镇中心广场停下,走向公共电话亭,拨通了陆远的号码。
晓晓他的声音透着惊讶和胜利的喜悦,考虑好了
我...我需要见你。我故意让声音发抖,带着哭腔,我做了可怕的梦...关于你伤害别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在哪他的语气突然警觉。
镇广场...电话亭...我抽泣着,求你了,陆远...我好害怕...
别动,我二十分钟到。电话挂断了。
我挂上话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第一步成功——陆远以为我已经精神崩溃,主动求救了。接下来是最危险的部分:在他面前表演一个被彻底击垮的人,同时不露破绽。
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广场边缘。陆远快步走来,风衣在晨风中飘动。他看起来疲惫但兴奋,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显然一夜未眠。
晓晓...他张开双臂,我强迫自己扑进那个怀抱,身体因厌恶而微微发抖。
他们都在追我...我埋在他胸前啜泣,警察...医生...还有那些穿黑衣服的人...
陆远捧起我的脸,仔细端详我的眼睛。谁追你
所有人!我提高音量,像个歇斯底里的病人,他们说我疯了,要抓我去医院...但我没疯,对吧陆远我没疯...
他的表情从警惕变成满意的微笑。当然没疯,亲爱的。只是太累了。他搂住我的肩膀,跟我回家吧,我会保护你。
回家路上,我蜷缩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神经质地回头张望,仿佛真的有追兵。陆远不时用余光看我,眼中的得意越来越明显。
你看起来很糟糕,晓晓。他柔声说,多久没睡了
不知道...两天三天我茫然地摇头,时间变得好奇怪...有时候一眨眼就过了好久,有时候一分钟像一小时...
这是典型的睡眠剥夺症状,我故意夸大表现给他看。陆远果然上钩了,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
休息一会吧。他打开空调,到了我叫你。
我假装入睡,实际上通过睫毛的缝隙观察路线。车子没有返回学校,而是驶向郊外的一栋别墅——照片上出现过的那栋,陆远和其他人合影的地方。
别墅隐藏在茂密的树林中,三层高,白色外墙,黑色铁门。院子里停着几辆车,其中一辆我认识——心理学系主任的奥迪。
陆远停好车,轻轻摇醒我。到了,亲爱的。
我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任由他牵着我的手走进别墅。门厅宽敞明亮,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角落里摆着古董花瓶,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富豪的家。
这是哪我怯生生地问。
我们的家。他微笑着推开一扇门,至少,未来会是。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客厅,落地窗外是花园和游泳池。三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交谈,看到我们进来,立刻停止了谈话。
先生们,陆远宣布,声音里带着炫耀,看看谁回来了。
三个男人同时站起来,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我认出了他们——照片上的人,陆远的同伙。
这就是周晓晓一个秃顶中年男人走近,像打量商品一样打量我,比照片上漂亮。
听说你很...特别。另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笑着说,陆说你比之前的都有趣。
我缩到陆远身后,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装出害怕的样子。他们是谁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别怕,亲爱的。陆远拍拍我的手,他们是我的朋友,来帮忙照顾你的。
金丝眼镜男拿出一支针剂,向我走来。先做个简单检查,好吗
我惊恐地后退,躲到陆远身后。不!不要打针!他们会把奇怪的东西放进我脑子里!
陆远大笑起来,向同伴们使了个眼色。看来逃跑的经历让她有些...过度警惕。给她点时间适应。
秃顶男人点点头,走向一个小吧台。喝点什么庆祝六年来的第一个反抗者,最终也屈服了。
他们倒上威士忌,举杯庆祝。我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假装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实则竖起耳朵听着每一句对话。
你用了什么绝招金丝眼镜问陆远,连安娜都没撑过一周就崩溃了。
陆远晃着酒杯,得意地说:让她以为自己有机会赢。逃跑、躲藏、甚至反击...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时,崩溃得更彻底。他看向我,眼神充满占有欲,她是最完美的一个,聪明、坚强...最终完全属于我。
别太自信。秃顶男警告,记得林夏吗她假装屈服,差点把老陈的眼睛挖出来。
陆远不以为然地笑笑:晓晓不一样。她已经完全破碎了,只需要重新塑造。他走向我,抚摸我的头发,对吧,亲爱的
我抬头,给他一个空洞的微笑。只要你保护我...不让那些坏人抓我...
看到没陆远向同伴炫耀,她已经认主了。
他们继续喝酒谈笑,话题逐渐转向新猎物和下个季度目标。我假装昏昏欲睡,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实则记下每一个名字和细节。
两小时后,陆远送走了同伴,回到我身边。累了吧我带你去卧室。
他领我上到三楼,推开主卧的门——宽敞的房间,圆圆的大床,落地窗外是森林景色。最令人不安的是,墙上挂满了我的照片,从大学入学到现在,有些甚至是我完全不知道何时被拍下的私人时刻。
喜欢吗陆远从背后抱住我,我收集了两年呢。
我强忍恶心,点点头。漂亮...但为什么有些照片里的我看起来不开心
因为你那时还不属于我。他亲吻我的头顶,现在你永远是我的了,我们会一直开心下去。
他让我去洗澡休息。浴室里,我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摄像头后才敢脱下衣服。热水冲刷着身体,我却感觉永远洗不净那种被玷污的感觉。陆远和他的收藏家朋友们把女性当作猎物、收藏品,这种扭曲的游戏已经持续了至少六年。
洗完澡,我发现陆远已经准备好了睡衣——一件白色丝质睡裙,性感得露骨。
我不穿这个...我小声抗议。
乖,穿上。他的语气温柔但不容拒绝,我想看看我的收藏品有多美。
我咬着嘴唇换上睡裙,羞耻感灼烧着每一寸皮肤。陆远坐在床边,示意我过去。
知道吗,晓晓,他抚摸着我的头发,你今天的选择很明智。反抗是没用的,这个组织的力量超乎你的想象。
什么组织我怯生生地问。
他笑了,摇摇头。还不是时候,亲爱的。等你完全康复,证明了自己的忠诚,我会告诉你一切。他站起身,现在,睡吧。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会帮你...稳定情绪。
你不睡这里我装出失望的样子。
很快,亲爱的。他亲吻我的额头,但不是现在。你还需要时间...适应。
门关上后,我立刻跳起来检查是否可以反锁——当然不行。房间里有监控吗我不敢贸然检查,只能继续表演。蜷缩在床上,我假装啜泣了一会,然后渐渐入睡。
凌晨三点,确定整栋房子安静下来后,我悄悄起床,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亮了书桌的轮廓。我小心翼翼地翻找着,希望能发现更多关于收藏家的信息。
抽屉上了锁,书架上全是普通书籍。正当我准备放弃时,注意到墙上的一幅画有些歪斜。轻轻移开画,后面是一个嵌入式保险箱。
四位数密码...我咬咬牙,输入了陆远的生日——错误。又尝试了我的生日——保险箱无声地开了。
里面是一叠文件和一个U盘。我快速翻阅文件,心跳加速——名单、照片、详细的心理分析报告,每一份都标记着不同的女性名字。我的那份特别厚,足足二十多页,从我的家庭背景到性格弱点,甚至包括我对胡萝卜过敏这种细节。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份驯服进度表,详细记录了我从被选中到现在的每一个关键节点:初次接触成功、社交隔离完成、第一次反抗处理、最终崩溃达成...
