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七日荒魇 > 第一章

1
潮信
我睁开眼睛时,咸涩的海水正从睫毛往下淌。
耳膜里灌满某种尖锐的耳鸣,像是有人把螺丝刀插进我的太阳穴搅动。
指尖触到的不是沙滩,而是某种粘腻的、带着腐殖质腥气的黑色淤泥。
第七个。
沙哑的男声在右前方响起。我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看到五米外的礁石堆旁站着个穿橙色救生衣的男人。
他正用登山杖戳弄沙滩上横陈的人体,金属杖尖戳进对方浮肿的脖颈时,发出熟透西瓜般的闷响。
剧痛突然在额角炸开,我摸到后脑勺凝结的血块。
记忆像被撕碎的渔网——最后清晰的画面是货轮甲板倾斜时,那个死死抱住圣经的牧师被集装箱压成肉泥,喷溅的鲜血在暴雨中绽开成珊瑚形状。
别碰他们!
尖利的女声刺破雨幕。
我看到穿卫衣的年轻女孩踉跄着冲过来,马尾辫黏在惨白的脸上。
她举起手机对准礁石男,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注意到尸体手腕上的劳力士鬼王还在走动,表盘显示18:02。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拍短视频橙衣男人冷笑着踢开尸体,游轮公司的搜救队看看这个——
他扯开尸体的POLO衫领口,溃烂的皮肉里钻出半透明蛆虫,至少泡了两个月,但我们昨天才遇难。
海浪突然诡异地退去,露出三十米外半埋在泥沙里的青铜板。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上面用隶书刻着的文字正渗出铁锈色的液体:
归墟七戒
一、白昼不可踏入密林阴影
二、黄昏时须饮石潭之水
三、每夜予岛上一人
四、......
后面的字迹被贝类覆盖,但最下方用新鲜血迹涂抹着警告:当倒计时归零时,潮水将吞没说谎者。
身后传来呕吐声。
转身看到七个人影站在涨潮线边缘,穿阿玛尼西装的男人正在用手帕擦眼镜,他脚边跪着个穿船员制服的中年人,正对着青铜板不停划十字。
我是陈明远,海商法律师。西装男戴上眼镜时,镜片在阴天里泛着冷光,建议各位保持理智,根据《国际海上人命安全公约》......
公约顶个卵用!满脸络腮胡的渔夫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褪色的妈祖纹身,你们闻不到吗西南风里带着尸臭,这岛根本不在正常航线上!
我数了数沙滩上的人影。
九个,加上我正好是救生筏的额定载客数。但所有人都湿透的衣服显示我们在海里泡了不止十小时,这不符合四月的水温。
穿卫衣的女孩突然尖叫着后退。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二十米外的枯死红树林正在渗出沥青状液体,那些黏稠的黑浆顺着树干蜿蜒,组成倒悬的数字7。
陈律师掏出手帕掩住口鼻:民主表决是最优解。现在请各位报出姓名职业,我们每小时投票轮值一名临时负责人......
等等!渔夫突然冲向退潮后的礁石区,他沾满泥浆的雨靴踢开一团海藻。
当看清那东西的真容时,我的胃部猛然抽搐——那是半截穿着某快递公司制服的小腿,断面处的骨头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
更可怕的是,腐烂的皮肉上清晰可见齿痕,但绝不是海洋生物的啮咬痕迹。
那些齿印排列方式,分明是人类的下颌结构。
陈律师的手帕掉在淤泥里。
他弯腰去捡时,我注意到他的定制皮鞋内侧沾着片贝壳,上面似乎有刻痕。
但没等我看清,整座岛屿突然剧烈震颤,所有人同时抱住头颅——那种感觉就像有无数根滚烫的钢针从颅顶插入。
剧痛消退时,渔夫手里的断肢已经化成黑灰。枯树上的数字不知何时变成了6,而青铜板上被贝类覆盖的部分正在剥落,露出血淋淋的新戒律:
五、勿念真名
2
隐疮
咸腥的海风卷着枯叶拍在帐篷上,我蜷缩在防水布缝隙透进的月光里。
掌心攥着的贝壳碎片已经烙进皮肉,那上面用指甲划出的正字计数到第四个——这是我们在岛上清醒度过的第二夜。
陈律师的腕表发出整点报时声,所有人同时颤抖。
十八点零二分,潮水准时退去三十米,露出浸泡在浅滩里的二战军用水壶。但这回没人敢动。
民主程序需要信任基础。陈律师用领带擦拭金丝眼镜,我提议公开部分个人信息换取生存概率最大化。
穿冲锋衣的登山客突然掀翻折叠桌,压缩饼干滚进篝火堆里爆出蓝色火焰。去你妈的民主!
