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战术性错误
高二开学的第二周,林小雨站在操场上,眯着眼睛看向领操台。九月的阳光依然毒辣,照得人睁不开眼。作为转学生,她还没完全记住广播体操的所有动作,只能跟着前面的同学比划。
下面开始,第八套广播体操——
广播里响起熟悉的音乐,林小雨的视线却不自觉地被领操台上的身影吸引。那是班长程越,据说从高一就担任领操员。他个子很高,穿着整洁的白色校服,动作标准得像是从教学视频里走出来的。
但今天有些不对劲。
咦林小雨眨了眨眼。第三节踢腿运动时,程越明显做错了左右顺序,而且动作幅度也比平时小了许多。更奇怪的是,他时不时就会回头扫视队伍,目光似乎在寻找什么。
林小雨下意识地低头,假装整理裤脚。等她再抬头时,正好对上程越转回来的视线。那一瞬间,她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程越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清澈的琥珀色,像是秋日里透亮的枫糖浆。
整个早操过程,程越至少做错了五个动作。解散时,林小雨鬼使神差地加快脚步,追上了正往教学楼走的程越。
班长大人今天状态不佳啊。她故作轻松地调侃,手指不自觉地卷着马尾辫的发梢,做错了那么多动作。
程越转过头,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飞快地瞄了林小雨一眼,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我是有目的的。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林小雨耳根发烫。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林小雨故意快走半步,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她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扑腾,像是被困住的蝴蝶。
程越说了什么,但被涌向教学楼的人流声淹没了。林小雨想问清楚,却见程越已经大步走远,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午休时,林小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程越发来的消息：
-我这叫战术性做错早操
-我在后面笑醒了-
-目的达到
林小雨把脸埋进臂弯里,怕同桌看见自己红透的脸颊和止不住的笑容。她终于明白程越频频回头是在看谁了。
2
能用一辈子的铅笔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林小雨正收拾书包,程越突然出现在她课桌旁。
周末能陪我去买支自动铅笔吗他单肩背着书包,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我的昨天摔坏了。
林小雨的手指顿了一下,心跳突然加速。这是程越第一次主动约她——虽然可能只是普通的同学帮忙。
好啊。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雀跃,我知道学校附近有家很好的文具店。
周六的阳光很好,林小雨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地点,却发现程越已经等在那里。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比平时少了几分班长的严肃,多了些少年气。
你来早了。程越递给她一瓶冰镇柠檬水,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
林小雨接过饮料,冰凉的触感让她燥热的手心舒服了些。你也来早了。她小声反驳。
文具店里,程越对各种自动铅笔如数家珍,从笔芯规格到握感设计,讲得头头是道。林小雨惊讶地发现,这个在班里总是一丝不苟的班长,谈起喜欢的东西时眼睛会闪闪发亮。
这支怎么样林小雨指着一支银色自动铅笔,笔杆上有细小的星辰图案。
程越拿起笔试了试,点点头：手感不错。
结账时,林小雨抢先一步扫码付款。就当是谢谢你上次借我数学笔记。她对瞪大眼睛的程越解释道。
回家后,林小雨总觉得那支笔不够特别。她在网上浏览了好久,终于找到一款限量版自动铅笔,立刻下单,还特意配了100根笔芯。
三天后,包裹到了。林小雨迫不及待地拍下照片发给程越：送你一支真正的自动铅笔,别再摔坏了。
程越很快回复：你还买了笔芯紧接着又发来一条：这只笔我能用一辈子。
林小雨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许久。她想说那我以后每年都送你笔芯,又觉得太过直白；想说一辈子很长,又怕显得矫情。最终,她删掉了所有打好的字,只回了一个笑脸表情。
如果,真有一辈子就好了。这个念头突然闯入她的脑海,让她吓了一跳。
3
巴扎嘿
周一早晨,林小雨手忙脚乱地在宿舍化妆。她平时很少化妆,但今天有晚自习,能见到程越。
哎呀哎呀还剩3分钟了,大家都快点吧,要迟到了！室友已经收拾完毕,在门口催促。
林小雨刚涂好口红,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程越的消息：
上一节的高数笔记在手上吗
拜托拜托
我摸了两节课鱼
她忍不住笑了。程越一直坐在她后面那排,每次回头都看见他认真计算的样子,怎么可能摸鱼分明是找借口接近她。
翻出两本笔记——一本课堂笔记,一本补充的网课笔记——林小雨犹豫了一下,把两本都塞进了书包。晚自习找我拿就行她回复道。
因为化妆耽误了时间,林小雨到教室时第一排已经被占了。她下意识地扫视后排,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程越还没来。
她慢吞吞地往后走,心里盘算着：程越通常会坐最后一排,倒数第二排应该有空位,正好可以坐在他前面...