U盘我不敢贸然查看,但文件中有足够多的信息了。收藏家显然是一个由精英男性组成的秘密社团,他们每年挑选特定女性作为猎物,通过各种手段使其完全屈服,成为收藏品。成功驯服的猎物会获得某种认证,而失败者...文件没有明说,但提到了处置和替代方案。
我把所有东西原样放回,悄悄回到床上。现在清楚了,要击败陆远,必须同时对抗整个组织。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我能从内部瓦解他们。
第二天早上,陆远端着早餐托盘进来,笑容灿烂。睡得好吗,亲爱的
我揉揉眼睛,给他一个怯生生的微笑。好多了...那些坏人没来。
当然不会。他放下托盘,我说过会保护你。他坐在床边,抚摸我的脸颊,今天我们要去见程医生,记得吗
心理医生我装出害怕的样子,他们会把我关起来...
不,不。陆远安抚道,程医生是我们的人。他会帮你开具健康证明,这样警方就会停止找你。他微笑,然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我低下头,假装顺从地吃早餐,心里却在飞速思考。这个程医生显然是组织成员,专门负责给受害者贴上精神不稳定的标签,方便猎手们控制。去见他是极度危险的,但也可能是接近组织核心的机会。
好...我小声说,如果你陪着我。
陆远笑得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当然,亲爱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一小时后,我们来到城郊的一栋医疗大楼。电梯上到顶层,走廊尽头是一间豪华办公室,门上写着程世安医生,精神科主任。
程世安是个六十多岁的男人,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革履,看起来更像银行家而非医生。见到我们,他热情地拥抱了陆远,然后转向我,眼神评估得像在检查一件商品。
这就是著名的周晓晓他握住我的手,陆对你评价很高啊。
我低头不语,扮演着受惊的角色。程世安的办公室装修奢华,墙上挂满了证书和与名人的合影。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玻璃柜,里面陈列着各种奖杯和徽章——其中一个赫然是黑色底金色C字母,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坐吧,周小姐。程世安指向诊察椅,让我们看看陆对你做了什么。
接下来的检查简直是一场噩梦。程世安问我一系列诱导性问题,刻意曲解我的每一个回答,不断暗示我有被害妄想和精神分裂倾向。当我试图辩解时,他就用专业术语打断我,记录本上写满了幻觉、妄想、情感障碍等诊断词汇。
陆远全程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检查结束后,程世安开了几种强效镇静剂,嘱咐陆远必要时使用。
根据我的专业判断,程世安最后宣布,周小姐确实患有短暂性精神障碍,需要密切监护。陆先生作为她最亲近的人,是最合适的监护人。
他打印出一份正式诊断书,盖上公章。这份文件意味着在法律眼中,我是个需要监护的精神病人,而陆远则成了我的合法监护人。我的财产、医疗决定、甚至人身自由都将由他掌控。
谢谢,程医生。陆远收起文件,这对我们帮助很大。
离开前,我注意到程世安向陆远使了个眼色,后者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们在计划什么我的处置方案
回程车上,我假装因药物而昏昏欲睡,实则透过睫毛观察路线。陆远没有直接回别墅,而是绕道去了一个偏僻的药店。
在车里等着,亲爱的。他熄火,我去拿你的药。
他一进药店,我立刻坐起来翻找车上的储物格。在一叠地图下,我发现了一个黑色小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驯服记录,下面列着五个女性名字,包括安娜和林夏。每个名字后都有一串代码和日期,最近的日期是三个月前,对应的是林夏。
最后一行写着我的信息:周晓晓,编号006,启动日期2023.3.15,驯服进度:阶段四(最终适应期)。
笔记本最后几页是通讯录,列出了十几个名字和电话,包括几位知名律师、警察官员和媒体人士。这就是陆远能轻易操控警方和媒体的原因——收藏家的触角伸向了各个关键领域。
我迅速用手机拍下关键页面,刚把笔记本放回原处,陆远就推开了药店的门。他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药瓶。
好了,亲爱的。他上车后微笑着说,这些会让你感觉好受些。
我虚弱地点点头,靠在车窗上。那些药如果真的吃下去,不出两周我就会变成行尸走肉,完全任他摆布。
回到别墅后,陆远亲自倒了水,递给我两粒白色药片。先吃这个,帮助睡眠。
我接过药片,假装放入口中,实则藏在舌下。喝了一大口水后,我做出吞咽动作,然后张开嘴给他看。吃掉了。
陆远满意地拍拍我的脸。乖女孩。现在去休息吧,晚餐时我叫你。
一进卧室,我立刻把药片吐出来,冲进卫生间冲走。镜中的我面色苍白,眼下是深深的黑眼圈,但眼神却异常清醒。这场表演必须继续,但我已经接近极限了。
晚餐是陆远亲自准备的牛排和红酒。他不断往我杯里添酒,鼓励我多喝。我小口啜饮,大部分偷偷倒在桌下的餐巾里。
知道吗,晓晓,酒过三巡,陆远的脸微微发红,我本来打算这周末向你求婚的。戒指都准备好了。
现在呢我小声问。
现在...他伸手抚摸我的脸,我决定等到你完全康复。希望不会太久。
他的手滑到我的脖子,轻轻掐住。因为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拥有你了,完全的、彻底的拥有。
我强忍着不退缩,给他一个空洞的微笑。我已经是你的了...