他脖颈处未愈合的擦伤渗出黄绿色脓液,今早是谁在淡水潭边偷喝双份配给
我数着帐篷外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十二小时前还是九个人,现在剩下七个。
穿JK制服的女生和戴金链子的胖子在黄昏时突然开始互相撕咬,最后相拥着沉入突然涨潮的浪涌。
他们消失的位置,此刻正立着两株血珊瑚。
我…我知道那些符号的意思。缩在角落的眼镜妹突然开口,她运动服胸口的校徽沾着脑浆状污渍,枯树流出的黑色数字,是楔形文字的变体。
篝火突然噼啪炸响,火星在空中组成眼睛的形状。
渔夫抓起插着烤鱼的树枝捅进火堆,焦糊味里混着淡淡的腐臭。
我注意到他握树枝的右手虎口处,皮肤正在片状剥落。
公元前539年,波斯人用类似符号记录巴比伦陷落。眼镜妹的镜片反光遮住了瞳孔,但第七个字符被刻意扭曲了,原意应该是‘复活’变成‘吞噬’......
陈律师的卫星电话突然响起《欢乐颂》铃声。这个号称防水的设备明明在落海时就已经报废。
他触电般甩开正在充电的太阳能板,但听筒里已传出带着电流杂音的童声:爸爸,海底好冷啊。
我后脑的伤口突然灼痛。
破碎的画面闪现:暴雨中的货轮驾驶舱,大副抓着不断冒雪花的对讲机嘶吼:雷达显示正前方有岛屿!但天文台说这片海域三百海里内没有陆地......
都闭嘴!穿白大褂的女人突然掀开帐篷,她手里的应急灯照亮胸前的工作牌——市立医院精神科主任医师王雅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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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扫过每个人时,我发现陈律师的影子比本体多出一截手臂。
王医生从急救箱抖出几支镇静剂:淡水潭检测结果出来了,水样里的涡虫基因序列与2011年福岛核电站泄漏事故中变异的样本吻合。
渔夫踢翻医疗箱,玻璃安瓿在礁石上碎裂成诡异的六芒星形状。少拿科学唬人!
他扯开衣领露出溃烂的胸口,暗红色疮口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今早捞的鱼剖开后全是人牙,这鬼地方在吃我们!
登山客突然抽搐着栽倒,他后颈的擦伤处钻出半透明触须。
王医生举起的针管僵在半空,帐篷外传来浪涛声。不,不是浪涛——是成千上万只贝壳在沙滩上共振的声响。
我冲出帐篷时,月光下的海面正在沸腾。
退潮后的滩涂上,无数荧光绿的藤壶组成巨大的箭头,指向岛屿西侧的悬崖。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藤壶外壳都浮现着我们的面部轮廓。
是妈妈......眼镜妹梦游般朝箭头方向走去,她运动鞋踩碎的藤壶里流出黑色粘液,妈妈在鲸鱼肚子里等我......
陈律师突然掏出手枪。
我认出这是他从胖子尸体上摸走的勃朗宁M1900,但本该生锈的枪身此刻泛着水银光泽。
根据紧急事态法第14条!他颤抖的枪口对准眼镜妹后心,威胁群体安全者必须......
枪声被海风撕碎成三截。眼镜妹左肩爆开的血花在月光下呈紫黑色,但她的脚步没有停顿。
更可怕的是,弹孔里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某种带着珍珠光泽的黏液。
悬崖方向传来汽笛声。
一艘锈迹斑斑的邮轮轮廓在雾中显现,船身编号隐约可见NK-1954。
我膝盖发软,这是今早被渔夫捞起的腐烂救生圈上印着的船籍编号,而那艘船理论上早在七十年前就沉没在百慕大。
王医生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掌心温度低得不似活人。别碰任何金属物品。
她在我耳边低语时,我看到她白大褂下摆滴落的不是海水,而是掺着珊瑚虫的沥青,这座岛在复制我们的罪恶。
眼镜妹已经走到悬崖边缘。她突然转身露出灿烂笑容,月光照亮她正在融化的眼球:原来我们都是......
