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宋屿城的公司上市这天,我们的儿子进了抢救室。
他匆匆赶来时,儿子正口吐白沫,惊恐大叫。
公婆也守着孙子哭声震天。
直到医生送上诊断报告。
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精神失常,出现幻觉。
回头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公婆大吼着让宋屿城和我离婚。
我不要你了!我不要妈妈了!
儿子也嘶吼得几乎要喉咙出血。
宋屿城皱眉看我,眼中难掩失望。
我信任你,把家交给你,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
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手里攥紧了自己的诊断书。
对不起,我不会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
1
在公司刚刚上市的节骨眼儿,宋屿城怎么可能传出离婚丑闻
即使对我再不满,我们还是回了家。
哭吼得太激烈,儿子满脸都是毛细血管破裂后的鲜红。
即使回了家,还是用仇视的眼神看我。
越看越让人心疼,公婆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
一进家门,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佛龛上的藤条,愤恨地指向我。
沈宛之,自从你嫁到我们家,我们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待。
家里的一切都让你安排,对你处处纵容。
没想到你竟然把家管成这个样子,差点害得我孙子得了精神病!
我们已经几十年没动过家法,今天就要用家法罚你,你服不服气!
拿到诊断书之后,我的神智一直有些恍惚。
耳边好像一直有许多人在嗡嗡私语,但是我一个字也听不清。
这时候也只能茫然地看着眼前一脸怒容的公婆,却根本分辨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腰上突然被重重一撞,我身不由己地跌跪在了地上。
藤条呼啸着落下,我的背上爆炸开剧烈的疼痛。
挣扎着抬头看去,儿子站在婆婆身侧,正在偷笑。
刚才,就是他猛然撞了我一下。
又是重重一记藤条落在我背上,我难以支撑,趴伏在了地上。
接二连三,是一记又一记重击,还伴随着公公中气十足的怒斥。
这一下,是打你枉为人母!
为了你自己的虚荣心,压迫我的乖孙不分日夜的玩命学习,差点闹出人命!
要是真害了我的乖孙,你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赎罪!
是为了我的虚荣心吗
看向儿子,他被婆婆搂在怀里,兴致勃勃地看我挨打。
他已经忘了吗
曾经满脸期待,说自己的偶像是数学之父华罗庚。
我为我的儿子骄傲,所以用尽人脉,倾尽全力,为他找最好的老师,安排最合理的学习计划。
又一记落下。
这一下,是打你枉为人妻!
屿城为了公司殚精竭虑,你却让他为家事烦心!
宋家养你这么多年,你却在这个时候害我们宋家,真是狼心狗肺!
太痛了,但是又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
胡乱伸出手去,我摸到光亮的皮鞋。
是宋屿城。
救救我——
藤条落在我的手指上,爆裂的痛楚几乎让我昏厥。
这一下,是打你枉为人女!
我们待你如同亲女,你却回报我给我们一个猪狗不如的儿媳。
要不是为了公司,你别想再进我们宋家的门!
一记又一记,痛楚从撕心裂肺,到逐渐麻木。
终于喘着粗气停下,公公把藤条放回佛龛前。
乖孙,你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爷爷奶奶带你出去好好玩一场,再吃一顿大餐,好好放松一下好不好
爸妈,公司那边还有会,我先走了。
爷爷奶奶,我要吃那个江边上的米其林餐厅,关阿姨早就想带我去了,妈妈就是不同意。
别理她,她就是穷命,咱们走。
关灯,关门。
都忘了地上的我。
2
口渴得厉害。
我在地上艰难地爬着。
一点一点爬进厨房。
顾不上卫不卫生,就着水龙头灌了几大口水。
清凉的水进入了喉咙,拉回了我迷失的神智。
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成了这个家里的老鼠。
阴暗、肮脏,人人喊打。
我几乎要忘记自己曾经的模样了。
开门声响了。
乍然亮起的灯光太刺眼,我遮了遮眼睛。
宋屿城回来了。
你这是什么样子
宋屿城身上有很重的酒气。
或许是我狼狈的样子太难看,他把车钥匙往桌上一丢,脸色沉了下来。
你把儿子弄成这样,爸爸也不过气急了打了你几下而已,你就要死要活的吗
宋屿城最近老是发脾气。
每一次我都以为他是因为公司的原因太累了。
我竟然还让他为了家庭烦心。
所以我每次都怀着满心愧疚,极力安抚他的情绪。
这次也不例外。
我条件反射地挤出笑脸,声音又低又哑。
老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以后再也不会了,我……
宋屿城却已经不想再听我的辩解了。
每次都是这样,犯了错就认错,但你下次还是这样。
孩子不想上补习班,跟你说了多少次,还要送去。
爸妈让你做人做事大方点,怎么说都没用。
沈宛之,我们也是要脸面的,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宋屿城烦躁地回房。
都是我错了吗
颤抖着掏出手机,我给儿子发去信息。
宝宝,你真的已经不想再当数学家了吗
3
儿子的信息回得很快。
他的愤怒几乎要从小小的屏幕里喷涌出来。
你长没长脑子学数学能管公司吗
做家庭主妇做得你脑子都成浆糊了,哪个上市公司老总的儿子没完没了的上补习班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妈公司的事一点都帮不上我爸,连我你也照顾不好,你配吃我家的饭吗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儿子发来的信息。
我的心疼得几乎麻木。
手机铃声响起。
这个铃声我用了好几年。
是儿子幼儿园时,高高兴兴用稚嫩童声给我唱的儿歌。
你这个丧门星,我们都逃出来了你还要追着害我的乖孙
你就非要在这时候来扫兴我们家是做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个扫把星进门啊!