还不够。他的手指收紧,呼吸变得急促,我要你清醒地看着我占有你,我要你心甘情愿地说'我愿意'...他突然松开手,恢复了那种温柔的微笑,不过我们可以等,我有的是耐心。
晚餐后,陆远打开音响,放起柔和的爵士乐。跳舞吗,亲爱的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拉起我,将我紧紧搂在怀中。我们在客厅里慢慢旋转,他的身体紧贴着我,呼吸喷在我耳边。
你真美,晓晓。他轻声说,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
音乐切换到一首更缓慢的曲子,陆远的手滑到我的臀部,将我压向他。我能感觉到他的生理反应,胃部一阵绞痛。
陆远...我试图后退,我不舒服...
嘘...他按住我的后脑,强迫我靠在他肩上,很快就好了,亲爱的。很快你就会爱上这种感觉。
就在我以为他要进一步行动时,门铃突然响了。陆远咒骂一声,松开我去开门。我瘫坐在沙发上,双腿发软。
门口传来低声交谈,然后是陆远惊讶的声音:现在但我们已经——
一个低沉的男声打断了他:命令就是命令。准备交接。
陆远回到客厅,脸色难看。晓晓,上楼去。立刻。
我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站起来,怎么了
别问问题!他厉声喝道,随即又放软语气,抱歉,亲爱的。只是...有些突发工作。去睡吧,我很快回来。
我顺从地上楼,但没回卧室,而是在楼梯拐角处停下,偷听下面的对话。
...评估认为你过于投入,可能影响最终效果。陌生的男声说,委员会决定提前进入阶段五。
这不公平!陆远的声音充满愤怒,她是我的猎物,我的收藏品!我花了两年时间准备——
正因如此。男声冷冷打断,你失去了客观性。W已经警告过你。
W那个给我发神秘短信的人
W根本不懂!陆远咆哮,她是最完美的一个,比安娜和林夏加起来还要——
够了。男声变得危险,明天上午十点,交接地点不变。带上她和所有材料。这是最后警告,陆。
门关上的声音。几秒钟后,楼下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陆远显然砸了什么东西。我赶紧溜回卧室,钻进被子里,心脏狂跳。
交接阶段五W信息太多太乱,但有一点很明确:陆远对我的所有权受到了挑战,组织内部有人干预了。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
门突然被推开,陆远站在门口,西装外套已经脱掉,领带松开,眼神狂乱。他手里拿着一瓶威士忌,已经喝掉了大半。
晓晓...他跌坐在床边,抚摸我的脸,告诉我你爱我。
我咽了口唾沫,小声说:我爱你。
不,你不爱。他突然暴怒,一把掐住我的脖子,还不是时候,但很快...很快你就会真心实意地说出来...
他松开手,灌了一大口酒,然后俯身吻我,强迫我分享那口灼热的液体。我呛得咳嗽起来,威士忌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
你是我的,晓晓。他喃喃自语,手指描摹着我的锁骨,我的杰作,我的收藏品...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他的吻沿着我的脖子向下,手撩起我的睡裙。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我,但我知道现在反抗只会让情况更糟。就在他的手指碰到我大腿内侧时,楼下的电话突然响了。
陆远咒骂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下楼去接电话。我趁机锁上门,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电话交谈声断断续续传来,陆远的声音从愤怒变成震惊,最后成了冰冷的服从。
几分钟后,他回到卧室门前,敲门声礼貌得诡异。晓晓开门,亲爱的。我们需要谈谈。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门。陆远已经恢复了那种完美的绅士形象——西装笔挺,头发一丝不苟,甚至身上的酒气都被古龙水掩盖了。只有眼中的狂躁出卖了他的真实状态。
改变计划,亲爱的。他微笑着说,明天我们要去参加一个...聚会。组织里的一些人很想见你。
组织我怯生生地问。
你会知道的,在合适的时候。他亲吻我的额头,现在,睡吧。明天很重要。
他关上门,我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我被锁在了卧室里。窗外,月亮被乌云遮蔽,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明天。无论等待我的是什么,那将是我最后的机会——要么彻底沦为收藏品,要么找到反击的方法。我摸到藏在床垫下的小刀——从晚餐桌上偷来的牛排刀,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无论你是谁,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现在是时候了。
5
收藏家的晚宴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睛时,我已经醒了很久。手中的牛排刀被汗水浸湿,在掌心留下铁锈味。门外传来脚步声,我迅速将刀藏到枕头下,闭上眼睛装睡。
钥匙转动的声音,门被轻轻推开。
晓晓陆远的声音异常温柔,该起床了,今天我们有很多准备要做。
我装作被惊醒的样子,揉着眼睛坐起来。陆远已经穿戴整齐,黑色西装,暗红色领带,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完全看不出昨晚的狂乱模样。
什么准备我小声问。
聚会,记得吗他坐在床边,手指轻抚我的脸颊,你要见一些非常重要的人。
他的触碰让我皮肤发麻,但我强迫自己保持平静。我害怕...
