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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寒潭惊魂
隆冬腊月,北风裹挟着细雪呼啸而过,刺骨的寒意渗入云京城外破庙的每一道缝隙。
蜷缩在草席上的少女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喉间似还残留着砒霜灼烧的刺痛——那是她前世被夫君与庶妹毒杀时最后的记忆。
小姐,您可算醒了!
身着灰布袄裙的小丫鬟扑到榻前,泪痕未干的脸颊冻得通红,二小姐命人将您推入冰湖,若非奴婢拼死相救……
姜绾喉头微动,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这具身体的主人是镇国公府嫡长女,却因生母早逝被继母磋磨,自幼养在庄子上。
三日前被接回府中,今日竟被庶妹姜玉柔设计推入结冰的湖面!
寒酥她沙哑开口,指尖触到腕间狰狞的鞭痕——这是原主为护住母亲遗物,生生挨了十记家法留下的印记。
奴婢在!寒酥哽咽着捧来热汤,方才老夫人派人传话,说您若再闹出丑事,便送去慈云庵……
话音未落,破庙腐朽的木门被重重踹开。
身着狐裘的姜玉柔款步而入,鎏金步摇随着嗤笑叮当作响:姐姐命真大,冰窟窿里泡了半个时辰还能喘气
姜绾撑起身子,凌乱发丝间眸光如刀。
前世她作为商界新贵,最擅长的便是从绝境中撕出血路。
此刻记忆交融,她已看清这侯门贵女的皮囊下,藏着何等腌臜心思——继母欲用她顶替姜玉柔嫁给瘫痪的宁王,这才急着灭口。
妹妹慎言。
她拢紧单薄的中衣,唇角勾起讥诮,若让父亲知晓你私会三皇子……
姜玉柔瞳孔骤缩,镶宝护甲狠狠掐进掌心。昨夜她确实悄悄去过城西别院,这蠢货怎会知晓
你胡沁什么!她扬手便要掌掴,却被姜绾擒住手腕。
常年浣衣的粗糙掌心摩挲着细嫩肌肤,惊得姜玉柔脊背发凉——这力道,竟像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修罗!
礼部侍郎嫡子暴毙案,刑部正在追查那包西域奇毒。
姜绾贴近她耳畔低语,满意地看着对方血色尽褪,你说若有人告发姜家二小姐的香囊里……
住口!姜玉柔踉跄后退,绣鞋踩碎满地冰渣。这个任人践踏的废物,何时变得如此可怖
风雪愈发肆虐,姜绾望着仓皇逃窜的背影,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前世她为渣男倾尽家财,却落得亲子被焚、外祖满门抄斩的下场。
如今既借尸还魂,便要以这侯门为棋盘,让魑魅魍魉皆作齑粉!
备车。
她扯下颈间玉佩,羊脂白玉上昭阳二字隐隐生辉——这是先帝赐给母亲长公主的印信,该去会会我那慈爱的继母了。
寒酥怔怔望着小姐的背影。
残阳如血映在雪地上,那道瘦削身影仿佛淬火的剑,要将这吃人的朱门劈开裂隙。
第二章
祠堂焚香劫
寅时三刻,镇国公府东角门的铜钉被叩响三声。
姜绾立在石阶前仰头望去,朱漆大门上御赐的忠烈传家匾额结着薄冰,在月光下泛出森冷青光。
大姑娘回府——门房扯着嗓子喊到半截,突然被金嬷嬷劈手甩了耳光。
继母林氏身边最得力的婆子攥着藤条冷笑:
哪里来的野蹄子也敢称主子夫人早吩咐过,擅闯者打断腿!
寒酥急得要争辩,却被姜绾按住。
她慢条斯理解开缠在腕间的素帕,露出尚未结痂的鞭痕:
建昭二十三年腊月,金嬷嬷用掺了砒霜的杏仁酪毒杀浣衣婢春莺,尸首埋在紫藤架下——可要我请京兆尹来验土
藤条当啷落地,金嬷嬷踉跄着跌坐在雪堆里。
眼前少女分明还是那张寡淡的脸,可那淬了毒的眼神,竟比祠堂供奉的斩马刀更瘆人。
正厅烛火通明,林氏捻着佛珠的手猛地攥紧。
描金屏风后转出的身影披着月白斗篷,发间只簪着支素银钗,脖颈处却露出半截明黄绶带——那是昭阳长公主独女才有资格佩戴的宫造之物!