刚在倒数第二排坐下,教室门就被推开了。程越穿着黑色卫衣走进来,发梢还带着些许水汽,像是刚洗过脸。林小雨假装专注地整理书包,余光却追随着他的身影。
突然,身边光线一暗。程越站在她座位旁,身上有淡淡的薄荷香气。笔记借我一下。他低声说。
这个是上课的笔记,这个是上其他网课的笔记,你要哪个林小雨从书包里拿出两本笔记,心跳如鼓。
程越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当然是都要啦。他笑起来时眼角会出现两条可爱的笑纹,让林小雨想伸手触碰。
晚自习开始不久,林小雨听到程越在后面喊她的名字。她转过头,看见程越指着她的笔记,笑得肩膀都在抖动。
这个'巴扎嘿'是什么意思啊他强忍笑意问道。
林小雨这才想起来,上周做多项式除法时,她被数学的美妙震撼,在笔记最后情不自禁地写下了巴扎嘿表达兴奋。现在被程越当面指出,她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就是觉得那个解法很神奇...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程越却笑得更开心了：很可爱,像你一样。
4
柠檬糖
林小雨迅速转回身,假装专心做题,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身后传来程越轻轻翻动笔记的声音,她想象着他认真阅读她字迹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甜蜜的涟漪。第四章：柠檬糖
周二中午的下课铃一响,林小雨就被人流裹挟着涌向食堂。秋日的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明亮的格子。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脑子里还回荡着早上程越那句巴扎嘿——他居然用这个当铃声了！
林小雨！
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抬头。程越站在楼梯拐角处,逆光中他的轮廓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边。他微微喘着气,额前的碎发有些湿,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一起吃饭程越调整着呼吸,语气轻松得像是随口一提,我听说今天有糖醋排骨。
林小雨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恐怕整个走廊都能听见。她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书包带。
食堂里人声鼎沸,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程越熟练地穿梭在人群中,时不时回头确认林小雨跟上了。他今天穿着深蓝色毛衣,衬得肤色越发干净清爽。
你坐这儿占位,我去排队。程越指了指靠窗的一张空桌子,不等林小雨回应就转身走向打饭窗口。
林小雨望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后脑勺有一撮头发不听话地翘着,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柔软——原来一丝不苟的班长大人也会有这样的小瑕疵。
十分钟后,程越端着两个餐盘回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林小雨的盘子里除了糖醋排骨,还有她最爱吃的番茄炒蛋。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她惊讶地问。
程越低头扒了一口饭,含混地说：上次班级聚餐你夹了三次。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程越的睫毛上,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林小雨突然发现他的左眼角有一颗很淡的痣,平时被眼镜框遮住了,只有现在这个角度才能看见。
吃饭别发呆。程越用筷子轻轻敲了敲她的餐盘边缘,眼里带着笑意。
林小雨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看了太久,赶紧低头扒饭。她吃得慢,细嚼慢咽的,而程越已经风卷残云般解决了自己的那份。
你吃得好快。她忍不住说。
程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又自然地递给她一张：习惯了。初中时吃饭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林小雨接过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程越的手。那一瞬间的触感让她差点跳起来——他的手指修长温暖,带着微微的粗糙感,应该是常年写字留下的茧。
我吃好了,要不你先走吧林小雨看着程越空了的餐盘,不想耽误他的时间。
程越的表情突然僵住了。他推了推眼镜,声音低了几分：你就那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吗还想让我先走你是不是...