电话那头的婆婆哭天抢地。
不用视频,都能想象出她的愤怒。
如果我现在在她面前,她会恨不得捅我几刀吧。
一杯水泼在我的脸上。
狠狠摔了手里的水杯,宋屿城满脸愤怒。
沈宛之,你就一刻都安宁不下来吗
儿子被你害进了医院,爸妈不顾自己的年纪,为了他的心理健康把他带出去疏解一下。
你还要追着孩子讲数学不逼死他你不甘心是不是
逼死他
谁要逼死他啊
我理解不了他的话,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直到宋屿城忍无可忍,留下一句疯子,摔门而去。
我还在原地思考。
到底是谁要被逼死了啊
4
脑子像是已经停止了运转,粘稠得像是腐烂了。
或许是真的烂了吧。
头越来越疼,比背上的藤条鞭痕还要疼。
控制不住自己,我在地上翻滚,痛苦地呻吟挣扎。
救救我——
我快要疼死了——什么东西可以止痛——
眼睛朦胧看到了酒柜。
我爬着,翻滚着,爬向了酒柜。
酒精能麻醉神经。
我喝醉了,就不会疼了。
忘记了一切,我只知道胡乱往嘴里灌酒。
直到疼痛消失。
醒来时我在医院。
初步诊断主要是大量饮酒导致的昏睡,背上的伤口也有感染的迹象……
虽然没有酒精中毒,但是也有点风险,如果再不醒,建议进行进一步检查……
进一步检查
不!
挣扎着动了动,尽力让人发现我已经醒了。
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得了癌症!
醒了醒了!
医生先一步发现了我的动静。
背对着病床的男人也转过了身。
是宋屿城。
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醒了。
语气又马上变为责怪。
你不是小女孩儿了,怎么还做出酗酒的事来
爸妈一回来看到你躺在地上一身酒气就吓了一跳。
要是把他们吓坏了,你怎么收场
收场
以我的死亡收场吗
5
嫁给宋屿城的时候,我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和他从校服走到婚纱,这一路都很顺利。
没有第三者,没有异地,双方父母都通情达理。
即便宋家条件不好,父母也没有任何为难。
还给了我一笔丰厚的嫁妆。
这也成了宋屿城创业的启动资金。
屿城。
我的眼泪克制不住。
我很疼啊,屿城。
很久没有和宋屿城好好说上两句话了。
自从公司决定上市之后,他经年累月的忙碌。
很多次,我都记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回家睡觉。
我很心疼他。
所以即使见不上面,我也不会抱怨一句。
也不敢给他打电话,怕打扰到他。
只能发信息。
告诉他孩子学习进步了,父母身体很好,给他留了汤,回家记得喝……
虽然大多得不到回应,但我也丝毫不在意。
他为了家在忙碌,我更要做一个体贴、乖巧的妻子。
等他忙完,我们有的是时间享受家庭的温暖。
到了今天,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很想,让自己的丈夫疼爱我。
到底是多年夫妻,宋屿城还是心疼我的。
把我搂进怀里,轻轻拍抚我的背,久违的体温和气息让我的眼泪落得更凶。
即便背上地伤口在轻拍下也很痛,我仍然不想让他放开。
屿城,屿城,你不要离开我……
耳边一声叹息。
宋屿城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胡闹。
爸妈把你当成亲生女儿,又心疼孩子,所有难免严厉了一点。
我工作那么忙,你要更懂事一些啊。
我停止了哭泣。
把宋屿城推开了一些。
屿城,真的是我不懂事吗
宋屿城眉宇皱了起来。
你怎么又来了难道你要和孩子、老人计较吗
我张了张嘴,宋屿城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毫不犹豫地放开我,宋屿城接起了电话。
好,我马上到。
你走吧。
我躺了回去。
宋屿城眼里是深深的失望,转身走了。
直到深夜,再没有人来看过我。
病房好冷啊。
我哆嗦着抱紧自己,背上的伤一阵一阵抽痛。
门半掩着,医院早就熄了灯。
走廊很昏暗。
我好像听到了死亡渐渐逼近的脚步。
哎呀——
走廊里传来压低的叫声。
6
声音很小很稚嫩。
无端让我联想到儿子很小的时候,学走路摔了一跤。
也是这样小小地叫了一声,又倔强地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因为这一声,我起身去门外查看。
死神总不至于是个小孩子吧
门外有个小女孩跌坐在地上。
小手揉着自己的膝盖,正在低声哄自己。
不疼不疼,痛痛飞走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忍不住出声询问。
妈妈!
