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莉又一次在深夜惊醒。
窗外树影婆娑,月光透过纱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浑身冷汗,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若有若无的哭声——像婴儿的啼哭,又像猫叫,凄厉得让人心头发颤。
又来了...程莉喃喃自语,手指紧紧攥住被角。
身旁的丈夫陈明睡得正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程莉轻轻推了推他:老公,你听,是不是有孩子在哭
陈明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哪有...睡觉...
哭声戛然而止,房间里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程莉松了口气,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这是这个星期第三次了,每次都是凌晨三点左右,那诡异的哭声就会准时响起,而陈明却永远听不见。
可能是我太累了。程莉安慰自己,躺回枕头上。
三个月前,她和陈明搬进了这套位于城郊的老宅。这是陈明母亲留下的房子,老人家半年前突发心梗去世,这套两层小楼就空了出来。作为新婚礼物,比市区那套鸽子笼般的婚房宽敞多了。
程莉本不喜欢这种老房子,总觉得阴气重。但陈明坚持说这里环境好,离他上班的医院也近。最重要的是,省下的房租可以存起来,为将来要孩子做准备。
要孩子...程莉苦笑。她和陈明结婚一年,备孕半年,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上周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子宫壁偏薄,可能是大学时那次意外流产的后遗症。
想到这里,程莉胸口一阵发闷。
那次意外是她和陈明大学恋爱时的秘密,连双方父母都不知道。当时他们都吓坏了,匆匆去了家小诊所,之后谁都不愿再提。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怪风,吹得玻璃窗咯咯作响。程莉缩了缩脖子,把被子拉高了些。就在这时,那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近了,仿佛就在床底下!
啊!程莉惊叫一声,猛地坐起来。
怎么了陈明被惊醒,打开床头灯。
程莉脸色惨白,指着床下:有...有孩子在哭!你听!
陈明皱眉听了会儿,无奈地摇头:莉莉,真的什么都没有。他伸手摸了摸程莉的额头,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明天我帮你约个心理医生
我不是精神病!程莉甩开他的手,声音发抖,我真的听到了!
陈明叹了口气,下床倒了杯水给她:喝点水,冷静一下。急诊科刚来了几个重伤员,我明天还要早起做手术。
程莉接过水杯,没再争辩。自从搬进这房子,陈明就越来越忙,经常值夜班。她理解丈夫作为外科医生的压力,但心底还是忍不住委屈。
睡吧。陈明关灯躺下,很快又睡着了。
程莉睁着眼到天亮。那哭声时断时续,像一根细针,不断刺着她的神经。
第二天是周六,陈明一早就去医院了。程莉顶着黑眼圈起床,决定彻底打扫一下房子。也许是什么奇怪的电器声音,或者是野猫在附近叫春
她从二楼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清理。主卧、书房、客卧...当她推开走廊尽头那间一直锁着的小房间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这是...程莉皱眉。这间房她从未进来过,陈明说这是婆婆生前的佛堂,没什么好看的。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供桌和几个箱子。供桌上摆着观音像,积了厚厚一层灰。程莉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灰尘在光束中飞舞。
她开始整理那些纸箱,大多是些旧衣服和书籍。在最角落的箱子里,她发现了一个用红布包裹的方形物体。
这是什么程莉好奇地解开红布,露出一个木制的小盒子。
盒子很旧,边角都磨圆了,上面刻着古怪的花纹——像是某种符咒。程莉心跳加速,手指微微发抖。她不该乱翻婆婆的遗物,但好奇心驱使让她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个木偶。
粗糙的手工,约莫巴掌大,形状像个婴儿,却没有五官。木偶身上缠着红线,胸前贴着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写着几行字。
程莉凑近看,是生辰八字和一些看不懂的符文。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木偶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红绳,绳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银铃铛。
叮铃...
没有风,铃铛却自己响了一声。程莉吓得差点把盒子扔出去。她慌忙把木偶放回去,盖上红布,却发现布角绣着两个字:送子。
送子观音程莉听说过这种民间信仰,求子的妇女会拜送子观音。但这诡异的木偶,怎么看都不像正常的供奉物。
她决定等陈明回来问问。正要合上箱子,一本笔记本从衣服堆里滑了出来。程莉翻开一看,是婆婆的日记。
...3月15日,又梦到那个孩子了,哭得好伤心。大师说送不走了,怎么办...
...4月2日,铃铛又响了,它在房子里。明儿听不见,只有我能听见。造孽啊...
...5月10日,它恨我,我知道。当年的事它都记得...