别怕,亲爱的。他微笑,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一切都会很完美。他站起身,现在去洗澡吧,我给你准备了衣服。
浴室里,热水冲刷着身体,我借机让大脑高速运转。今天的聚会显然是收藏家组织的某种集会,而我作为陆远的收藏品将被展示。根据昨晚偷听到的对话,组织内部对陆远有了质疑,这意味着可能出现裂痕——我的机会。
陆远准备的衣服是一件白色连衣裙,简约优雅,但领口开得极低,后背几乎全裸。穿上它,我感觉自己像只被精心打扮待售的羔羊。
完美。陆远欣赏着我,手指滑过我的锁骨,白色很适合你,纯洁又脆弱。
他亲自给我化妆,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珍贵瓷器。镜中的我逐渐变成一幅完美面具——苍白的粉底,淡粉色腮红,睫毛膏让眼睛显得更大更无辜。一个完美的、易碎的玩偶形象。
记住,聚会上你只需要微笑,点头,回答简单问题。他捧起我的脸,不要说多余的话,不要看其他男人的眼睛,不要离开我身边超过三步。明白吗
我点点头,垂下眼睛。明白。
乖女孩。他奖励我一个轻吻,现在,有件重要的事你必须知道——如果有人问你编号,回答006。如果有人问阶段,回答'驯服完成'。如果有人...特别询问W的事,你只需要摇头说不认识。
W。这个名字再次出现。我小心地记下这些指示,每一条都可能成为关键线索。
陆远最后检查了一遍我的着装,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盒。吃下去。他倒出两粒蓝色药片,会让你放松些。
我接过药片,假装放入口中,实则藏在舌下。喝水的瞬间,我将它们吐到掌心,迅速擦在裙褶里。陆远满意地笑了,显然没发现我的小动作。
黑色奔驰驶出别墅,向城市另一端驶去。陆远开车时不断通过后视镜观察我,眼神中混合着占有欲和某种奇怪的焦虑。
不管今天发生什么,晓晓,他突然说,记住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阳光明媚的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过着普通的生活,完全不知道这座城市阴影中隐藏着怎样的黑暗。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豪华公寓楼前。门卫看到陆远,恭敬地点头,直接放我们进入地下车库。电梯需要刷卡才能运行,陆远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黑色卡片,上面烫金的C字母在灯光下闪烁。
电梯直达顶层。门开时,一阵轻柔的古典乐飘来,混合着香槟和昂贵香水的气息。陆远搂住我的腰,手指微微收紧,像是无声的警告。
顶层公寓宽敞得惊人,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天际线。二十几个衣着考究的男人三三两两站在一起交谈,全都端着酒杯,谈笑风生。如果不是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我会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上流社交聚会。
我们的出现引起了短暂静默,所有目光都投向我,评估的、好奇的、甚至贪婪的。我感到皮肤刺痛,像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抚摸。
陆,你终于来了。一个银发男人走过来,我认出他是程世安医生,这就是著名的006
陆远微微点头,手臂收紧将我拉近。周晓晓,这是程医生,你见过的。
程世安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像检查商品一样打量我的眼睛。状态比我想象的好。药物反应如何
非常配合。陆远回答,语气中带着骄傲,已经完全依赖了。
我们走着瞧。程世安意味深长地说,然后转向房间中央,先生们,006号展示开始。
人群自动形成一个半圆,我和陆远站在中心。我感到无数双眼睛盯着我,评估着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汗水顺着后背滑下,但我保持面部平静,眼神空洞,像个完美的玩偶。
姓名程世安突然问。
周晓晓。我轻声回答。
编号
006。
当前阶段
驯服完成。
问答像某种诡异的仪式,程世安的问题越来越私人,越来越露骨。我机械地回答着,声音平稳,仿佛这不是关于我自己的事。
反抗次数
三次。
处置方式
社交隔离,监控,药物辅助。
性服从测试结果
这个问题让我胃部绞痛。陆远迅速插话:还没进行最终测试。我想等到——
违规。人群中一个秃顶男人打断,阶段四必须完成全部测试。你在拖延,陆。
陆远的下巴绷紧。我认为渐进式驯服更适合006的心理特征。冒进可能导致反弹,就像林夏案例。
林夏是个意外。程世安冷冷地说,而006看起来相当...柔顺。他转向我,你爱陆远吗,周小姐
整个房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等待我的回答。这是陷阱问题——无论我怎么回答,都会落入某种圈套。
我属于他。我轻声说,避开直接回答。
人群中传来几声赞赏的低语。陆远的表情放松了些,手指在我腰间轻轻摩挲,像是奖励。
程世安却眯起眼睛。有趣的回答。让我们测试一下服从度如何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粒红色药片,吃下去。
陆远瞬间紧张起来。这是什么之前没计划——
即兴测试,陆。程世安微笑,真正的驯服应该经得起任何考验,不是吗
他将药片递向我。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小小的红色药片上。我知道拒绝会暴露我的伪装,但吃下去可能更危险。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一个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够了,程。别玩过头了。
人群分开,一个高挑的男人走过来。他看起来四十出头,灰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浑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威廉。程世安微微低头,只是例行测试。
威廉——W我仔细打量这个男人,试图找出他与我收到的神秘短信之间的联系。他的眼睛是罕见的浅灰色,像冬天的海面,冰冷而深不可测。
我看过006的档案。威廉的声音低沉而清晰,陆的工作非常出色,没必要用危险药物破坏成果。他走向我,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多么漂亮的作品,陆。也许是你最好的一个。
陆远的表情混合着骄傲和警惕。谢谢,威廉。
不过...威廉的拇指擦过我的下唇,我好奇她的顺从是真实的,还是...表演。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了那些短信真的是他发的吗
威廉突然转向人群。先生们,让我们换个方式测试006,更有趣的方式。他拍了拍手,带007进来。
房间另一侧的门开了,两个男人押着一个女孩走进来。她二十出头的样子,黑色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眼睛红肿,手腕上有明显的勒痕。看到满屋子的男人,她开始发抖。
我认出了她——林夏,失踪名单上的另一个名字,陆远笔记本中提到的失败案例。
007号,林夏。威廉宣布,陆的前一个作品,不幸...失控了。他走向林夏,像抚摸宠物一样抚摸她的头发,经过重新训练,现在服务于另一个目的——测试新作品的稳定性。
林夏的眼神空洞,像个被掏空的壳。当威廉的手滑到她脖子上时,她甚至没有退缩,只是机械地站着,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
006,威廉突然转向我,如果我说林夏试图伤害你,抢走你的位置,你会怎么做
这是个陷阱,我能感觉到。无论我选择攻击还是同情,都会暴露真实心理状态。我看向陆远,他微微摇头,眼神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
我...服从组织的决定。我轻声说。
威廉笑了,那笑容让我脊椎发冷。聪明的回答,但不够。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刀,递给我,证明你的忠诚,006。给007一个小小的...教训。
刀柄冰凉的触感让我手指发抖。林夏终于抬起头,我们的目光相遇——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像是求救,又像是警告。
我...我不会用刀。我小声说。
不需要技巧,只需要决心。威廉后退一步,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记号,让我们都看到你的忠诚。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狂热,男人们凑近了些,眼中闪烁着病态的期待。陆远站在原地,表情复杂,但没有干预。
我握着小刀,走向林夏。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但没有逃跑,似乎已经接受了任何可能的命运。当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一步时,我看到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求你了...
