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是沈淮序，沈今棠松了一口气，开口问道：“表哥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她的声音如同夜风中的铃铛，清脆中带着一丝慵懒。
她的视线在沈淮序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眸色微暗。
沈淮序是她，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沈今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与沈今棠一同落难之时，谢昭然最常听到的就是沈今棠口中的这个光风霁月的哥哥。
据沈今棠所说，她的这个哥哥和太师府里面的所有虚情假意的人都不一样，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她很小的时候就曾跟着她的母亲来京都寻过一次亲，但是太师府里面除了沈淮序以外的所有的人，包括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都是刻薄寡恩之人。
这些人拿钱财来打发她们，母亲不堪受辱，带着她回到了乡下。
可是半年前，她的母亲死了，家产也被宗亲占了，她迫不得已又来京都寻亲。
这次才刚刚找到太师府的门，便被太师的秋姨娘发卖到了奴隶市场，受尽苦楚。
临死之前，沈今棠死死地握着谢昭然的手，告诉谢昭然，说她不甘心，说她死得冤。
她知道谢昭然是逃犯，她愿意把身份借给谢昭然，但是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帮她报仇，要让害死她的人不得好死。
谢昭然答应了。
拿了她的身份，自然是要替她做些事情的。
于是乎，她用了些手段。
三个月前，沈淮序便亲自去的奴隶市场，将她接回了太师府。
“不请我进去坐坐？”沈淮序的语气十分的平静，似乎是在生气。
沈今棠皱了皱眉，但还是微微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沈淮序踏入屋内，目光在沈今棠身上停留了片刻。
烛光下，她穿着一件浅青色的襦裙，素雅的色泽中和了她与生俱来的妖冶气质。但那微微上挑的眼角，饱满如花瓣的唇，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质，依然让人难以忽视她过分姣好的容貌。
"父亲对你起了杀心。"沈淮序的声音压得很低。
沈今棠的手指在袖中悄悄收紧，匕首的寒意透过布料传到皮肤上。
她今早便察觉到沈太师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心底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被顾知行的过分行径气昏了头，一时间忘了这事。
"我猜到了。"她语气平静，抬眼看向沈淮序，"多谢表哥冒险来告诉我。"
沈淮序看着她镇定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动。
这就是他一直欣赏她的地方。
不光是聪明，而是永远那么的清醒自知，从不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情绪。
事情发生了便绝不后悔追溯，只会朝前看，想着如何补救。
她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至少在沈家，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可以很好的合作下去。
"你有什么打算？"沈淮序开口问道，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
她生得极好，眉如远山含黛，眼似寒潭映星，此刻薄唇微抿，衬得左眼睑下那颗小痣愈发清晰。
"我有个想法。"
沈今棠向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飘过来，萦绕在沈淮序鼻尖。
他呼吸一滞，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沈今棠聪明是聪明，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但这容貌实在是太过招摇，偏她还不自知。
“是这样……”沈今棠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只是垫起脚尖，在沈淮序耳边低语。
沈淮序不由得微微侧下身，来听沈今棠说话。
却以外地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际，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这太危险了。"听完她的低语，沈淮序皱眉道，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他今日来此就是太师让他来处理掉沈今棠的，但沈今棠却是他在沈家最好的合作对象，所以他才冒险过来提醒。
原本以为沈今棠处事较为稳妥，可却没有想到她也有这样冒进的一面。
办法是好办法，但是太危险了。
一旦失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今棠退后半步，仰头看着他："但值得一试，不是吗？"
沈淮序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中包含的复杂情绪让沈今棠不由得皱起眉头，他们二人的合作向来顺利，怎么这次……他在犹豫什么？
沈今棠有些不解。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在门外高声喊道："大公子！表小姐！太师大人命您二位立刻去前厅！"
沈淮序和沈今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可知何事？"沈淮序沉声问道，同时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将沈今棠半掩在身后。
小厮气喘吁吁地回答：“回大公子，小的并不知道！"
沈今棠感觉袖中的匕首似乎变得更沉了。
她悄悄看向沈淮序，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我们走吧。”沈淮序轻声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今棠点点头，迈步向门外走去。
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时而重叠，时而分开，就像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似是挚友，又好似陌生人。
前厅的灯光越来越近，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放慢了些。
“你的办法我不同意，”沈淮序突然低声说，“稳妥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