日记戛然而止,最后一天的日期正是婆婆去世前一天。程莉手抖得拿不住本子,那些字句像冰水浇在她背上。婆婆也听到过哭声而且日记里提到的当年的事是什么
她把东西放回原处,逃也似地离开房间。一整天,程莉都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她。
晚上陈明回来,程莉立刻拉住他:老公,你妈妈信佛吗那间小房间里供的是什么
陈明正在换鞋,闻言动作一顿: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今天打扫房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程莉把木偶和日记的事说了。
陈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不该乱翻妈妈的东西。
他语气生硬,那是她老人家的私人物品。
但那木偶很诡异!还有日记里写的……
够了!陈明罕见地提高了声音,妈妈已经去世了,别再说这些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我今天做了八小时手术,很累,现在不想讨论这些。
程莉被吼得愣住了。陈明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这是第一次对她发火。而且他的反应...太奇怪了,简直像在刻意回避什么。
对不起。陈明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抱住程莉,我只是太累了。那些东西可能是妈妈以前求子用的,你知道,老人家都迷信。
程莉点点头,没再追问。但她注意到,陈明的眼神闪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在害怕什么
当晚,程莉假装睡着,等陈明呼吸平稳后,她悄悄起身,再次来到那个小房间。这次她带上了手机和充电宝,准备好好研究一下那个诡异的木偶。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木偶躺在红布上,显得更加阴森。程莉用手机拍下木偶和黄纸上的字,准备明天找个懂行的人看看。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铃铛又响了。
叮铃...
声音清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程莉浑身僵住,因为她清楚地看到——木偶的手,刚才明明是放在肚子上的,现在却举了起来,像要抓住什么!
啊!她尖叫一声,夺门而出。
回到卧室,陈明还在熟睡。程莉钻进被子,浑身发抖。她不敢闭眼,总觉得一闭眼就会有什么东西扑上来。
天蒙蒙亮时,程莉才勉强睡着。她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个浑身青紫的婴儿爬向她,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第二天中午,程莉带着照片去了城隍庙附近。那里有个算命摊子,摊主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据说懂些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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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帮我看看这个。程莉把手机上的照片给老头看。
老头眯眼一看,脸色大变:姑娘,这东西你哪来的
家里...老人留下的。程莉含糊其辞,这是什么
小儿鬼!老头压低声音,这是养小鬼的法子,用夭折孩子的生辰八字刻在木偶上,再用红线缠住魂魄。他指着照片,你看这银铃,是用来叫魂的!
程莉背后发凉:那...那会怎样
小儿鬼最是难缠。老头摇头,夭折的孩子怨气重,又舍不得阳世亲人,会一直跟着。轻则家宅不宁,重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怎么送走它程莉声音发抖。
难啊。老头叹气,除非完成它未了的心愿,或者找高人超度。你家里是不是常听见小孩哭
程莉点头如捣蒜。
那就是了。老头神秘兮兮地说,它在找妈妈呢。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插进程莉心口。她恍惚地付了钱,走出城隍庙。阳光明媚的街道上,她却感到刺骨的寒冷。
它在找妈妈...老头的话在她耳边回荡。
程莉突然想起大学时那次流产。她和陈明当时都还是学生,吓坏了,草草处理了那个意外。之后谁都不愿再提,仿佛那件事从未发生过。
算命先生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程莉刻意遗忘的记忆。她恍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耳边不断回响着它在找妈妈这句话。
街边的儿童游乐场里,几个孩子正在嬉戏打闹。程莉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一个约莫三岁的小女孩身上。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正努力地想要爬上滑梯。如果那个孩子活下来,现在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一阵尖锐的耳鸣突然袭来,程莉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大学医务室刺眼的灯光,消毒水的气味,腹部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有陈明惨白的脸。她紧紧抓住路边的栏杆,指甲几乎要嵌入金属里。
姑娘,您没事吧一位路过的大妈关切地问道。
程莉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回到家,程莉径直走向卫生间,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抬头时,镜子里的女人眼眶发红,嘴唇颤抖。她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细小尖锐的东西抓过。
叮铃——
楼下突然传来微弱的铃铛声。程莉浑身一僵,水龙头的水流声变得震耳欲聋。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但那声音又消失了。
幻觉,都是幻觉...她喃喃自语,却不敢走出卫生间。
夜幕降临,陈明难得准时下班回家。餐桌上,程莉几次想要开口提算命先生的话,但看到丈夫疲惫的神情,又咽了回去。直到两人准备就寝时,她才鼓起勇气。
老公,我今天去见了位算命先生...程莉小心翼翼地说,关于那个木偶...
