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难遇的双生青鸾破壳了。
姐姐抢走健康漂亮的那只,把病恹恹的留给了我。
我用心头血养了病秧子青鸾两百年,他还是不愿让我触碰。
成人礼前夕他破天荒地要与我结契。
我喜出望外,却在结契前夕听到他对姐姐说:
如果当初是你收养我该多好。
慕容瑶哪里比得上你我在她身边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等我涅槃成凤,第一件事就是甩掉她,让你做凤皇夫人。
彼时我才明白,原来双生青鸾第一眼爱上的都是我的姐姐。
褚时渊是我用心头血喂养两百年的小青鸾。
与褚时渊结契前夜,
我在慕容家后山撞见他与姐姐灵修。
他将自己的翅膀放在姐姐的手上,允她随意抚摸。
还拔下胸前的翎羽送给她。
我心口的疤烫得厉害,剜心取血都比不上这一刻痛。
驭灵师一族在成人礼前要与自己的兽人结契。
我和姐姐是驭灵师首领慕容家这代的传人。
姐姐慕容澜天资出众,而我是出了名的废柴。
就连选择兽人时,我也只能要姐姐挑剩下的。
千年鸾鸟破壳之时,姐姐抢走健康漂亮的褚时墨,把病恹恹的褚时渊留给了我。
我用心头血养了病秧子青鸾褚时渊两百年。
他连羽毛都不让我摸一下。
我以为兽人的性子都是这么冷淡,
可是这一刻,褚时渊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听见他对姐姐说:如果当初是你收养我该多好。
慕容瑶哪里比得上你我在她身边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等我涅槃,第一件事就是甩掉她,让你做凤皇夫人。
两百年里,褚时渊只对我笑过两次,一次是我带他去姐姐的生辰宴,一次是我同意他跟着姐姐修炼。
我突然记起,青鸾降世的那天。
我与姐姐并肩而立,褚时渊看过来时,一双眸子如碾碎星辰般明亮。
就是那一眼,让我认定了他。
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双生青鸾降世时,第一眼爱上的都是我的姐姐。
我本来可以忍受褚时渊的冷淡,如果不曾见过他对姐姐的温柔。
这两百年我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捧着一颗心去暖寒冰。
心已经破皮溃烂,寒冰却没有融化一点。
最捉弄人的不是我失去了褚时渊。
而是我还在期待时,犹未知道已经失去了。
我踉踉跄跄地回到住处。
拿起测试灵力的水晶球,看着上面微弱的光,我不死心地试了一次又一次。
为什么还是不行
我看着球面上反射出寡淡至极的样貌,想到姐姐明媚张扬的笑脸,
自弃的情绪几乎要把我吞掉。
只有极高天赋的驭灵师才会拥有好容貌。
如我一般平平无奇的长相,注定生来就是姐姐的陪衬。
这种自卑的感觉自懂事起就伴随在我左右。
是我挣脱不开的茧房。
我枯坐在屋内。
把这些年送给褚时渊的生辰礼收拢在一起。
大都是他不要的,密密麻麻收了一兜。
等了许久,褚时渊终于缓缓归来。
我打开门与他撞个满怀。
褚时渊面容冷然,后退了一大步:离我远点。
我第一次想摸他的羽毛时,他也是这个反应。
明明刚才他还让姐姐摸他的翅膀,与她交颈缠绵。
此刻对着我,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
原来,褚时渊不是生性冷情,只分对谁。
纵使为了养好他,我用心头血养了他两百年。
也没有暖热他这颗心。
我眼眶有些发酸,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褚时渊讨厌我哭。
一百年前,驭灵师大比武我对上了姐姐。
她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杀气,我的血把擂台染红了。
其实可以求饶的,但是看见台下的褚时渊,我想再坚持坚持。
他总是夸姐姐出色。
我也想,被夸奖一次。
我一次次被灵气打飞,撞在擂台上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
撑到第十招再也撑不下去,被抬下台路过褚时渊身边时,我努力朝他挤出一个笑容。
大概笑得很丑吧,他别过脸去没有看我。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褚时墨正心疼地拥着姐姐:打了这么久很累吧下次我替阿澜去。
姐姐靠在褚时墨怀里笑靥如花。
人群中有人起哄:时渊不去看看慕容瑶吗她那废柴身子顶慕容澜十招怕是废了。
我期待地看着褚时渊。
他的视线却从始至终没有落在我身上,只冷冷地说了句:死不了。
那时我以为他是在怪我给他丢脸。
如果我像姐姐一样出色,他就会像褚时墨待姐姐那样待我好。
从那以后,不管严寒酷暑,我都不敢放松修炼灵气。
别的兽人都陪着契主历练,只有我总是独来独往。
我以为这些褚时渊都看在眼里。
以为他是记着我的好的。
哪怕性子淡了些,但终归是我亲手养大的小青鸾。
没想到他对我的鄙夷,厌弃,与旁人并无不同......
啪嗒——褚时渊的房门关上了。
留我自己呆呆地站在外面。
仔细想想,两百年来他留给我最多的就是背影,还有面前这扇似乎永远不会对我开启的门。
记得每次从沧浪山鬼蜮修炼回来,我累倒在门口。
身上的血混着地上的砂砾,褚时渊只会说:别把门槛弄脏。
如果换成是姐姐受伤,他会心疼的吧
褚时渊哪里是寒冰,分明就是我的劫。
我不由苦笑。
整整两百年,都没有化掉的劫。
难道我还要再用两百年去渡
抬手摸了摸左胸口的疤,我的心头血可以疗愈兽人是个秘密。
只有我和褚时渊知道的秘密。
他从来不会主动索要,都是我放了血再眼巴巴地送过去。
有次剜心取血时被他撞见,他有些惊讶。
也只是惊讶了一瞬。
我想象的怜惜,不忍都没有。
他问:你这样做是要挟恩图报吗
我怔住。
刀尖破开皮肉刺进心脏的痛,他大概永远想象不到......