小女孩儿猛然抬头,朝我的方向扑了过来。
条件反射地把她接进怀里,我才想要解释。
我不是——
妈妈,囡囡找了你好久,但是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吵到别人哦。
刚刚摔了一下,囡囡都没有哭哦,一点都不疼呢。
把话吞了回去,我竭力用平静的声音回应她。
真的吗囡囡真是坚强又勇敢的好孩子。
小女孩把脸更深地埋进我怀里,声音小了下去。
是的呢,囡囡很勇敢的。
妈妈不会丢下囡囡的对不对囡囡的病很快就好了,等病好了,囡囡就能去给妈妈帮忙。
囡囡很快就能赚钱,养囡囡不费劲儿的。
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潮湿的棉花,我把孩子抱得紧紧。
不会的,不会的,妈妈永远不会丢下囡囡。
妈妈会保护囡囡,等囡囡病好了,妈妈带囡囡出去玩。
走廊那头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护士跑了过来。
小祖宗,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7
囡囡怎么都不肯松开我。
抱着囡囡回了病房,我哄着她入睡。
直到睡熟了,她的手都紧紧攥着我的衣摆不肯松开。
值夜的护士简单告诉了我囡囡的情况。
囡囡才四岁,突然有一天开始视力模糊,渐渐地就看不见了。
父母一开始积极配合治疗,但是花下去的钱越来越多,病情却不见起色。
囡囡的爸爸想放弃,妈妈坚决不同意。
两人最终闹起了离婚,爸爸销声匿迹。
独自带着孩子,妈妈靠打零工支付医药费。
没想到就在几天前,囡囡妈妈在下班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事情结束得很快,因为爸爸只要赔偿,拿了钱就什么都不争取了。
爸爸带着赔偿金继续消失,独留囡囡在医院里。
没人忍心告诉囡囡真相,只能骗她妈妈在上班。
妈妈很辛苦,所以才这么久没来看囡囡。
没想到她会自己一个人摸出病房找妈妈,直到找到了我。
囡囡睡得不安稳,在梦里还时不时嘟囔着妈妈。
抱着她,我像抱住了一团火苗。
暖暖的,熨帖着心里干枯的地方。
好像有小小的幼苗,虽然柔弱,但坚定的破土而出。
8
天一亮,我就去给囡囡缴清了拖欠的费用。
囡囡的病其实并不是特别严重,但是罕见。
这就意味着本地医院手术成功率不高。
但是如果去外地求医,又是一大笔费用。
而囡囡妈妈甚至没办法付清拖欠的医药费。
囡囡就这么耽误了下来。
和主治医生沟通了半天,我拜托他帮忙协调这方面的专家来医院动手术。
主治医生虽然很同情囡囡,但在这方面也十分为难。
他可能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心里动了动。
还是请他先帮忙想想办法,我先回了病房。
还没进门,就听到病房里传来吵闹声,还有囡囡哭着叫妈妈。
心里一紧,我急忙快步推开房门。
正抓着囡囡要把她拖出病房的,是我的儿子——宋初明。
9
急忙让他住手,我抢上前去把囡囡抱进怀里,
囡囡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细瘦的胳膊也被宋初明抓出了红痕。
我心疼地轻揉着她的伤痕,温柔哄她。
不哭不哭,囡囡不哭,妈妈给囡囡呼呼,痛痛飞走了。
囡囡紧紧抱住了我,脸上满是恐惧。
妈妈——
什么妈妈沈宛之你昏头了
宋初明冲过来就要把囡囡从我怀里抢走。
怪不得你要折磨我,原来你还有个私生女!
你是不是就是故意想弄死我,给你的私生女让位子
爷爷奶奶说得没错,你就是贱女人,你不配当我的妈妈!
要护着囡囡,我没有办法推开宋初明。
青春期的男孩子已经初见强壮,推搡我的力道极大,几乎要将我拉扯得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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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你冷静一下,不是这样的——
我试图解释,但是宋初明根本不给我机会。
拉扯的力道越来越大,我的伤口被拉扯得很疼,让我发出几声痛呼。
手臂被宋初明暴力扯开,我惊慌地护着囡囡——
忽然——
你走开,你放开我妈妈,不许欺负我妈妈!
幼小的女孩儿拼命踢打着宋初明,挣扎着护在我面前。
不许欺负我妈妈!
我们都没有想到囡囡敢反抗,宋初明也怔了怔。
妈妈不痛,妈妈不怕,囡囡保护妈妈!
她这么幼小,却这么勇敢。
恍惚间回到了跪趴在地上,藤条加身的那一天。
不许打我的妈妈!
孩子难道不应该保护自己的妈妈吗
10
你们在闹什么
看到这一片混乱,宋屿城难掩怒气。
像是看到了靠山,宋初明推了囡囡一把,怒冲冲地告状。
爸爸,沈宛之这个贱女人还有个私生女!
你跟她离婚吧,我们不要她了,我们去找——
宋初明!
厉声打断宋初明地话。
闭嘴,不许乱说话!
顾不上他们,我正在安抚囡囡。
小小的身躯抖得厉害。
这么害怕,是什么让她不顾一切保护我的
护士终于赶来,急忙帮着解释囡囡的情况。
捂住囡囡的耳朵,我示意护士小声些。
残忍的真相,能多瞒一天,就是一天。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宋屿城的脸色稍缓。
宛之,把孩子给护士,你跟我们回家吧。
儿子已经原谅你了,愿意来接你回家,只要你保证以后再也不犯就好了。
原谅我
但是我又有什么错呢
昨晚之后,我像是再次分娩了一个孩子。
还记得生下宋初明的时候,我看着皱巴巴红彤彤的他,什么都忘了。
忘了我的抱负,忘了我的前途,只有一个念头。
要好好照顾,保护我的孩子,为了孩子,我愿意付出一切。
现在,我又有了一个孩子。
不称职的妈妈,被孩子抛弃了。
被抛弃的妈妈,可以再有一个孩子吗
11
我先不回去了。
听到我拒绝回家,才平静了一些的宋初明立刻跳了起来。
你爱回不回!
