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婶!表婶您怎么了?"
柳如烟提着裙摆快步踏入内室,她人未到声先至,声音里刻意掺入几分惊慌与关切。
沈玉瑾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唇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内室,谢云舒负手而立,面色阴沉如铁。
柳如烟见状,心中暗喜,面上却做出悲戚状:”表哥!表婶她……"
”母亲身体不适。"谢云舒沉声道。
他的目光越过柳如烟,落在后面缓步而来的沈瑾萱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柳如烟迫不及待地煽风点火:"我听说表婶中毒了?这这怎么可能呢?"
她突然转身,眼神定定看着沈玉瑾,"除非除非是有人蓄意下毒!"
室内霎时一片寂静。
沈玉瑾微微挑眉,不慌不忙地向谢云舒福了一礼:"世子。"
世子点点头:"夫人终于来了。"
这一声"夫人"让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她尖声道:”表哥!姑母每日所用的一品红可都是嫂子亲手采摘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
”表妹此言差矣。”沈玉瑾不急不躁,”母亲身体不适,尚未查明原因,表妹怎就一口咬定是中毒?莫非”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表妹知道些什么?"
柳如烟脸色微变,旋即冷笑:”表嫂何必装糊涂?府里谁不知道,表婶今晨接触过的只有你送来的花!“她转向谢云舒,”表哥,应当立即搜查嫂子的住处!"
谢云舒蹙眉,正要开口,忽听内室传来一阵轻咳。
绣着兰花的帘子被掀起,侯夫人扶着秦嬷嬷的手缓步而出,面色红润,哪有半分病容?
"这是闹的哪一出?“侯夫人声音洪亮,目光如电般扫过众人。
柳如烟如遭雷击,一张俏脸瞬间血色尽褪:”表表婶?您您没事?"
侯夫人冷笑一声:“怎么,你很希望我有事?"
"不、不是……”柳如烟慌乱地摆手,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向沈玉瑾,“是你!你做了什么手脚?"
沈玉瑾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方绢帕,轻轻展开:”母亲,今晨我去花园为您摘花,发现这些一品红上被人涂了药粉。"
她指着绢帕上那支花叶边缘的白色粉末,"我疑心有人作祟,便替换了花材,又特地去请了府医暗中为母亲诊脉。"
谢云舒接过绢帕,仔细查看后脸色大变:"这是乌头粉?"
"正是。"沈瑾萱点头,又从小丫鬟手中接过一个锦盒,“这是从表妹妆奁暗格中找到的乌头粉,经府医辨认,确系乌头无疑。"
柳如烟双腿发软,强撑着冷笑:”嫂子好手段!随便拿些花啊粉的就想栽赃于我?"
沈玉瑾不疾不徐:”表妹莫急。”她拍了拍手,喜儿立即押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进来,"翠儿,把你方才承认的话,当着世子和夫人的面再说一遍。"
翠儿扑通跪地,连连磕头:"世子饶命!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是,是、是小姐指使奴婢下毒的……"
"吃里扒外的东西!”柳如烟厉声尖叫,再维持不住平日娇柔做作的姿态,“你竟敢这般污蔑主子!"
柳如烟疯了一般扑向翠儿,却被侍卫拦住。
她发髻散乱,珠钗歪斜,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谢云舒面色铁青:”柳如烟!你还有何话说?"
柳如烟瘫软在地,突然爬向侯夫人脚边:”表婶!表婶救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侯夫人厌恶地抽回脚:"我可当不起你这声‘表婶’!谋害尊长,嫁祸主母,哪一条都够你死上十次!"
谢云舒冷冷道:"来人!把柳氏押送官府,按律……"
柳如烟跪在地上,那张姣好的面容被穿帘而入的日光,映照得阴晴不定。
她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夫人,如烟有个不情之请。能否,与您单独一谈?"
"荒谬!"站在侯夫人身侧的秦嬷嬷厉声喝道,"你这毒妇还想耍什么花样?"
侯夫人抬手制止了秦嬷嬷,审视着柳如烟那张看似柔弱却暗藏锋芒的脸。片刻后,她微微颔首:"都退下吧。"
"夫人!"秦嬷嬷焦急地低呼。
"无妨。"侯夫人淡淡道,"她伤不了我。"
待众人退出,厅门紧闭,柳如烟竟自行站了起来,拍了拍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说吧,你想谈什么?"
柳如烟缓步走近,在距离侯夫人三步之遥处停下。
她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夫人,若我被送官,您猜我会在公堂上说些什么?"
侯夫人冷笑,"一个毒害长辈的逆女,谁会信你的胡言乱语?"
"关于世子身世的胡言乱语,您也不在乎吗?"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比如他并非您亲生骨肉,而是先太子遗孤?"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侯夫人头顶,她猛地站起身。
"你你胡说什么!"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颤抖。
柳如烟满意地看着侯夫人的反应,继续道:"二十年前,先太子遇害,太子妃与刚出生的孩子则葬身火海。巧的是,同一天,侯夫人您也生下了一个男孩。"她顿了顿,"只是,那个孩子真的活下来了吗?"
侯夫人的脸色由白转青,她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
这个秘密她埋藏了二十年,柳如烟一个十几岁的晚辈怎么会……
"你从何处听来这等荒谬之言?"侯夫人强自镇定,却感到一阵眩晕袭来。
柳如烟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到侯夫人眼前。
那玉佩通体莹白,上面雕刻着精致的龙纹——正是皇室专用的纹样。
"认得这个吗?据说是先太子妃留给孩子的信物。"柳如烟轻声道,"它一直藏在世子贴身佩戴的长命锁夹层中……"
八岁那年,她不小心打开那长命锁无意中发现了,后来又从父亲的秘密追捕名单中,知晓了这玉佩的来历。
她自小倾慕谢云舒,这秘密一藏便是近十年。
侯夫人如遭雷击。
当年她确实将这块玉佩藏在长命锁的夹层里,让谢云舒随身携带。
她的思绪瞬间回到二十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