就这样吧,放过褚时渊。
否则不就坐实了挟恩图报的恶名
我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里泛起的绵密痛意。
该离开了吧
这里没有在意我的人。
而我在意的人厌恶极了我。
或许,我连和一人相依为命都不配。
那一兜被褚时渊拒绝的生辰礼,显得格外可笑。
我把它们埋进院中的梧桐树下。
一抔一抔的土盖上去,仿佛埋的不是生辰礼,是两百年来为褚时渊悸动的心。
我离开了家,漫无目的地一路东行。
不知不觉走到了沧浪山脚下。
一只红毛狐狸从树林里蹿出来,跟我打招呼:小驭灵师,又来给自己家鸾鸟摘仙果
鬼蜮中有可以提升鸾鸟修为的仙果。
一来二去这里的兽都知道我家里有个青鸾。
红毛狐狸追问:你家鸾鸟呢怎么从来不陪你闯鬼蜮
我苦笑着摇头。
红毛狐狸自问自答:我知道了!青鸾血统高贵,看不上你这半吊子驭灵师。
连一只没化形的狐狸都知道青鸾看不上我。
还真是有点可悲呢。
不过红毛狐狸有一点说的不对。
褚时渊陪我闯过鬼蜮。
那次是父亲要姐姐和我来沧浪山历练。
褚时渊破天荒地答应与我一起来。
见到姐姐时,褚时渊身上的寒冰化去,和煦的像三月的暖阳。
他在姐姐面前频频化形。
宽大的衣袍几乎遮不住鸾鸟的翅膀。
雄鸟求偶时便会如此。
可惜那时我不懂。
只以为双生青鸾在一处时互相感应的缘由。
从沧浪山回去后,突然有一天褚时渊找到我。
语气出奇的柔和:有事想和你商量。
我呆呆地望着他温润的脸。
他眼里像揉碎了漫天星辰一般,让人不自觉被吸引着沉沦。
这是两百年来,他第一次这样注视着我。
我的心跳如擂鼓。
褚时渊迟疑了下,牵起我的手。
跟嫌恶地推开我时判若两人。
他说:我想与你结契。
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重重地落在我的心上。
守了两百年的小青鸾,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我欣喜若狂,下意识地点头。
我想,褚时渊心里有我。
不枉等了这么久......
无数次的患得患失都值得......
平日里遭受的冷待,还有冻人刺骨的话,在那一刻都消散了。
我的小青鸾终于接纳了我。
那时我忙着高兴,现在想想,他求结契时多冷静啊,远没有对着姐姐时动情。
我和褚时渊结契的事过了慕容家长老堂。
慕容族人虽然嫌弃我废柴,但很愿意族中多一只青鸾。
青鸾是最接近凤的神鸟。
一旦涅槃成凤,便是统御天下兽人的凤皇,对慕容家地位多有裨益。
大家都感叹我运气好。
自从千年前世上最后一只凤皇陨落,世上再无真凤。
慕容家有两只青鸾,让其他驭灵师家族都很眼热。
甚至黑市开赌局,赌哪知青鸾会先涅槃。
当然,他们主要押宝在慕容家长女慕容澜身上。
他们说:以褚时墨的神鸟血脉加上慕容澜的超强天赋,一定可以先涅槃。
褚时渊运气真差,遇上灵气低微慕容瑶,估计这辈子涅槃无望。
慕容瑶真是好命,现在靠祖荫,以后靠她姐姐。
各种议论几乎没停过。
从小我就知道,我不如姐姐。
她被慕容家寄予厚望,而我天赋平平样貌寡淡。
父亲母亲的眼里也只有姐姐。
我心里发虚,问褚时渊与我结契是否会后悔。
他说不悔。
他眼中笑意虚浮,经不起深究。
我假装不知,直到结契前夜看见那一幕,再也没法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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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姐姐靠在褚时渊怀中,嫣红的指甲拂过他的翎羽肆意把玩。
他不能触碰的禁忌在姐姐这里都不作数了。
姐姐嗔问:阿渊为何要与慕容瑶结契
因为想留在澜儿身边。他答道,目光灼灼看着姐姐。
姐姐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落了一个吻在他唇上。
他追着她加深了这个吻,两个人抵死缠绵。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褚时渊突然要结契是想留在慕容家。
我不过是,他要留在姐姐身边的工具人。
从始至终都是我自欺欺人。
以为不出色的人也值得被爱,爱是可以等到的。
我摇摇头,想赶走眼底的酸涩,但眼泪止不住地流。
吓得一旁的红毛狐狸噤了声。
我像只孤魂野鬼在山林里游荡。
从沧浪山流浪到无望山。
最后在一个小部族里落了脚。
靠着我微末的灵气,帮部族里的人疗愈未开智的小灵兽。
我出力他们拿瓜果吃食来换,虽然没有钱,却过得很开心。
没有人会拿我和姐姐比较,也不会嫌弃我灵力低微。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褚时渊。
我不用时时刻刻提着心怕惹他厌烦。
渐渐地,我和邻居们熟络了起来。
隔壁阿花总来找我聊天。
她说慕容家丢了女儿,现在全族找疯了。
还说一只青鸾鸟快把各个山头翻过来了,好像也在找人。
慕容家找我是因为脸面,褚时渊找我做什么
阿花话头一转问起我的兽人:
瑶姐姐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找个兽人结契一起修炼好处多多。
我嗤笑:自己修炼伤身,和兽人一起伤心。
阿花有些疑惑。
她家的兽人对她很好,所以她大概不会懂我的话。
她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我安静听着。
听到无望山出现异兽时,我忽然想起在后山遇见的山鸡兽人。
他脸上一道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四肢上遍布血洞,模样有点嚇人。
阿花提到他时有些嫌弃,说:我还没见过那么丑的兽人呢!估计是被契主抛弃的。
我怔愣了片刻。
脑中响起从小听得最多的声音:慕容家还没出过这么废柴的后人呢!早晚是家族的弃子。
阿花又说部落里的人准备把那无主兽人赶走,不想让他脏了无望山的地界。
这个世界把人和兽划成了三六九等。
我想问,难道不出色就不配被选择吗
我们也想被爱呀......
