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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退婚要算利息的哦
蝉鸣撕扯着闷热的午后,沈家前厅的青砖地被晒得发烫。沈摘星歪在黄花梨太师椅上,两根葱白手指捏着冰镇酸梅汤的瓷碗,裙摆下翘着的绣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
三、二、一……
她盯着漏刻的铜壶轻声倒数,话音未落,院门果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八幅湘妃竹帘哗啦掀起,带进一团燥热的风。探花郎周怀瑾跨过门槛时,腰间玉佩正巧撞在门框上,碎成三瓣。
哎呀,这可是我爹送你的定亲礼。沈摘星把瓷碗往案几上一磕,溅出的梅子汁在退婚书上洇开暗红痕迹,周大人如今飞黄腾达,连定情信物都摔得这般痛快
周怀瑾铁青着脸甩袖:沈摘星!本官今日是来退婚的,不是听你阴阳怪气!
知道知道,您如今是吏部侍郎的乘龙快婿嘛。她慢悠悠展开洒金折扇,腕间银镯叮当响,不过周大人记性不太好,三年前您跪在我家祠堂发誓,说若负心背誓,定当十倍偿还聘礼——
荒唐!周怀瑾猛地拍案,震得茶盏乱跳,本官何时收过聘礼!
沈摘星突然笑出声来。她随手将扇子抛给身后丫鬟,拎起算盘哗啦啦一抖,镶着红玛瑙的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撞作响。
建昭二十三年腊月初八,收南海珍珠十斛,作价三千两。她指尖拨得飞快,算珠撞出清脆的响,次年三月初九,支取纹银五千两打点翰林院;五月初七又借两千两购置田产……
周怀瑾的额角渗出冷汗。他刚要开口,突然被算盘声打断。
加上这三年的利滚利……沈摘星啪地按住算珠,丹凤眼弯成两道月牙,统共九万八千七百两。周大人是要现银,还是拿城东那五间铺子抵债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怀瑾的随从连滚带爬冲进来:大人!宫里来人了!
话音未落,尖细的嗓音刺破凝滞的空气。
圣旨到——
沈摘星捻着酸梅核的手顿在半空。她看着周怀瑾瞬间煞白的脸,突然想起今晨那只撞进蛛网的蓝蝶。蝉鸣声倏地远了,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却在触到腰间硬物时突然定住神——那里藏着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玄铁令牌。
沈氏摘星接旨!太监抖开明黄卷轴,眼角瞥见瘫坐在地的周怀瑾,鼻腔里哼出冷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沈氏女贤良淑德,天命凤星,特赐婚于摄政王萧景珩,择吉日完婚。钦此——
前厅死寂得能听见冰鉴融化的滴答声。沈摘星盯着青砖缝里挣扎的蚂蚁,忽然听见脑中响起机械音。
【滴!宿主成功激活拆CP系统!新手任务:拒绝赐婚可获一千积分】
她差点咬到舌尖。这劳什子系统迟不来早不来,偏赶在圣旨砸脸上时冒出来
沈姑娘,接旨吧太监的麈尘柄敲了敲案几。
沈摘星攥紧袖口,指甲掐进掌心。父亲曾说沈家祖训宁做商贾妻,不为帝王妾,可如今这圣旨……她突然瞥见周怀瑾袖口露出的半截青玉簪——那分明是上个月王尚书千金的及笄礼!
民女斗胆。她伏身行礼,发间步摇却晃也不晃,听闻摄政王殿下克死过三任未婚妻
太监手里的拂尘抖了抖。
上月礼部张大人家的千金,订亲三日就坠了荷花池她抬头笑得天真,仿佛在说胭脂价钱,前儿兵部刘侍郎的妹妹,听说花轿还没出门就犯了心疾
周怀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像要把肺管子咳出来。沈摘星权当没听见,掰着手指继续数:再往前还有陈御史的侄女、李将军的表妹……
【警告!检测到宿主有违规倾向!】
脑中的机械音刺得她太阳穴突突跳。沈摘星面上不显,藏在袖中的手却悄悄摸向令牌——实在不行就假死遁走,反正沈家船队下月要去南洋。
突然,门外传来环佩叮当。十二个提灯侍女鱼贯而入,在骄阳下硬是走出夜宴的架势。沈摘星眯起眼,看见绯色官服一角掠过垂花门,金线绣的蟒纹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沈姑娘对本王的婚事倒是如数家珍。
低沉的嗓音裹着冰碴子砸进来。萧景珩迈过门槛时,周怀瑾的咳嗽声戛然而止,活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鹌鹑。
沈摘星维持着跪姿悄悄抬眼。玄色云纹靴停在半步开外,再往上是绣着暗金螭纹的墨色锦袍。她视线顺着玉带往上爬,突然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那眼神活像她上月从当铺收的西域琉璃盏,剔透又冷冽。
王爷容禀。她低头露出纤白后颈,声音却脆生生的,民女命薄,怕受不住天家福泽。
萧景珩忽然轻笑一声。他随手拨弄案几上的算盘,玛瑙珠子撞出清越声响:沈姑娘方才算账时,倒不像福薄之人。
沈摘星后槽牙发酸。这声音听着温润,怎么话里像藏了刀片她正琢磨着如何应对,突然听见脑内炸响提示音。
【滴!检测到真命天子!强制开启一眼万年特效!】
等……她刚张开嘴,眼前突然漫起粉色花瓣雨。清风卷着不知从哪来的桃花瓣,打着旋儿往萧景珩身上飘。更要命的是她手腕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颤巍巍朝着那截玉带勾去。
萧景珩微微挑眉。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姑娘突然面色潮红,春葱似的手指在空中乱抓,最后揪住他袍角。
民女……突然心悸。沈摘星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另一只手死死掐住大腿。这破系统是要她死啊!
看来沈姑娘果然体弱。萧景珩俯身时,一缕乌发垂到她手背上,正好本王带了太医。
沈摘星盯着近在咫尺的喉结,闻见淡淡沉水香混着药苦味。她突然瞥见他腰间挂着的错金铜牌——那纹样竟与她怀中的玄铁令一模一样!
王爷这玉佩倒是别致。她借着起身的力道撞向他腰间,指尖飞快擦过铜牌,瞧着像是前朝工部的……
萧景珩突然握住她手腕。力道不重,却恰好压住命门:沈姑娘对前朝旧物颇有研究
【宿主违规警告!禁止剧透隐藏剧情!】
机械音刺得脑仁生疼。沈摘星扯出个假笑:民女不过是个俗气商贾,就爱研究值钱的物件儿。
比如九万八千七百两萧景珩松开手,袖中滑落个鎏金算盘,巧了,本王也爱算账。
沈摘星盯着他拨弄算珠的修长手指,突然想起今晨看过的密信——摄政王最近正在查户部亏空。她眼珠一转,突然扶着额头往丫鬟身上倒。
哎哟,这日头晒得我头晕……她捏着嗓子娇滴滴道,翠浓,快扶我去躺躺。周大人,那九万两银子记得送去城西当铺啊。
周怀瑾刚要开口,突然被萧景珩扫过来的眼神冻住。沈摘星趁机脚底抹油,却在跨出门槛时听见身后带笑的低语。
沈姑娘。萧景珩的算盘声追着她后脑勺,你方才碰到本王玉佩时,顺走了三颗东珠。
沈摘星一个踉跄,袖中滚出浑圆的珍珠。翠浓倒吸冷气的声音格外清晰。
记在账上。萧景珩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毒药,利息按沈家的规矩算。
蝉鸣突然刺耳起来。沈摘星盯着廊下晃动的竹帘,终于明白今早卜的卦为何显示大凶。
第二章
碰瓷要讲基本法
沈摘星一脚踹上闺房雕花门,震得梁上燕子扑棱棱乱飞。翠浓端着铜盆躲闪不及,胰子水溅湿了半边罗裙。
小姐,摄政王的人还在前厅候着呢……小丫鬟攥着账本缩在博古架后头,眼看自家主子把东珠一颗颗往机关匣里塞,您真要私吞王府的东西
什么叫私吞沈摘星咬着银牙拧动黄铜锁扣,镶着翡翠的机关匣立刻吞了最后颗珍珠,这是精神损失费!你算算,他害我折了周怀瑾九万两银子,又摊上个克妻的名头——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闷响。她警觉地推开条窗缝,正瞧见家丁老吴抱着竹梯摔进花圃,压塌了半架蔷薇。
东边墙头第三个瓦片松了。萧景珩的声音贴着窗棂飘进来,惊得沈摘星手一抖,翡翠匣子骨碌碌滚到榻底。
绯色官服换成了雨过天青的襕衫,萧景珩倚在廊柱下剥莲子,活像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只是那腰间玉带上仍悬着错金铜牌,随着他抛接莲子的动作晃得人眼晕。
王爷这是改行当梁上君子了沈摘星推开窗牖,腕上银镯撞得叮当响。
沈姑娘的墙头比户部账本还难爬。萧景珩指尖轻弹,莲子笃地嵌进窗框,尤其西厢房檐下那排铁蒺藜,险些刮破本王新裁的衣裳。
翠浓突然啊呀一声。沈摘星回头,见小丫鬟正盯着案几上的莲子发呆——青玉瓷盘里整整齐齐码着九颗,恰好是东珠的数目。
民女愚钝。她扯过绣绷假装刺绣,银针却往鸳鸯眼睛上戳,王爷若是来讨债的,该去找账房先生。
不急。萧景珩不知何时踱到窗边,袖中滑出鎏金算盘,先算算沈姑娘今日犯的罪——其一,毁坏御赐姻缘;其二,当众诽谤亲王;其三……
他忽然倾身越过窗台,惊得沈摘星往后仰。沉水香混着药香扑面而来,算珠啪地撞在她鼻尖前:偷窃贡品,按律当斩。
翠浓手里的账本啪嗒落地。沈摘星盯着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瞳仁,突然发现他眼尾有道极浅的疤,藏在鸦羽般的睫毛下像弯月牙。
王爷说笑呢。她捏紧绣绷,指节发白,民女不过捡了三颗珠子,怎么就成了贡品
永州进贡的明月东珠,内务府记档为九颗。萧景珩的算盘珠擦着她耳垂划过,偏巧沈姑娘今日顺走的……也是三颗。
沈摘星后槽牙发酸。这厮绝对在户部查账时偷看了沈家当铺的流水!她正盘算着如何抵赖,脑内突然炸响提示音。
【滴!新任务:答应婚事奖励5000积分!拒绝倒扣10000积分!】
你们系统都这么不讲道理她在心里破口大骂,早上让我拒婚给一千,现在又改口
【系统温馨提示:检测到真命天子匹配度达99.9%,建议宿主从心哦~】
沈摘星差点咬碎银牙。窗外的蝉鸣突然刺耳起来,萧景珩的算盘声混在其中,活像催命符。
其实这婚事……她突然捏着绢帕拭眼角,民女仰慕王爷已久,只是听说您那三位未婚妻……
沈姑娘可知她们因何而死萧景珩突然打断她。
沈摘星指尖一顿。这话头接得蹊跷,倒像是等着她问。她瞥见萧景珩拨算盘的手指停在九万八千七百两的位置,突然福至心灵。
第一位陈姑娘退婚当日,她父亲升任两江总督。她掰着手指慢悠悠道,第二位李小姐悔婚三天后,她兄长补了户部侍郎的缺。
萧景珩的睫毛颤了颤。
至于第三位刘姑娘就更妙了。沈摘星突然凑近他耳畔,她与青梅竹马私奔那晚,正巧赶上王爷查封漕帮走私案
算盘声戛然而止。萧景珩偏头看她,那道月牙疤被日光映得发亮:沈家的消息网果然名不虚传。
好说。她捻着绢帕轻笑,民女还知道,王爷最近在查的盐税亏空案,恰好缺个懂账的帮手。
廊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翠浓慌慌张张蹲身去捡莲蓬盏,却被沈摘星一把拽住:劳驾王爷搭把手这丫头笨手笨脚的。
萧景珩望着伸到眼前的柔荑,突然勾起嘴角。他腕间闪过银光,沈摘星还没看清动作,翠浓掌心的碎瓷片就整整齐齐码在窗台上。
沈姑娘若肯帮忙查账——他指尖拈着片碎瓷晃了晃,东珠的事……
得加钱。沈摘星截住话头,每日二百两工钱,包午膳不包夜宵。查案期间若有人刺杀,医药费另算。
萧景珩突然笑出声。他袖中滑出个锦囊往窗内一抛,沈摘星接住时被坠得手腕发沉——里头是十片金叶子,每片都印着户部官印。
定金。他转身时袍角扫落几朵紫藤,明日卯时,本王在户部值房恭候。
沈摘星掂着金叶子撇嘴:摄政王出门就带这么点……等等!她突然捏住片金叶子对光细看,这花纹怎么像前朝铸币
【宿主违规警告!禁止触发隐藏剧情!】
机械音刺得她太阳穴直跳。再抬眼时,萧景珩早已不见踪影,唯有窗台上留着个莲蓬状的瓷雕,里头嵌着颗浑圆的东珠。
翠浓扒着窗棂惊呼:小姐!这珠子比咱们偷的还大一圈!