最好永远别回来!每天都管东管西的,关阿姨都讨厌你!
你就是个葛朗台,资本家,就没人喜欢你!
关阿姨是家里的保姆。
她十分会说话奉承,把公婆哄得高高兴兴。
还会给宋初明打掩护,让他逃课或者熬夜玩游戏。
宋屿城不管家里的事,但因为公婆和宋初明的一致好评,也对关阿姨很满意。
只有我对她不满。
做事拖拖拉拉,家务活就要我来收尾。
手脚不干净,我就要提高警惕,时刻给她敲警钟。
如果不是公婆执意不肯,这样的人,我早就开掉了。
这几天我不在家,他们应该很开心吧。
但我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新生的气息。
对宋初明的怒骂,甚至已经不会让我的心太疼痛了。
只是想不明白。
我一手带大,如珠如宝的儿子,为什么会恨我入骨
会把我撞趴在地上,挨那一顿藤条
真的仅仅只是因为我对他的学业太过严厉而已吗
别闹了,沈宛之!
家里人拌几句嘴,吵吵架,至于闹得连家都不回吗
爸妈那里我去说,他们也不会再生你的气。
再说你不回家,还能去哪里
宋屿城的手机响个不停,应该是公司的事。
百忙之中还要来接我出院,真是为难他了。
我还是摇头。
我不会回去。
随你!
宋屿城也动怒了,冷冰冰地看我。
今天不回去,以后想回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考虑清楚!
带着儿子拂袖离去。
宋初明狠狠瞪我一眼,紧跟着他爸爸离开。
爸爸,我还想去米其林吃饭,关阿姨答应了——
他们的脚步声远去。
衣袖被轻轻扯了扯。
怎么了囡囡
我柔声问。
你不是我妈妈吧
我妈妈,是不是已经死了
12
到底没有告诉囡囡真相。
我和护士们一起编织了一个谎言。
妈妈要去远方赚钱,所以暂时把囡囡托付给我照顾。
囡囡沉默了很多。
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或许隐约知道了什么。
但是仍然抱着一丝期望,希望我们说的是真的。
妈妈,我还能再看见吗
在我的允许下,囡囡仍然叫我妈妈。
给她切着水果,我温柔地回应她。
当然了,妈妈已经想办法去医医生了,囡囡很快就能看见了。
没有骗她。
为了她的眼睛,我拾起了荒废已久的人脉。
幸好当初的真心相交并没有随时间一起褪色。
朋友接到我的联系时,虽然埋怨了我一通,还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等专家安排好工作,就会飞来这里给囡囡动手术。
我已经办好了出院,但又办了陪护,陪着囡囡积极接受前置治疗,为不久之后的手术做好准备。
再见公婆,又是在医院里。
这次是宋初明被化学药剂灼伤,哭喊着来了医院。
13
宋初明被从救护车上抬下送进急救室时,我正和主治医生沟通确认囡囡的手术日期。
医用平车载着他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和那天在医院时口吐白沫的尖叫干嚎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我若有所觉地跟到了急救室门口,公婆正在互相谩骂。
让你看着那个女人干活,你的眼睛看到哪里去了
我哪儿知道她这么不小心,以前都是沈宛之看着她干活,都好好的……
我呸,我看你就盯着她屁屁股不放,连孙子都顾不上了!
你放屁!我这么大年纪了——
看着他们从吵闹到推搡动手,直到公公一耳光扇在婆婆脸上。
老不死的老太婆,我让你嘴这么臭!
婆婆先是难以置信,接着嚎哭了起来,在地上打着滚哭喊。
他们哪里还有平日里端正雍容的样子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道了关阿姨做事为了图快,直接把化学药剂倒在地板上又不拖干,导致宋初明滑倒,皮肤大面积灼伤。
看来关阿姨做事偷懒敷衍的风格在这段时间愈发发扬光大了。
宛之。
回头,是宋屿城匆匆赶到了。
总觉得他有些陌生,我仔细打量了两眼,才恍然大悟。
虽然西装革履,但是衣服却有些奇怪的褶皱。
衬衫领口甚至有些发黄的污渍。
和过去清爽干练的精英模样大相径庭。
公婆也发现了我。
婆婆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尴尬地整了整衣服。
公公则是冷哼了一声。
你还知道来看自己的儿子当妈当成你这个德行,狼心狗肺……
爸爸!
宋屿城提高了音量打断公公的斥责。
看我的眼神是许久未见的柔和。
宛之,家里没了你,实在有些乱。
你还是回家吧,我可以保证,爸爸不会再对你动家法了。
14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藤条落下时炸裂的疼痛仿佛又在我的背上出现了。
打了个寒颤,我摇了摇头。
初明怎么样了是怎么受伤的
我假装一无所知,转移话题。
婆婆刚要张嘴,就被公公打断。
还不是怪你!