礁石炸裂的巨响吞没了后半句话。
海面升起六道百米高的水墙,组成囚笼将我们困在直径五十米的圆形沙滩。
藤壶箭头化作血水渗入沙地,浮现出由鱼骨拼写的汉字:献祭有效。
陈律师的枪掉在沙地上。我们沉默地看着彼此,终于意识到青铜戒律第三条每夜予岛上一人的真正含义。
不是每天牺牲一人,而是必须由活着的人亲手献祭。
渔夫突然扑向登山客溃烂的脖颈,牙齿撕开肿胀的伤口。
王医生从急救包抽出手术刀扎进陈律师大腿,却被对方用枪托砸碎锁骨。
我踉跄着后退,踩到正在沙地上自动书写的漂流瓶。
瓶中信的笔迹竟是我自己的字迹:快逃!他们不是第...后面的字被突然涨潮的海水晕开。
咸涩的浪涌中,我摸到腰间别着的消防斧——这是今早整理物资时根本不存在的武器。
血月升到中天时,沙滩上的缠斗声渐息。
我蜷缩在邮轮残骸的螺旋桨缝隙里,看着掌心自动浮现的倒计时数字从6跳为5。
陈律师拖着骨折的右腿在浅滩徘徊,他身后跟着三个摇晃的人影。
那些已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脖颈处都开着一朵血珊瑚。
月光下,我看到渔夫溃烂的胸口钻出藤壶,王医生白大褂里伸出章鱼触手,而眼镜妹的颅骨内,无数发光水母正在模拟脑神经元的活动。
悬崖下的汽笛声再次响起。这次我看清了邮轮甲板上晃动的人影,他们穿着与我们一模一样的衣服,正朝这边拼命挥手。
其中一个穿JK制服的身影,分明是昨天沉入海底的女生。
3
蛹蚀
血月坠入海平面时,我掰断了最后一支荧光棒。
幽绿的光晕里,运输机残骸的铝制舱门正在渗出淡黄色黏液,那些1945年生产的铆钉表面,细密的锈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组成日文假名。
不要......看......
穿防护服的身影从起落架阴影里滚出来时,我以为又是那种血珊瑚幻象。
直到他摘下面具露出烧伤的脸——是货轮上的轮机长,本该被压在引擎室的那个人。
他们在这。他用扳手撬开舱门,霉变的军毯下露出成捆的《朝日新闻》。
头版照片里蘑菇云正在长崎上空绽放,但更恐怖的是配图里戴圆框眼镜的军官,分明是陈律师年轻时的脸。
我抓起报纸后退,靴跟撞到金属箱。
箱体标注着731部队-特殊样本,透过裂开的铅封,看到里面堆满刻着罗马字母的人类牙齿。最上方那颗金牙,和昨天胖子被海水泡发的牙床上一模一样。
时空在这里......打结了。轮机长指着头顶盘旋的乌鸦群,那些生物每扇动三次翅膀就会突然定格,今早我在密林看到你,你正在啃食王医生的......
螺旋桨的轰鸣打断了他的话。
残骸深处突然亮起屏幕蓝光,那台本该没有能源的军用发报机自动吐出一卷电报纸。
当看清内容时,我的视网膜像被强酸灼烧——这是2023年日本排放核废水时,中国环保局发送的抗议公函。
小心!
轮机长把我扑倒的瞬间,舱门外闪过陈律师扭曲的身影。
他骨折的右腿如今包裹着珊瑚质外壳,掌心的勃朗宁手枪与报纸里军官配枪完全一致。子弹擦过我耳际时,空气里爆开浓烈的福岛核电站冷却剂气味。
他在所有时间线上都是屠夫!轮机长拽着我跳进运输机货舱,成堆的铝制药瓶随颠簸滚落。
我捡起一瓶,标签上的神奈川県防疫給水部字迹下,贴着2025年北京某三甲医院的药检封条。
发报机突然发出刺耳蜂鸣,显示屏浮现血红色倒计时:04:23:17。
轮机长撕开左臂绷带,露出皮肤下游走的荧光寄生虫:当数字归零,岛会把我们缝进历史裂缝......