闭嘴!沈摘星将瓷雕往袖中一塞,这叫战略合作物资。
暮色染红窗纸时,沈摘星正对着账本打哈欠。突然,瓦片传来细微的响动。她佯装研墨,手指悄悄摸向砚台下的机关弩。
沈姑娘好雅兴。房梁上飘下道带笑的嗓音,夜里看账还备着暗器
沈摘星头也不抬:王爷大驾光临,总不会是为了送夜宵
玄色衣袂掠过烛火,萧景珩拎着食盒落在案前。他换了身劲装,袖口束着银护腕,发梢还沾着夜露。
城西王记的蟹粉酥。他掀开食盒,热气混着酥香扑出来,沈姑娘今日算漏了一笔账。
沈摘星捏着酥饼的手顿住。
本王朝你窗外射了三支袖箭。萧景珩突然握住她手腕,指腹擦过机关弩的簧片,工钱得另算。
烛火爆了个灯花。沈摘星望着他袖口若隐若现的月牙疤,突然听见脑内提示音。
【滴!亲密接触积分+100!宿主加油哦~】
她猛地抽回手,酥饼渣子呛进喉咙:咳咳……王爷这碰瓷技术,比天桥卖艺的还娴熟!
萧景珩笑着斟了盏茶推过去,盏底映着枚莲花印。沈摘星正要细看,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更鼓声。
亥时三刻了。他起身时带翻账册,页脚露出半截盐引票据,明日查账,沈姑娘可要养足精神。
沈摘星盯着他跃上房梁的背影,突然扬声:王爷!
墨色身影顿了顿。
您袖箭上淬的麻药……她晃了晃泛红的手腕,解药拿来。
锦囊划破夜色落在案头。萧景珩的笑声混在更鼓声中:利息照旧算。
沈摘星扒着窗棂咬牙:奸商!
蝉鸣声忽然弱了下去。她摩挲着腕间红痕,忽然发现那莲蓬瓷雕的孔洞里,塞着张卷成小条的盐税账页。
第三章
算盘与袖箭齐飞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沈摘星就被翠浓从锦被里挖出来。小丫鬟捧着胭脂盒子直跺脚:小姐!摄政王府的马车都在门口候半个时辰了!
急什么沈摘星叼着银簪绾发,顺手往荷包里塞了把金瓜子,让他等着,咱们这是去查账,又不是赶着拜堂。
马车驶过青石板路时,晨雾还没散尽。沈摘星掀开帘子,正瞧见萧景珩倚在户部门口的石狮子上啃炊饼。玄色官服衬得他愈发清瘦,腰间却别着柄乌木算盘,活像个赶考的穷书生。
沈姑娘早膳用的金子他瞥见她荷包漏出的金瓜子,随手抛来个油纸包,城北张记的羊肉包子,趁热。
沈摘星接住时被烫得直甩手:王爷这是要彰显体恤民情
不,怕你待会打算盘没力气。萧景珩撩袍跨过门槛,袖中突然甩出卷账册,这是永州盐运司三年的流水。
户部值房里霉味呛人。沈摘星刚推开雕花窗,就被簌簌落下的灰迷了眼。她揉着发红的眼尾转身,正撞见萧景珩在案几上铺开账本——十指修长如竹节,翻页时带起的风都是檀香味儿的。
先从建昭二十五年查起。他指尖点着某页朱砂批注,盐引数量比实际出仓多出三成。
沈摘星突然笑出声。她抽出腰间金算盘哗啦啦一抖,玛瑙珠子撞得脆响:三成王爷怕是没算上他们倒卖官船。
萧景珩挑眉看她。
官船每趟载盐两千石,但船底有夹层。她蘸着茶水在案上画船型,这里头少说能塞五百石私盐,走漕帮的暗河运出去。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萧景珩眼神骤冷,抄起砚台往梁上一掷,墨汁泼出半扇山水。
出来。
房梁上滚下个灰衣人,袖中短刀还没出鞘,就被鎏金算盘砸中手腕。沈摘星趁机甩出袖箭,三支小箭呈品字形钉住那人衣摆。
留活口!萧景珩的提醒晚了一步。
灰衣人嘴角溢出血沫,眼看要咽气。沈摘星突然掰开他下巴,指尖金瓜子往喉咙里一探:假死药,吐出来!
灰衣人瞪圆了眼,被她掐着脖子直干呕。萧景珩扯下帐幔捆人时,突然瞥见她腕间红绳系着的铜钥匙——正是昨日莲蓬瓷雕里的物件。
沈姑娘这手法熟练得很。
行走江湖,谁还没遇见过几个装死的她扯下刺客腰牌对着光瞧,哟,漕帮的莲花印,这趟生意亏本了。
萧景珩突然按住她肩膀。沈摘星正要挣开,却见他从刺客发髻里抽出根银簪,簪头雕着只振翅的鹤。
扬州鹤鸣楼的信物。他指尖摩挲簪尾刻痕,三日前,户部刘侍郎刚在那宴客。
沈摘星摸出把瓜子慢悠悠嗑:王爷这出杀鸡儆猴,演得挺费群演啊。
演萧景珩突然拎起刺客衣领,你问问这位兄弟,本王的袖箭淬没淬毒
刺客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沈摘星凑近细看,发现他耳后冒出细密红疹:七日醉这毒发作时像风寒,七日后才会暴毙。
萧景珩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沈姑娘博学。
好说,这毒我家当铺收过。她突然用银簪挑开刺客衣襟,哟,心口纹着青鱼,这不是漕帮二当家的姘头嘛!
萧景珩的算盘珠子掉了一地。
暮色渐浓时,沈摘星正对着盐引存根打哈欠。突然,窗外飘来糖炒栗子的甜香。她循着味儿探头,正撞见萧景珩蹲在墙头剥栗子,绯色官袍下摆沾着糖霜。
王爷这是改行当货郎了
沈姑娘午膳只吃了半块糕。他扬手抛来油纸包,栗子个个咧着金黄的笑,饿晕了算工伤。
沈摘星接住时被烫得左手倒右手,突然发现包栗子的纸上印着户部公文。她眯眼细看,隐约辨出永州盐税几个朱砂字。
王爷这零嘴送得挺别致啊
萧景珩跃下墙头,发梢沾着片栗子壳:比不得沈姑娘,嗑个瓜子都能嗑出漕帮暗语。
沈摘星捏瓜子的手顿了顿。晨间那刺客吐在她掌心的瓜子壳,确实摆了个波浪纹——正是漕帮接头的信号。
民女愚钝,不如王爷眼尖。她突然将栗子壳拼成鱼形,就像这青鱼纹,看着像漕帮标记,实则是扬州盐商的私印。
萧景珩的喉结动了动。他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沈摘星被拽着腕子往檐下躲时,嗅到他袖口淡淡的血腥气。
别动。
温热气息拂过耳畔,沈摘星后颈起了一片栗。她盯着突然贴近的琥珀色瞳孔,发现他右眼尾的月牙疤在暮色中泛着微红。
【滴!强制开启月下对视剧情!积分+500!】
沈摘星在心底骂了句脏话。她膝盖刚抬起来要踹人,就被萧景珩用算盘压住:看房顶。
瓦片上掠过数道黑影,刀光映着初升的月牙。沈摘星摸向腰间机关匣,却被萧景珩按住手背:留两个活口。
工钱翻倍。她甩出铁蒺藜的瞬间,腕间银镯撞出清越声响。
刺客的惨叫声惊飞宿鸟。萧景珩的袖箭钉住最后两人衣角时,沈摘星正蹲在檐下数战利品——三把淬毒匕首,五枚蛇纹镖,还有个镶着红宝石的鼻烟壶。
这成色值八百两。她对着月光照宝石,王爷,赃物充公吗
萧景珩拎起昏迷的刺客:沈姑娘若肯帮忙审人……
得加钱。她打断道,见血加二百,动刑翻三倍。
更鼓敲过三巡时,地牢里的血腥气熏得人头疼。沈摘星往帕子上洒了把薄荷粉,隔着栅栏打量浑身是血的刺客。
说吧,刘侍郎许你们多少银子灭口
刺客啐出口血沫。
沈摘星不紧不慢地掏出个瓷瓶:知道这是什么青楼专用的痒痒粉,沾上能痒得把皮肉挠烂。
萧景珩把玩着镣铐的手一抖。
要不咱们试试她拔开瓶塞,先从脚底板开始
刺客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我说!是…是盐运使钱大人!他怕你们查出私盐船!
沈摘星与萧景珩对视一眼。她刚要追问,牢房外突然传来巨响。萧景珩揽着她滚向墙角时,箭雨正钉在方才站的位置。
抱够没沈摘星揪着他前襟咬牙。
萧景珩低头看她发顶粘的稻草:沈姑娘的机关匣硌着本王肋骨了。
【滴!危险时刻激发相拥取暖成就!积分+1000!】
沈摘星翻了个白眼。她摸出火折子晃亮,照见满地淬毒的箭镞,突然发现箭尾都刻着朵莲花。
户部的箭。萧景珩碾碎箭杆,木屑里露出暗红纹路,上月刚拨给扬州驻军。
沈摘星往他掌心塞了颗薄荷糖:王爷,咱们这是捅了蚂蜂窝啊。
梆子敲过四更时,两人蹲在灶台后头烤红薯。沈摘星扒着炭灰嘟囔:这案子再查下去,我怕是要提前领王爷家的抚恤金。
萧景珩突然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明日我去查官船,沈姑娘……
工钱日结,概不赊账。她掰开红薯,蜜汁淌了满手,哦对了,那鼻烟壶归我。
萧景珩望着她沾了炭灰的鼻尖,突然轻笑:沈摘星。
干嘛
你嘴角沾了红薯。
要你管!
【滴!日常互动积分+50!宿主恋爱进度+1%!】
沈摘星把红薯皮砸向系统提示音的方向。萧景珩偏头躲过,炭火映得他眼尾的月牙疤格外清晰,像天边将坠的星子。
第四章
官船藏着猫腻多
天还没大亮,扬州码头的雾气浓得能拧出水。沈摘星蹲在栈桥边啃芝麻饼,看着工役们像蚂蚁搬家似的往官船上扛盐包。她突然眯起眼,抬脚踢飞块碎瓦片,正砸在某个短打汉子的后腰上。
第七袋。她舔掉指尖的芝麻,冲萧景珩比划,那伙计扛的盐袋比旁人薄三指,走路的脚印却更深。
萧景珩倚着货箱剥菱角,玄色劲装沾满晨露:沈姑娘的眼力,比户部的秤还准。
那是。沈摘星掏出个黄铜罗盘,指针正对着船舱乱颤,这船底要没夹层,我把算盘吞了。
突然,船头传来吆喝声。盐运司的钱大人腆着肚子过来,腰间玉佩叮当响得人心烦:王爷,这二百艘官船可都是按规制造的,绝对……
钱大人。沈摘星突然揪住他袖口,您这云锦料子真不错,永州彩云坊的货吧听说一匹要五十两呢。
钱大人肥脸涨成猪肝色。萧景珩适时递上盐引存根:巧了,彩云坊东家上月刚捐了十万两军饷。
沈摘星噗嗤笑出声。她腕间的银镯子突然弹开,露出里头细如牛毛的钢针。钱大人还没反应过来,钢针已经钻进船板缝隙。
咔嗒——
船底突然弹出暗格,白花花的私盐瀑布似的往外涌。沈摘星跳着脚躲开盐堆,还不忘扯嗓子喊:快记下来!这算加班费!