当妈的没个当妈样,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要不是你把东西乱扔,乖孙能不小心打翻东西把自己弄受伤
你要是不好好给乖孙赔罪,等回去我再抽你一顿!
看着他凶横的样子,我心里竟然没有太大的感觉。
最多也只有一些看到一个熊老头在公共场合乱咬人的厌烦而已。
我——
正要拒绝,远处忽然又传来一阵高跟鞋的踢踏声。
一阵浓烈的香水味扑了过来。
屿城哥,我听阿姨说初明不小心受伤就马上赶过来了,初明没事吧
来人让我很眼熟。
是关阿姨的女儿,关玉儿。
也是宋屿城公司的实习生。
关玉儿学历不高,要不是关阿姨哄着公婆对宋屿城施压,她是绝对进不了公司的。
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出现。
旁若无人地揽住了宋屿城的胳膊,关玉儿一脸的焦急。
我刚听到就急坏了,妈妈也很愧疚,她也是因为太忙了,又要打扫卫生又要做饭才一时疏忽害得初明受伤。
家里没个女主人还真是不行,要是宛之姐一时半会儿还在赌气不回家,我就先住进去帮忙照顾一下初明吧。
15
看着他们,我突然觉得好笑。
宋屿城从学生时代起就是高冷男神,什么时候容许别的女人近身过
现在这个被浓妆艳抹的女人揽着的人,是谁啊
像是才看到我,关玉儿脸一红,急忙放开了宋屿城的手。
但是满脸的娇羞红晕却遮掩不住。
扭扭捏捏地看宋屿城两眼,关玉儿才吞吞吐吐地解释。
宛之姐你别误会,我只是一时着急,看妈妈忙不过来才想着去帮忙的。
我朝关玉儿笑了笑。
没关系,如果你能帮上忙的话,我还要谢你呢。
关玉儿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窃喜。
你说什么
不知为什么,宋屿城却忽然生气了。
扯住我的胳膊将我拉过去,宋屿城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还要闹多久
我轻轻笑了笑。
你无非是觉得家里没有人照顾不行,她过去帮忙不就够了吗
我回不回去,又有什么要紧呢
只是公公,你刚才不是说初明受伤是因为我,怎么在她口中又变成关阿姨的疏忽了
公公一时张口结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轻笑着摇头。
16
公公跟关阿姨的感情真好啊,这样都舍不得怪她。
连亲孙子都比不上啊。
关阿姨和关玉儿一样,虽然并不如何美貌,却有一股妖娆的风情。。
平时经常借口做家务热了,穿着吊带热裤晃悠。
每次都因为我的反对,才不情不愿地去换衣服。
因为这件事,我被公公点过好几次。
让我别老是端着架子,连人家穿什么都要干涉。
别老是仗着有点钱,就尖酸刻薄欺凌他人。
这几天我不在,不知道关阿姨是不是实现了穿衣自由。
婆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慢慢紫胀起来。
脸上的巴掌印更加清晰了。
这几天家里或许发生了什么让她憋屈的事,现在被我几句话一催化。
爆炸了。
老不死的东西!
没有人想得到婆婆会突然跳了起来。
狠狠一头撞在公公胸口。
我说那个娘们这几天骚个什么劲儿,恨不得奶罩都不穿!
原来是你这个老骚货护着呢!
你们干脆把我弄死,把那个骚娘们娶进来给儿子当妈吧!
公公虽然人高马大,但猝不及防间被婆婆撞倒,一时也爬不起来。
只能任由婆婆骑在腰上,一巴掌一巴掌扇着自己耳光。
拼命护着头脸,公公吼叫着求救。
快来人啊,把这个疯老婆子拉开!
现场混乱一片。
宋屿城吓了一跳,放开我的胳膊就想去把人拉开。
没有防备间,反而被婆婆不小心在脸上扇了一巴掌。
婆婆的指甲是时常保养的,这一巴掌下来,就在宋屿城脸上划了两道口子。
他们三人混乱成了一团,关玉儿也跟着团团转,想去帮忙又无从下手。
我及时避开在了一旁,免得自己被波及。
看着他们,我再一次怀疑自己。
在以前的我眼里,我的家庭幸福温馨。
现在我怀疑以前的我可能眼睛有病。
急救室的门打开了。
17
隔着这片混乱,我看到被缠了半身绷带的宋初明。
他也看见了我,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被医生拦住了。
好像十分激动。
混战也到了尾声。
公公被抓得满脸血痕,衣衫不整地喘着粗气。
婆婆头发散乱,蹬着腿哭唱着公公和保姆不清不楚,一大把年纪还要发春。
跟唱戏一样。
宋屿城满脸的无措,试着劝婆婆起来,又被一耳光扇在脸上。
你们父子俩一个德行,他是老不羞,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跟姓关的母女俩勾搭起来要把我整死是吧家就归你们啦是吧两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啊!
已经有人在录像了。
宋屿城满脸铁青,终于忍不住怒斥。
妈,你说的这是什么疯话
见自己被波及,关玉儿也哭哭啼啼起来。
宋妈妈,你生气骂我打我都没事,但是不能乱说话啊。我还是黄花大闺女,身子可从没被男人碰过啊。
我呸!