心里有些不平,为自己也为那只山鸡。
我起身就往后山去。
阿花拦住我:瑶姐姐要去找他他看着又凶又丑,找他做什么呢
我看着阿花说:或许他又凶又丑,但他的存在就有意义,谁都不能否定一个人的价值,就像谁都不能规定花儿一定要长成月季还是牡丹。
我按着记忆找到后山。
那兽人躲在山洞里,洞口处大大小小的石子。
应是部落里的小孩丢的。
我从空间口袋里掏出鸟类爱吃的谷物,放到洞口: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给你送点吃食。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我守在洞口,赶跑了几波来丢石子的小孩。
洞里传来清浅的声音:为什么给我吃的
声音倒是很好听,跟长相有点不符。
我笑着答道: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没有家,也或许是因为我的东西吃不完,而你正好饿了。
洞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他挪到洞口,一身丑陋的疤痕不加掩饰地展露在我面前。
对......对不起,吓到你了吧他眼神闪躲,脸上写满不安。
这自卑的神情我太熟悉了。
我蹲在他身前,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他眼睫颤了颤,轻声回答:玄琅......
很好听的名字。
听到我夸他,玄琅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眸子清透见底,像一块莹润的墨玉,比我曾经见过的都要好看。
我看着他狼吞虎咽地把东西吃完。
拍拍他的脑袋:玄琅,明天我再来看你。
玄琅的眸光黯淡了。
在我起身的时候,衣角被轻轻拽住。
我低头,对上他祈求的眼:姐姐,我能干活,吃的也不多,你能不能带我走
我怔住。
玄琅怕我拒绝,忙补充道:洗菜,做饭,挑水......我都能做,我还能帮姐姐修炼。
他脸上飘起两朵可疑的红晕。
眼前的玄琅和幼时的我重合。
我讨好慕容家的每个人,一步不敢行差踏错。
想父亲母亲多看我一眼,想姐姐和我多亲近一些。
为了母亲一句被褥发硬。
冬日里我泡在冷水里一遍一遍捶洗。
只换来一句尚可。
而姐姐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父亲母亲所有的疼爱。
心里有些酸酸的。
我抬起手,微弱的灵焰在掌心跳跃:如你所见,我灵气低微长得也不好看,你确定要跟着我吗
玄琅的眉心蹙起。
我自嘲地笑了,心道:看来玄琅与褚时渊是一样的。
可下一秒却听玄琅说:姐姐很好,不要这样说自己......
这还是几百年来,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
他的眼底一片赤忱,没有鄙夷,没有虚伪。
我朝玄琅伸出了手。
他慌忙放开衣角,握住我的手笑得傻气。
褚时渊牵着我时手是虚握的,玄琅牵着我时紧紧贴着我的掌心。
我才知道,原来不用努力去追,手也不会滑落。
玄琅和他说的一样能干。
家里的事一律不让我插手。
他会趁着晴天把被子晒得软软的,会换着花样给我做吃食。
他们鸟儿的胃口很小,从前褚时渊常常忘记我需要吃饭。
玄琅却三餐不落地督促我多吃。
我说他不需要做这些。
我怕习惯了玄琅的照顾,有一天他变得冷漠时我会不适应。
部族里的兽人都不愿意与玄琅说话。
他们嫌弃玄琅真身是只山鸡。
我怕玄琅难过,他却说:和姐姐在一起,玄琅很开心。
渐渐地,玄琅的能干被大家知道。
就连曾经嫌弃他的阿花都说:瑶姐姐好人有好报,捡到个这么能干的兽人。我家那位可比不上玄琅。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阿花该知足的,如果她见过褚时渊是怎么待我的。
部族里的兽人愈发讨厌玄琅。
玄琅对这些褒贬都不甚在意。
他真的很好,性子温和,做事妥帖。
他让我知道,原来兽人可以温柔如斯。
相比于冷心冷肺的褚时渊,玄琅就像个小暖炉。
时间匆匆过去。
在玄琅的陪伴下,我渐渐忘记了慕容。
只是午夜梦回时,还会被噩梦魇住。
梦中是驭灵师和异兽大战的那一日。
正好是我的生辰。
异兽暴乱攻进慕容后山。
彼时褚时渊还是个病秧子,我将他护在身后。
我身上被异兽撕扯得血肉模糊,褚时渊的衣服连一滴血都没沾上。
我奋力厮杀时,瞥到褚时渊从我身后离开。
急急朝他的方向奔去,被异兽一爪拍在了背上。
我的身子软绵绵地倒下,还在懊恼自己没用。
褚时渊还要我的灵血喂养,我不能这样死掉。
没有我在,他被异兽伤了该怎么办
我不甘地闭上眼。
画面一转,和记忆中有些不同。
从另一个视角看,褚时渊离开是要去救慕容澜。
他和褚时墨不约而同地挡在姐姐身前,为她挡住异兽的袭击。
我耗尽灵力不让异兽近他的身,他却以身为盾去护另一个人。
我躺在地上,像被人丢弃的破布娃娃。
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在泥地上翻滚了几下,还是被吸入土里。
大概老天都有些不忍心,留了我一命。
异兽那一掌,再深半寸就能送我见阎王。
我养了十年,才把伤口愈合。
父亲母亲从没有来看过我,褚时渊也是。
半夜口渴时,我只能拼命吞咽津液止渴......