货舱顶部传来指甲抓挠声。陈律师的瞳孔从舱门缝隙探进来,眼球表面覆盖着藤壶状增生组织:为什么要逃呢我们明明在重复1945年8月6日的美妙时刻。
我突然想起王医生临死前的话。当陈律师的珊瑚腿伸进舱内时,我抓起药瓶砸向发报机屏幕。
玻璃碎裂的瞬间,整个机舱开始高频震颤,那些药瓶里的液体蒸发成紫色烟雾。
你做了什么!陈律师的咆哮声突然变成多重音轨,仿佛有上百个他在不同时空嘶吼。
轮机长趁机将乙炔喷枪捅进珊瑚腿的孔隙,烈焰中传出无数人的哀嚎。
我们在浓烟中爬出运输机。正午阳光突然变得腥咸粘稠,天空漂浮着胶状的云。
悬崖下的邮轮残骸不知何时变成了现代集装箱货轮,船体印着长风海运——正是我们遇难的那艘。
核污染......时空回溯......轮机长指着自己溃烂的脖颈,那里的血管正呈现地图状辐射变异,福岛废水让这片海域变成了莫比乌斯环,我们都是被选中的缝合线。
沙滩上突然隆起无数沙冢,每个坟堆都插着锈蚀的船牌。
我看到了NK-1954、长宁号、甚至郑和宝船的残片。
最中央的新坟上,摆着我今早丢掉的消防斧,斧柄缠绕着JK女生的发带。
献祭不是终结,是续写。轮机长突然夺过斧头劈向自己的左腿,伤口喷出的却是黑色原油,快走!去红树林找那棵......
他的遗言被沙冢里伸出的骨手掐断。我狂奔向枯树时,背后响起熟悉的《欢乐颂》铃声。
陈律师的珊瑚躯体正在吸收轮机长的血肉,每融合一部分,他身上的军服就变得更清晰。
枯树下的青铜板新增了密密麻麻的刻痕,像是无数人用不同语言重复的忏悔。
我抹开青苔,看到最新一行简体中文:2025年4月26日,周启明隐瞒核废水检测报告。
血液在耳膜里轰鸣。这是我亲手签章的机密文件,三天前在货轮上交给大副的那个牛皮纸袋。
记忆碎片突然重组:暴风雨来临前,陈律师作为船东代表塞给我的金条,驾驶舱雷达上突然出现的幽灵岛......
树根处的沙地开始塌陷,露出二战时期的防空洞。
洞壁挂满泛黄的照片,每张都是不同年代的遇难者合影。在2023年某张福岛渔民全家福里,我看到了正在微笑的王医生。
洞窟深处传来水声。当我举着核辐射检测仪拐过第三个弯道时,仪器突然爆出刺耳警报。
幽蓝的荧光中,数千个密封铅桶堆成金字塔,每个都印着东京电力公司的莲花标志。
这是你的忏悔室。
陈律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的身体已经融合了邮轮残骸,左眼是轮机长的机械义眼,右臂延伸出王医生的手术刀丛。
珊瑚裂缝里嵌着胖子碎裂的金牙,JK女生的学生证在胸腔随心跳起伏。
为什么要拒绝进化他的声带里混着渔夫的闽南语腔调,珊瑚手指捏着枚沾血的记忆芯片,看看你竭力隐瞒的真相——
芯片插入防空洞控制台瞬间,全息投影淹没了空间。
2024年8月24日的会议画面里,我正将伪造的检测报告递给官员,窗外是停泊在东京湾的长风号货轮。
而此刻我们所在的荒岛,正在投影地图上显示为已净化区域。
核污染......早就扩散了......我跪倒在成堆的铅桶前,检测仪数值已经突破仪器上限,所以这座岛才会选择我们......
陈律师的珊瑚触须刺入我肩膀时,皮肤没有痛感只有麻木的灼烧。
我看到自己血管里流动的银色液体,回忆起货轮失事前喝的那杯威士忌——杯底的沉淀物此刻正在显微镜下显现出虫卵结构。
欢迎加入永恒。陈律师的声线突然变得温柔,他的胸腔裂开露出邮轮驾驶舱,让我们共同撰写新的海洋编年史......