混乱中突然寒光一闪。萧景珩拽着她后领往后拖,匕首擦着耳畔钉入桅杆。沈摘星反手甩出铁蒺藜,偷袭的汉子顿时抱着膝盖滚下甲板。
留活口!萧景珩的袖箭擦着钱大人发髻飞过。
留不住啊——沈摘星话音未落,钱大人突然口吐白沫,手指死死抠着船帮上的莲花雕纹。
萧景珩掰开他牙关,嗅到股苦杏仁味:又是七日醉。
这回可赖不着我。沈摘星从钱大人怀里摸出个金算盘,对着日头一照,哟,内务府的印记,这玩意儿够买半条船了。
江风突然裹着腥气扑来。萧景珩拎起她跃上货箱,原先站的位置钉满淬毒的鱼叉。沈摘星掏出机关弩连发三箭,江面顿时浮起团血花。
你会凫水不她扯开腰间牛皮囊,里头胀鼓鼓的羊皮浮囊直打转。
萧景珩的应答被浪头拍碎。他揽着她跳江的瞬间,沈摘星瞥见他后颈有道陈年旧疤,形状像极了玄铁令上的纹路。
江水刺骨。沈摘星屏息摸向船底的铁链,腕间钢针突然发出蜂鸣。她使劲一拽,整条官船竟像折纸似的裂成两半,露出里头精巧的齿轮机关。
【滴!发现前朝机关术!积分+2000!】
沈摘星差点被水呛着。她攥着块齿轮浮出水面,正撞见萧景珩湿漉漉的睫毛。绯色官袍浸了水,紧贴在精瘦腰身上,倒显出几分狼狈的美感。
你们萧家人……她抹了把脸,是不是祖传的扫把星
萧景珩突然伸手捏她腮帮子。沈摘星刚要咬人,嘴里被塞了颗腥苦的药丸。
解毒的。他拎起她往岸边游,你刚才摸了淬毒的齿轮。
沈摘星吐着舌头干呕,突然发现他腕上缠着的布条渗出血痕:你受伤了
沈姑娘的机关匣硌的。
放屁!那匣子我早扔水里了!
岸边芦苇丛里,翠浓捧着姜汤直哆嗦。小丫鬟看着自家主子裹着毯子骂人,摄政王却在旁边慢条斯理拧袍角,突然觉得这画面还挺般配。
暮色染红江面时,沈摘星正对着齿轮发愣。萧景珩递来烘干的衣裳,袖口还带着皂角香。
这机关术叫千机变。她突然开口,我爹临终前说过,会这门手艺的,全天下不超过三人。
萧景珩擦拭佩剑的手顿了顿。
其中两个早死了。她转动齿轮,月光下显出个凤凰纹,剩下那个……
突然,窗外飞来只信鸽,脚环上系着半截青玉簪。沈摘星解下纸条,上头画着歪歪扭扭的盐船,船头坐着个戴帷帽的女人。
是王尚书千金的簪子。萧景珩突然出声,那日周怀瑾袖中藏的也是这个。
沈摘星把纸条凑近烛火,隐约辨出角胭脂印:听说醉红楼新来了位姑娘,唱曲时总爱比划船夫号子
更鼓敲过二更时,沈摘星踹开醉红楼的雅间门。鸨母捧着碎银子追上来:姑娘!这位公子已经包场了!
紫檀屏风后转出个人,月白锦袍上绣着银线鹤纹。周怀瑾的酒杯当啷落地:沈摘星!
巧啊周大人。她捻起块芙蓉酥,听说您最近爱听《漕船调》
萧景珩的剑鞘适时抵住周怀瑾后腰。屏风后突然传来环佩响,戴面纱的歌女抱着琵琶要逃,被沈摘星甩出的金算盘勾住裙带。
姑娘这手上的茧子。她捏住歌女手腕,不像弹琵琶,倒像摇橹的。
面纱飘落时,满室烛火都晃了晃。沈摘星盯着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脸,突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的双生姐妹。
阿姊……歌女突然泪如雨下,他们抓了爹爹逼我做局,漕帮的账册在……
利箭破窗而入的瞬间,萧景珩旋身将姐妹俩护在身后。沈摘星甩出机关弩连射,却见那歌女心口中箭,鲜血染红了半面琵琶。
账册……在……歌女攥着沈摘星的袖角,在她掌心画了个圈。
萧景珩掰开她手指时,只看到满手血污。周怀瑾早吓得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你早知道沈摘星揪住他前襟,我爹收养我之前,是不是还有个女儿
周怀瑾抖得像筛糠:沈、沈老爷说……说双生子不祥,让我把阿月卖到……
沈摘星的巴掌比脑子快。周怀瑾撞翻香炉时,她腕间的银镯突然炸开,细针暴雨般钉满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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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愤怒值爆表触发暗器暴击!误伤男主概率99%!】
萧景珩捂着渗血的胳膊苦笑:沈姑娘这脾气……
闭嘴!她甩来瓶金疮药,活该!谁让你挡箭的!
夜风卷着脂粉香飘进来。沈摘星摩挲着染血的银镯,突然发现内侧刻着行小字——星月同辉,江湖再见。
更鼓敲过三巡时,她蹲在屋顶拼那半张胭脂印。萧景珩递来温热的酒囊,袖口还沾着草药香。
你早知道阿月的存在
比你早三日。他望着江面渔火,沈老爷留的线索,在莲蓬瓷雕里。
沈摘星突然拽过他胳膊上药。月光下,那道月牙疤泛着莹白的光,像极了阿娘临终前塞给她的玉佩。
萧景珩。

再敢瞒我,毒药就不是外敷了。
江风突然大起来,吹得她发间银铃叮当响。萧景珩望着远处官船残骸,忽然觉得这案子查得,倒比预想有趣得多。
第五章
算珠滚进荷花池
周怀瑾的别院养着八条恶犬,却架不住沈摘星兜里的卤牛肉香。她蹲在墙头往下丢肉片时,萧景珩正用剑鞘拨开扑上来的护院,动作优雅得像在逗猫。
东南角第三间厢房。她舔掉指尖的油渍,姓周的把账册藏恭桶里都不稀奇。
萧景珩的剑尖挑起门闩:沈姑娘似乎很了解他
毕竟订过亲。她甩出铁蒺藜卡住门轴,他十岁还尿床的事儿要我细说吗
厢房里熏着浓重的檀香。沈摘星刚掀开妆奁,就被呛得连打三个喷嚏。萧景珩用帕子掩着鼻尖,剑柄敲击墙面发出闷响。
夹层在这……沈姑娘
沈摘星正盯着铜镜发呆。镜面倒映着拔步床边的青花瓷瓶,瓶身反光处隐约有划痕。她突然抬脚踹翻瓷瓶,碎瓷片里滚出卷泛黄的账册。
周怀瑾就这点出息。她抖开账册嗤笑,三年前贪污的五百两军饷,记的像小媳妇的胭脂账。
萧景珩突然按住她手腕。账册夹页里掉出张泛红的笺纸,上头画着艘三桅帆船,船头站着个戴帷帽的女人。
这是我娘的笔迹!沈摘星指尖发颤,她生前最爱画……
院外突然传来犬吠。萧景珩揽着她跃上房梁,瓦片缝隙漏下的月光里,周怀瑾正抱着锦盒鬼鬼祟祟摸向荷花池。
要活的!沈摘星甩出银丝缠他脚踝。
周怀瑾栽进池子时溅起丈高水花。沈摘星蹲在池边甩鞋底淤泥:说吧,这画哪来的
是、是钱大人给的!周怀瑾扑腾着抱紧锦盒,他说只要把画放进沈家,就能…啊!
锦盒突然弹开,淬毒的银针直射他咽喉。萧景珩挥剑格挡的瞬间,沈摘星甩出算盘砸中机关枢纽,玛瑙珠子噼里啪啦滚了满池。
你爹的机关术真传。萧景珩挑起湿漉漉的画纸,令堂画的恐怕不是船。
沈摘星凑近细看,突然发现帆影里藏着行小楷——星月同辉处,千机现真章。
是沈家老宅的密道图!她攥皱画纸,我娘临终前说老宅有……
箭雨突然破空而至。萧景珩拽着她滚向假山,沈摘星的后脑勺磕在他胸口,听见闷哼声带着些许笑意。
沈姑娘的头槌功夫见长。
闭嘴!她甩出袖箭还击,西南角三个,东北角五个,留那个戴斗笠的!
萧景珩的剑光比应答快。戴斗笠的刺客刚要咬破毒囊,忽觉腕间刺痛,整条胳膊竟麻得抬不起来。
七日醉的滋味如何沈摘星踩住他胸口,说!谁派你们来的
刺客突然咧嘴笑,鲜血从齿缝溢出。沈摘星掰开他嘴时,发现后槽牙早就被拔了。
死士。萧景珩剑尖挑开刺客衣襟,心口纹着振翅的鹤,扬州鹤鸣楼的标记。
沈摘星突然抢过刺客的刀,在荷花池边刨起坑来。萧景珩看着泥水溅湿的裙摆,忽然想起她八岁那年也是这样,蹲在当铺后院埋摔碎的玉镯。
找这个他剑鞘敲击池畔青石,空心声格外清脆。
沈摘星抹了把脸,泥印子从鼻梁划到耳垂:我五岁时在这儿埋过阿娘的妆匣。
铁匣出水时裹满青苔。她颤抖着拨开铜锁,里头躺着半枚玄铁令,与萧景珩那枚严丝合缝。
【滴!集齐双生玄铁令,解锁隐藏剧情!】
机械音炸得脑仁疼。沈摘星盯着合并的令牌,凤凰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萧景珩的呼吸突然重了,他腕间的月牙疤竟与令牌缺口完全吻合。
你早就知道她攥紧令牌后退,这疤是……
七岁那年,有人用玄铁令烙的。萧景珩扯开衣襟,心口赫然是相同的凤凰纹,沈姑娘可觉得眼熟
沈摘星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那年大雪夜,浑身是伤的男人抱着婴儿叩响沈家门,襁褓里藏着半枚染血的玄铁令。
梆子敲过四更时,翠浓抱着干衣裳找过来。小丫鬟看着自家主子与摄政王对坐磨剑,中间隔着合并的玄铁令,突然觉得这画面比账本还难懂。
小姐,老宅的管家来信说西厢房漏雨……
明日就回。沈摘星突然起身,有些事得在星月同辉时才能看清。
萧景珩擦拭佩剑的手顿了顿:千机变机关每月只有朔望之夜能开启。
那正好。她甩着湿漉漉的辫子往外走,王爷记得带够火折子,密道里可没卖炊饼的。
马车轧过青石板路时,沈摘星正对着令牌发呆。萧景珩忽然递来块桂花糕,糖霜撒成歪扭的星月图案。
你爹在我身上烙印时说过句话。
什么
他说‘等星星遇见月亮,天下就太平了’。
沈摘星差点噎着。她掀帘透气,正瞧见沈家老宅的飞檐刺破晨雾,像把生锈的剑。
老宅的铜锁生了绿锈。沈摘星刚摸出钥匙,门轴突然自动转开。积灰的照壁前站着个佝偻身影,灯笼映出满脸刀疤。
小姐终于来了。老仆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石板,老爷说等星月交辉时,带您去井底看看。
井水冷得刺骨。沈摘星攥着绳梯往下爬,听见萧景珩的剑鞘撞在井壁上的回响。快触底时,她忽然摸到块凸起的青砖,砖缝里嵌着枚生锈的齿轮。
往左转三圈。老仆的声音从井口飘下来,小心水蛇。
机关启动的轰鸣声里,井壁突然裂开条缝。沈摘星刚要迈步,脚下青苔打滑,整个人往后栽进萧景珩怀里。
投怀送抱要加钱。他扶稳人时,指尖擦过她后颈的凤凰胎记。
沈摘星反手用手肘顶他肋骨:要点脸!
密道里的壁画斑驳褪色。她举着火折子细看,突然发现画中戴凤冠的女子,眉眼与阿月有八分相似。
这是前朝文慧皇后。萧景珩剑尖指向落款,千机变的创造者。
壁画尽头是座青铜机关门。沈摘星刚把玄铁令按进凹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萧景珩拽着她扑向角落时,石门轰然洞开,气浪掀飞了火折子。
黑暗中有荧光点点亮起。沈摘星看着满室齿轮咬合的机关城,突然听见脑内炸响提示音。
【滴!解锁前朝秘宝!终极任务开启:拯救天下奖励十万积分!】
这天下……她捡起滚到脚边的青铜齿轮,关我屁事。
萧景珩突然笑出声。他腕间的月牙疤在荧光中泛着幽蓝,像极了星空下的沈家老宅。
第六章
齿轮咬住的秘密
沈摘星踩着青铜齿轮往上爬,裙摆被荧光苔藓染成幽绿色。萧景珩在底下托着她腰,掌心温度透过薄衫烫得人心烦。
左边第三根横梁。她甩出银丝缠住转动的齿轮,这机关城是按二十八星宿排的,踩错半步咱们就得成肉酱。
萧景珩剑鞘点地跃起,玄色衣袂扫落簌簌铁锈:沈姑娘确定不是公报私仇
哟,怕了她故意晃了晃银丝,整座机关城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当初在我家房梁上偷听时,可没见王爷腿软。
荧光突然暗了一瞬。沈摘星腕间的玄铁令嗡嗡震颤,齿轮群里缓缓升起座青铜台,台上供着个雕满凤凰纹的玉匣。她刚要伸手,萧景珩的剑鞘横在眼前。
匣子有机关。
废话。她扯下发间银簪戳向锁眼,我五岁就会开这种……嘶!