有个声音响起:慕容瑶像你这样的人只配自生自灭。
你活着就是慕容家的耻辱。
我捂住耳朵,想屏蔽这个声音。
声音像从脑海深处响起的一般,越抗拒越清晰:
青鸾天生灵脉,只有你姐姐才能配得上褚时渊。
褚时渊凉薄的脸在我眼前闪过,眼中满是嫌恶:
滚开,别碰我!
慕容族人也嘲弄地看着我,父亲,母亲,姐姐......
我不断后退,退到了悬崖边上。
想要有人拉我一把,却没有人伸手。
就在我要跌下去时,突然感觉掌心一暖。
眼前一张张嘲弄的脸都消失了。
我睁开眼,玄琅正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
见我醒过来他长舒了一口气:姐姐不怕,玄琅在。
他的笑容暖暖的,仿佛能驱散梦里的寒凉......
我眼睛酸酸的,潮湿一片。
玄琅,你会离开我吗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很不好,或者遇见了更好的人......
玄琅摸摸我的额头,轻声说:只要姐姐不嫌弃玄琅,玄琅就一直跟着姐姐,姐姐就是世上最好的人。
他轻轻拭去我的眼泪。
动作轻柔地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心里的酸涩上涌,我放肆地大哭一场。
玄琅不知该如何是好,任由我抱着,眼泪濡湿了他的肩头。
他的翅膀突然化形。
我吃惊地看着他的翎羽,羽根处蕴着火焰似的。
每一根羽毛都隐隐流露光华。
山鸡的翎羽这么好看吗
褚时渊在姐姐面前化形时,青色翎羽已经很美,却不及玄琅的夺目。
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玄琅的翅膀,两百年来期待的成了真。
随着我的触碰,玄琅的眸色越来越深。
他喑哑着嗓子开口:姐姐愿意与玄琅结契吗
玄琅可以助姐姐修炼,我的身子很适合你。
他在说什么只是摸了下他的翅膀。
我触电般收回手。
玄琅蓦地抓住我的手:姐姐不知道兽人化形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
从前每次外出历练,慕容澜身边总有许多兽人跟随。
她喜欢抚摸他们,摸过蛇尾,虎爪,狐狸耳朵......
我疑惑道:代表愿意被抚摸
玄琅摇头,眼中一片灼热:代表想与你灵修。
这与我知道的不太一样。
姐姐说慕容家女子成年礼前不可以与兽人灵修。
否则就会灵力尽毁。
于是几百年来我守着自己微末灵力,并不敢做逾矩的事。
这样看来,是姐姐骗了我。
原来,褚时渊对姐姐的爱意早就明目张胆。
他一面不允许我触碰,一面想与姐姐灵修。
我垂下眼,心绪翻滚。
玄琅慌忙放开我:没关系的,姐姐不愿意结契也没关系,玄琅不想姐姐难过。
玄琅像做错事的小孩。
我吐出胸中的浊气,勾唇道:那就结契吧,我愿意。
听到我的话,他眼中迸发出巨大的光彩。
一声啸鸣化形冲向天际,盘旋了好几圈才下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激动的玄琅。
玄琅将我放在他的背上,又飞上天。
他带着我在天上飞,看尽山河风光。
说来也好笑,我养了鸾鸟两百年,还从来没有在天上飞过。
褚时墨倒是经常背着姐姐飞,不过没有玄琅飞得高。
玄琅带着我飞到海之角。
他拔掉翅膀下面的绒毛铺在我身下,让我舒舒服服地靠在他怀里。
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玄琅第一次提到了自己的过去。
他说:我从出生就无父无母,因为真身的缘故被其他兽人欺凌,后来遇到一个女子说要收养我,我满心欢喜,没想到她只是看中了我的翎羽,要拿它们做衣服。她拔光了我的翎羽,划烂了我的脸,人们惧怕我,兽人不接纳我,我四处流浪直到遇见了你。
玄琅一身的伤原来是这么来的。
他温驯的性子,真的受了很多苦啊......