那一刻,我做了决定。
转身面对威廉,我提高声音:不。
房间里一片哗然。陆远脸色瞬间惨白,冲上前想拉住我,但威廉抬手制止了他。
解释你的拒绝,006。威廉的声音危险地平静。
因为我不是006。我直视他的眼睛,我是周晓晓,《深度周刊》的调查记者,编号不存在,阶段不存在,驯服更不存在。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房间。陆远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暴怒,他猛地扑向我,但威廉的保镖拦住了他。
精彩。威廉轻声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继续。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让我丧命,也可能是唯一生机。我潜伏调查'收藏家'组织已经两年。陆远选中我不是偶然,是我故意引导的结果。我从内衣中取出微型录音装置,举在空中,过去三个月的所有对话,包括昨晚程医生开具虚假诊断证明的过程,全部记录在这里。
陆远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怒吼,挣扎着想要冲过来。你撒谎!我调查过你的背景!
你调查的是我精心设计的假身份。我冷笑,就像你们操纵系统制造假档案一样,我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房间里的男人们开始骚动,有人喊报警,有人主张立刻销毁证据。威廉却出奇地冷静,只是盯着我,仿佛在解一道复杂的方程式。
证明。他最终说,如果你是记者,应该有后援。为什么独自冒险
因为我想亲眼见到组织的核心成员。我扫视房间,记住每一张脸,比如著名精神科医生程世安,检察长罗伯特·刘,还有...我的目光停在威廉身上,跨国科技公司CEO威廉·陈。谁能想到社会名流私下是变态犯罪集团的成员
威廉突然大笑起来,掌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格外刺耳。Bravo!周小姐,你的表演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我们亲爱的陆。他走向陆远,后者脸色铁青,你被反狩猎了,陆。多么讽刺。
陆远的眼神变得狂乱,他挣脱保镖,扑向威廉:你早就知道!是你帮助她的!那些短信——
威廉轻松地躲开,保镖再次制服陆远。冷静点,陆。游戏有输有赢。他转向我,现在,周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证据
这是个致命的问题。如果我威胁要公开,他们会不惜一切阻止我;如果我说已经安排好了自动发送,他们可能选择直接灭口。
谈判。我平静地说,用这些证据交换我和林夏的安全离开。
就这么简单威廉挑眉,不要正义了不要揭露我们了
正义有很多形式。我看向被按在地上的陆远,比如让陆远知道,他从来不是猎人,而是猎物。
陆远的表情扭曲成一副狰狞的面具。贱人!我会杀了你!把你切成碎片!
看,我对威廉说,真正的失控是什么样子。你们组织的所谓'驯服'只是制造表面顺从,一旦压力足够,本性就会暴露。我走向陆远,蹲下来与他平视,知道吗,陆远你的问题不是太聪明,而是太自恋。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的人格魅力屈服实际上我每次呕吐都是真的。
陆远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挣扎得更厉害了。威廉示意保镖把他带出去。
我们需要私下谈谈,周小姐。威廉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阳台。
阳台视野开阔,可以看到整个城市。远处的警笛声隐约可闻,不知是巧合还是我的后援真的行动了。
那些短信是你发的。我直接说,为什么帮我
威廉靠在栏杆上,点燃一支烟。因为厌倦了这场游戏。他吐出一口烟圈,十年了,看着这些所谓的精英把女性当猎物,越来越无聊,越来越...低级。
而你参与了十年
更久。他微笑,我是创始人之一。
这个答案让我震惊。那你为什么——
每个游戏都有生命周期,周小姐。他看向远方,'收藏家'已经走到了尽头。内部腐败,成员失控,像陆远这样的新生代完全不懂规则和优雅。他转向我,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终结者。
你想利用我摧毁你自己的组织
不是摧毁,是改革。他递给我一个U盘,这里面的资料足够送二十三个核心成员进监狱,包括程世安和陆远。但组织的真正价值——人脉、资源、情报网络——将保留下来,由更...进步的人领导。
我接过U盘,感到一阵眩晕。威廉的提议既诱人又危险,他显然在策划某种内部清洗,而我成了他的棋子。
林夏呢我问,其他被'收藏'的女孩呢
林夏已经废了,药物和洗脑摧毁了她的意志。威廉的语气冷静得残忍,但其他几个还完好,可以作为交易的一部分释放。
条件
两件事。他靠近一步,声音压低,第一,你的报道必须聚焦在陆远和程世安身上,不要提及更高层的名字。第二...他停顿了一下,你需要亲手杀死一个人,证明你的决心。
我后退一步。什么
陆远。威廉微笑,他太不稳定,知道得太多,是个累赘。解决他,你和其他女孩自由离开。拒绝...他耸耸肩,阳台门已经锁了,周小姐。
我这才注意到阳台门确实无声地锁上了。威廉站在我和出口之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随意地指着地面。
时间不多了,周小姐。他看了看表,警方确实在路上了,但到达前我们有足够时间完成交易...或者处理掉不合作的记者。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威廉的提议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但此刻,我别无选择。
枪。我伸出手。
威廉笑了,把枪递给我。明智的选择。陆远在地下室,保镖会带你去。
他打开阳台门,我最后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因为组织有规则,周小姐。他微笑,猎人可以猎杀任何猎物,除了...其他猎人。
保镖带我下到地下室,一个没有窗户的混凝土房间。陆远被绑在椅子上,嘴角流血,显然已经挨过一顿揍。看到我手中的枪,他瞪大了眼睛。
晓晓...不,求你了...他的声音发抖,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保镖退出房间,关上门。我举起枪,对准陆远的额头。他的手被绑在身后,但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像垂死的蜘蛛。
你知道吗,陆远我轻声说,最讽刺的是,你确实教会了我一些东西。
什么他啜泣着问。
如何完美地...表演。我突然调转枪口,对着门锁开了一枪,然后迅速躲到一旁。
门被撞开,第一个冲进来的保镖被我击中大腿,惨叫着倒地。第二个保镖还没来得及举枪,我已经瞄准了他的眉心。
放下。我命令道。他犹豫了一下,照做了。
陆远在椅子上挣扎,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晓晓!救我!我就知道你不会——
我走到他面前,用枪托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上。他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这一下是为了安娜。我对昏迷的陆远说,然后转向两个保镖,现在,带我去找林夏和其他女孩。快!
