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起的那一刻,俞明浩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他盯着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又是这个梦...他喃喃自语,伸手按掉闹钟。窗外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条。6月15日,星期三,7:30
AM——他的生日。
明浩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梦里那辆失控的卡车、刺眼的车灯、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一切都真实得令人窒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完好无损,没有梦中那样扭曲变形、鲜血淋漓。
只是个噩梦而已。他对自己说,强迫自己起床洗漱。
镜中的男人三十岁整,黑发微乱,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典型的办公室白领模样。明浩挤出一丝微笑,用冷水拍了拍脸。
生日快乐,老俞。他对镜中的自己说。
早餐是万年不变的吐司加咖啡。明浩一边吃一边翻看手机,几条生日祝福消息已经发来,都是些群发的客套话。父母昨晚打过视频电话,远在老家的他们总是记得儿子的生日。
地铁一如既往地拥挤。明浩抓着扶手,随着车厢轻轻摇晃。某个瞬间,他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既视感——这个场景,这些乘客,甚至连旁边那位女士香水的气味,都熟悉得可怕。
奇怪...他皱了皱眉,将这种感觉归咎于睡眠不足。
公司大楼前,明浩停下脚步。阳光刺眼,他眯起眼睛仰望这座四十层的玻璃幕墙建筑。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俞工,生日快乐！前台小李笑着递给他一个小礼盒,部门同事一起准备的。
谢谢。明浩勉强笑了笑,接过礼物。他在这家科技公司做程序员已有五年,人际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就是那种容易被忽视的中等员工。
电梯里,他遇到了部门主管张总。
明远啊,正好找你。张总拍了拍他的肩膀,'普罗米修斯'项目的测试报告看过了吗
明浩点点头：看过了,量子位稳定性还是有问题,我建议...
不用建议了,张总打断他,CEO决定下周发布会照常进行,市场部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的任务是把报告里的问题描述得...委婉一些。
明浩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头。普罗米修斯是他们公司研发的量子计算机,号称能改变世界,但实际上还存在许多技术缺陷。作为核心开发组成员之一,明浩比谁都清楚这些问题有多严重。
对了,生日快乐。电梯到达时,张总补了一句,然后大步离开。
整个上午,明浩都心不在焉。那个噩梦的片段不断闪回,尤其是那种濒死的恐惧感,真实得不像梦境。更奇怪的是,他总觉得自己已经经历过今天的一切——同事的祝福、张总的谈话、甚至午餐时餐厅播放的背景音乐。
下午三点,明浩决定提前下班。他编了个头疼的理由,主管挥挥手就同意了——生日特权。
走出公司大楼,初夏的阳光温暖而不灼热。明浩深吸一口气,决定步行回家,顺便理清思绪。他沿着熟悉的街道走着,路过一家花店时,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橱窗里摆着一束蓝紫色的鸢尾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明浩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买下了那束花。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买过花了,甚至不确定为什么要买。
送女朋友吗店主一边包装一边问。
不,就...自己欣赏。明浩回答,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很蹩脚。
抱着花束走在街上,他忽然注意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穿红色风衣的女人。她背对着他,长发在风中轻轻飘动,姿态中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明浩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就在这时,女人突然转过身来。
一瞬间,明浩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但她的眼神——那双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红灯亮起,车流停止。明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开始穿过马路,向那个女人走去。就在他走到马路中央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从右侧传来。
他转过头,看到一辆失控的卡车正朝他冲来。