如果一开始我先遇见的是玄琅,我们俩都会更幸福吧
我握了握玄琅的手:以后不会再苦了。
他低头,眸光温柔:若是能早点遇见姐姐,我宁愿多吃点苦。
四目相对时,我的心怦怦跳的厉害。
起风了。
玄琅又带着我飞回了无望山。
他在灶台前准备晚餐,我坐在院子里纳凉。
蝉鸣起起伏伏一点也不聒噪。
这样的日子可真好。
忽然,听得一声:阿瑶。
我一抬头,看见了褚时渊。
他隔着篱笆和我相望。
我手里的蒲扇滑落,怔愣了片刻。
褚时渊见我未动,大步走了进来,把玄琅种的小菜苗踩倒了一大片。
我蹙眉。
等褚时渊走近我才发现,他沧桑了不少。
和记忆中清朗俊逸的少年有些不同。
玄琅听到院中的动静,擦着手从厨房出来。
见到气势汹汹的褚时渊,玄琅忙快步过来将我护在身后。
我揪了揪玄琅的袖子:我认识他,放心,让我与他单独聊几句。
玄琅不想走。
但见我语气坚决,还是回到灶台前,隔着窗户看着我与褚时渊。
我勾唇:好久不见。
褚时渊脸色铁青,指着玄琅问:他是谁
我浅浅一笑:我的兽人。
褚时渊眼中沉着怒气,盯着我:你不告而别就是为了他
还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我摇头:我离开只是为了放你自由,与玄琅无关。
褚时渊不信我的话:撒谎!一定是他蛊惑你,你难道真的要为一只丑山鸡离开我
这句话激怒了我。
可以说我但不可以这样说玄琅。
我一掌劈过去,在褚时渊脸上划出一道血口。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你为了他伤我
我冷冷地开口:没有人可以侮辱玄琅,你也不行。
褚时渊冷情的面具裂开。
他的怒气变成痛意:阿瑶,你用心头血喂了我两百年,你最在意的人应该是我......
我嗤笑:我合该剜心取血,合该让你侮辱,也合该看着你和慕容澜苟合是吗
褚时渊诧异:你都看到了
他没想到我知道他与慕容澜的事。
默了片刻他又开口:是我的错,不该三心二意......阿瑶你跟我回去,我们结契好不好
高傲冷情如褚时渊,竟然还有低头的时候。
换作从前的我,哪里能看得他这副样子。
恐怕早就心疼地跟他走了。
但是今日,心里却没有翻起一丝波澜。
有些东西期待久了,连想要的念头都没了。
我拒绝了褚时渊: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
灶台后面,玄琅垂首站在那里。
可可怜怜的像被抛弃的布偶。
我走进去,拉起他的手:在想什么
玄琅眼中闪过惊喜:你没有跟他走
我捏了捏他的手:不要胡思乱想。
玄琅试探着开口:他看你的眼神很热切,姐姐喜欢他吗
我摇头:你看错了,他最嫌恶的就是我。至于喜欢......曾经是的吧,但现在,我只喜欢玄琅。
玄琅眉目间都挂上喜色。
院中褚时渊还没离开,突然出声:慕容家主受了重伤,召你回去。
我愣住。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是高大,不苟言笑的存在。
他用伟岸的身子撑起慕容家,把仅有的温柔都给了姐姐。
他把姐姐放在脖子上骑大马,还会亲手为她铸造兵器,把最好的一起都给姐姐。
至于我,活着就好,站着活还是跪着活对父亲来讲没有什么不同。
见多了父亲疼爱姐姐的样子,所以我从小就明白他不疼我。
纵使这样,听到他重伤的消息,我心里还是堵得慌。
也许在最后一刻,他会想见一见自己的小女儿
褚时渊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玄琅满眼担忧。
我默了片刻,看着玄琅:我要回慕容家一趟。
我是想让玄琅留在无望山的。
不想让他被慕容家的人侮辱。
但玄琅语气坚定:我要跟着你,不管到哪里。
我叹了口气。
玄琅,我把你脸上的疤治好,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玄琅有些难过:姐姐嫌弃玄琅吗
我忙解释:我只是想保护你,人言如刀,我被刺得麻木了,不想让你也受这一遭。
玄琅的五官生得极好,如果没有这道疤,应该很俊美。
听了我的话,玄琅点点头:好,都听姐姐的。
他现出真身,翅膀将我圈在怀中。
灼热的气息包裹着我。
我抬手碰了碰他胸前的翎羽。
玄琅的气息陡然沉了下去。
赤红着眸子问我:他有给姐姐摸过这里吗
我苦涩一笑:他胸前的翎羽送给了别人,况且,他讨厌我碰他。
玄琅声音喑哑:他让姐姐难过,玄琅不喜欢他。
玄琅很少主动讨厌谁,褚时渊是第一个。
从这天开始,玄琅每夜都要缠着我睡觉。
起初是蹭蹭,后来是抱着睡。
我知道他介意褚时渊的存在,所以并不阻止他。
玄琅一动情身子便会化形,随着一起修炼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翎羽越来越漂亮。
翅根处的火焰红开始蔓延,半截翎羽都变成了赤红色。
细看时翎羽之上还有金光浮动。
你真的是山鸡吗我问道。
玄琅迷茫地点头:是吧,他们都说我是山鸡。
敢情玄琅并不知道自己的真身是什么。
他的羽色和我看过的上古赤凤图十分相似。
飞鸟中也只有赤凤一族,毛羽赤红如焰。
难道玄琅是
这个猜测让我心尖发颤。
玄琅不满地将我纳进怀中。
薄唇覆住我的唇,巨大的翼将我包裹在里面。
他以半人的姿态与我灵修。
我感觉自己像大海上的一叶小舟,沉浮冲撞中忘记了前半生的种种。
过去的自弃与不甘在这一刻都消散了。
眼里只有眸光如星的玄琅。
又过了两日,他脸上的疤渐渐变淡。
不知道是灵修的作用还是灵血的作用。
为了快点医好他,我每天放点灵血到他的药碗里。
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这天却正好被玄琅撞见。
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刀:为什么要弄伤自己
我慌忙解释:我的血有疗愈力,喝了伤好得快......我的灵气实在太低微了,但好在血能用......