警笛声越来越近,时间不多了。我不知道威廉是否还在这栋建筑里,也不知道他有多少手下。但有一点很明确——这场游戏已经彻底改变了规则,而这一次,我将是制定规则的人。
6
猎人与猎物
地下室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两个保镖被我挟持着走在前面,枪口抵在其中一人的后腰上。他的血顺着裤腿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暗红色斑点。
左转。我命令道,回忆着威廉提到的展示区位置。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需要指纹和密码才能打开。受伤的保镖在控制面板前犹豫了一下,我用力将枪口往前顶了顶。
别耍花样。谁的手指
我的。另一个保镖低声说,将拇指按在扫描器上,然后输入了六位数密码。
门无声滑开,一股冷气夹杂着奇怪的香味扑面而来。里面的景象让我的胃部痉挛——
一个宽敞的房间,四面墙都是玻璃展示柜,每个柜子里都有一个女性人体模型,穿着精致的服装,摆出各种优雅姿势。但最恐怖的是,所有模型都戴着真实女性的面孔——经过特殊处理的皮肤,完美保存,连睫毛都根根分明。
纪念室。保镖小声解释,成功的...收藏品。
我的手指在扳机上颤抖。这些就是那些驯服完成的女孩安娜在哪里林夏又在哪里
活着的女孩呢我声音嘶哑。
在...在后面。休息区。
穿过这个恐怖的展示厅,后面是几个小房间。第一个房间里,林夏蜷缩在床上,手腕和脚踝上戴着电子镣铐。看到我们进来,她惊恐地往后缩,直到认出我手中的枪,眼中才闪过一丝希望。
周...晓晓她的声音像是很久没用了,干涩破碎。
我迅速检查了其他房间,找到了另外三个女孩——两个昏迷不醒,一个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没有安娜。也许她从未成为成功的收藏品。
钥匙。我向保镖伸出手。
他交出电子钥匙,我解开了林夏的镣铐。她的手腕上是一圈圈溃烂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渗血。
能走吗我轻声问。
她点点头,眼中突然涌出泪水。他...他们给我吃药...让我忘记...
现在结束了。我帮她站起来,然后转向保镖,报警装置在哪怎么关闭
受伤的那个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么简单就能——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子弹擦着他的耳朵射入墙壁,留下一道焦痕。他立刻脸色惨白。
下一枪不会打偏。我说,声音冷静得连自己都惊讶,报警装置。
主控室...在楼上。另一个保镖快速回答,需要威廉或程医生的虹膜扫描。
林夏突然抓紧我的手臂。威廉...他不在...他说要去准备...'最终测试'...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威廉知道我会反抗,这一切都在他计划中。楼上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但不知是敌是友。
听着,我快速对林夏说,带其他女孩找地方躲起来,等警方进来。告诉他们你是人质,别提'收藏家'的事,只说被非法拘禁。明白吗
那你呢
我有未完成的事。我将备用弹夹塞给她,以防万一。
离开前,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展示柜。安娜可能已经成为其中之一,而我甚至认不出哪张脸是她的。这个念头让我胸口发紧,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贴着墙移动,枪口指向声音来源。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出现在拐角,我差点扣下扳机,最后一刻认出了他胸前的执法记录仪。
周晓晓他警惕地举枪对准我,放下武器!
我慢慢将枪放在地上。特别调查科,代号'夜莺'。联络代码Epsilon-Nine-Zero。
警察的表情从警惕变成惊讶,然后是对着耳机快速复述我的代码。几秒钟后,他点点头,放下枪。确认身份。长官在楼上等你。
威廉·陈呢
控制住了。还有程世安和其他几个人。
我跟着他上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公寓里一片混乱,十几个警察在收集证据,逮捕嫌疑人。程世安被铐在餐厅椅子上,脸色灰败,完全没了先前的傲慢。
威廉在哪我问带路的警察。
主卧室。但长官说先让你——
我没等他说完就冲向主卧。门半掩着,里面传出说话声。推开门,我看到威廉坐在床边,两个警察站在旁边,他竟然没被戴手铐。
啊,周小姐。他微笑,仿佛这是次普通社交会面,或者说,我该称呼你'夜莺'
带队的警官——我认识他,特别调查科的张组长——皱眉看着我。晓晓,你认识他
威廉·陈,'收藏家'组织的核心成员。我冷冷地说,他应该被铐起来押去审讯,而不是坐在这里喝茶。
威廉轻笑出声。多么戏剧化的指控。张警官,看来你们的卧底探员在长期潜伏中产生了一些...妄想。
张组长的表情变得复杂。晓晓,威廉先生是我们的人。三年前就转为污点证人了。这次行动全靠他提供的情报。
血液冲上我的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威廉是卧底这不可能...
他在撒谎!我上前一步,那些女孩——地下室的展示厅——他亲口承认是创始人之一!