时间仿佛慢放。明浩看到卡车司机惊恐的脸,看到路人尖叫着散开,看到自己手中的鸢尾花在空中散落。最后一刻,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与那个红衣女人的视线相遇。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
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刺耳的闹铃声将明浩惊醒。他猛地坐起,大口喘息,全身被冷汗浸透。窗外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条。
6月15日,星期三,7:30
AM。
明浩颤抖着拿起手机,日期显示确确实实是他的生日。他掐了掐自己的脸,疼痛感真实无比。这不是梦,他回到了同一天的早晨。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脑海中闪过那个红衣女人的脸。在死亡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她对自己说了两个字——
救我。
接下来的三次生日,明浩尝试了各种方法逃避死亡。第二次他请假在家,结果公寓楼发生燃气爆炸；第三次他试图离开城市,却在火车站被坠落的广告牌砸中；第四次他直接冲到警局说自己被追杀,结果在警局门口被一辆失控的警车撞上。
每一次死亡后,他都会回到那个早晨,闹钟响起的那一刻。
第五次循环开始时,明浩已经濒临崩溃。他坐在床边,双手抱头,努力回想所有细节。那个红衣女人每次都出现在他死亡前,而且似乎只有她能察觉到异常。最后一次循环中,他甚至看到她试图冲向马路救他。
找到她...明浩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找到她。
他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前往昨天见到那个女人的街道。从早晨等到下午,街上来往行人如织,却没有那个红色身影。明浩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也许她只是幻觉,是濒死大脑创造的幻象。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余光捕捉到一抹红色。在街角的咖啡店里,靠窗的位置坐着那个女人。她穿着同样的红色风衣,面前放着一杯咖啡,正专注地看着一本笔记本。
明浩的心跳加速,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咖啡店的门。
铃铛清脆地响起,女人抬起头。这一次,明浩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从平静变为震惊,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了然上。
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明浩。
你...认识我明浩僵在原地。
女人示意他坐下：我叫祁雨桐。我知道你正在经历什么——时间循环,对吗每次都在今天死亡,然后重新开始。
明浩感到一阵眩晕,他跌坐在椅子上：你怎么会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雨桐合上笔记本,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因为我和你一样,被困在这该死的一天里——只不过我已经循环了二十七次。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击中明浩。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咖啡店里嘈杂的人声仿佛远去,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这个疯狂的事实。
为什么是我们明浩声音嘶哑。
祁雨桐的眼神变得深邃：我不确定,但我想这与你们公司的'普罗米修斯'项目有关。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推给明浩,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明浩皱眉：这是陈教授,量子计算部门的顾问,两个月前...去世了。他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因为他是我的导师,祁雨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也是'时间守望者'的创始人。
时间...什么
祁雨桐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听着,这很难解释,但世界上存在一些能感知时间异常的人。陈教授发现'普罗米修斯'的核心算法会引发时间结构紊乱,他试图警告公司,但...
但他在发表报告前突发心脏病去世。明浩接上她的话,感到一阵寒意,公司对外宣称是自然死亡。
祁雨桐的眼神变得锐利：不是自然死亡。我查过他的医疗记录,陈教授心脏很健康。而且他的研究资料全部消失了,包括那份警告报告。
明浩的大脑飞速运转。作为核心开发组成员,他确实知道普罗米修斯存在潜在风险,但从未想过会严重到扭曲时间的程度。
所以你认为...我的时间循环与这个有关
不只是有关,祁雨桐盯着他的眼睛,我认为你就是关键。每次循环,普罗米修斯的量子波动读数就会出现异常峰值。而你——你在系统里的权限代码是唯一的后门密钥。
明浩震惊地看着她：这不可能...我只是个普通程序员...