绾儿给母亲请安。
姜绾盈盈下拜,袖中滑落的金丝楠木盒咔嗒弹开,露出半枚带血的虎符,方才在庄子里收拾旧物,竟在母亲陪嫁嬷嬷的妆匣里找到这个。
林氏手中的佛珠倏然崩断,檀木珠子滚落满地。
这是当年她买通长公主乳娘盗走的兵符,本该随着那场大火化为灰烬!
你......喉头腥甜翻涌,林氏指甲掐进太师椅扶手的蟠龙纹。
门外忽然传来纷乱脚步声,老夫人拄着沉香杖迈进门槛,身后还跟着刑部侍郎的家仆。
刑部收到密报,说三皇子别院搜出与北狄往来的书信。
老夫人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林氏,偏巧那印鉴,与十五年前西疆军饷贪墨案卷宗上的......
姜绾垂眸掩住笑意。
前世她为追查外祖父冤案翻遍刑部档案,怎会不记得林氏父兄当年私刻的假印
那虎符沾染的也不是朱砂,而是边关特供的赤麟矿粉——此物遇热则显形,此刻正顺着林氏掌纹,在她袖口蜿蜒成血色图腾。
祠堂铜炉突然爆出噼啪声,供奉的祖宗牌位簌簌震颤。
姜绾在众人惊呼中抓起一把香灰,扬手洒向林氏发间:母亲鬓角怎会有磷粉
火舌倏然窜起,林氏惨叫着扑向院中雪地。
姜绾俯身轻声道:
这招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母亲当年用磷火烧死我娘亲时,可想到会引火烧身
第三章
墨玉轮椅杀
宁王府的乌木门槛足有三寸高,姜绾提着药箱迈进偏殿时,嗅到浓重的沉水香里混着铁锈味。
鎏金鹤嘴炉腾起的青烟后,轮椅上的男子正在擦拭剑锋,玄色大氅垂落在地,衣摆处银线绣的螭纹被血浸成暗红。
王爷旧伤发作,需每日施针。
领路的老太监躬身退下前,突然压低声音,姑娘当心,上月来的大夫...…话音戛然而止,脖颈赫然插着半枚柳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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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轧过青砖的声响似毒蛇吐信,姜绾看着逼近的身影,忽然想起前世刑场刽子手的刀——也是这般泛着幽蓝的光。
外间传闻瘫痪十年的宁王萧执,此刻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姜姑娘精通岐黄
剑尖挑起她腰间玉佩,萧执苍白的脸上浮起玩味笑意。
他生得极美,可那美里淬着阴鸷,像开在乱葬岗的曼陀罗。
略通针灸。
姜绾按住袖中暗藏的银针。
前世为治儿子的喘症,她曾拜药王谷弃徒为师,却在医术大成那日,亲眼见夫君用她配的毒药灌进孩儿口中。
剑锋忽地割断绦绳,玉佩坠入萧执掌心:
昭阳长公主的遗物,怎会沾着赤麟矿粉
他指尖抚过玉佩内侧裂纹,那里嵌着肉眼难辨的西疆图腾,姑娘可知,玄甲军见到此物,可先斩后奏
窗外惊雷炸响,姜绾终于看清他衣领下若隐若现的伤疤——状如鹰隼抓痕,与刑部密档记载完全吻合。
三年前北狄细作火烧西疆军械库,唯一活口的伤痕竟在当朝亲王身上!
王爷不妨直言。
她忽然将药箱砸向屏风后的青铜鹤灯,机关转动声骤起,十八支弩箭齐发,既要试探我是否真的大夫,何不换个高明些的局
萧执低笑出声,轮椅扶手的玄铁鳞片突然暴起,将弩箭尽数绞碎。
他袖中飞出的铁索缠住姜绾腰肢,把人拽到跟前时,露出腕间墨玉镯——正是当年先帝赐给玄甲军统帅的信物。
能识破墨家机关术的闺秀,值得本王交个底。
他冰凉的唇擦过她耳垂,礼部正在拟你我婚书,而三皇子昨夜去了姜府地牢......
话音未落,东南角突然传来爆裂声。
姜绾反手将银针刺入他膝上鹤顶穴,趁其麻痹的刹那挣脱桎梏:地牢第三层水牢,关着能证明林氏毒杀长公主的人证!