我抢过控制台上的消防斧砍向全息投影仪。爆裂的火星中,防空洞开始坍塌,铅桶里涌出的黑色液体遇到空气瞬间气化。
陈律师在辐射尘暴中扭曲成多肢怪物,那些从珊瑚孔隙里伸出的手臂,分明是过去三天所有死者的残肢。
逃出洞穴时,夕阳正在海面铺开七彩油膜。枯树上的倒计时不知何时变成了4,而我的小臂皮肤下,有珊瑚虫正在拼写新的戒律。
远处传来邮轮汽笛声,但这次,我看清了驾驶舱里那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是正在向我挥手的王医生。
4
蜕生
月光在油膜覆盖的海面碎成彩色玻璃,我蜷缩在防空洞坍塌形成的凹坑里。
掌心珊瑚虫啃噬的伤口正在分泌荧光黏液,那些银蓝色液体在沙地上自动勾勒出经纬度坐标——北纬29°12′,东经123°15′,正是福岛核电站泄漏点。
你醒了。
穿防护服的女人蹲在五米外的礁石上,她掀开防毒面具露出的半张脸布满鳞片状瘢痕。
我认出这是货轮医疗室失踪的护士林玥,但她防护服左臂印着1954年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徽标。
今天是受孕第36小时。她抛来半截锈蚀的助产钳,金属表面反射着我隆起的腹部,胎儿每分钟都在进化,建议用这个阻断脐带神经传导。
我摸着肚皮上鱼鳃状的呼吸裂孔,想起三天前在运输机残骸里看到的731部队胚胎实验报告。
沙地上的黏液坐标突然扭曲成胚胎超声图,羊水里悬浮的胎儿长着复眼和章鱼触须,脐带是半透明的核废料输送管。
他们在哪我攥紧助产钳,发现握柄处刻着胖子的身份证号码。
林玥的防护服突然鼓胀,几十张不同年代的工作证从接缝处喷出:2011年福岛核电站清洁工、2024年东京电力公司技术员、甚至1954年美国比基尼环礁试验观测员。
防空洞废墟传来婴儿啼哭。我们冲过去时,看到陈律师的珊瑚躯体正包裹着JK女生的头颅,他的腹腔裂开形成育婴袋,里面蜷缩着浑身覆盖反应堆石墨碎片的婴儿。
这才是新人类。陈律师的声音混杂着轮机长的机械嗡鸣,他指尖滴落的黑色母乳在沙地蚀刻出《朝日新闻》头版,旧物种的灭绝需要催化剂,比如2011年那次完美泄漏......
林玥突然举起盖革计数器,数值飙升的警报声中,我的腹部传来撕裂痛。
低头看见三根荧光脐带刺破肚皮扎进沙地,正从核废料沉积层汲取养分。
胎儿的心跳声通过骨骼传导,竟是《欢乐颂》的变调旋律。
来不及了。林玥扯开防护服,她的胸腔是透明培养舱,里面悬浮着与我一模一样的胎儿,我们都是从时间脓包里诞生的蛹。
陈律师的珊瑚触须突然卷住我的手腕,他的眼球里放映着记忆芯片内容:2024年8月24日,我在检测报告上造假的画面被替换成胖子收受金条的监控录像。
胎儿的心跳节奏突然加快,羊水里的复眼同时睁开。
历史需要替罪羊。陈律师的声带伸出JK女生的舌头,舔舐我腹部的鳃裂,当黎明到来,你会自愿走进分解池......
防空洞废墟突然升起数百只荧光水母,它们伞盖上的花纹拼出04:00:00。
林玥的防护服开始融化,露出皮肤下蠕动的放射性海葵。
我举起助产钳刺向脐带时,海面传来货轮汽笛声——是我们遇难的长风号,此刻正完好无损地驶向油膜汇聚的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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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下章预告:第五日正午,唯一未变异者从鲸尸胃囊发现2024年的智能手机,视频最后十秒拍摄到自己在解剖王医生尸体。
涨潮时,所有电子设备开始播放未来七日的死亡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