陈明正在解领带的手突然停住,眼神变得警惕:你给别人看了
只拍了照片。程莉拿出手机,那位老先生说,那可能是...小儿鬼。
陈明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混合着恐惧和某种程莉读不懂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那些江湖术士的话怎么能信别自己吓自己。
可是——
莉莉,陈明突然抓住她的肩膀,那只是妈妈留下的旧物,没什么特别的。明天我就把它处理掉,好吗
程莉想说那铃铛自己会响,想说木偶的手会动,但看着丈夫近乎哀求的眼神,她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程莉躺在黑暗中睁着眼睛。陈明在身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但她知道丈夫并没有真的睡着——他的肌肉太紧绷了,那不是熟睡的状态。
叮铃...
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程莉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她轻轻转头,发现陈明的眼睛也睁着,正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你也听到了,对不对她小声问。
陈明没有回答,但程莉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们不能再假装没事了,程莉撑起身子,明天我要去找专业人士问问。
陈明终于转过头,在黑暗中他的眼睛异常明亮:如果...如果那真的是...我们的...他的声音哽住了。
程莉握住丈夫冰冷的手:所以我们更要面对它。
第二天一早,程莉就开始在网上搜索关于小儿鬼的资料。大多数结果都是些猎奇的都市传说,直到她发现一篇题为《中国民间怨灵信仰研究》的学术论文。
论文作者赵文博是省立大学的民俗学教授,专门研究民间信仰与超自然现象。程莉立刻记下了文末的联系方式。
你要去找这个教授陈明端着咖啡站在她身后,声音里满是担忧。
嗯,今天就去。程莉合上笔记本电脑,至少要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陈明沉默了一会儿:我上午有台手术,结束后去找你。他顿了顿,小心点,别...别激怒它。
程莉点点头,心里却想,如果那个存在真的是他们的孩子,愤怒或许早已深植其中。
省立大学民俗研究所位于校园最古老的红砖楼里,走廊两侧摆满了民俗器物,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程莉不禁抱紧了装着木偶照片的包。
赵文博教授的办公室门半开着,里面传来古典音乐声。程莉轻轻敲门,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正伏案工作。
赵教授我是程莉,之前打过电话...
赵教授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有神:嗯,咨询小儿鬼的那位他示意程莉坐下,把照片给我看看。
程莉递过手机,紧张地观察着教授的表情。赵文博的眉头随着翻看照片越皱越紧,最后甚至拿出放大镜仔细查看那些符文。
嘶~这不是普通的小儿鬼,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是'血亲鬼'——用亲生骨肉制作的邪物,怨气最重。
程莉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普通小儿鬼是用陌生夭折孩童的魂魄炼制的,而这种...赵教授指着照片上的符文,这些是血缘咒,只有直系血亲才能使用。制作这种邪物,需要...胎儿的身体部分。
程莉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她想起婆婆日记里的当年的事,想起陈明反常的态度,一切都开始变得清晰而可怕。
要解决它,必须先确认它的来历。赵教授指着照片上的生辰八字,这个日期,你有印象吗
程莉盯着那串数字,突然如遭雷击——那正是她大学时流产的大致时间。她的嘴唇颤抖着,几乎发不出声音:这...这是我...
赵教授的目光变得怜悯:我明白了。这种情况很特殊,但也并非无解。不过在此之前,你丈夫需要知道真相。
程莉机械地点点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陈明和婆婆,到底对她隐瞒了什么。
从赵教授办公室出来,程莉站在校园的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她拨通了陈明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莉莉陈明的声音里带着手术后的疲惫,你见到那位教授了
嗯。程莉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他说那个木偶是用...我们孩子的身体部分做的。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陈明沉重的呼吸声。程莉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就像五年前在小诊所外等待时那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盯着地面。
我马上回家。陈明最终只说了这一句。
程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木偶被重新包好放在茶几上。她盯着那块红布,思绪飘回大学时代。那时的她和陈明多么年轻,多么害怕,只想着尽快抹去那个错误。她从未想过,那个被抛弃的小生命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钥匙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陈明推门而入,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额头上还带着汗珠。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茶几上的红布包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妈她...陈明的声音嘶哑,她当时瞒着我去诊所...要了胎儿的...
程莉的胸口像被重锤击中,她猛地站起来:什么她保存了...那个
陈明颓然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我也是她去世后整理遗物时才发现这本日记。她说...她说想给我们留个后路,万一以后怀不上...