暴雨倾盆而至,萧执抚着重新失去知觉的双腿,看向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
暗卫从梁上跃下:可要灭口
不必。他碾碎指尖赤麟矿粉,看着血色在掌心蜿蜒成北狄文字,传令玄甲军,把水牢的鲛人油灯全部换成南海明珠——这么精彩的戏,得让姜姑娘看得清楚些。
第四章
水牢骨灯谜
子时的更鼓渗过三重石壁,姜绾贴在潮湿的苔藓墙上,腕间银丝已被冰水浸出淡红血痕。
借着南海明珠的幽光,她看见水牢深处那具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身影——竟是本该死于十五年前的乳娘秦嬷嬷!
姑娘...…快走......秦嬷嬷嘶哑的喊声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球突然暴凸。
她脖颈处鼓起蠕动的肉瘤,分明是中了南疆的噬心蛊!
水牢穹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十八尊青铜人俑从暗格中降下,手中执的却不是兵刃,而是先帝御赐的雕龙笔砚。
姜绾瞳孔骤缩,这布局与前世三皇子书房暗阁如出一辙——当年她就是在这样的机关前,亲眼见丈夫伪造了外祖父通敌的信件。
喀嚓,人俑口中吐出沾血的宣纸。姜绾展开残破的《春日宴饮图》,指尖抚过题跋处晕染的朱砂——那根本不是颜料,而是用赤麟矿粉摹写的密文!
建昭十九年三月初七,昭阳长公主携虎符夜叩宫门。
她逐字破译着血色纹路,寒意窜上脊背,帝惊厥,次日颁罪己诏,半月后......
铁链突然剧烈晃动,秦嬷嬷喉间肉瘤爆裂,爬出只通体赤红的蜈蚣。
姜绾银针尚未出手,那毒虫竟在空中自燃,灰烬落在地上拼成北狄狼图腾。
好一招焚蛊传讯。
萧执的轮椅碾过满地蛊虫尸骸,墨玉镯与铁索碰撞出清冷声响,三皇子这是提醒本王,他连南疆巫蛊都收入麾下了。
姜绾反手将银丝缠上他脖颈:王爷早知道水牢有诈她终于想通那些南海明珠的真正用途——鲛人油遇蛊虫会爆燃,而明珠冷光恰恰能让蛊师失去方位。
嘘。萧执忽然按住她后颈压向水面,两人倒影在涟漪中交叠成诡异图腾。
漆黑的水底竟沉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戴着与姜绾一模一样的昭阳玉佩!先帝晚年最宠爱的不是长公主,而是这位和亲途中暴毙的永嘉郡主。
萧执指尖叩响棺盖,惊起棺椁表面浮动的金线蛊虫,她可是吃着你的心头血长大的蛊人呐,我的...…未婚妻。
第五章
血舆断魂妆
寅时未至,镇国公府已挂满缟素。
姜绾望着镜中描金的鸳鸯钿,忽然将梳篦刺向喉间。
金丝楠木寸寸断裂,露出内里淬毒的银针——这是萧执送来的聘礼,亦是警告。
吉时到——喜婆的唱喙陡然变调,八名抬轿奴仆的脖颈同时裂开血线。
漫天纸钱化作赤蝶,托着花轿凌空飞起,轿帘翻卷间露出萧执含笑的脸。他手中墨玉镯正吞噬着血色,将十里红妆染成幽冥。
姜绾腕间金线蛊虫突然暴起,在皮下游弋成北狄咒文。
剧痛中她撕开霞帔,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那根本不是胎记,而是取心头血养蛊的刀痕!
爱妃何必自残。
萧执冰凉的指尖抵住她脊椎要穴,轮椅扶手的螭纹弹出一柄薄刃,你猜永嘉郡主棺中为何没有心脏因为当年剖心养蛊的......刀锋剜入血肉的瞬间,花轿轰然炸裂,玄甲铁骑如黑潮涌来。
姜绾坠落在乱葬岗的尸堆间,看见三皇子的私兵正与玄甲军厮杀。
她蘸着血在残破的婚书上勾勒,赤麟矿粉竟显出一幅西疆舆图——标注的正是外祖父当年被陷害的粮草营!
原来王爷要的不是姜家嫡女。
她将染血的虎符掷向火海,惊起万千金线蛊虫,而是借大婚血祭,激活永嘉郡主棺中的十万阴兵!