玄琅又怒又心疼。
他一挥手那柄刀就变成了齑粉。
吓得我不敢作声。
玄琅压下怒火,将自己的灵气灌入我体内:别再做傻事,如果喝你的血才能恢复,那我宁愿带着这疤去死。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
字字捶打在我的心上。
当年,褚时渊看见我剜心取血时表情淡淡的,问:你这样做是要挟恩图报吗
与玄琅一比,我只觉那时一片真心喂了狗。
我轻轻拉住玄琅:再取一次,我皮糙肉厚取点血没事的。
玄琅按住我的手。
他化出原身,从顶冠上折下一根翎羽,拔羽时伴随着一声响彻天际的痛鸣。
变回人形时,他几乎站立不住。
我扶住他:你做了什么
玄琅没应声,径自将顶翎放在我心口。
一阵炫目的金光闪起,顶翎便没入心口消失不见了。
这片顶翎刀剑不入,可以护住你的心脉,你再也不能伤害自己了。他嘴唇发白,说话时牙齿直打颤。
这东西一定对他很重要吧......
我低头,只觉心口暖洋洋的,比我浑厚百倍的灵气萦绕在心口。
玄琅的力量强的骇人。
他有这么强大的灵力为什么不给自己治伤
我这个半吊子驭灵师,和他比起来真是不够看。
你为什么不给自己疗伤
玄琅不敢看我:我怕治好了伤,你就会赶我走。
真是个傻子......
有些心疼这样的玄琅。
我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他手背上。
他慌了。
姐姐别难过,我不该瞒着你......看,现在已经好了。
他灵气运转,脸上的疤痕就不见了。
果然是一张俊美无匹的脸。
好看的眸子温润多情,五官精致,皮肤光洁如玉,这容貌就算放在慕容家都是数一数二的。
跟他比起来,我长相寡淡又灵力低微。
自卑的情绪又席卷而来。
玄琅见我沉默,忙问:不好看吗如果姐姐不喜欢我就再变回去。
我止住他的动作:好看,很好看。
玄琅能干的名声早就人尽皆知,如今又恢复了好样貌。
部族的人纷纷来看。
他们羡慕我有玄琅:瑶姑娘好福气,捡到这么个能干又貌美的兽人。
大家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曾经想要打杀玄琅的事。
我带着玄琅回到慕容家。
姐姐见到玄琅时眼睛都亮了。
她放开身旁的褚时墨,急匆匆迎了上来:
你是谁家的兽人竟然生得这样好容貌!
玄琅往我身边靠了靠:阿瑶是我的契主。
姐姐震惊了一瞬,而后露出娇媚的笑。
她想用天赋灵气吸引玄琅,可玄琅对她的示好视若无睹。
慕容族人纷纷猜测玄琅的身份。
和驭灵师一样,兽人的容貌越盛,力量越强。
他们猜测玄琅是青龙或雪狼,再不济也是孔雀。
我的狗屎运让他们眼红。
但得知玄琅的真身是只山鸡时,他们马上变了张脸:
慕容瑶真是瞎了眼,放着好好的青鸾不要,跑去养山鸡。
等褚家兄弟涅槃成凤,有慕容瑶哭的时候。
废柴驭灵师和低贱山鸡,真是绝配!
玄琅用灵力隔绝这些声音。
我摇头:不要费力,他们不配。这些话我从小听到大早就免疫了。
玄琅眼中满是疼惜。
在慕容家躲不开褚时渊。
他看着我带回玄琅,很是不满:你带山鸡回来是为了气我吗
我无语。
不想和褚时渊多说。
他拦住我和玄琅的去路:为什么要丢掉你送我的生辰礼
我抬头看着他:东西跟人一样,要及时断舍离,才能腾出地方好好过日子。
褚时渊不依不饶:可那是你亲手做的木雕,扎的花灯,还有从鬼蜮带回来的果子......我都挖出来了,放在我窗前,日日都能看见。
我笑了。
褚时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这是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从前我总是没脸没皮地一口一个阿渊。
唤他阿渊的时候他不愿意理我,现在却追着我纠缠。
褚时渊想拉我,下一秒自己反倒飞了出去。
动手的是玄琅。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玄琅。
青鸾只差一步就是百兽之首,怎么会轻易被一只山鸡制住
眼见褚时渊就要反击,我挡在了玄琅身前:别让我看不起你。
褚时渊恨恨地收住攻势。
他眼底怒气翻涌。
忽的,他又平静了下来,对我说:夫人想见你,今晚亥时到后山。
这么急吗才回家的第一日就要见我
母亲看重颜面,待我向来冷淡。
没有我,她就是慕容家天才少女的母亲,多了个我,人家夸赞她时总要加一句可惜小女儿不成器。
约在后山是不想让慕容族人看见吗
等到晚饭过后我将玄琅安排在住处,便往后山去。
一踏进后山我就感觉不对。
胸口顶翎开始躁动不安,身上的灵气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
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我暗道不妙想要离开,就见慕容澜和褚氏兄弟从山石后出来。
慕容澜惊讶道:妹妹要去哪
母亲没有要见我对吗是你设的局。我冷冷道。
慕容澜笑得花枝招展:还不算蠢,可惜太迟钝。母亲为什么要见你这个废柴与你浪费时间还不如和灵兽逗趣儿。
慕容澜走到褚时渊身旁,腰肢绵软地靠在他身上:阿渊,多亏了你,不然谁能想到我这废柴妹妹的心头血竟可以助兽人修炼。
我眼眶发热,看向褚时渊。
他避开了我的视线。
他将我的秘密告诉了慕容澜......