玉匣弹开的瞬间,青色火焰腾起三尺高。萧景珩拽着她滚下青铜台,后肩撞在齿轮上发出闷响。沈摘星摸到他衣料下的温热,突然想起阿娘说过,千机变的机关都爱用鲛人油做火引。
劳驾抬抬贵手。萧景珩的呼吸扫过她耳尖,你揪的是本王束腰。
沈摘星触电般缩回手,腕间银镯撞出串清响。青铜台上的火焰渐熄,露出匣中泛黄的绢帛,上头密密麻麻写满朱砂小字。
前朝玉牒她展开绢帛的手直抖,这上头说……文慧皇后是机关术传人,临终前将秘术分藏两处
萧景珩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的凤凰纹在荧光下泛红:沈姑娘可知,萧氏祖训第一条是什么
不娶沈家女她脱口而出。
是‘见玄铁令如见君’。他指尖抚过玉牒上的凤纹,比如现在,你该唤我声殿下。
沈摘星差点把玉牒糊他脸上。青铜城突然剧烈震颤,无数齿轮脱离轨道横飞。她甩出铁蒺藜卡住要害机关,却被萧景珩拦腰抱起跃上横梁。
抱紧。
放我下去!
沈姑娘确定他忽然松了松手,吓得她死死搂住脖颈,看,星图动了。
穹顶的荧光星宿缓缓旋转,投下的光斑组成八卦阵图。沈摘星摸出把金瓜子当算筹,边推演边骂:乾三连西北开天,这死门居然设在茅房方位!
萧景珩突然低笑:你十岁那年,是不是在沈家茅房炸过炮仗
要你管!她耳尖发烫,左移七步,踩坎位水纹砖。
两人在齿轮间腾挪的身影像对笨拙的鹤。沈摘星第三次踩空时,终于忍不住揪住萧景珩的领口:你心跳吵死了!
沈姑娘的胭脂蹭脏本王衣领了。
那是血!你后肩在渗血!
机关城忽然归于沉寂。沈摘星跌坐在青铜台前,看着玉牒上的朱砂字渐渐显形——真正的千机变图谱,竟藏在沈家祠堂的祖宗牌位里。
怪不得我爹总说祖宗显灵。她扯过萧景珩的衣袖擦汗,敢情显的是机关术。
萧景珩突然握住她手腕。玄铁令的缺口处渗出丝鲜血,竟与玉牒上的凤纹严丝合缝。
你早该想到。他蘸血在青铜台画符,玄铁令是钥匙,也是契约。
地面裂开幽深洞口。沈摘星探头下望,隐约听见浪涛声:这是……通着运河
前朝修建的地下暗河。萧景珩燃起火折子,沈姑娘怕黑的话……
怕你个头!她抢过火折子往下跳,记得赔我新裙子!
暗河寒气刺骨。沈摘星举着火折子照石壁,突然发现刻着熟悉的波浪纹:是漕帮的标记!等等,这刻痕少说有百年……
火光照亮前方石台时,两人齐齐屏息。白玉棺椁上躺着具栩栩如生的女尸,发间别着支机关簪,与沈摘星腕间银镯的花纹一模一样。
文慧皇后她凑近细看,怎么跟我长得……
棺椁突然裂开细缝。萧景珩拔剑的瞬间,女尸的衣袖中滑出卷羊皮,密密麻麻记载着千机变的精髓。沈摘星刚要触碰,整座暗河突然沸腾。
退后!
箭雨从河面激射而出。沈摘星甩出铁蒺藜织网,萧景珩的剑气削断箭杆。水花四溅中,她瞥见箭尾刻着莲花印——与钱大人船上的如出一辙。
还没完没了!她摸向腰间机关匣,左边你右边我,留那个划船的!
萧景珩的剑比应答快。戴斗笠的刺客刚露头,剑锋已抵住喉结:谁派你来的
刺客突然诡异一笑。沈摘星甩出银针封穴时,人已经咽气了。
又是七日醉。她掰开刺客牙关,这帮人后槽牙都是摆设吗
暗河重归平静时,沈摘星瘫坐在白玉棺旁。萧景珩撕下袍角给她包扎手心,布料上还带着沉水香。
你早就知道我是文慧皇后后人
知道你会拆机关,会打算盘,会拿算珠砸人。他系了个歪扭的结,不知道你怕打雷。
远处传来闷雷声。沈摘星刚要反驳,整座暗河突然剧烈摇晃。白玉棺缓缓下沉,托起块刻着星图的青铜板。
是潮汛!她拽起萧景珩往高处跑,这暗河连着运河闸口!
洪水追着脚后跟涌来。沈摘星扒住岩缝往上攀时,忽然摸到个冰凉物件——是文慧皇后的机关簪,簪头刻着星月同辉四字。
萧景珩揽着她跃上高台。洪水在脚下咆哮而过,他湿透的乌发贴在颈侧,月牙疤泛着水光。
现在能说了她晃了晃机关簪,你接近我究竟为什么
起初是为玄铁令。他指尖抚过簪上星图,后来发现,沈姑娘拆机关的样子……很有趣。
沈摘星把簪子戳向他喉结:说实话!
实话是……他忽然握住她手腕,你打算盘时的模样,比星图好看。
【滴!撩妹技能触发!积分+520!】
沈摘星被雷得外焦里嫩。洪水退去时,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发现萧景珩掌心纹路竟与星图完全吻合。
第六章
机关城里拆CP
沈摘星蹲在青铜齿轮上啃芝麻饼,碎屑簌簌落在千年机关里。萧景珩举着火折子照壁画,玄色劲装沾满荧光苔藓,活像只发霉的雪豹。
这画的是你祖宗她指着壁画上戴凤冠的女子,跟你一样喜欢板着脸。
萧景珩剑鞘敲击墙面:文慧皇后若在世,定要治你个大不敬。
那敢情好。她甩出银丝缠住悬空的铜铃,让她老人家看看,千年后还有个倒霉蛋被玄铁令烙着玩。
青铜齿轮突然咔咔转动。沈摘星脚下打滑,整个人往深渊栽去。萧景珩拽住她腰带往回扯,两人撞在壁画上,惊起满室萤火虫。
沈姑娘投怀送抱的姿势愈发刁钻了。
撒手!老娘的芝麻饼全喂机关了!
荧光虫群聚成星图。沈摘星盯着北斗七星的方位,突然掏出金算盘往天枢位一砸。齿轮应声卡住,地面裂开条三尺宽的缝隙。
走这边。她扯断腰间流苏系在凸起的铜钉上,跟紧了,踩错砖会触发暴雨梨花针。
萧景珩望着她发梢晃动的银铃铛,突然觉得这机关城比御书房有趣得多。
甬道尽头是座白玉棋盘。沈摘星刚摸出玛瑙棋子,对面石像突然睁眼,吓得她往后蹦进萧景珩怀里。
活、活的!
沈家机关术没教过傀儡人萧景珩剑尖挑起棋罐,这是文慧皇后亲手制的守关人。
石像侍女抬手落子,棋盘腾起青烟。沈摘星捻着棋子冷笑:跟我下棋当年周怀瑾让我十子都输得哭爹喊娘。
三更梆子响过时,棋盘崩裂成两半。石像咔嚓碎成粉末,露出里头锈迹斑斑的机括。沈摘星踹开残骸捡起铜钥匙,忽然瞥见萧景珩腕间的月牙疤泛着蓝光。
你这胎记会变色
碰到机关核心才会。他扯下袖口遮掩,沈姑娘的好奇心该收收了。
哦——她拖长音调,那咱们去找个更大的机关蹭蹭
暗河突然暴涨。沈摘星拽着萧景珩跳上浮木,火折子映出两岸密密麻麻的箭孔。她解开发带绑住两人手腕,银铃铛在湍流中响成一片。
抱稳了!她甩出铁蒺藜卡住闸门,前头是水车阵,我数三声往左扑!
水雾迷了眼。萧景珩揽着她腰肢腾空时,嗅到她发间混着机关油的茉莉香。沈摘星反手掷出铜钥匙,正卡住转动的巨轮,溅起的水花淋透两人衣衫。
沈摘星。
干嘛
你束胸的带子松了。
萧景珩你去死!!
【滴!亲密接触积分+2000!宿主脸红心跳的样子真可爱~】
沈摘星把湿发甩到他脸上。暗河尽头豁然开朗,九层木塔悬在穹顶,每层都缀着人皮灯笼。她摩挲塔身的凤凰纹,突然发现与玄铁令的缺口严丝合缝。
这塔看着像棺材。
是千机阁。萧景珩剑尖挑起灯笼,藏着文慧皇后毕生心血。
木梯咯吱作响。沈摘星数到第七层时,灯笼突然全部熄灭。萧景珩的剑风扫过她耳畔,斩断袭来的铜丝网。她趁机甩出火折子,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机括图。
这不是机关谱。她指尖抚过朱砂标注,是前朝皇族的名册……萧景珩你过来看!
墨字在火光中显现:萧氏景珩,承平三年生于冷宫,肩有月牙胎记……
剑鞘突然抵住她喉咙。萧景珩眼底结着寒霜:沈姑娘看够了
原来你是前朝太子遗孤她仰头笑得没心没肺,早说啊,加钱给你办个假户牒。
铜铃声突然大作。木塔开始倾斜,人皮灯笼接连爆开。沈摘星拽着萧景珩跳窗,落地时被他护着滚了三圈。玄铁令脱手飞出,正嵌进石壁凤凰眼窝。
地动山摇间,穹顶裂开道天光。沈摘星眯眼望去,晨曦中浮现整座扬州城的微缩模型,运河里漂着无数写名字的纸船。
千机变的核心。萧景珩剑尖挑起纸船,动这里就能改变河道。
沈摘星突然按住他手腕:等等!这艘船写着沈家商号,旁边还有我生辰八字!
纸船突然自燃。她怀中的玄铁令滚烫如火炭,腕间银镯叮叮当当拼成星图。萧景珩扯开衣襟,心口的凤凰纹与星图逐渐重合。
沈摘星。
又干嘛
你后颈的胎记……在发光。
铜镜碎片映出她肌肤上的凤凰纹。沈摘星突然想起阿娘临终时的话:星星啊,等你遇见命定的月亮……
我是文慧皇后转世!她吓得倒退三步,这比周怀瑾劈腿还离谱!
萧景珩突然笑出声。他剑尖挑起燃烧的纸船,火光照亮两人交叠的影子:沈姑娘拆了这么多姻缘,可曾想过自己就是最大的CP
【滴!终极任务更新:请宿主接受天命姻缘~】
我接你大爷!!沈摘星把玄铁令砸向虚空,退货!我要退货!
晨曦穿透机关城。萧景珩拎起炸毛的姑娘往肩上一扛,踩着坠落的齿轮跃出裂缝。扬州城的炊烟袅袅升起,混着芝麻饼的香气飘进废墟。
放我下来!
安静。
信不信我咬你!
工钱翻倍。
……翻三倍!