不,你不普通。祁雨桐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陈教授选择你是有原因的。他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一段量子加密代码植入了你的生物节律中。你是他最后的保险措施。
窗外的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一场暴雨毫无预兆地降临。雨点拍打着玻璃窗,咖啡店里的人纷纷抬头看天,抱怨这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
但明浩和祁雨桐都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雨。
时间结构正在崩溃,祁雨桐看着窗外,脸色苍白,我们剩下的循环次数不多了。
明浩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笼罩了他。五次死亡经历已经剥夺了他对恐惧的敏感。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重要：我们该怎么做
祁雨桐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装置,看起来像老式的寻呼机,但屏幕显示的是不断变化的量子符号。
首先,我们需要去一个地方。她站起身,红色风衣在咖啡店暖黄的灯光下像一团火焰,陈教授的秘密实验室。
他们冒雨离开咖啡店,祁雨桐撑开一把黑伞,示意明浩靠近些。雨中,城市变得模糊而扭曲,街灯提前亮起,在雨幕中形成诡异的光晕。
每次循环,现实都会变得更不稳定,祁雨桐低声说,看那边。
明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街对面的一家书店招牌在不断变换名称和颜色,仿佛被某种力量反复重写。
上帝啊...他喃喃道。
祁雨桐苦笑：如果有上帝的话,恐怕他现在也很困惑。
他们拐进一条小巷,雨水在狭窄的空间里形成回声。祁雨桐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有人跟踪我们。她低声说。
明浩转头,巷口空无一人,只有雨水冲刷着路面。但下一秒,一个黑影从拐角闪过,速度快得不似常人。
不是人,祁雨桐抓紧他的手臂,是时间裂隙产生的影子。它们会清除任何试图修复时间异常的因素。
清除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杀了我们。祁雨桐拉着他快步向前,快走,实验室就在前面那栋旧楼里。
他们奔跑在雨中,身后的黑影逐渐增多,如同墨水般在雨水中扩散。明浩的心脏狂跳,肺部灼烧,但恐惧给了他力量。拐过最后一个弯,一栋破旧的砖房出现在眼前,门上挂着城市历史研究会的牌子。
祁雨桐快速输入密码,门锁发出电子音：声纹验证通过。
门开的一瞬间,一个黑影几乎扑到他们背上。明浩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掠过脖颈,他猛地关上门,听到什么东西重重撞在门板上的闷响。
它们进不来,祁雨桐喘着气说,这里被量子场保护着。
实验室内部与破旧的外观截然不同,充满了高科技设备。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环形装置,周围环绕着数十个显示屏,显示着复杂的数据和波形图。
欢迎来到时间的边缘。祁雨桐脱下雨衣,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衣。她走到主控台前快速操作,屏幕上的数据流加速滚动。
明浩环顾四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这些都是陈教授建的
大部分是,我补充了一些。祁雨桐头也不回地回答,我们需要定位普罗米修斯产生的时空扭曲点,然后——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整栋建筑震动起来,天花板落下灰尘。
它们找到突破防护的方法了。祁雨桐的声音依然冷静,但手指在键盘上的动作加快了,我需要你连接到系统,明浩。你的生物节律是唯一能稳定量子场的钥匙。
怎么做明浩走到她身边。
祁雨桐指向环形装置中央的椅子：坐上去,戴上这个。她递给他一个布满传感器的头罩,可能会有点...不舒服。
又一波撞击,这次更猛烈。墙面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缝,某种黑色的物质正从缝隙中渗出。
没有时间犹豫了。明浩坐上椅子,戴好设备。瞬间,一股强烈的电流感贯穿全身,他痛苦地弓起背,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童年的家乡、大学实验室、公司的走廊、无数次死亡的瞬间...
坚持住！祁雨桐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需要同步你的脑波与量子场！
疼痛达到顶峰时,明浩突然看到一段被隐藏的记忆：两个月前的一个深夜,陈教授悄悄将他叫到办公室,在他咖啡里加入了某种物质...