你想做什么我问慕容澜。
她指尖在我的心口虚指了一下:当然是你的心头血。妹妹既然能用心头血喂养阿渊两百年,想来取点血助他和阿墨飞升也不打紧吧
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我觉得四肢百骸都凉透了。
曾经孺慕过的姐姐,心悦过的爱人,竟然处心积虑要我的心头血。
鸾鸟涅槃恐怕放干我的血都不一定够用,慕容澜还当我是任她耍弄的小姑娘。
我以为褚时渊心冷,没想到是心狠。
我捧在手心里养了两百年的少年,此刻是这样的陌生。
褚时渊从始至终没敢看我。
慕容澜有些不满:阿渊,你怎么不看她,是嫌她不好看吗没关系,等到你涅槃就可以把碍眼的东西一一斩去,我说的对吗阿渊
褚时渊僵硬地点头。
戳碎了我心底仅存的一丝念想。
慕容澜怕我反抗,让褚时渊挑断我的手筋脚筋。
褚时渊握着刀逼近我的时候。
我死死地盯着他:褚时渊,没想到用两百年心头血养大的,竟然是头白眼狼,你让我恶心。
褚时渊握刀的手轻轻颤抖。
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挣扎。
慕容澜兴奋地催促着他。
我闭上眼,身上只有胸口的翎羽是暖的。
玄琅的脸在我眼前闪过。
他才是真正的神脉。
有他在,褚时渊和褚时墨想涅槃,真是可笑!
我嘲讽地勾唇。
褚时渊手起刀落,挑断了我左手的手筋。
他说:阿瑶,忍一忍就不痛了。
我其实很怕疼的。
以前取血的时候,心里想着我的小鸾鸟,好像就不是那么痛了。
但是他现在正握着刀对我施着酷刑,我又该想谁
姐姐不怕,玄琅在。玄琅温柔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要是这个时候能抱抱玄琅就好了,他的怀抱暖暖的很让人安心。
右手的手筋也断了。
褚时渊的刀颤得更厉害了。
他伏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阿瑶,再忍忍,等我涅槃我能治好你。
我牙齿打颤,身上发着虚汗。
看着褚时渊带着疼惜的神情,只觉得一阵阵恶寒。
我的手垂在腕间,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了。
褚时渊要下第三刀时,天空忽然响起一阵鸟鸣。
是玄琅。
后山的杀阵专为我设的,他救不走我的。
玄琅在后山上方掠过,发狂一般掀翻慕容澜和褚时渊。
他力量很强悍,打了三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当他们反应过来时,联起手来,玄琅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快走......我尽力嘶吼。
玄琅一次次俯冲,漂亮的翎羽被杀阵和慕容澜斩下不少。
我的心抽痛不已。
褚时渊和褚时墨化出原形协助慕容澜战斗。
慕容家众人听到动静纷纷赶到后山。
我被绑缚在杀阵中央,他们一眼就能看见我。
却没有一人过来施救。
慕容家长老堂的长老们也都来了。
不知是谁说了句火攻。
青鸾不怕火,但是其他的鸟兽却怕。
慕容澜听到了这阴损的招数,当即催动灵气引来天火。
天火将玄琅包裹在其中。
他的啸鸣声渐渐弱了。
慕容澜大喜,加快了进攻的节奏。
我看着玄琅,眼眶赤红:玄琅!
与玄琅在无望山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我脸上湿润一片。
天火还在烧,慕容族人纷纷叫好。
他们说山鸡没有自知之明活该被烧死。
慕容澜腾出手来,继续要剜我的心。
慕容族人都是看好戏的表情。
长老象征性地拦了一下,在听到我的心头血能帮兽人修炼时。
他们也心动了。
我被绑在杀阵中,手脚尽断。
眼前站着血亲族人,还有当珠玉一般养大的少年。
他们却都想要我死。
只有玄琅在意我,可他也快被天火烧死了。
慕容澜,褚时渊,褚时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还有你们,吃人血馒头的人!
我嘶哑着嗓子怒吼。
慕容澜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一剑刺入我的心口。
却连皮肉都没破。
她连着刺了几剑都是一样的结果。
她把剑递给褚时渊:你来!
我冷笑。
褚时渊果然也刺不动。
慕容族人看着,慕容澜觉着丢人,气急败坏地在我身上抽刺起来。
慕容瑶你用了什么妖术你以为护住心我就拿你没办法吗
不一会儿我身上都是血洞。
灵血的味道让在场的兽人都躁动了起来。
离得最近的褚时渊和褚时墨逼近我,眼中猩红一片。
身体里的血快要流干了。
我仰起头,看着天上的玄琅:下辈子,我们要早点遇见。
眼皮越来越沉重。
突然,一阵震天动地的啸鸣声起。
整个后山都在震荡。
褚时渊和褚时墨跪倒在地,神情痛苦。
长老指着天,颤颤巍巍地说:赤凤......是赤凤,赤凤涅槃了!
