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华表情僵在脸上,像是被吓得呆滞了几秒。
蓦地,她扯出了笑:“姐姐,话不能这么说,妹妹也只是关心你罢了。”
“毕竟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来也就罢了,还如此狼狈,倘若让人瞧见,恐怕会影响了你的声誉。”
周令仪冷哼,嘲弄道:“是吗?我倒是看不出来妹妹有关心我的意思,刚才嗓门那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就在这时,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板着脸出现:“郡主,老夫人请您立刻去寿安堂。”
……
寿安堂内檀香缭绕,却掩不住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息。
周令仪刚跨过门槛,一只青瓷茶盏就砸碎在她脚边,滚烫的茶水溅上她的裙角。
“跪下!”
老夫人铁青着脸,手中佛珠捏得咯咯作响,方氏和周恪站在一旁,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周令仪挺直脊背,纹丝不动。
“说,你今天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还有你这一身……”
老夫人说不下去,恨恨转身,一副看不下眼的模样,好像已经笃定,她失了贞洁。
周令仪站在偌大的厅堂内,只觉得可笑又可悲,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祖母不问孙女有没有遇袭,不问刺客来历,倒先问起孙女的清白来了?”她声音很轻,却像刀子般锋利,“难道在祖母眼里,孙女的命还不如国公府的面子重要?”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放肆!你还敢狡辩!”
“你简直把你爹娘的脸都丢尽了!”
“祖母息怒。”周恪连忙上前搀扶,转头对周令仪痛斥道:“周令仪,你怎能这样顶撞祖母?祖母她老人家也是为了你好。”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比得上淑华半分?”
淑华,又是淑华!
周令仪彻底没了耐心,冷冷看着他:“我说过,少拿我和那个野种相比!”
周恪骤然变色,怒呵:“你什么意思?”
“够了!”
老夫人站起来,眼眸冰冷,像是在看无用之人:“堂堂国公府嫡女,衣衫不整地回府,成何体统!若真失了清白,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省得辱没门楣!”
方氏见状,连忙起身,从中说和:“母亲您先消消气,令仪年纪还小,难免有不懂事的地方。”
老夫人冷哼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方氏这才转向周令仪,轻声劝道:“令仪,你这次回来。满身狼藉,让外人瞧见定会说三道四,你大哥哥马上就要和柳家订亲,还有你华儿妹妹还没有出嫁……”
“此事若是传出去,定会影响全家。”
她声音哽咽,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就当二婶求你,顾全一下大局,先暂时避避风头吧。”
“等时机成熟,二婶亲自将你接回来,如何?”
周令仪听得想笑。
好一个以退为进。
换作是谁,听见这番话都会觉得感动吧。
只可惜,她太了解方氏,对这一番话更是早已免疫,只觉得无比恶心。
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二婶,你多虑了,我并没有失去清白,身上的血也都是那些刺客的。”
“多亏四殿下所救,才能让我安然无恙。”
周令仪对着老夫人行礼:“祖母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问四殿下。”
“四殿下?”周恪瞳孔骤缩!
“是啊。”周令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刺客虽猖狂,却留了活口——四殿下亲自审问,想必很快就能揪出幕后主使。”
“不可能!”
周恪猛地起身,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周令仪故作惊讶:“大哥怎知不可能。莫非……你认得他们?”
周恪自知失言,捏紧了拳头。
老夫人察觉不对,厉声问:“恪儿,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门外侍从高声通报:
“四殿下派人到——”
接着,一名玄甲侍卫大步踏入,拱手道:“奉殿下之命,将此物交予郡主。”
他递上一枚染血的腰牌,正是周恪的私令!
周令仪接过腰牌,指尖轻轻摩挲上面的“恪”字,叹息道:“祖母,您说……这刺客为何会有大哥的私令?”
满堂死寂。
老夫人脸色铁青。
她再偏袒二房,也知刺杀郡主是灭族大罪!
“孽障!”
她一巴掌甩在周恪脸上,转头对周令仪挤出个笑:“令仪,你放心,此事祖母一定给你个交代。”
周令仪垂眸:“祖母,大哥身为朝廷命官,却涉嫌谋害宗亲。若四殿下将此事奏明圣上……”
方氏浑身一抖,狠狠夺过那腰牌,咬牙切齿道:“令仪,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你大哥怎么会找人来刺杀你呢?”
周令仪笑了笑:“二婶,不仅仅是我,还有世子哥哥,我爹娘早逝,国公府只剩下世子哥哥一根独苗。”
“难保不会有居心叵测之人,想着杀了大房的血脉,自己好鸠占鹊巢呢?”
此话一出,方氏脸上血色褪尽,死死地盯着腰牌上面的恪字,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居然会留下这种把柄!
“不能禀告圣上!”方氏猛地抬起头,声音尖锐,急忙去拉儿子的手。
“恪儿,你快给郡主好好解释一下,这腰牌一定是被别人偷走的,那幕后之人好歹毒的心思,居然想害你们兄妹失和!”
她急切地拉着周令仪的手,恨不得当场给她跪下。
局势骤转,方才还在看热闹的母子二人,瞬间沦为下风。
老夫人眸光闪烁,眼中闪过痛惜之色,最终还是沉声道:“无论是何缘由,腰牌总归都是他的,逃不掉!”
“祖母……”周恪沉稳的脸上忽然多了一抹慌乱。
老夫人闭上眼睛,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恪儿,你心性不稳,将来迟早会酿下大祸,明天就辞官,好好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吧。”
“母亲!”方氏如遭雷击,哭着扑到老夫人脚下,“不可啊!”
“恪儿才刚刚立下大功,正是最风光的日子,您怎么能让他辞官呢?”
“不辞官也可以。”周令仪勾唇,在方氏期待的目光中说,“刺杀皇室郡主,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