不是！林小雨急得直接站起来,伸手捂住了程越的嘴。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手心,还有嘴唇柔软的触感。
然后,毫无预兆地,程越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她的掌心。
林小雨像触电一样缩回手,震惊地瞪着程越。后者却一脸无辜,只有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
你...你...林小雨的脸烧得通红,手心的湿润感像是一块烙铁,烫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程越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柠檬糖,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赔罪。
林小雨盯着那颗黄色包装的糖果,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时,发现程越正凝视着她,目光温柔得像是能融化冰雪。
食堂的嘈杂声仿佛突然远去了,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一颗柠檬糖。
5
初雪
十二月的第一个周一,林小雨被室友的惊呼吵醒。
下雪了！好大的雪！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拉开窗帘——外面果然白茫茫一片,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落下,校园里的树木和屋顶都盖上了厚厚的棉被。
据说这是十年来最早的一场雪。室友兴奋地说,快看操场！
林小雨趴在窗台上,看着下面已经有不少学生在打雪仗。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搜寻,却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早自习时,程越踩着铃声进门。他鼻尖和耳朵都冻得通红,发梢上还挂着未化的雪粒。林小雨回头看他,他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眼神疏离得像是陌生人。
这个星期以来,程越变得异常忙碌。作为高三预备生,他要参加各种竞赛和补习,经常一整天都不在教室。即使见到了,也总是匆匆打个招呼就离开,再没有之前那种轻松愉快的交谈。
下课铃响,林小雨冲出教室,站在走廊上看着漫天飞雪。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瞬间融化成小小的水珠。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头看见程越从身边经过,目不斜视,表情冷峻。
程越！她忍不住叫住他,你看,今年的第一场雪。
程越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嗯,看到了。他的声音比冰雪还冷,快上课了,回去吧。
林小雨愣在原地,看着程越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雪还在下,但她的心情已经跌到谷底。她慢慢走回教室,坐在座位上发呆,直到同桌推了推她,才意识到上课了。
整节课她都无法集中精神,目光频频飘向教室后门——程越的座位空着,据说他去参加物理竞赛培训了。
午休时,雪停了。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林小雨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同学们堆雪人、打雪仗,欢笑声隐约传来。突然,她看见程越独自走过操场,黑色羽绒服在雪地里格外醒目。
他走到她早上站过的位置停下,仰头看着天空,呼出的白气在空中缓缓消散。从四楼看下去,他的身影那么小,那么孤独。
林小雨的心揪了一下。明明在同一个时空里,却又好像隔着一个平行世界。她轻轻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窗户上,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6
末等生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林小雨考砸了。
她盯着成绩单上那个刺眼的年级第278名,感觉喉咙发紧。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学霸,但这个排名还是让她难以接受——特别是看到程越依然稳居年级前十的时候。
这次题目太难了。同桌安慰她,很多人都退步了。
林小雨勉强笑了笑,把成绩单塞进书包最底层。放学时,她在楼梯口遇到了程越。自从下雪那天起,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听说你...考得不太理想程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林小雨攥紧了书包带：嗯,末等生了。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来,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颤。
程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复习重点,可能对你有帮助。
林小雨惊讶地接过笔记本。封面是简单的黑色,右下角用银色笔画了一个小小的星星。翻开第一页,上面工整地写着各科知识框架,重要公式和考点都用不同颜色标注了出来。
这...这太详细了。她抬头看向程越,你什么时候做的
最近。程越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反正我也要复习。
林小雨突然注意到程越眼下的青黑。她想起这半个月来,每次晚自习结束,程越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
谢谢你。她小声说,感觉鼻子有点酸。
程越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那个...他难得地有些犹豫,新年晚会,你有节目吗
林小雨愣了一下：有,班级合唱,我弹钢琴伴奏。她学了十年钢琴,这是少数能拿得出手的特长。
程越的眼睛亮了一下：我会看的。说完,他快步走开了,留下林小雨站在原地,抱着一本还带着他体温的笔记本。
回家路上,林小雨翻开笔记本仔细查看。在数学章节的最后一页,她发现一行小字：别放弃,你比想象中更优秀。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突然觉得末等生也没什么可怕的。至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相信她可以做得更好。
7
烟火
雪花又开始飘落,林小雨把笔记本紧紧抱在胸前,像是捧着一颗温暖的心。第七章：烟火
元旦前夜,学校礼堂张灯结彩。
林小雨坐在钢琴前,手指轻轻搭在黑白琴键上。台下坐满了师生,但她只在意一个人的目光。班级合唱曲目是《明天会更好》,简单的旋律在她指尖流淌,却比任何考级曲目都更让她紧张。
三、二、一,开始！音乐老师小声提示。
前奏响起,林小雨深吸一口气,手指稳稳地按下第一个和弦。合唱队员们随着她的伴奏开始演唱,歌声渐渐充满整个礼堂。弹到副歌部分时,她忍不住抬眼看向观众席——程越坐在第三排靠走道的位置,正专注地望着舞台,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林小雨差点弹错一个音。程越的眼睛在舞台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是盛满了星星。
表演结束,掌声雷动。林小雨鞠躬时,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下台后,她躲在幕布后面悄悄寻找程越的身影,却发现他的座位空了。
在找我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雨猛地转身,差点撞上程越的胸膛。他今天穿了正式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身上有淡淡的柑橘香气。
你...你怎么到后台来了林小雨向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了冰凉的墙壁。
程越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来祝贺你演出成功。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你弹得很美。
礼堂的灯光透过红色幕布照进来,在程越侧脸投下暧昧的阴影。林小雨能闻到他呼吸里淡淡的薄荷糖味道,混合着冬日特有的冷冽气息。
谢谢你的笔记,她小声说,我期末考进步了五十名。
程越笑了,眼角浮现出那两条她熟悉的笑纹：我知道。
外面的主持人宣布晚会即将结束,请大家有序离场。嘈杂的人声逐渐靠近后台,程越突然抓住林小雨的手腕：跟我来。
他们穿过忙碌的工作人员,从侧门溜出了礼堂。寒冷的夜风迎面扑来,林小雨不禁打了个哆嗦。程越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然后拉着她向操场跑去。
去哪林小雨气喘吁吁地问。
马上就到零点了。程越回头看她,眼睛亮得惊人,学校后山能看到最好的烟花。
后山的小路被积雪覆盖,踩上去咯吱作响。程越走在前面,不时回头伸手扶林小雨。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让林小雨舍不得松开。
当他们爬到半山腰的观景台时,远处城市的大钟刚好开始报时。程越看了看手表：十、九、八...