第七章
灯笼照见前尘事
沈摘星踮脚去够人皮灯笼的穗子,腕间银铃叮当撞在木塔飞檐上。萧景珩拎着她后腰带往上一提,灯笼穗里掉出卷泛黄的帛书,扑簌簌落了两人满头灰。
文慧皇后手札她抖开帛书对光瞧,这字迹跟我娘抄的菜谱似的。
萧景珩剑尖挑起半幅残页:永初三年,帝命造千机城以镇国运……后面被虫蛀了。
这儿有行小字。沈摘星蘸唾沫抹开污渍,‘若后世有缘人至此,当以双生令破九重锁’……
木塔突然震颤起来。九层檐角的铜铃齐响,惊起塔内栖息的蝙蝠群。萧景珩拽着她扑向朱漆柱,原先站的位置裂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沈姑娘这开锁的手艺,比盗圣还利索。
过奖过奖。她摸出玄铁令插进柱上凹槽,劳驾王爷当个肉盾,我瞧着箭孔朝这边瞄呢。
铜铃响到第七声时,木塔第一层门缓缓洞开。沈摘星刚要迈步,突然被萧景珩用剑鞘拦住。门槛内滚出个陶瓮,瓮口封着褪色的红绸。
我先来。他割断红绸的瞬间,陶瓮里腾起青烟,凝成个持戟的武士幻影。
沈摘星甩出铁蒺藜穿透幻影:就这我五岁玩的皮影戏都比这吓人。
幻影消散处露出张矮几,上头摆着对鎏金酒杯。萧景珩端起酒杯细看,杯底刻着交颈的凤凰。
合卺杯。他指尖摩挲杯沿裂痕,需两人共饮方能启第二层。
沈摘星夺过酒杯闻了闻:二十年的竹叶青,掺了七日醉。她突然揪住萧景珩衣襟灌酒,您先请!
萧景珩呛得眼角发红,反手扣住她腕子:沈摘星你……
话没说完,第二层门轰然开启。沈摘星甩开他蹦进去,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王爷酒量不错嘛。
二层堆满青铜箱笼。她掀开最近的红木箱,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孩童的虎头鞋,鞋尖都绣着星月纹。
这是我娘的手艺!她攥着鞋面发抖,可这些是二十年前的……
萧景珩忽然用剑挑起件小衣。褪色的肚兜上,歪歪扭扭绣着阿月二字,针脚与沈摘星腕间的帕子一模一样。
沈老爷当年捡到你时,可说过什么
他说我在雪地里哭得比爆竹还响。她突然踹翻箱笼,老东西!连亲闺女都分着养!
三层传来机括转动声。沈摘星抹了把脸往上冲,木梯被她踩得吱呀乱响。萧景珩追到转角处,正瞧见她对着满墙画像发呆。
画中女子抱着对襁褓,眉眼温柔似水。沈摘星伸手触碰画中人的发簪,镶着星月纹的银簪竟咔嚓弹开,露出里头半枚带血的铜钥匙。
我娘……她喉咙发紧,她总说我和阿月是双生福星。
萧景珩突然捂住她嘴。四层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铁链缓缓挪动。沈摘星甩出银丝缠住楼板缝隙,吊着身子往下窥探。
是守塔傀儡。他剑锋映出个佝偻身影,看打扮像前朝的司天监。
傀儡突然抬头,空洞的眼窝对准沈摘星。她翻身躲开的瞬间,铁链横扫而过,在木墙上砸出个窟窿。萧景珩的剑尖挑开傀儡后颈,露出里头锈蚀的齿轮。
攻它膻中穴!沈摘星抛出铁蒺藜卡住齿轮,这玩意跟我爹做的扫地傀儡一个路子!
傀儡轰然倒地时,五层的门恰好打开。沈摘星喘着气跌坐在地,忽然发现萧景珩袖口渗出血迹。
你受伤了
被傀儡的指甲划的。他扯段衣摆包扎,沈姑娘现在才瞧见
她摸出个瓷瓶抛过去:七日醉的解药,外敷内服都行。
以毒攻毒
以怨报德!
六层堆着如山账册。沈摘星随手翻开本漕运录,忽然笑出声:这假账做得,连周怀瑾都不如。她抽出根红绳系住关键页,劳驾王爷当个书童,把这些搬到窗口。
萧景珩刚搬起第三摞账册,地板突然倾斜。沈摘星拽着红绳荡到梁上,看着账册雪崩似的砸向暗门机关。
第七层开了。她跳下来拍灰,王爷这苦力当得值三钱银子。
七层供着尊女子玉像。沈摘星绕着玉像转了三圈,突然伸手戳人家腰眼:文慧皇后这儿藏着暗格呢。
玉像手中的罗盘应声弹出,上头星图与玄铁令纹路重合。萧景珩忽然握着她手指转动罗盘,体温透过冰凉玉石传过来。
你手抖什么
怕你乱碰机关,害本王陪葬。
罗盘归位的瞬间,八层垂下条绳梯。沈摘星爬了半截突然回头:你说文慧皇后为何造这塔
或许……萧景珩托着她脚踝往上送,她也想拆了乱点鸳鸯谱的世道。
九层空荡荡的,唯有月光透过琉璃顶洒下。沈摘星望着穹顶的星图,忽然发现北极星的位置镶着枚铜镜。
是双生令的印记。萧景珩举起玄铁令,沈姑娘,借个火。
铜镜折射月光映在令牌上,星图突然活了过来。沈摘星腕间的胎记灼热发烫,与萧景珩的月牙疤同时泛起蓝光。地面裂开道暗格,缓缓升起个鎏金匣。
我来开!她抢过匣子掀盖,万一有暗器……咦
匣中躺着对木雕小人,新郎新娘手挽着手,背后刻着百年好合。沈摘星差点把匣子摔了:文慧皇后也爱玩过家家!
萧景珩却捡起张褪色的婚书:永初五年,萧氏景珩与沈氏摘星缔结良缘……
塔外突然传来轰鸣。沈摘星扒着窗棂望去,千机城正在缓缓下沉。萧景珩揽着她腰跃上飞檐,月光将两人影子投在琉璃瓦上,竟与那对木雕小人重合得分毫不差。
王爷。

咱们这算不算奉旨成婚
沈姑娘若肯把顺走的东珠还了……
你想得美!
第八章
机关鸳鸯逃生记
沈摘星揪着萧景珩的腰带荡过裂谷,绣鞋尖险险擦过翻涌的地下水。萧景珩的剑鞘卡在青铜齿轮间,溅起的火星子燎焦了她鬓角的碎发。
左边第三块砖!她踹开崩落的石壁,那上头雕着癞蛤蟆,绝对有机关!
萧景珩揽着她腰旋身躲过箭雨,玄色衣袂扫过她鼻尖:沈姑娘对前朝图腾的见解,当真别致。
少啰嗦!她甩出银丝缠住悬空的灯台,这癞蛤蟆嘴里含着铜钱呢,快拿算盘砸它!
鎏金算盘撞上青铜蟾蜍的瞬间,裂缝里弹出条铁索桥。沈摘星刚要迈步,桥板突然塌了半边,惊起底下成群的荧光蝙蝠。
文慧皇后就这点诚意她扒着铁索骂街,说好的百年好合,转头就让人当空中飞人!
萧景珩忽然托住她膝弯:抱紧。
你干嘛……啊啊啊!
剑锋擦着铁索迸出火花,两人顺着倾斜的锁链滑向深渊。沈摘星死死搂住萧景珩脖颈,发间的银铃铛响得催命似的。
萧景珩!你祖宗造的什么破桥!
抱错人了。他在呼啸的风声中提高嗓音,我祖上是前朝太子,跟文慧皇后不是一脉。
沈摘星张嘴咬他肩膀:有区别吗!都是坑人的祖宗!
落地时溅起丈高水花。沈摘星扑腾着抓住浮木,湿透的襦裙紧贴在身上,活像条蔫巴巴的水芹菜。萧景珩拎着她后领提上岸,袖口滴滴答答淌着水。
沈姑娘凫水的姿势,颇有江南王八的风范。
你才王八!你们全家都王八!
暗河尽头现出微光。沈摘星拧着头发里的水草,突然瞥见岩壁上嵌着对青铜鸳鸯。她掏出木雕小人比了比,竟与凹槽严丝合缝。
要命了……她盯着自动转起来的机关锁,这皇后娘娘是多恨天下鸳鸯
萧景珩突然握住她手腕,带着她转动鸳鸯首。青铜交鸣声里,岩壁轰然中开,露出条铺满桃花的甬道。
你怎么知道要转三圈半
你数钱时的小动作。他拂去肩头花瓣,每回数到三百两,尾指就会抖三下。
沈摘星猛地把手背到身后:偷窥狂!
桃林深处立着座凉亭。石桌上摆着龙凤烛台,旁边还有对裂开的合卺杯。她刚摸到烛台底座的机关,亭柱突然射出暴雨梨花针。
蹲下!萧景珩旋身将她护在怀里,剑光舞成密不透风的网。
沈摘星趁机甩出铁蒺藜卡住机关枢纽,扭头发现他袖口渗出血痕:逞什么英雄当我不会躲吗!
沈姑娘若破相了。他撕下衣摆包扎伤口,本王找谁讨那九万八千两
桃花瓣忽然无风自动。沈摘星抽出腰间软剑,剑身映出树后闪过的刀光。萧景珩的袖箭先一步钉住偷袭者的靴子,是个漕帮打扮的独眼汉子。
钱大人的余孽她踩着汉子胸口冷笑,你们帮主没教过,捡漏要挑黄道吉日
汉子突然吹响骨哨。林中惊起群鸦,沈摘星甩出银针封他哑穴,却见更多黑影从桃树后闪出。
东南七个,西北五个。萧景珩与她背靠背而立,赌注照旧
谁杀得少就赔双倍!她软剑挽出朵剑花,上回欠我的金叶子还没给呢!
刀剑相撞声惊落花雨。沈摘星专挑下三路招呼,软剑缠住个胖子的裤腰带,甩得人砸进桃树坑。萧景珩的剑法则刁钻得很,专挑兵刃相接时用算盘珠打人脚踝。
第十个!她踹飞最后个刺客,你那边……哟,才八个
萧景珩突然剑尖轻挑,树梢掉下个装死的瘦子:第九个。
耍赖!
兵不厌诈。
暮色染红桃林时,他们终于摸到出口。沈摘星扒着门缝偷窥,外头竟是沈家老宅的枯井。她刚要欢呼,后颈忽然挨了记手刀。
昏迷前最后瞧见的,是萧景珩难得严肃的脸,和井口晃动的莲花纹玉佩。
更鼓敲过三巡,沈摘星在薄荷香中醒来。翠浓正往她腕上涂药膏,小丫鬟眼睛肿得像核桃:小姐昏了三天,那位爷守了三天……
她猛地坐起,头晕目眩间撞进个带着沉水香的怀抱。萧景珩的官袍皱得像腌菜,眼底泛着青黑,手里还攥着本《千机城机关图谱》。
醒了就还钱。
还你个大头鬼!她揪住他衣襟,井口那些莲花纹刺客,跟你腰间玉佩一个样式,别当我没瞧见!
萧景珩突然轻笑,眼尾月牙疤跟着扬起:沈姑娘可知,莲花纹分单瓣双瓣
他解下玉佩按在窗棂月光里,玉中暗纹竟化作振翅的鹤。沈摘星摸出从刺客身上顺的玉佩,并在一起时,双鹤合成朵莲花。
鹤鸣楼的标记……她突然噤声。
更鼓声里,萧景珩的嗓音轻得像叹息:二十年前漕帮刺杀案,鹤鸣楼主为护太子遗孤,背上叛主骂名。
沈摘星望着他腕间渗血的纱布,忽然想起井底那个护住自己的怀抱。她摸出个瓷瓶抛过去:七日醉的改良版,止疼的。
沈姑娘突然体贴起来,倒叫本王害怕。
闭嘴!这是怕你死了没人还债!
梆子敲过四更时,沈摘星对着铜镜拆发髻。镜中忽然映出窗外人影,萧景珩拎着食盒蹲在墙头,绯色官袍上沾满夜露。
城西徐记的虾仁馄饨。他翻窗进来比贼还熟练,补脑子的。
大半夜的……她舀起个馄饨吹气,王爷这是要坐实登徒子的名头
萧景珩突然伸手拂去她唇角葱花:沈姑娘可知,那对木雕小人里藏着什么
他掌心里躺着枚银钥匙,匙身刻着星月同辉。沈摘星摸出玄铁令比了比,锁孔严丝合缝。
明日开锁。她吞下最后口汤,先说好,里头要还是婚书,你就自己跟文慧皇后过去吧!
第九章
钥匙捅了马蜂窝
沈摘星蹲在祠堂门槛上磨钥匙,火星子溅到萧景珩的新靴面,烫出个焦黄的月牙印。萧景珩拎着本《千机谱》往她脑门轻敲:沈家的列祖列宗瞧见你这模样,怕是要掀棺材板。
掀呗。她对着月光照锁孔,正好问问他们,搞这么多机关是想防贼还是防子孙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玄铁令突然泛起蓝光。沈摘星把钥匙插进锁眼的瞬间,祠堂供桌咔咔挪开,露出条斜向下的密道。霉味混着铁锈味涌上来,惊飞梁间栖着的家雀。
跟着我。萧景珩剑鞘挑起盏长明灯,这砖缝里嵌着毒针……沈摘星!