萧执在尸山血海中轻笑,轮椅碾过皇子亲卫的头颅:爱妃可知,你每破译一处密文,棺中蛊人就复苏一成他掀开被剑气划破的衣襟,心口赫然嵌着半枚虎符,比如现在,永嘉郡主应该快爬出水晶棺了......
第六章
皇陵长生蛊
先帝晚年最宠爱的不是长公主,而是这位和亲途中暴毙的永嘉郡主。
萧执指尖叩响棺盖,惊起棺椁表面浮动的金线蛊虫,她可是吃着你的心头血长大的蛊人呐,我的...…未婚妻姜绾坠入地缝的刹那,腕间金线蛊虫突然绷直如弦,在漆黑岩壁上灼出焦痕。
腐尸堆里伸出的白骨抓住她裙角,磷火映出头顶篆刻的景昭二字——这里竟是只有帝王血统能开启的景昭皇陵!
姐姐可认得这个萧执的声音自万丈深渊传来,抛下的物件穿透浓雾,竟是半颗仍在跳动的心脏!金线蛊虫疯狂钻入心室,姜绾眼前闪过零碎画面:永嘉郡主抱着婴孩跪在祭坛,将匕首刺进自己左胸……
骸骨堆轰然塌陷,她跌坐在青铜棺椁上,棺盖浮雕刻的却是外祖父的脸!棺内没有尸身,只有件染血的婴孩襁褓,绣着西疆文字:以父骨为皿,饲尔长生。
地宫四壁亮起幽蓝火光,映出八百玄甲军尸俑。
他们手中长枪挑着的不是头颅,而是一盏盏人皮灯笼,灯芯赫然是蜷缩的蛊虫。
姜绾终于明白外祖父当年为何执意深入北狄——他根本不是战败被俘,而是为寻找解除长生蛊的碎心诀!
很震撼吧萧执的轮椅悬浮在岩浆之上,墨玉镯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百年前景昭帝为求长生,用双生皇子炼蛊。
你外祖父偷走的不是军机图,而是记载着蛊术的《景昭秘录》。
姜绾忽然撕开左臂皮肉,金线蛊虫裹着赤麟矿粉坠入岩浆。
火舌腾起三丈高的瞬间,玄甲尸俑齐齐转头——他们的脸竟与宁王府暗卫一模一样!
难怪王爷要屠尽皇子。
她笑出泪来,将虎符残片按进棺椁凹槽,原来萧氏皇族血脉,不过是喂养长生蛊的饵料!地宫剧烈震颤中,永嘉郡主的声音自四面八方涌来:乖女儿,该把娘亲的心脏还回来了……
第七章
碎心照山河
姜绾的指尖陷进棺椁缝隙时,八百玄甲尸俑突然齐声嘶吼。
他们开裂的面皮下钻出金线蛊虫,在空中交织成永嘉郡主的虚影——那分明是姜绾成年后的模样!
当年剖心不是为炼蛊,是为斩断景昭帝的血咒。
虚影抚过姜绾心口的疤,岩浆突然凝固成镜面,映出建昭十九年的画面:永嘉郡主抱着啼哭的婴孩,将匕首刺入自己胸膛,唯有至亲血脉的碎心诀,能破这轮回百年的长生局!
萧执的轮椅在镜面炸裂,露出森森白骨拼接的下半身。
他腕间墨玉镯迸出血光:你以为碎的是谁的心尸俑长枪挑着的人皮灯笼骤然爆开,映出十万阴兵跨过时空裂缝而来!
姜绾忽然扯断颈间红绳,外祖父留给她的狼牙坠坠入岩浆。
青铜棺椁轰然洞开,露出半卷焦黑的《景昭秘录》,残页上的西疆文字在她瞳孔中重组——那根本不是蛊术记载,而是用赤麟矿粉写就的碎心诀!
以吾血脉,祭尔长生。
她一字一顿念着,心口疤痕突然涌出金色血液。
永嘉郡主的虚影发出凄厉惨叫,金线蛊虫如遇烈火的霜雪般消融。
八百尸俑齐刷刷跪地,将长枪倒插入眼窝,颅骨中爬出的竟是外祖父当年麾下的西疆将士亡魂!