威廉叹了口气,表情遗憾。长期压力确实会影响判断力。可怜的孩子,她甚至开枪打伤了两名无辜保安。他转向张组长,我建议让她休息,接受心理评估。
张组长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晓晓,你先回总部报到。这里交给我们。
我看着威廉的眼睛,那双冰冷的灰色眼睛里闪烁着胜利的光芒。他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从第一封神秘短信开始,就在引导我走入这个陷阱。如果我被贴上精神不稳定的标签,那么所有指控都会变成妄想。
张组长,我慢慢地说,地下室有四个被囚禁的女孩,还有至少十几个被害者的面部标本。我请求立即封锁现场,保护证据。
已经安排了。张组长拍拍我的肩,现在去休息吧。你做得够多了。
离开前,我与威廉对视了一眼。他微微挑眉,做了个几乎不可见的点头,像是在赞赏我的表演。这个混蛋以为游戏还在继续,以为我会就此认输。
但他错了。
特别调查科总部灯火通明。我洗了澡,换了衣服,坐在简报室里等待问询。电脑屏幕上是我传回的资料——录音、照片、名单——正在被技术团队分析。表面上看,这是一次成功的行动:主要嫌疑人陆远和程世安被捕,多名受害者获救,收藏家组织似乎被摧毁了。
但我知道真相远非如此。
门开了,张组长走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他五十出头,灰白头发,眼角有深深的皱纹,是那种看起来就值得信赖的老警察。
医生说林夏和其他女孩状况稳定。他递给我一杯咖啡,药物和洗脑的影响需要时间恢复,但她们会好起来的。
我接过咖啡,没喝。威廉呢
回家了。张组长在我对面坐下,他的身份特殊,有外交豁免权。这次合作是最高层批准的。
你知道他在利用我们吗我放下杯子,声音紧绷,'收藏家'没有被摧毁,只是剪除了几个边缘成员。威廉才是真正的头目,他策划了这一切,包括让我看起来像个疯子。
张组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看看这个。
文件夹里是一份泛黄的旧档案,日期显示是二十年前。一张黑白照片滑出来——一群小男孩站在福利院门前,表情麻木。我认出了年幼的威廉,站在最边上,眼神已经透着那种冰冷的锐利。
'希望之家'福利院。张组长说,上世纪九十年代最著名的虐待丑闻。这些男孩被院长和来访的'贵宾'长期性侵,最小的只有五岁。
我翻看档案,胃部一阵绞痛。照片、医疗报告、心理评估...所有证据都显示这些男孩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后来呢我轻声问。
院长被判了十五年,但那些'贵宾'大多有钱有势,逍遥法外。张组长叹了口气,这些男孩长大后,有几个成了精英人士——医生、律师、企业家...包括威廉·陈。
我明白了其中的联系,但不确定这意味着什么。所以'收藏家'是...
复仇扭曲的自我治愈谁知道。张组长收起档案,重点是,这个网络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更根深蒂固。威廉确实提供了关键情报,帮助我们逮捕了陆远和程世安这样的危险分子。
代价是什么我直视他的眼睛,放过真正的罪魁祸首
张组长没有直接回答。有时候正义需要分步实现,晓晓。今天我们救了四个女孩,阻止了更多受害者。这已经是个开始。
我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胸口的怒火无法平息。威廉玩弄了所有人——组织成员、受害者、警方,尤其是我。而现在他将全身而退,继续他那扭曲的游戏。
我需要休息。我最终说。
张组长点点头,起身离开。在门口,他停下脚步。对了,技术组恢复了陆远手机里的一些资料。有个加密文件夹,标记着'驯化记录'。里面全是关于你的观察笔记,从两年前开始。
我僵住了。两年前但我接近他只有三个月...
看来他选中你的时间比你想象的要早。张组长意味深长地说,也许你们之间的连接比你以为的更深。
门关上后,我独自坐在简报室里,感到一阵眩晕。两年前那时我刚加入特别调查科,刚开始调查收藏家案...难道陆远发现了我,反而将我作为目标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有人引导他选中我
电脑屏幕突然亮起,一条加密消息弹出:游戏还没结束,夜莺。想知道真相吗一个人来老地方。——W
我盯着这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这明显是个陷阱,但也可能是唯一揭开全部真相的机会。威廉喜欢玩游戏,而我已经学会了他的规则。
凌晨三点,城市陷入沉睡。我站在希望之家福利院废墟前,这座废弃建筑在黑夜里像头蛰伏的怪兽。二十年前的虐待丑闻曝光后,这里就被遗弃了,据说连拆迁队都不愿接手。
手机震动,又一条消息:后门没锁。我在纪念室等你。
我检查了一下配枪,确保子弹上膛。这不是官方行动,我没有报备,也没有后援。如果今晚死在这里,没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有些事必须由我亲手结束。
后门确实没锁,铰链吱呀作响,像是很久没人使用过。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手电筒的光束照亮前方。走廊墙壁上还残留着儿童涂鸦,经过二十年依然清晰可见,给人一种时间凝固的错觉。
纪念室在二楼尽头,曾经可能是礼堂或活动室。推开门,我愣住了——
房间中央是一张长桌,周围摆着十几把椅子,像某种扭曲的董事会会议室。每把椅子前都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不同男性的照片。我认出了陆远、程世安和其他几个在聚会上见过的面孔。
威廉站在窗边,背对着我,身影在月光下显得修长优雅。
欢迎来到起源地,夜莺。他没有转身,或者说,'收藏家'的诞生地。
我保持距离,手放在枪套附近。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教育。他终于转过身,脸上带着那种令人不安的微笑,你想了解敌人,不是吗了解我们是谁,为什么做这些事。
我已经看够了你的'作品'。我冷冷地说,变态不需要理由。
哦,但理由很重要。威廉走向长桌,手指轻抚过那些相框,我们在这里长大,夜莺。在这座人间地狱。那些'可敬的绅士'把我们当作玩物,而世界视而不见。
他的声音平静,但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长大后,我们成了他们——同样的权势,同样的优雅。只是这一次,我们掌握游戏规则。
所以'收藏家'是什么复仇俱乐部我故意让声音充满轻蔑。
威廉笑了。不,是重建秩序。在那段黑暗岁月里,我们学会了一个真理:世界分为猎人与猎物。我们选择成为猎人。