婆婆一口唾沫啐在关玉儿脸上。
你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以为我不知道啊
要不是你天天跟我的好乖孙说他爸爸是上市公司老总,以后随随便便就能送他出国进牛津大学,他会连学都不愿意上
天天带着我的好乖孙吃喝玩乐,挑拨他和他妈的关系,说他妈就是个变态,让他天天学习就是想控制他,他会装病整他妈
用牙膏装着吐白沫也是你教的!
你以为把沈宛之整走了你就能进我家门我告诉你,做梦!
如同一个惊雷乍然劈下。
即便我自认已经走出了那场迷雾,这时仍然有些支持不住。
被医生扶着走到门口的宋初明也呆住了,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天旋地转,耳边人声嘈杂,像是山呼海啸般朝我袭来。
倒地前,看见宋屿城神色仓惶,朝我伸出手。
脸上好几道伤痕。
真难看。
18
这几天忙着囡囡的事,我竟然忘记了那张诊断书。
忘记了自己得了癌症。
这次晕倒,暴露了我在这家医院的病历。
醒来时就看到宋屿城守在床边,双目通红,好像很担心我一样。
还觉得有些疲乏,但是我已经不想躺在床上了。
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囡囡看不见我,该害怕了。
见我掀开被子要起来,宋屿城忙阻止。
别动,宛之你别动。
医生马上就过来了,我们先再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宛之,你别怕,我们都在你身边。
你们
漠然地看着他,我把疑问说出口。
你们是谁呀
是用牙膏伪装白沫,装疯卖傻进医院陷害我的宝贝儿子宋初明
还是明知道我是冤枉的,还用藤条殴打我的你父母
又或者是,把躺在地上起不来的我丢在地上,自顾自去公司的你——我的好老公吗
宋屿城眼中闪过愧色。
宛之,我并不知道你生病了……
但是你知道我挨了打,知道我被打得爬不起来。
你的父母知道我是冤枉。
本以为我的心已经麻木了,原来还没有。
还会痛。
宋屿城,和你结婚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永远保护我,爱护我。
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你会眼睁睁看着我被殴打得爬都爬不起来呢
宋屿城,我们离婚吧。
猛然抬头,宋屿城眼里满是惊恐。
不,我不同意,我们不会离婚的!
由不得你。
狠狠擦干眼泪,我冷冷看他。
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我就马上报警。
同意离婚,我可以配合你把事情瞒下去,直到你的公司进入稳定期。
你不同意,我就报警告你家暴。
摸起手机晃了晃。
你别忘了,客厅是有监控的。
我是怎么被殴打的,监控记录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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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市公司决策人的婚姻状况会直接影响公司股价。
如果是和平离婚,情况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如果把事情闹大,甚至牵扯进家暴,那可就是彻头彻尾的爆炸性丑闻了。
这个把柄被我捏在了手里,宋屿城为了公司,不得不同意离婚。
离开病房的时候,宋屿城恍恍惚惚在门框上狠狠撞了一头,给本就条条道道的脸上又添了一块淤青。
打开手机上的监控软件,我要把那天的监控视频备份下来。
视力有些模糊,调监控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这几天的录像。
果然如我所料,这几天关阿姨没了我的约束,彻底放飞了自我。
穿着热裤吊带,两条圆滚滚的大腿格外抢眼。
时不时就往公公身上蹭,还不小心摔在了公公身上,两人在沙发上纠缠了好一会儿。
直到婆婆进来,才慌张地分开。
怪不得婆婆一点就炸,原来这几天在家里已经受够了气。
做好了视频备份,我正要关掉监控,就看到关玉儿出现在了画面里。
镜头里的关玉儿哭哭啼啼,安慰她的,还是我那个公公。
平时还算得上斯文儒雅的小老头此时有些狼狈,但面对女人落泪,还是挺起了胸膛。
监控质量极好,不止画面清晰,声音也是同步传送。
宋叔叔,现在宋阿姨这么误会我和我妈妈,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就让她在娘家反省几天,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才能进我宋家的门!
不好吧
关玉儿双眼含泪地看着公公,手轻轻搭在他胳膊上。
那岂不是因为我和我妈妈弄得你和宋阿姨夫妻不和妈妈跟我说了,宋阿姨对她的误会更深,要不然我和妈妈去给宋阿姨赔礼道歉吧。
不用!
公公很明显被哄得气血上头,断然拒绝。
要不是看在她给我们宋家生了儿子的份上,我早就不想和她过了!
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体面,出门还像个样子,回家连内裤都是破洞的,邋里邋遢!