萧执的白骨身躯开始崩塌,他疯狂抓向姜绾手中的残卷:你竟不知碎心诀要碎的是......话音未落,姜绾已将染血的残页塞进他胸腔,碎的是景昭帝嫡脉传人的心,而萧氏皇族——从来都是蛊人傀儡!
地宫穹顶裂开星光,十万阴兵在晨曦中化作飞灰。
姜绾看着掌心消散的金线,忽然听见遥远时空传来的婴啼——那是被永嘉郡主送走的,真正的景昭帝嫡脉后裔的哭声。
岩浆凝结成碑,篆刻着新的史书:建昭三十七年,镇国公嫡女姜绾,碎心镇蛊,山河重光。
终章
烬海照天光
在那古老而阴森的地宫中,弥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景昭帝陵在岁月的侵蚀与命运的捉弄下,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阵沉闷而又震撼的声响,土石纷飞,在刹那间坍塌。
一时间,阴风怒号,漆黑的雾气中,十万阴兵所化的星尘如流星般飞窜,裹挟着无尽的怨念与力量,蜂拥着涌入了姜绾的心口。
姜绾一袭血衣,身姿挺拔却又带着几分决绝,她立在那由炽热岩浆冷却后凝成的通天碑前。
碑身光滑而冰冷,散发着诡异的幽光。
随着阴兵星尘的涌入,碑面开始缓缓浮现出神秘的文字,正是那令姜绾半生都为之纠葛的《碎心诀》。
而那文字,竟像是用她正在逐渐消散的血肉一点点篆刻而成,每一笔都带着蚀骨的疼痛,每一划都似在诉说着命运的残酷。
碎心非碎心,斩脉方破局。
姜绾看着那文字,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而又释然的轻笑。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宫中回荡,带着几分凄凉与豪迈。
她缓缓抬起手,那手已变得透明虚幻,仿佛下一刻就会随风飘散。
她将最后半枚虎符,带着决绝与坚定,按进了自己胸骨那狰狞的裂缝之中。
刹那间,地宫中响起了八百西疆亡魂的呜咽声,那声音如泣如诉,似在倾诉着百年的冤屈与苦难。
在这呜咽声中,姜绾的眼神变得愈发清明,她终于看懂了外祖父当年留在襁褓上那隐晦的遗言。
原来,这所谓的碎心诀,碎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心,而是那景昭帝用无数皇子血脉浇筑而成的黑暗江山命脉!那是一个王朝隐藏了百年的罪恶,是无数无辜生命的鲜血铸就的权力王座。
就在姜绾沉浸在这真相的震撼中时,一道寒光闪过,萧执那早已化为白骨的手指,如鬼魅般穿透了她的后背。
刺骨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姜绾的身体猛地一颤。
与此同时,那岩浆碑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光芒刺目,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地宫。
姜绾强忍着剧痛,缓缓转身。她看到,那永嘉郡主的虚影竟从自己体内缓缓剥离而出,虚幻的身影带着几分阴森与不甘。
而在萧执那曾经温润的墨玉镯里,爬出了一条条金线蛊虫,它们扭动着身躯,如饥似渴地疯狂啃食着萧执仅剩的骨血。
母亲当年剖出的不是心脏。
姜绾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任由永嘉郡主那虚幻的指尖没入自己的眼眶,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凉与愤怒。是景昭帝用皇子炼蛊的罪诏!
话音刚落,被鲜血染红的《景昭秘录》残页在光芒中纷飞而起,如同一只只血色的蝴蝶。
每一页残页在空中翻转时,都显现出真实的史书。
建昭十九年三月初七,那是一个被历史掩埋的日子,昭阳长公主用女儿的性命换来的,不是所谓的谋逆证据,而是那记录着百年血咒的罪己诏!那是一个母亲为了揭露真相,为了还天下一个公道,做出的最悲壮的牺牲。
随着真相的揭露,地宫穹顶在巨大的力量冲击下轰然洞开。
晨曦裹挟着洁白的雪片,如同天使的羽翼般倾泻而下,洒在地宫的每一个角落。姜绾在这光芒与雪花的交织中,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即将消散。
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姜绾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玄甲尸俑们跪拜的方向。
她看到,那岩浆碑上新生的西疆文字正一点点吞噬着旧史,仿佛在改写着这残酷的命运。
而在八百亡魂托起的襁褓里,婴孩心口闪着纯净的赤麟矿光芒,那光芒如同一盏希望的明灯,照亮了这黑暗过后的新生,预示着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