慕容族人面露震惊,看看跪在地上的青鸾,再看看天上的赤色翎羽神鸟。
慕容澜喝道:长老休要胡言!世间仅存的青鸾都在我慕容家,哪里来的赤凤
长老遗憾:凤皇现世,青鸾没有涅槃的机会了,可惜,可惜了。
慕容澜怒极:不!青鸾才是凤凰!
她不管不顾地拿剑要刺我,却被一股力量甩到山石上。
我睁开眼,只见赤色玄鸟悬停在半空。
顶冠上缺了一支翎羽,但丝毫不损他的美丽。
原来玄琅真的是赤凤。
兽人们承受不住威压纷纷跪伏在地上。
灵气低的驭灵师也被压得直不起腰。
威严的声音似从洪荒中传来:双生鸾鸟,你们可知罪
褚时渊眼中带着不甘。
想要直视赤凤,却把自己弄得七窍流血。
褚时墨抢先一步告罪:吾等知罪。
玄琅视线扫过。
我身上的禁制消失了,被挑断的手筋脚筋也复原了。
方才被慕容澜虐杀的伤,自动开始愈合。
众人此时都看出了赤凤就是玄琅。
慕容澜不甘地叫嚷:骗子!他是山鸡,不是凤!你们都瞎了吗
长老们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忙对着玄琅告罪:凤皇莫怪,此女口出狂言,慕容氏定严加管教。
就算是古老的驭灵师家族,面对凤皇时也得毕恭毕敬。
玄琅化成人形缓缓落在众人面前,将我揽在怀中。
慕容澜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过来,催动灵气就要偷袭。
玄琅抬了抬手。
下一秒,慕容澜直接在半空裂开。
字面意思的裂开。
众人大骇。
没想玄琅出手如此狠辣。
慕容长老不满道:慕容澜是慕容家下任家主,凤皇杀了她未免欺人太甚。
玄琅睨着慕容长老:慕容长老人老眼盲,阿瑶分明才是天赋最强,你们错把鱼目当珍珠。
长老不信,上前为我探脉。
探完之后他目露惊恐:灵气丰盈醇厚,比长老堂的长老们加起来还多。
闻言,慕容族人也呆住。
谁都不知道长老堂的老东西们活了多少年,他们是修为大成者。
而我的灵气竟然比他们加起来还多。
我看向玄琅,玄琅点点头:你本就天赋过人,但体内有道禁制,赤凤血脉刚好能解。
玄琅摸出一块铜镜放到我面前。
打眼看过去,镜中的女子肤白若雪,臻首娥眉,堪称绝色。
这竟然是我
玄琅轻声道:姐姐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
从前我渴望的美貌和灵气一时间都有了,真是造化弄人。
玄琅夜夜抱着被子来找我睡觉,看来早就打算在自己涅槃之际带我飞升一把。
他笑眯眯邀功的样子,哪里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山鸡。
亲自探查过我的灵气,长老安了心。
母亲姗姗来迟。
飞扑到杀阵中抱着慕容澜的衣物痛哭。
她恶狠狠地看着我赌咒:早知道你会害死澜儿,我当年就应该把你溺死。
她的眼神比鬼蜮的毒蛇还毒。
毕竟是我的母亲,玄琅不能动手。
我定定心神,看着她:早知道你们心是偏的,我不如托生到狗肚子里。
她还想再出恶言,被玄琅的威压嚇退。
长老有意让我继任家主。
慕容族人纷纷变了脸色。
谁能想到他们折辱过的废柴,竟然是个天才。
他们中有的骂过我,有的朝我吐过口水,有的往我的饭食里下过药......
如果我当上家主,恐怕他们再无一日可安寝。
听起来大快人心。
但我不想把生命浪费在这群人身上。
我勾住玄琅的脖子:我包养你那么久,凤皇大人是不是要报恩呀。
对我明晃晃的挟恩图报,玄琅笑得合不拢嘴。
他幻化出一枚莹润的契玉,递到我面前。
阿瑶,不当慕容家主,考虑下当凤皇夫人
契玉正面是我和玄琅的名字,背面是我们在无望山的小院。
这是玄琅亲手刻的。
驭灵师与兽人结契时,都会收到一枚契玉。
契玉可以买到,但手作的更有意义。
阿瑶,你要我做的契玉做好了,你却要同别人结契吗褚时渊的声音响起。
我循声看过去,就见他手中也拿着一块玉。
我曾经央求褚时渊亲手打磨契玉,他依言照做,最后做好后却送给了慕容澜。
此刻,他努力的举起玉想我接下。
正如过去的两百年,我对他做的一样。
我睨着他:褚时渊,我把一颗真心捧到你面前时你嗤之以鼻,现在我不愿再追着你,你反倒要来痴缠,真的,很贱。
被他砍断的手筋隐隐作痛。
褚时渊辩驳:不是这样的,我早就后悔了......从前我只是嫉妒,想和褚时墨一样强,我是心悦你的阿瑶......
他爬过来攀上我的脚,还要再纠缠。
玄琅一脚踢开褚时渊,将我圈在怀里:褚时渊,褚时墨砍断脚筋手筋流放鬼蜮,此生不得出。
褚时墨拉住还欲上前的褚时渊。
玄琅涅槃之时,就注定了他们二人的下场。
我挠了挠玄琅的掌心。
可真是个记仇的小鸟,不过,我喜欢。
我不再看地上的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凤皇大人,我们走吧。
玄琅垂眸,眼中温柔能溺死人一般:遵命,姐姐。
他化作赤凤,俯身让我骑在背上,惊得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从此,这片大陆上多了个驭灵师骑凤凰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