还有那个沈宛之,她们怎么配得上我们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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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笑出声来。
宋家是什么豪门世家吗
如果没有我的嫁妆,我家的人脉,宋屿城能在这样短短的时间里创业成功吗
宋父这么普通,为什么能这么自信呢
但关玉儿并不觉得宋父普通。
粘着假睫毛的眼睛眨动,关玉儿崇拜地看着宋父。
宋叔叔,我妈妈果然没有说错,比起屿城哥,您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我好恨自己年纪为什么这么小,要是我再长大些,说不定就有机会追求您了。
被关玉儿这么一哄,宋父彻底膨胀了。
更何况新鲜的肉体还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蹭。
他的年纪也不过五十多而已。
不想再看下去脏了自己的眼,我关掉了监控。
我已经彻底清醒了,不想再管宋家的污糟烂事了。
囡囡的手术才是当务之急。
还有我的病情。
财产分割的问题交给了律师,现在我并不想为这些分神。
父母的遗产当初是指定交给我的,并不会成为夫妻共同财产,而宋屿城靠着我家获得的成就,我要拿走我应得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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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囡囡喂了晚饭,我收拾了餐具出去,就看到宋初明站在门外。
化学灼伤很麻烦难治,他浑身缠满的绷带甚至还在渗出了组织液。
看到我,宋初明眼睛一红。
妈妈……
我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关上房门,把他引到了另一间空病房里。
看着他眼泪欲落未落的样子,我的心里一片淡漠。
不是说不要妈妈了吗现在又来找我做什么呢
着急地想来拉我,宋初明扯动了伤口,疼得呻吟起来。
看着他边叫痛边偷看我,只觉得讽刺。
有点阴招全使在我身上了。
我帮你叫医生。
到底没有办法看着孩子在我面前受罪,我打算去叫医生来处理。
宋初明急了,顾不得伤势,冲过来抱住了我。
妈妈,妈妈你别不要我!
是关玉儿骗了我,她说我根本不用学习,爸爸送我出国轻轻松松,在国外会背九九乘法表就是学霸了!
也是她教我装病的,只是为了让你不要管我那么严而已。
都是她的错,不关我的事啊妈妈。
闭了闭眼,我坚定地拉开了他的手。
是吗那把我撞倒在地上,看着我被打,也是她教你的吗
那天你那么恨我,恨不得你爷爷打死我,也是她教你的吗
宋初明,作为母亲,我对你尽心尽力,却没有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有爸爸,有爷爷奶奶,没有我也没什么要紧。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的态度坚决,宋初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妈妈,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你连爸爸都不要了吗
妈妈你要想清楚,你年纪这么大了,要是和爸爸离婚,你就是个破鞋,还有谁会要你
现在跟我回去,我会跟爸爸说说好话,让他不要跟你计较,要是真的惹爸爸生气不要你了,你就没机会了!
亲情的火苗彻底熄灭了。
我开门走了出去。
宋初明急疯了,冲到门口对我大喊大叫。
你真是疯了,好日子都不想过了!
关玉儿说要给爸爸生儿子,不像你一样只肯生一个,她要生好多个!
到时候爸爸的财产哪里还有我的份更不会有你的份!
这才是他来找我的原因吧。
怕宋屿城再娶,再生孩子,生很多孩子取代他。
想起监控里看到的画面,我的心情有些复杂。
关玉儿恐怕不能给你生弟弟妹妹了。
但很有可能给你生叔叔姑姑。
22
囡囡的手术很顺利。
等到拆纱布的那一天,她就能重新看见了。
安排好了囡囡,我也要考虑自己的问题。
我得的癌症并不是绝症,只要积极接受治疗,是可以治愈的。
更何况现在我有了囡囡,求生的渴望也无比强烈。
律师反馈过来消息,宋屿城对财产分割没有意见,但要求和我见面详谈。
想了想,我同意了他的要求。
宋屿城要求我和他回家见面。
约的时间有些晚,天色擦黑时,我打开了久违的门。
室内光线昏暗,暧昧烛光下是一桌的美食。
精心打扮的宋屿城胸膛微露,在烛光下对我温柔一笑。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当初热恋的时候。
不得不承认,宋屿城的脸和身材确实是极品,否则我也不会那么上头,送钱送人送资源,扶持他平步青云。
但是一切都已经是过去了。
我毫不犹豫地按了开关,室内顿时大亮。
暧昧的气氛不复存在。
把桌上的碗盘推开,腾出空位摊开协议。
财产分割方案已经沟通清楚了,我只要不动产,不会动你公司的股份,还有什么问题需要沟通吗
宋屿城的笑容僵在脸上。
宛之,你到现在都还在为我着想,没有要公司的股份避免公司动荡,说明你还是爱我的。
你仔细想想,我并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身边的诱惑那么多也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
我那么爱你,你就不能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吗
我摇头。
不可能了,没问题你就签字吧。
不要逼我以家暴为证据,进行起诉离婚。
说实话,进门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很别扭的。
一想到监控里,宋父分别和关玉儿母女在客厅的纠缠,我就浑身难受。
这里的空气都脏。
宋屿城一脸的哀伤,还想再说什么,门响了。
进来的是宋母。
她在娘家住了许久都没人来接,自己拎着行李箱灰溜溜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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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母浑身上下都写着颓丧。
没有化妆,她就是一个憔悴的小老太太。
原先保养得宜养尊处优培养出的些许雍容,都被深深的皱纹和老年斑掩盖了。
看到我和宋屿城,宋母愣了愣,又冷哼了一声。
还有脸回来!
宋屿城立刻喝止。
妈!