她早蹦出去三丈远,绣鞋尖点着凸起的青砖转圈:文慧皇后就爱虚张声势,这机关比周怀瑾的裤腰带还松。
话音刚落,壁灯突然齐亮。沈摘星盯着墙上浮现的星图,腕间胎记灼得发烫。萧景珩的月牙疤泛起同样幽蓝的光,映得密道像条星河。
手给我。他突然扣住她手腕,星图要两人同时触发。
占便宜还找借口她甩出银丝缠住他胳膊,各按各的,谁摸错算谁输!
指尖触及星宿的刹那,地面突然塌陷。沈摘星拽着萧景珩滚进滑道,后脑勺磕在他胸口,听见闷哼里混着些许笑意。
沈姑娘这是第几回投怀送抱了
闭嘴!你怀里揣的什么玩意儿硌死人了!
滑道尽头是座水晶宫。沈摘星揉着腰爬起来,忽然发现满墙冰晶里冻着人形。最中央那具冰棺里,躺着个与她七分相似的宫装女子。
这、这是我娘她指尖触到冰面又缩回,可阿娘明明是病死的……
萧景珩剑尖挑起冰棺下的玉匣。褪色的婚书旁,摆着对染血的银镯,镯身刻着星月同辉,千机永续。
沈夫人是文慧皇后直系后裔。他抚过冰棺上的凤凰纹,二十年前为护双生女,假死遁世。
沈摘星突然踹翻玉匣:老东西!瞒得比蚌壳还紧!
冰宫震颤起来。水晶墙裂开蛛网纹,沈摘星拽着萧景珩往侧门冲,背后传来冰棺碎裂的脆响。她回头望见的最后一眼,是冰中人唇角解脱般的微笑。
暗河边泊着条小舟。沈摘星划桨的手直哆嗦,木桨在水面划出歪扭的波纹。萧景珩忽然握住她手腕,掌心温度透过湿透的衣袖。
看前面。
芦苇丛中亮起星星点点的渔火。沈摘星眯眼细瞧,忽然甩桨打翻个摸上船的黑影:漕帮的狗鼻子真灵!
刀光映着月色劈来。萧景珩剑挑连环,踢翻的刺客砸起丈高水花。沈摘星专挑人脚脖子敲,木桨断成两截时,顺手抄起船板下的腌菜坛子。
接着!她抛给萧景珩个陶罐,王记臭豆腐,专治宵小!
恶臭弥漫开来,刺客们捂鼻后撤。沈摘星趁机扯帆,风鼓起补丁摞补丁的布帆,小舟箭似的射向河道岔口。
左转!萧景珩斩断追来的铁钩,前头是暗礁……
坐稳了!她猛打船舵,姑奶奶八岁就敢闯十八滩!
船底擦过礁石的尖啸声里,沈摘星忽然笑出声。碎发粘在汗湿的额角,杏眼里跳着比渔火还亮的光。萧景珩替她挡开飞箭时,恍惚看见二十年前那个雪夜,沈老爷抱着啼哭女婴闯进王府的模样。
曙光微露时,小舟卡在芦苇荡。沈摘星瘫在船头啃冷馒头,踢了踢闭目调息的萧景珩:喂,你早就知道我是前朝遗孤
比你知道的早三日。他摸出块桂花糕,在千机城看到婚书时。
那你还……她突然噎住,捶着胸口灌凉水。
萧景珩拍背的手被她甩开:别碰我!你们这些姓萧的,从祖宗到孙子都爱骗人!
沈姑娘。他忽然正色,若我说那婚书是假的……
嗖——
冷箭破空而来。萧景珩旋身挡箭,箭簇没入肩头时,沈摘星看清对岸树林里闪过的莲花纹大氅。
鹤鸣楼!她撕开他衣襟查伤,箭上淬了七日醉,你个傻子不会躲吗!
躲了怎看你着急他苍白着脸笑,沈姑娘眼眶红了。
红你大爷!这是熏的!她抖着手敷药,等逃出去,这箭得算工伤赔钱!
追兵的马蹄声迫近。沈摘星摸出火折子点燃芦苇,浓烟惊起飞鸟无数。她架起萧景珩往深林钻,荆棘划破裙摆也顾不上。
往北……他气息渐弱,三里处有接应……
沈摘星突然刹住脚步。林间空地上,翠浓被绑在树下,嘴里塞着帕子呜呜作响。周怀瑾摇着折扇从树后转出,玉佩磕在树干上叮当响。
星儿,别来无恙
恙你祖宗!她甩出袖箭,把翠浓放了!
周怀瑾侧头躲过,折扇露出淬毒的尖刃:把玄铁令交出来,换这小丫鬟的命。
萧景珩突然闷哼倒地。沈摘星摸到他袖中滑来的玉佩,冰凉润泽,刻着交颈的鹤。
想要令她举起玉佩对日光照,有本事自己来抢!
林间忽起怪风。鹤鸣声里,数十白影从天而降,剑光织成密网。周怀瑾的毒刃还没刺出,已被钉在树干上。沈摘星趁机割断翠浓的绳子,小丫鬟哭得直打嗝。
小姐…他们拿夫人牌位威胁……
沈摘星眼底腾起血色。她抄起断箭扎进周怀瑾大腿,听着惨叫声笑出泪花:放心,姑奶奶给你备了七日醉大礼包!
日上三竿时,萧景珩在草药香中醒来。沈摘星蹲在火堆前烤鱼,侧脸沾着灰,袖口还凝着血渍。
醒了就起来算账。她甩来块焦黑的鱼,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
沈姑娘。他忽然打断,可愿当真做回萧家人
鱼差点掉进火堆。沈摘星瞪着他在火光中格外明亮的眸子,忽然想起冰棺里那个微笑,想起阿娘临终前哼的江南小调。
等你把九万八千两还清……她扭头添柴,再谈入赘的事。
林间惊起群鸟,扑棱棱遮住初升的朝阳。谁也没瞧见,沈摘星通红的耳尖比朝霞还艳几分。
第十章
讨债要算利息的
沈摘星拿树枝戳着火堆,火星子噼里啪啦往萧景珩衣摆上蹦。他倚着老槐树调息,肩头伤口的纱布渗着淡红,倒衬得脸色比月光还白三分。
日结二百两,昏睡六个时辰算半天工钱。她摸出金算盘拨得哗啦响,加上解毒汤药费、夜宿惊吓费、烤焦的鱼……
萧景珩忽然咳嗽起来,咳得眼尾月牙疤都泛了红。沈摘星举算盘的手顿了顿,从包袱里摸出个油纸包砸过去:蜂蜜枇杷膏!记账上!
林间忽起夜枭啼鸣。萧景珩剑鞘轻点地面,惊飞三只探头探脑的灰雀。沈摘星甩出袖箭钉住树梢黑影,拽下来的竟是只绑着信筒的鹞鹰。
周怀瑾的字迹。她抖开信纸冷笑,约咱们明日午时码头见,说要拿阿娘的牌位换玄铁令。
萧景珩忽然握住她腕子:是陷阱。
废话!她甩开手,可牌位是檀木镶金的,值三十两呢!
晨雾未散时,码头已泊满漕帮货船。沈摘星扮作卖菱角的村姑,竹筐底下藏着机关弩。萧景珩戴着斗笠蹲在桅杆上,乍看像只打盹的鱼鹰。
周怀瑾的轿子刚到渡口,沈摘星就掀翻竹筐。菱角漫天飞洒间,她甩出银丝缠住轿顶,轻飘飘落在鎏金轿檐上。
周大人好大的排场。她踹飞扑来的护卫,买凶的钱是从我那九万两里出的吧
轿帘猛地掀起,寒光直扑面门。沈摘星后仰躲过毒针,却见轿中坐着个戴帷帽的女子,怀中抱的竟是沈家祠堂的牌位。
阿姊……女子掀开面纱,泪痣与阿月如出一辙。
沈摘星袖箭脱手而出:装神弄鬼!
牌位突然裂开,毒烟混着铁蒺藜炸开。萧景珩的剑光比毒烟快,揽着她旋身落在货堆后,却见那女子已跳上快船。
追!沈摘星甩出铁爪钩住船帮,我的三十两!
江面忽起浓雾。快船钻进芦苇荡时,沈摘星腕间银铃无风自响。她反手一钩扯开船板,底下竟藏着成箱的私盐。
漕帮的买卖做到我头上了她踹翻盐箱,萧景珩!你户部的烂账!
回答她的只有箭矢破空声。萧景珩斩断射向桅杆的火箭,火星子燎焦了她鬓角:跳船!
火光冲天时,沈摘星拽着他扎进江中。入水前最后一瞥,瞧见那女子立在船头,腕间莲花纹与萧景珩的玉佩一模一样。
暗流卷得人发昏。沈摘星憋着气摸向江底沉船,忽然触到块刻星纹的青铜板。萧景珩剑尖撬开锈蚀的锁扣,舱内竟堆着前朝军械。
【滴!发现谋反证据!积分+5000!】
这积分不要也罢!她踹飞个生锈的箭镞,文慧皇后留的烂摊子!
水面突然砸下渔网。沈摘星甩出袖箭割破网绳,冒头就见那女子站在画舫上,莲花纹大氅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
鹤鸣楼十七娘。萧景珩湿发贴在额角,楼主亲传弟子。
十七娘轻笑:少主倒是记得清楚。
沈摘星眯起眼:你们叙旧带聘礼了吗这位爷可欠我十万两!
话没说完,画舫射出连环弩。萧景珩揽着她躲到沉船后,箭矢钉在朽木上的闷响震得人牙酸。沈摘星趁机甩出机关鸢,木鸢叼着火折子撞向画舫帆布。
我的五十两!她心疼得直抽气,记得让户部报销!
火光中十七娘跃上小舟,抛来卷泛潮的账册:沈姑娘不妨看看这个。
账册记载着二十年前漕帮巨款去向,末尾赫然盖着沈老爷的私印。沈摘星攥皱纸页,忽然想起阿娘临终前那句没头没尾的对不起。
萧景珩突然夺过账册掷向火堆:莫信。
你慌什么她盯着他收紧的下颌线,难不成这里头也有你萧家的份
十七娘的嗤笑混在风里:少主不敢说,奴婢代劳。当年沈家为保前朝血脉,可是收过鹤鸣楼三千金……
沈摘星甩出的铁蒺藜擦过十七娘耳畔:再提那老东西,下一枚打的就是嘴!
暮色染红江面时,两人湿漉漉趴在渔村码头。沈摘星拧着衣角冷笑:王爷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萧景珩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凤凰纹泛着血丝:这印记遇见玄铁令就会发作,沈姑娘若不信……
她猛地按上那疤痕:疼吗
比沈姑娘踹人时轻些。
咸腥江风里,沈摘星忽然觉出掌心下的心跳快得离谱。她缩回手在衣摆上蹭了蹭:那三千金,算你头上。
好。
九万八千两也要还!
好。
明日开始算利息!
依你。
渔火次第亮起,照得萧景珩眉目温柔得不真实。沈摘星别过头啃冷馒头,耳根烫得能煎鸡蛋。系统提示音偏偏这时响起。
【滴!恋爱进度50%!解锁称号'口是心非小财迷'!】
破系统闭嘴!
第十一章
账本记着桃花债
沈摘星蹲在渔家土灶前添柴,烟灰呛得直咳嗽,还不忘拿烧火棍戳萧景珩新换的靴子:杵这儿当门神呢赶紧淘米去!
萧景珩拎着淘米箩闪身躲过,腕间纱布在晨光里晃得刺眼:沈姑娘这待客之道,比漕帮的催命符还吓人。
客她甩出颗石子打飞檐下麻雀,赊账的叫债主!