记住这个坐标！祁雨桐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普罗米修斯的核心服务器室,那里是扭曲的源头！
撞击声越来越密集,整个房间都在摇晃。一块天花板掉落,砸碎了旁边的显示器。黑色的影子已经从四面八方渗入,如同活物般向他们蠕动。
来不及了！祁雨桐大喊,系统需要更多时间计算精确坐标！
明浩在剧痛中看向主屏幕,上面显示的计算进度才到78%。黑影已经蔓延到环形装置边缘,最近的离祁雨桐只有几步之遥。
拔掉连接！他喊道,它们会先攻击你！
祁雨桐摇头,手指仍在键盘上飞舞：计算必须完成,否则下次循环我们又要从头开始！
没有下次了！明浩挣扎着想站起来,你说过时间结构在崩溃！
就在这一刻,一个黑影突然扑向祁雨桐。明浩看到它化作人形,手中形成一把黑色的刃状物,直刺向她的后背。
小心！他大喊,但为时已晚。
黑刃穿透了祁雨桐的胸膛。她僵住了,低头看着胸前冒出的黑色尖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她缓缓转头看向明浩,嘴角溢出鲜血。
记住...我的名字...她艰难地说,下个循环...找我...更快...
黑影抽出黑刃,祁雨桐像断线的木偶般倒下。同一时刻,主屏幕显示计算完成,坐标锁定。
不！明浩怒吼,但黑暗已经吞噬了他的视野。
闹钟响起的那一刻,明浩猛地睁开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窗外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条。
6月15日,星期三,7:30
AM。
他抬手擦去眼泪,一个陌生的记忆清晰浮现：咖啡店靠窗的位置,红色风衣,笔记本上写着一行地址——陈教授实验室的位置。
这次,他不会浪费任何时间。
明浩一把拍停闹钟,从床上弹起来的速度比前几次循环都要快。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但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狂热的决心。
祁雨桐。他念出这个名字,舌尖上还残留着某种说不清的苦涩——仿佛他已经在无数个循环中重复过这个词。
窗外阳光依旧,日期依旧,但这次他不再困惑。脑海中那个地址清晰得像是被烙铁烙上去的一样：梧桐街47号,城市历史研究会。
明浩用最快速度洗漱更衣,抓起钥匙就冲出门,连早餐都顾不上吃。电梯下降的十几秒里,他不断回想着祁雨桐被黑影刺穿胸膛的画面,那种真实的痛感仿佛也穿透了他的心脏。
这次一定要快。他对着电梯镜面中的自己说。
梧桐街位于城市老区,一栋栋上世纪的红砖建筑排列在狭窄的街道两侧。47号看起来毫不起眼,褪色的木门上挂着那个城市历史研究会的牌子,窗户积满灰尘,像是荒废已久。
明浩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敲,这次加重了力道。祁雨桐！我知道你在里面！
依然寂静。
明浩退后两步,观察着这栋建筑。二楼窗户的窗帘似乎动了一下。他眯起眼睛,确信自己看到了一个红色身影一闪而过。
祁雨桐！是陈教授让我来的！他大声喊道,赌上了这个谎言。
几秒钟后,门开了一条缝,一只警惕的眼睛从门缝中打量着他。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一个女声低声问。
明浩的心跳加速——就是她,那个红衣女人。因为你昨天告诉我的,在咖啡店。你还说我们都被困在时间循环里,普罗米修斯项目是原因,陈教授是你的导师。
门后的呼吸声明显变得急促。不可能...这是第一次循环,我们还没见过面。
对你来说是第一次,对我来说已经是第六次了。明浩急切地说,上一次循环里,你带我来过这里,然后那些黑影...它们杀了你。你临死前让我记住你的名字,说下次循环要更快找到你。
门完全打开了。祁雨桐站在那里,红色风衣换成了深色毛衣,但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没变。她脸色苍白,手中紧握着一个奇怪的装置,看起来像某种武器。
进来。她简短地说,侧身让出通道。
实验室内部和明浩记忆中的一样,高科技设备与破旧外壳形成鲜明对比。唯一的区别是这次没有暴雨,窗外的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照进来,在设备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祁雨桐锁好门,转身面对他,手中的装置仍然指着他。证明你说的话。
普罗米修斯的量子位稳定性有问题,但公司执意要开发布会。明浩快速说道,陈教授两个月前去世,你认为是谋杀。你有一个能检测时间异常的设备,形状像个老式寻呼机。他指着她放在桌上的那个装置,还有,你喝咖啡不加糖,但会加一点盐——这习惯很奇怪。
祁雨桐的眼睛微微睁大,手中的装置慢慢放低。你真的记得...所有循环
不是所有,但足够多了。明浩走向中央的环形装置,上次就是在这里,你让我连接到这个系统,说要同步我的脑波与量子场。那些黑影闯进来时,计算还没完成,你坚持要继续...然后...