宋母在娘家的日子想必过得很不好,积攒了很多委屈,此时被宋屿城一呵斥,立刻怒上心头。
你叫什么叫把你养这么大,我一句都说不得了是吧
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和坐垫朝宋屿城砸去,宋母开始撒泼发泄。
你老子跟我嚷嚷,你个小兔崽子也敢跟我嚷嚷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小东西我还教训不得了
宋屿城狼狈躲闪,忽然有一件轻飘飘的东西落到了他的头上。
拿下来一看,是一条红色的性感蕾丝内裤。
像是内裤烫手,宋屿城本能地丢在了地上。
宋母做出一副想吐的样子,鄙夷地看我。
沈宛之,还以为你好歹是个大家闺秀,没想到为了让我儿子回心转意,这一套都用上了。
我已经退到门口,闻言轻笑一声。
我今天是来和宋屿城谈离婚的。
今天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来这里。
宋母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已经想到了自己最担心的情况。
24
宋母捂着胸口一脸快心脏病发的样子。
看来宋屿城今天是没有时间和我谈了。
协议的事,还是交给律师吧。
我已经通过律师给宋屿城下了最后通牒。
即便再不情愿,宋屿城还是配合我办理了离婚手续。
从民政局出来时,我像是解开了身上最后一道枷锁。
深深地呼吸着自由清新的空气。
宋屿城脸色灰暗。
宛之,你还在生病,能不能让我陪你,等你的病好了我就离开。
我客气地拒绝。
不必了,你够忙了,再见。
我的手术虽然成功率很高,但也存在风险。
这也是我要尽快离婚的原因。
如果我在手术时出了意外,我的配偶、儿子都有可能继承我的遗产。
现在没有了这个担心。
即便如此,我还是立下了遗嘱,如果我意外离世,我的财产将会设立基金,负担囡囡的费用,还会捐助很多有需要的女童。
手术很快安排好了。
我在刺眼的无影灯下闭上了眼睛。
25
宛之你赶紧醒醒,否则就错过这场大热闹了!
你的前夫这下可栽了!
公司市值蒸发了一大半!
你这个前公公可真是老当益壮啊,母女姐妹花都能笑纳。
前婆婆战斗力也不低,手起刀落,那玩意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回去。
好像在说什么了不起的八卦。
被只字片语的关键词吸引,我努力睁开眼睛。
一个屏幕就怼到了我的眼前。
哈哈哈宛之你快看,你前夫家的这一场大戏!
还没顾上了解自己的手术情况,就已经先了解了宋家的八卦。
宋父要和宋母闹离婚,宋母坚决不同意,双方撕破脸,宋母恼怒之下,把宋父的污糟事捅了出去。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宋母不知道从哪里找的私人侦探,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侵入了宋家的监控之后,一连串的大尺度视频就这么飞上了网。
一下子就爆上了热搜。
闺蜜特意赶来陪我做手术,没想到在等我出手术室时吃到了这么劲爆的大瓜,乐得不行。
只是看着看着,她的笑容消失了。
我被藤条殴打的视频,也出现在了热搜上。
看着闺蜜慢慢变红的眼睛,我想要解释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控制不住掉了眼泪,闺蜜狠狠瞪我。
你说你图什么给男人花钱就活该你倒大霉,他们怎么没打死你……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我的眼眶也渐渐热了起来。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们就一起游戏人家,做最潇洒快活的海后。
闺蜜没忍住噗嗤一笑。
闺蜜身后的医生已经等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咳嗽了两声提醒我们这儿还有个大活人。
见我终于注意到了他,医生清清嗓子。
恭喜你,手术很成功。
护士抱着囡囡从门外进来。
我做手术的事是瞒着囡囡的,现在看来是没瞒住。
示意护士把囡囡抱到我身边来。
囡囡你看,妈妈保证过不会有事的,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囡囡小心地握住我的手,轻轻吹气。
囡囡给妈妈呼呼,痛痛飞走,妈妈不痛,妈妈很快就好。
视线逐渐模糊,我一手拉着囡囡,一手拉着闺蜜。
何其有幸。
番外
风波勉强平息。
但是刚刚上市的公司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冲击,只能仓皇退市,徘徊在破产的边缘。
合作商也纷纷解约。
短短时间内,宋屿城就从风光的上市公司总裁的位置上跌落了下来。
为了保住自己仅剩的资产,不得不去寻找新的出路,包括去应酬以前完全没放在眼里的小公司。
忍受着对方的冷嘲热讽。
哪怕最开始创业时,托赖沈家的关系,宋屿城都没受过这个罪。
现在算是把没吃过的苦都吃上了。
应酬的场所自然也不是什么高级会所。
昏暗暧昧的灯光,一排排涂脂抹粉等待挑选的女人,就是他如今出入的场所。
空气污浊得让人反胃,但宋屿城不得不陪着笑脸。
奉承挺着宛如怀孕八个月那么大的肚子,脑满肠肥的小公司老板,争取利润微薄的单子。
小老板见宋屿城没有挑人,哈哈大笑起来。
宋老板看起来是对她们不满意啊!
郑姐,压箱底的好东西还没拿出来吧。
郑姐捂嘴一笑,娇嗔着推了小老板一把。
什么都瞒不过您啊,我这就把她们叫上来。
见郑姐扭着腰出去叫人,小老板笑得油腻。
你肯定想不到,郑姐手上有一对新来的姐妹花。
姐妹不稀奇,但这对姐妹可不是别的能比的,功夫了得不说,还特别刺激——
还要卖个关子,假装神秘。
等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宋屿城心不在焉的喝着酒,随意应和着。
等到人进了包间,宋屿城看清了那对姐妹花的脸,手里的杯子落在了地上。
哈哈哈,想不到吧,这可是母女姐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