灶膛爆出个火星子,正巧弹在萧景珩衣摆。他拎着湿漉漉的米箩转身,绯色官袍下摆燎出个月牙形的窟窿。沈摘星瞅着那破洞,忽然想起千机城里烧焦的算盘珠,扑哧笑出声。
笑什么
笑有人穿补丁官服上朝,定能气死礼部尚书。
晨雾里忽然传来马蹄声。沈摘星抄起锅盖当盾牌,热粥泼在泥地上腾起白烟。萧景珩剑未出鞘,米箩里的水珠已凝成冰锥,齐刷刷钉在院门框上。
出来。
门缝里滚进个灰衣小厮,哆嗦着捧上鎏金拜帖:鹤…鹤鸣楼请少主过府一叙……
沈摘星抢过拜帖嗅了嗅:沉水香混着七日醉,你们楼主是要叙旧还是要索命
小厮突然暴起,袖中短刀直取她咽喉。萧景珩的剑鞘后发先至,敲碎腕骨的脆响混着米粒落地声,惊飞窗外啄食的鸡群。
说。沈摘星踩住他完好的左手,谁派你来的
十…十七娘……小厮疼得面目扭曲,她说…说沈姑娘的胎记值千金……
萧景珩忽然剑尖挑开小厮后领,颈后莲花纹刺青缺了瓣。沈摘星甩出银针封穴:漕帮的探子装什么鹤鸣楼!
渔村忽起浓雾。沈摘星踹开窗棂,瞧见芦苇荡里闪过寒光。她反手将淘米水泼向院墙,水珠沾上隐匿的渔网,显出道道银丝。
东南七个,西北五个。萧景珩与她背靠背,赌注翻倍
赌你个大头鬼!她甩出铁蒺藜卡住机关弩,这局算工伤补贴!
箭雨破空时,沈摘星掀翻铁锅当盾牌。滚烫的锅底贴着脸颊飞过,烫焦了她鬓角碎发。萧景珩剑走游龙,挑飞的箭矢钉在树干上,竟拼出个歪扭的债字。
这时候还念着账本!她踹飞个摸近身的刺客,王爷真是爱岗敬业。
沈姑娘的九万八千两,自然要刻烟吸肺。
混战中忽然响起婴啼。沈摘星旋身护住门边吓呆的渔家稚子,后背空门大露。萧景珩飞扑过来挡箭,肩头旧伤又添新红。
逞什么英雄!她甩出袖箭三连发,当我不会金钟罩
沈姑娘若伤着……他剑尖挑起刺客钱袋,本王的债找谁讨
日上三竿时,院前歪脖子树上挂了串粽子似的俘虏。沈摘星蹲在井边洗衣,棒槌砸得水花四溅:说!十七娘躲哪个耗子洞
俘虏头子啐出口血沫:在…在醉月舫……
话音未落,江面飘来丝竹声。沈摘星眯眼望去,画舫朱漆栏杆旁,十七娘正举着千里镜朝这边笑,腕间莲花镯与萧景珩的玉佩撞出清越声响。
备船!她甩着湿衣裳往外冲,我的三十两还在她手上!
萧景珩拎着药箱追到渡口:伤口裂了。
死不了!她夺过船桨,你留下哄孩子!
沈姑娘怕我见她他突然握住桨柄,有些旧账,总要算清楚。
江风鼓起补丁帆,小舟犁开粼粼波光。沈摘星盯着他包扎渗血的肩头,忽然觉得那月牙疤比画舫灯笼还刺眼。
醉月舫飘着异香。十七娘倚着贵妃榻剥葡萄,绛紫裙摆下露出缠金丝的绣鞋:少主好狠的心,带着新欢砸旧部的场子。
旧部沈摘星甩出账本砸翻果盘,二十年前吞沈家的三千金,利息该滚到三万了!
十七娘忽然旋身,软剑直指萧景珩心口:楼主临终前说,若见着带月牙疤的,定要取他心头血祭旗。
萧景珩的剑鞘纹丝不动:师尊若知你投靠漕帮,怕要气得掀棺材板。
楼主若知你护着仇人之女……十七娘突然笑出声,沈姑娘可知,萧家灭门那晚,沈老爷的船就泊在江对岸
沈摘星袖箭脱手而出:挑拨离间也要编圆点!
箭矢穿透纱幔,钉住幅泛黄的海图。萧景珩瞳孔骤缩——图上标注的暗礁位置,与二十年前萧家沉船处分毫不差。
沈家的船为何恰巧出现十七娘甩出本潮汐册,又为何独独救走仇家之子
沈摘星忽然想起千机城里那对木雕小人。她踉跄扶住案几,打翻的胭脂染红衣襟,像心口淌出的血。
萧景珩。她哑着嗓子,你早知我是仇人之女
画舫突然倾斜。水鬼凿穿船底,江水裹着账本涌入船舱。十七娘的笑声混在浪涛里:这局算楼主给少主的嫁妆!
沈摘星甩出银丝缠住桅杆,另一头卷住萧景珩的腰。两人荡向救生舢板时,她看见他眸中映着滔天巨浪,还有自己惨白的脸。
松手!她掰他紧扣的指节,沉船会把你卷下去!
二十年前没松。萧景珩忽然笑开,现在也不会。
舢板被浪头拍向礁石时,沈摘星撞进他怀里。咸涩江水呛进口鼻,恍惚听见有人哼着江南小调,像阿娘,又像千机城里的叹息。
再睁眼已是星夜。萧景珩湿发贴在额角,正拿火折子烘烤她的外衫。心口衣襟微敞,月牙疤旁新添道刀痕。
你……她嗓子哑得厉害。
沈老爷用三千金买我命。他翻动衣衫,却把你养成个小财迷。
沈摘星突然拽过他手腕把脉。指尖下的心跳平稳有力,却震得她掌心发麻:那三千金,我替他还。
萧景珩忽然倾身,鼻尖几乎相触:沈姑娘可知,利息怎么算
潮声吞没了未尽之言。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
【滴!恋爱进度70%!解锁新技能'口嫌体正直'!】
破系统坏气氛!她甩手打翻药罐。
第十二章
讨债还得面对面
沈摘星攥着半湿的银票在火堆旁烤,纸边卷起的焦糊味混着海腥气,熏得萧景珩偏头打了个喷嚏。火星子蹦到她手背,烫得她甩手把银票拍在礁石上:赔钱!这可是五十两的票子!
萧景珩慢悠悠翻动烤鱼,剑尖挑着鱼刺在沙地上划账:沈姑娘踩坏本王三支袖箭,扯破两件官袍,加上昨夜打翻的药罐……
停停停!她抢过烤鱼咬得吱吱响,你这人怎么记账比漕帮还黑
潮水漫过脚边,冲散沙地上的算账痕迹。萧景珩忽然拽着她后领往后拖,原先坐的位置钉上三支淬毒弩箭。沈摘星反手甩出铁蒺藜,礁石后传来闷哼,惊飞夜栖的白鹭。
东南五个,西北三个。他剑鞘挑起块螃蟹壳当暗器,赌注翻三倍
赌你个头!她踹翻火堆当掩护,这伙人身上带着硫磺味,定是炸沉画舫的水鬼!
黑衣人破浪而出时,沈摘星正巧摸到块滑腻海带。她抡圆了往刺客脸上抽,湿漉漉的海带糊住面罩,呛得那人直咳嗽。萧景珩剑尖挑飞面罩,露出个熟悉的莲花纹刺青。
鹤鸣楼的洗脚婢都派出来了她踩住刺客手腕,十七娘就这点家底
刺客突然咬破毒囊,黑血溅上她裙摆。萧景珩揽着她旋身避开,剑光斩断追来的渔网。沈摘星盯着破损的裙角,忽然从发间拔下银簪:这料子值二两银子,记你账上!
混战间忽闻马蹄声。沈摘星甩出最后枚铁蒺藜,正扎中领头马匹的眼眶。惊马扬蹄嘶鸣,将背上的十七娘甩进浅滩。
哟,这不是债主子嘛。沈摘星蹲在礁石上啃鱼骨头,大半夜的,来送利息
十七娘吐出嘴里的海草,绛紫衣裙裹满泥沙:沈姑娘可知,萧家人心口那道疤怎么来的
萧景珩的剑鞘突然插入两人之间:师尊的话,你也配提
楼主临终前攥着半块染血的玄铁令,说萧家小儿是祸根……十七娘忽然扯开衣襟,心口赫然是同样的凤凰纹,沈姑娘看好了,这印记可不止一人有!
沈摘星银簪脱手,钉在十七娘耳畔的礁石上:再敢脱衣服,下一簪扎的就是嘴!
潮水忽然暴涨,淹没了十七娘的冷笑。沈摘星拽着萧景珩往高处跑,身后传来火药引燃的呲呲声。他忽然转身将她扑倒,气浪掀起的砂石雨点般砸在后背。
咳咳……你傻啊!她摸到他后背渗血的纱布,逞英雄要加钱!
沈姑娘的命……他闷哼着撑起身,值九万八千两呢。
晨曦刺破海雾时,两人瘫在废弃的渔网堆里。沈摘星拿海带给他包扎,手法粗鲁得像捆螃蟹:你说十七娘身上的印记,跟你的……
文慧皇后血脉的证明。他忽然握住她手腕,沈姑娘可要验验真伪
沈摘星触电般缩手,腕间胎记隐隐发烫。系统提示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滴!检测到双生印记共鸣!解锁隐藏剧情——】
闭嘴!她甩手打飞个海螺,没见这儿忙着讨债吗!
十七娘的画舫残骸随波漂来,甲板上卡着个鎏金匣子。沈摘星眼睛一亮,扑腾着往海里扎:我的三十两!
萧景珩拎着她腰带拽回来,自己涉水去捞。匣子开启的瞬间,荧光蓝蝶扑簌簌飞出,在空中拼出幅星图。
是千机城的密道图!她抢过匣子里的羊皮卷,这趟总算没白……等等!
羊皮卷背面贴着张当票,墨迹已模糊,仍能辨出沈氏摘星典当白玉佩,纹银五十两的字样。萧景珩忽然解下腰间玉佩:可是这块
沈摘星对着日光细看:这是我及笄那年丢的……怎么在你手里
三年前查封当铺赃物时得的。他指尖摩挲玉佩裂痕,冥冥之中……
停!她突然捂住耳朵,酸话折现!玉佩值一百两,利滚利到现在该算……
唇上忽然一热。沈摘星瞪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睫毛轻颤,鼻尖蹭到带着海盐味的伤疤。系统提示音炸响的瞬间,她咬破了某人嘴角。
【滴!初吻成就达成!积分+10000!!】
萧景珩你属狗的!她抹着嘴往后蹦,讨债还带耍流氓
沈姑娘不是说……他舔去唇角血珠,利息要当面算
朝阳跃出海面时,十七娘的冷笑从礁石后传来:好一对亡命鸳鸯,楼主在天有灵……
有灵也先收了你!沈摘星甩出银簪扎中她发髻,告诉漕帮,姑奶奶明日就去拆了他们的破船!
海风卷走咒骂声。萧景珩拎着挣扎的沈摘星往回走,忽然被她反手扣住命门:说!玉佩的事瞒了多久
不久。他笑着摸出块薄荷糖,刚好够利息滚到十万两。
第十二章
旧账本裹着糖衣
篝火舔着半湿的柴,炸出几点火星子往萧景珩衣襟上蹦。沈摘星攥着烤鱼翻面,油星子溅到腕间纱布,疼得直呲牙:三千金换条命,沈老头倒是会打算盘。
萧景珩拨弄火堆,肩头渗血的绷带在火光里忽明忽暗:当年沉船时,我抓着块浮木漂了三日,是沈老爷用金丝楠木的棺材捞我上来。
难怪你总惦记棺材本。她撕下块鱼肉吹气,后来呢发现仇人在眼前,没想着捅两刀
捅过。他剑鞘轻敲火堆旁的石块,八岁那年偷摸进书房,匕首刚贴上沈老爷脖子,就被你养的狸猫挠花了脸。
沈摘星手一抖,鱼尾巴掉进火堆:那猫后来胖成球,敢情是拿你当耗子练手
夜潮声里忽然混进异响。萧景珩剑尖挑起沙地里的贝壳,嗖地钉在五步外的礁石上。惨叫声惊飞宿鸟,黑影捂着肩膀要逃,被沈摘星甩出的鱼骨卡住喉咙。
漕帮的探子她踩着人胸口冷笑,你家主子是属王八的专爱缩壳里递爪子。
探子突然抽搐,嘴角溢出黑血。萧景珩掰开他牙关,舌根处莲花纹刺青缺了瓣:鹤鸣楼的死士,牙里藏着毒。
沈摘星扯下他腰间令牌,鎏金镶玉的牌面刻着叁仟:这数倒是应景。
海浪突然剧烈翻涌。礁石后转出三艘快船,船头立着十七娘,绛紫裙摆猎猎如旗。她抛来卷帛书,朱砂字在月光下泛着血光:沈姑娘不妨看看,你爹的棺材钱值不值这个价。
沈摘星抖开帛书,竟是沈老爷亲笔的绝命书。字迹潦草如鬼画符,末尾还摁着血指印。她盯着那句星儿身世,死亦难言,忽然觉得掌心令牌烫得灼人。
编故事也不挑个吉利时辰。她甩手将帛书掷向火堆,这纸钱烧给阎王正合适!