林小雨突然明白了他在做什么,跟着一起倒数：七、六、五...
四、三、二...
一！新年快乐！
随着零点的钟声,无数烟花在远处腾空而起,将夜空染成绚丽的彩色。金光、银芒、红霞在空中交织绽放,映照在雪地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发光。
林小雨。程越在烟花的轰鸣中靠近她耳边,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激起一阵战栗。林小雨转过身,发现程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喜欢你。他说得很轻,却字字清晰,不是同学那种喜欢,是想牵你的手、和你一起看烟花的那种喜欢。
烟花在他们头顶炸开,照亮了程越微微发红的脸颊。林小雨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声音。
我...我也...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却因为太紧张而说不完整。
程越耐心地等着,眼睛里盛满了期待和温柔。又一朵烟花绽放,紫色的光芒洒在他们身上。
林小雨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在程越脸颊上轻轻一吻。这个动作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她立刻想后退,却被程越拉住了手。
这是'我也喜欢你'的意思吗程越笑着问,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
林小雨点点头,感觉脸烫得能融化周围的雪。
程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新年礼物。
盒子里是一枚银色星星发卡,在烟花映照下闪闪发光。程越小心地把它别在林小雨的刘海上：很适合你。
林小雨摸了摸发卡,突然想起什么：我也有东西给你。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工编织的红色手绳,平安符,我奶奶教的。
程越伸出左手腕,让她给自己系上。林小雨的手指有些发抖,系了好几次才成功。程越趁机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新年。他在她耳边说,声音里满是承诺。
回学校的路上,程越一直牵着林小雨的手。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花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很快融化成小小的水珠。
冷吗程越问。
林小雨摇摇头,尽管她的鼻尖已经冻得通红。此刻的她,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足以抵御任何严寒。
8
保送
二月底的一天,林小雨在图书馆找到程越时,他面前摊着好几本大学简介。
这是什么她在他对面坐下,好奇地拿起一本。
程越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干涩：北京理工的保送通知下来了。
林小雨的手指僵住了：保送
嗯,物理竞赛全国一等奖的奖励。程越的语气听不出喜悦,如果接受,四月份就可以离校准备入学。
林小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那...太好了啊！恭喜你！她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尖利。
程越盯着桌面：但我还没决定要不要接受。
为什么林小雨瞪大眼睛,那是北京理工啊！
程越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因为你在准备高考。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林小雨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理智上她知道程越应该接受这个机会,但情感上,一想到他要提前离开,她的胸口就闷得发疼。
你不能因为我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最终,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程越的表情变得复杂：为什么不能
因为...林小雨攥紧了拳头,因为这对你的未来太重要了。
你对我就不重要吗程越的声音突然提高,引得附近几个学生转头看他们。他压低声音,林小雨,我们在一起才两个月,你就要我做出选择
不是我让你选择！林小雨也激动起来,是现实摆在面前！
程越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他抓起书包大步离开,留下林小雨一个人坐在原地,面前摊着那些刺眼的大学简介。
接下来的三天,程越没有来上学。林小雨给他发的消息都石沉大海,打电话也无人接听。她坐在教室里,看着程越空荡荡的座位,感觉自己的心也空了一块。
第四天早晨,林小雨在课桌里发现了一封信。信封是普通的白色,但右下角画着一个小小的银色星星——程越的标志。
她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便签纸和半张车票。便签上写着：周六上午九点,火车站见。如果你来,我们就一起面对；如果你不来,我就拒绝保送。——程越
林小雨盯着那张车票看了很久。这是去邻市的短途车票,那里有个著名的湖,冬天会结厚厚的冰。