所以你就瞒着我程莉的声音陡然提高,让这个...这个东西一直在家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陈明突然抬头,眼中含泪,每次我想说,就看到你那么努力备孕的样子...我怕你承受不了...
程莉的怒火被丈夫的眼泪浇灭了一半。她跌坐回沙发,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却又像是所有人的错——年轻的他们,迷信的婆婆,还有那个从未有机会出生的孩子。
赵教授说能帮我们。程莉最终轻声说,但需要我们一起面对。
陈明抹了把脸,点点头:什么时候
明天午夜。程莉犹豫了一下,他说...那孩子最想见的是我。
第二天晚上11点,赵教授带着一包法器来到家中。他在客厅中央摆好铜镜,点燃白蜡烛,又在四个角落撒上香灰。
记住,赵教授严肃地说,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恐惧。它是你们的骨肉,虽然充满怨恨,但本质上还是在寻求父母的爱。
程莉紧握陈明的手,两人的掌心都是冰凉的汗水。当时钟指向午夜时,赵教授开始吟诵咒语,声音低沉而悠长。
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蜡烛的火苗突然变成了诡异的绿色,房间里温度骤降。程莉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
叮铃...叮铃...
银铃的声音从红布包中传出,越来越急促。突然,红布包剧烈抖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布而出。
它来了。赵教授低声警告,不要动!
铜镜表面泛起涟漪,如同水面。一只青紫色的小手慢慢从镜中伸出,接着是半个脑袋——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却直直地看向程莉。
妈...妈...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像是无数婴儿哭声的混合。
程莉的血液几乎凝固,本能地想后退,但陈明紧紧搂住了她的肩膀。她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可怕的形体慢慢爬出镜子。
我...我们在这里。程莉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宝...宝贝。
怪物——不,她的孩子——停住了,歪着头,似乎在辨认她的声音。然后它突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爬向她,冰凉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程莉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就在这一瞬间,房间里的所有蜡烛同时熄灭,铜镜碎裂,那个小身影发出凄厉的哭喊,消失在黑暗中。
不!赵教授大喊,它被激怒了!
一阵狂风突然在封闭的室内刮起,家具被掀翻,窗户玻璃碎裂。程莉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推倒在地,后脑重重撞在茶几角上。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陈明扑向她的身影,和半空中那双充满怨恨的黑色眼睛...
程莉在医院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她后脑缝了七针,轻微脑震荡。陈明坐在病床边,胡子拉碴,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赵教授呢这是程莉的第一句话。
陈明摇摇头:他...受伤了,在隔壁病房。他握住程莉的手,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冒险...
孩子呢程莉突然问,声音嘶哑。
陈明愣住了:什么
我们的孩子,程莉的眼泪夺眶而出,它只是想被爱...
病房门被推开,一位护士推着轮椅进来,上面坐着脸色苍白的赵教授。他的右臂打着石膏,但眼神依然锐利。
它没有离开,赵教授直截了当地说,昨晚医院儿科病房有三个孩子做了同一个噩梦,梦见一个没有眼睛的婴儿在找妈妈。
程莉捂住嘴,泪水从指缝间渗出。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赵教授叹了口气,完成仪式,但这次,你们必须真正接纳它,哪怕只是一瞬间的爱。
再次站在老宅的客厅里,程莉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这一次,没有铜镜,没有咒语,只有她和陈明,以及那个重新包好的红布包。
你想好了陈明担忧地问。
程莉点点头,轻轻解开红布。木偶静静地躺在那里,银铃已经生锈,但那些符文依然清晰可见。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它,贴在胸口。
对不起...她轻声说,妈妈对不起你...
陈明从背后抱住她,也把手放在木偶上:爸爸也是...我们爱你,真的爱你...
房间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程莉感到胸口一阵温热,低头看去,木偶正在她手中慢慢变软,变形...最后化作一滩清水,从她指间流下。
银铃叮的一声掉在地上,裂成两半。与此同时,程莉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仿佛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移开。
它...走了吗陈明小声问。
程莉摇摇头,把手放在自己腹部:不,它只是...原谅了我们。
一年后的清明节,程莉和陈明在寺庙为那个从未出世的孩子立了牌位。住持为他们诵经超度,说这个无缘的生命终于得以安息。
回程的车上,程莉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三个月前,她终于再次怀孕,这一次,她和陈明每天都对着肚子说话,告诉这个新生命它有多么被期待。
医生说预产期在明年春天。程莉轻声说。
陈明紧握她的手,阳光透过车窗,温暖地洒在他们身上。后视镜里,寺庙的轮廓渐渐远去,而前方的道路,明亮而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