十七娘忽然抚掌轻笑:少主可记得,楼主总说沈家人最擅糖衣裹砒霜
萧景珩剑光比话音快,斩断射向沈摘星的冷箭:师尊若知你投毒弑主,定要亲收你这孽徒。
楼主早知你护短!十七娘甩出铁索钩住礁石,当年你为这丫头挡箭,他就说萧家要绝后!
沈摘星袖箭三连发,钉穿船帆的瞬间,十七娘已跃上桅杆。海风卷着碎帛纷扬如雪,她腕间莲花镯与萧景珩的玉佩撞出清越声响,竟奏出段江南小调。
阿娘哼过的曲子……沈摘星怔怔望着纷扬的碎布,她总说这调子是哄娃娃的。
萧景珩忽然揽她入怀,剑锋擦着耳畔掠过:沈夫人是鹤鸣楼乐师,二十年前带着曲谱逃出。
火把坠海激起丈高浪花。沈摘星甩出铁蒺藜卡住舵轮,看着快船在漩涡中打转:曲谱里藏着什么
前朝藏宝图。他斩断缠来的铁链,沈老爷买我命的三千金,就是开启宝藏的钥……
话音未落,十七娘如鬼魅般贴面袭来。软剑挑飞沈摘星束发的银簪,青丝散落时,她看清对方眼底疯狂的喜色:楼主说得对!你们果真是天定的……
浪头拍碎未尽之言。沈摘星反手将银簪扎进十七娘肩胛,血珠溅上她眼睫:天定的仇家
是冤家。萧景珩剑鞘挑飞十七娘,沈姑娘的簪子,扎人比算账利索。
残船撞上暗礁时,沈摘星攥着半块曲谱呛水。咸涩海水灌进口鼻,恍惚听见阿娘哼着摇篮曲,混着萧景珩擂鼓般的心跳。
再睁眼已是天光微熹。萧景珩正拿她的银簪烤鱼,簪头焦黑如炭:沈姑娘的暗器,当火钳子使倒顺手。
那是阿娘的嫁妆!她扑过去抢,烤焦的鱼算你账上!
簪身突然裂开,掉出卷泛黄的羊皮。沈摘星对着日光细看,皮上星图与玄铁令纹路重合,北海位标着朱砂小字——沈记当铺。
老东西!她气得踹翻鱼篓,拿我家当铺当藏宝洞
萧景珩忽然握住她踹人的脚踝:令尊临终前说,若你气得拆房子,就把东厢第三块地砖撬开。
他还说什么
说……他指尖拂过她沾沙的鬓角,闺女发火的模样,最像她娘。
海鸟掠过晨雾,惊破满室荒唐。沈摘星捏着羊皮卷,忽然觉得这二十年的账本,怕是要算到地老天荒。
第十三章
当铺藏着陈年醋
沈摘星踹开沈记当铺的门板时,蛛网簌簌落了满头。萧景珩举着火折子照向柜台后的暗格,青苔顺着墙缝爬满当票存根,活像本长了毛的旧账。
第三块地砖。她跪在地上抠缝,老东西要是敢藏老鼠洞,我把他牌位泡陈醋!
青砖撬开的瞬间,机括声震得梁上灰雀乱飞。暗格里躺着口樟木箱,箱面刀痕交错,锁眼糊着层黑黢黢的糖霜。
糖醋排骨味。萧景珩剑鞘轻敲箱盖,令尊的嗜好倒是别致。
沈摘星甩出银簪捅锁,糖渣子崩了满脸:这是阿娘酿梅子剩的蜜蜡!他拿我娘的……
铜锁咔嗒弹开,箱内整整齐齐码着孩童的虎头鞋。最上头压着封信,火漆印是歪扭的星月纹。她抖开信纸的瞬间,霉味混着松墨香呛得人眼眶发酸。
星儿亲启:若见此信,爹已赴黄泉卖假酒矣。
萧景珩的闷笑惹来记眼刀。沈摘星踹了脚樟木箱,继续念道:玄铁令本是前朝护国符,萧家小子心口的疤,是解阵的钥匙……
火折子忽然晃了晃。萧景珩剑锋扫落梁上飞镖,镖尾系着的纸条墨迹未干:三千金换活人,子时码头见。
十七娘属耗子的沈摘星把信纸揉成团,专挑人算账时打岔!
萧景珩却盯着箱底的鎏金算盘出神。盘珠沾着暗红,像干涸的血迹。他忽然拨动算珠,当铺后院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
月光漏进天井时,沈摘星差点咬到舌头。院中老槐树的虬根下,赫然嵌着艘包铁皮的木船,船头刻星月纹,桅杆挂着褪色的沈字旗。
这是我娘的陪嫁船!她摸着船帮裂缝,阿爹说二十年前就烧了……
萧景珩剑尖挑起船板暗格,铁锈簌簌掉落:令尊烧的是漕帮的眼线船,这艘藏着前朝海图。
海图展开的刹那,系统提示音震耳欲聋:【滴!发现终极任务线索!奖励积分10000!】
吵死了!沈摘星揉着太阳穴,这海图画得比周怀瑾的账本还乱!
萧景珩忽然握住她指尖,引着描摹北海方位:此处标着赤鱬纹,是文慧皇后母族的图腾。
他腕间的月牙疤泛起蓝光,与海图上的朱砂标记呼应。沈摘星突然抽手:你早知我是钥匙
比沈姑娘晚三日。他剑鞘轻点船头机关,那夜你醉卧货舱,心口胎记映着月光……
闭嘴!她甩出铁蒺藜卡住齿轮,再提黑历史,工钱翻三倍!
子时的梆子混着潮声传来。沈摘星踹开当铺后门,正撞见十七娘倚着运盐车嗑瓜子。车辕上绑着个戴头套的汉子,裤腿滴滴答答淌着鱼露。
沈姑娘的姘头值多少十七娘吐出瓜子皮,这漕帮二当家说,当年令尊用他运过私盐。
沈摘星甩袖箭割断麻绳,头套下竟是周怀瑾那张肿成猪头的脸。他涕泪横流地嚎:星儿救我!他们逼我吃臭鱼拌砒霜!
砒霜拌饭她蹲下身戳他鼓胀的腮帮,倒是比你爹贪污的军粮强些。
萧景珩突然挥剑劈开盐车。白花花的私盐倾泻而出,盐堆里竟埋着成捆的雷火弹。十七娘旋身跃上屋脊,软剑挑断引信绳:少主果然疼人,连棺材都备齐了!
沈摘星拽着周怀瑾的后领狂奔,火星子追着衣角燎。萧景珩斩断着火的檐角,碎瓦如雨砸向追兵。她趁机把周怀瑾塞进腌菜缸:三千金是吧姑奶奶给你打个对折!
码头乱作一团时,那艘包铁皮的船竟自动解缆。沈摘星扒着船帮呕出咸水,瞧见萧景珩心口的疤泛着幽蓝,掌舵的手势熟稔得像回自家门。
你早会开这船
七岁那年,令尊教过。他忽然转舵避开暗礁,他说等星星遇见月亮,就让我带他闺女闯北海。
沈摘星攥着半湿的海图发呆。阿娘绣的星月帕从袖口滑落,帕角歪扭的赤鱬纹,竟与萧景珩腕间的疤严丝合缝。
潮声吞没了系统提示音。她望着海天相接处泛起的鱼肚白,忽然觉得这二十年的陈醋,酿得比老酒还醉人。
第十四章
算盘声里定乾坤
海浪撞在包铁船身上,炸开的盐沫子糊了沈摘星满脸。她攥着湿漉漉的海图骂街:这北海的浪比周怀瑾的良心还黑!
萧景珩掌舵的手稳如磐石,心口月牙疤泛着幽蓝,映得眉目比海雾还朦胧三分:沈姑娘抓紧缆绳,当心被浪卷去喂赤鱬。
喂鱼也得拉你垫背!她甩出铁蒺藜卡住松动的船板,老东西造的什么破船,接缝处漏得比户部账本还厉害!
风暴眼逼近时,十七娘的快船如鬼魅般破浪而出。船头镶着的莲花铜炮泛着冷光,炮口正对桅杆上残破的沈字旗。
少主好算计!十七娘绛紫裙裾猎猎如焰,拿仇家女当钥匙,倒省了鹤鸣楼三千金。
沈摘星反手将算盘砸向铜炮:姑奶奶的身价涨了,现在得三万!
算珠撞上炮膛的脆响里,萧景珩突然转舵。铁船擦着暗礁划过,掀起的巨浪扑向莲花炮台。十七娘甩出铁索钩住舵轮,软剑直取沈摘星心口胎记。
叮——
鎏金剑鞘架住毒刃。萧景珩腕间青筋暴起,月牙疤渗出血珠:师尊教你剑法,不是让你弑主。
楼主教我乱世求生!十七娘旋身踢翻腌菜缸,就像沈老爷教你拿女儿抵债!
咸菜混着雷火弹滚向火药库。沈摘星甩袖箭钉住引信,火星子燎焦了她半边刘海:要死别捎上我的船!
惊雷劈中桅杆时,赤鱬纹海图突然泛光。沈摘星被气浪掀向船舷,后腰撞上硬物——竟是那口樟木箱,虎头鞋散落如凋零的秋叶。
抓住!萧景珩单手拽住缆绳,另只手揽她入怀。血腥气混着沉水香冲入鼻腔,她瞥见他后背插着半截毒镖。
系统提示音不合时宜地炸响:【滴!真爱无敌触发护盾!积分清空兑换续命丸!】
续你大爷!她抠出药丸塞进萧景珩嘴里,吐出来就剁了喂王八!
风暴眼吞噬最后一缕天光。十七娘的笑声混在雷鸣里:沉船处就是藏宝窟,楼主给您二位备了合葬棺!
沈摘星突然拽过舵盘猛打。铁船擦着暗礁撞向莲花船,龙骨断裂的尖啸声中,她咬破指尖按上萧景珩心口:老东西说,星月同辉可破万阵!
月牙疤遇血骤亮,穿透浓雾映出海底城廓。残船坠向发光处时,十七娘凄厉尖叫:不可能!楼主说宝藏是……
咸涩海水吞没所有声响。沈摘星屏息拽着昏迷的萧景珩下潜,腕间胎记引着他们游向珊瑚丛中的青铜门。
门环是双生赤鱬,锁孔恰是月牙形状。萧景珩忽然睁眼,握着她的手按上门环:我七岁便知,你是命定的钥匙。
青铜门洞开的瞬间,沈摘星望见了此生最荒唐的宝藏——成堆的孩童木马、褪色的拨浪鼓、还有挂满整面墙的百家衣,每件都绣着星月纹。
文慧皇后的嫁妆……萧景珩捡起个机关鸢,不是金银,是天下母亲的念想。
沈摘星攥着件小袄发抖,领口歪扭的星字,与她五岁时丢的那件一模一样。泛黄信笺从夹层飘落,文慧皇后簪花小楷写着:留与吾儿,愿四海升平,寻常嫁娶。
十七娘撞开残门时,毒刃已抵喉间:楼主说宝藏能复国……
你楼主骗人。沈摘星举起拨浪鼓,他惦记的根本不是前朝,是小时候被娘亲扔掉的拨浪鼓吧
混战中,萧景珩按下机关鸢。万千木鸢衔着雷火弹撞向洞窟,震得钟乳石如雨坠落。他揽着沈摘星滚向暗河,背后传来十七娘癫狂的笑:少主终于像个亡国太子了!
暗河尽头浮出海面时,朝阳正撕破云层。沈摘星扒着浮木数萧景珩的伤口:十三处外伤,四处毒伤,医药费算你便宜点……
拿余生抵债如何他突然扣住她算账的手,日结十文,利滚利够还百年。
系统炸开烟花:【滴!百年好合成就达成!解锁终极称号'算盘夫人'!】
闭嘴!她甩开手背过身,耳尖红过天边朝霞,日结要现银,赊账免谈!
海鸥掠过粼粼波光,衔走未尽之言。海天相接处,那艘载满百家衣的铁船缓缓沉没,泛起的气泡里,恍惚飘着二十年前的摇篮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