周六早晨,林小雨在火车站门口徘徊。她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既期待又害怕见到程越。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程越穿着黑色羽绒服,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这几天也没睡好。
你来了。程越走到她面前,声音有些沙哑。
林小雨点点头,喉咙发紧。程越伸手接过她的背包,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车要开了。
一小时后,他们站在了结冰的湖边。冬日的阳光照在冰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程越从背包里拿出两双冰鞋：会滑吗
林小雨摇摇头。程越蹲下身,帮她穿上冰鞋,系好鞋带。他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鞋带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我第一次来这里是初中毕业。程越一边帮她穿鞋一边说,当时我考砸了重点中学的入学考,觉得自己的人生完蛋了。
林小雨惊讶地看着他,难以想象完美的程越也会有考砸的时候。
程越站起身,向她伸出手：我爸爸带我来这里,告诉我人生就像滑冰——有时候你会摔倒,但只要你站起来继续滑,就总能找到平衡。
他们慢慢滑向湖心,程越稳稳地扶着林小雨的手臂。冰面在脚下发出细微的脆响,远处的山峦覆盖着皑皑白雪。
我想接受保送。程越突然说,但我不想失去你。
林小雨停下脚步,冰鞋在冰面上划出浅浅的痕迹。阳光照在程越脸上,她能看到他眼中的挣扎和坚定。
你不会失去我。她轻声说,我会努力考上北京的大学。
程越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嗯。林小雨点点头,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因为陪我复习耽误自己的准备。
程越笑了,那笑容比阳光还耀眼。他轻轻将林小雨拉进怀里：我答应你。不过在那之前...他突然弯腰抓起一把雪,轻轻按在林小雨脸上,先打个雪仗吧！
林小雨尖叫着躲闪,抓起雪反击。他们在冰面上追逐嬉戏,笑声在空旷的湖面上回荡。摔倒又爬起来,就像程越说的那样——人生总有办法找到平衡。
回程的火车上,程越从口袋里掏出那支星辰图案的自动铅笔：记得你说过,这支笔能用一辈子。
林小雨点点头,心跳加速。
程越在车票背面写下一行字,然后把铅笔掰成两半——上半截带着笔头,下半截带着按动装置。他把下半截递给林小雨：一人一半。等我们都在北京了,再把它拼起来。
林小雨接过那半截铅笔,看到车票上写着：不管多远,我都会等你。
9
距离
程越接受保送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学校。老师们对他赞不绝口,同学们投来羡慕的目光。只有林小雨知道,他书桌里藏着一沓北京各大学的招生简章——全是适合她分数线的学校。
三月中旬,程越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北上。林小雨帮他打包书籍时,发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翻开。
程越急忙抢过来,但已经晚了——林小雨看到了扉页上的字：《林小雨高考冲刺计划》。
给我看看！她跳起来去抢,程越把本子举高,两人在狭小的卧室里追逐,最后一起跌倒在床上。
笔记本掉在地上,翻开的页面上密密麻麻写着每日学习计划、重点知识点和鼓励的话。林小雨看到许多页脚都画着小星星,和她发卡上的如出一辙。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她轻声问。
程越的耳朵红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伸手拨弄林小雨刘海上的星星发卡,我知道你能考上,但我想帮你少走点弯路。
林小雨突然鼻子发酸。她翻身抱住程越,把脸埋在他胸前：我会想你的。
程越轻抚她的后背：我们可以视频,每天。
嗯。
我会把北京的好吃的好玩的都记下来,等你来了带你去。
嗯。
你弹钢琴的样子,我会一直记得。
林小雨抬起头,发现程越的眼睛也红了。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指尖描摹着他熟悉的轮廓——微蹙的眉头,挺直的鼻梁,总是带着笑意的嘴唇。
我会很快去找你的。她承诺道。
程越走的那天,林小雨没去送行。他们前一天已经在后山告别,交换了信件和礼物。她站在教室窗口,看着程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校园尽头,手里紧握着那半截自动铅笔。
课桌上放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扉页上是程越工整的字迹：《我们的未来》。
翻到第二页,是一张北京地图,上面标注了从北京理工到几所大学的最佳公交路线。林小雨轻轻抚摸那些线条,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未来的样子。
放学后,她一个人来到琴房,弹奏那首《明天会更好》。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琴键上,她刘海上的星星发卡闪闪发光。
这一次,没有程越在台下注视着她。但林小雨知道,无论距离多远,他们的心始终在一起。就像那支被分成两半的自动铅笔——看似分离,实则永远是一个整体。
窗外,春天的第一枝樱花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