他走向房间一角,掀开一块黑布,露出一个小型投影仪。按下开关,墙上出现模糊的影像——一群小男孩被成年人虐待的画面,不堪入目。
院长的私人收藏。威廉的声音变得冰冷,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是个躺在养老院的糟老头了。你猜他怎么死的被自己的药噎死,多么讽刺。
影像切换,出现一个豪华房间,几个衣着光鲜的男人围坐在一起,正是收藏家的聚会场景。画面中央是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年轻女性,眼神涣散,显然被下了药。
第一个作品。威廉轻声说,院长的女儿。我们让她体验了父亲施加给我们的一切,然后...放她回家了。第二天她跳楼自杀,而亲爱的院长在养老院听到了这个消息。
我感到一阵恶心,不仅是因为这些暴行,更因为威廉讲述时的平静语气,仿佛在讨论天气。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用来指控你
用什么证据威廉关掉投影,所有材料都在你眼前,马上就会销毁。至于我的供词...他耸耸肩,谁会相信一个精神不稳定的女探员的幻觉指控
他走向我,步伐优雅如豹。你知道吗,夜莺我本来选中陆远作为接班人。他聪明、残忍、完全服从。但你...他伸手想摸我的脸,被我躲开,你打破了他的控制,反杀了他。这让我看到了新的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加入我们。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充满诱惑,不是作为猎物,而是猎人。你有天赋,夜莺,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更适合这个游戏。
我几乎笑出声来。你疯了。
是吗威廉歪头,想想看,这两年来你潜伏在陆远身边,学习他的思维模式,甚至开始理解他。有多少次你预测到他的行动有多少次你发现自己用他的方式思考
他的话像一把冰刀刺入心脏。确实,在最后阶段,我有时会本能地知道陆远下一步要做什么,仿佛能进入他的思维。这种认知让我毛骨悚然。
那只是职业训练。我咬牙道。
不,那是天赋。威廉微笑,就像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认出来了——我们是同类,夜莺。你只是还没接受这个事实。
他再次靠近,这次我没躲开。想象一下,用你的技能不是为了救那些软弱的猎物,而是为了享受狩猎的快感。权力、控制、完美的游戏...这才是你真正渴望的,不是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被他说动了。不是因为认同他的扭曲价值观,而是因为某种更可怕的原因——我能理解他的逻辑,甚至能预判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这种共鸣感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恐惧。
你说完了我后退一步,拔出枪,威廉·陈,你因涉嫌谋杀、绑架、非法拘禁等多项罪名被逮捕。你有权保持沉默...
威廉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精彩表演!但我们都清楚这不会发生。他走向投影仪,取出一个U盘,这里面是特别调查科所有卧底的名单和资料。交换条件——你今晚没来过这里,我保证这些名字永远不会出现在黑市上。
我的手枪纹丝不动。你低估了我。
或者你高估了自己。威廉叹气,最后一个问题,夜莺——你知道为什么选中你吗真正的理由
我保持沉默,但心跳加速。
因为陆远不是随机选中的你。威廉的微笑扩大了,是我引导他找到你的。因为我认识你的母亲——二十年前,她是这里的护工,目睹一切却选择沉默。
世界突然天旋地转。母亲从未提过在福利院工作过...但那张照片上模糊的女性侧影,确实有点像她...
撒谎。我声音发抖。
查证吧。威廉将U盘放在桌上,现在,选择——逮捕我然后冒险让几十个卧底送命,或者拿走这个离开。游戏规则由你定,猎人。
我的手指在扳机上颤抖。杀了他太容易了,一枪就能结束这一切。但那样我就真的成了他口中的同类。
最终,我做了唯一能做的选择——调转枪口,对准投影仪和桌上的相框连开数枪。设备炸裂,相框粉碎,火光在房间里跳跃。
我不需要杀你来打败你。我在烟雾中后退,只需要摧毁你珍视的'收藏品'。
威廉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种完美的控制面具崩塌了一瞬,露出底下真实的愤怒和痛苦。他扑向燃烧的桌子,徒手想抢救什么,却被火焰逼退。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咆哮,声音中充满我从未听过的人类情感,这些是我们的历史!我们的复仇!
不,这只是你们永远困在过去的证明。我退到门口,再见,威廉。希望你在精神病院里过得愉快。
转身离开时,我听到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我没回头,只是加快速度穿过走廊,下楼,冲出后门。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我事先安排的支援终于到了。让他们处理剩下的部分吧。威廉可能会逃脱,可能会受审,无论如何,今晚我摧毁了他最珍视的东西,那比杀死他更有效。
三个月后,我坐在心理医生的办公室里,翻看结案报告。陆远和程世安被判终身监禁,其他十几名收藏家成员也相继落网。林夏和其他女孩在接受治疗后逐渐康复。至于威廉·陈——他在福利院火灾中失踪,警方推测可能已潜逃出境。
最后一次会谈了。心理医生微笑着说,你恢复得很好。
我点点头,合上文件。表面上看确实如此——噩梦越来越少,能正常社交,甚至开始新的恋情。但有些变化只有我自己知道:比如我变得异常敏锐,能轻易看穿别人的谎言;比如我有时会做奇怪的梦,梦里我是猎人,追逐着看不清面孔的猎物。
对了,医生在门口说,有你的包裹,今早送来的。
桌上放着一个细长的黑色盒子,没有寄件人信息。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支精致的钢笔,笔帽上刻着一个小小的C字母。盒底有一张卡片:
给最特别的收藏品。——W
我没有报告这个包裹,也没有销毁它。相反,我把它锁进了抽屉最深处,像某种黑暗的纪念品。因为医生不知道,张组长不知道,甚至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是——威廉说的有一部分是对的。
猎人与猎物的界限,有时比我们想象的更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