然后我死了。祁雨桐平静地接上他的话,走到主控台前,有意思。通常只有守望者能保留跨循环的记忆。
守望者
时间守望者。她敲击键盘调出一系列数据,像我和陈教授这样能感知时间异常的人。但你...你只是个普通程序员,理论上不应该有这种能力。
屏幕上显示出一组脑波图,祁雨桐将其与另一组数据对比。除非...她突然转身,几步走到明浩面前,伸手拨开他右耳上方的头发。
嘿,干什么—
果然。她的手指轻触他头皮上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小疤痕,陈教授给你植入了量子记忆节点。这是他近期的研究成果,能让普通人在时间异常中保留记忆。
明浩摸向那个位置,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什么时候的事我完全不记得...
两个月前,就在他'心脏病发作'前一周。祁雨桐回到主控台,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看看这个。
画面显示深夜的实验室,陈教授和一个年轻助手模样的人正在操作某种医疗设备。当那人转身时,明浩倒吸一口气——那是他自己,但神情呆滞,显然处于某种催眠状态。
我完全不记得这个...
因为他在手术后抹去了你的短期记忆。祁雨桐放大画面,显示陈教授将一个微型芯片植入明浩头皮,他知道自己可能遭遇不测,所以选择了你作为保险措施。
明浩感到一阵眩晕,扶住控制台才没有跌倒。为什么是我公司里有那么多更优秀的工程师...
因为你是核心算法组的成员,但又不够突出,不会引起注意。祁雨桐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赏,而且陈教授说过,你有一种罕见的脑波频率,与量子场天然共振。简单说,你天生适合做这个。
屏幕上的画面跳转到一段代码分析,明浩立刻认出那是普罗米修斯的核心算法部分。
看这里,祁雨桐指向一段看似普通的子程序,表面上是量子纠错码,实际上是一个时间锚定器。当普罗米修斯运行时,它会在量子层面创造微小时空褶皱。
就像把时空像纸一样折起来
差不多,但更复杂。她调出另一组数据,问题是,这些褶皱不会自动展开。随着数量增加,它们会互相作用,最终导致局部时间结构崩溃——就像现在发生在我们身上的循环。
明浩盯着那些数据,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我的循环不是意外...是普罗米修斯造成的
不完全是。祁雨桐的表情变得凝重,普罗米修斯只是工具,有人故意在利用它做实验。每次循环,他们都在收集数据,优化算法。
谁会做这种事为什么
祁雨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调出一份加密文件。解密后,屏幕上显示出一份项目提案,标题是《时空导航可行性研究》,署名是...明浩公司的CEO马克·霍华德。
霍华德明浩难以置信,他想用普罗米修斯做什么时间旅行
更糟。祁雨桐放大文件中的一段文字,他想要重写历史。根据我们的情报,霍华德的女儿五年前死于一场车祸。他一直在寻找方法回到过去救她。
明浩感到一阵恶寒。如果普罗米修斯真能扭曲时间,那么一个绝望的父亲确实可能不顾一切地滥用这种力量。但问题是...
这不可能成功,对吧时间悖论—
理论上不可能,但霍华德不在乎。祁雨桐打断他,他相信只要有足够多的试验和调整,就能找到绕过悖论的方法。而我们的循环...就是他的试验场。
窗外突然暗了下来,仿佛有人调低了世界的亮度。祁雨桐迅速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查看。
时间紊乱又开始了。她低声说,比上次循环提前了两小时。
明浩也看到了——街对面的建筑轮廓开始模糊,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几个路人的动作变得不连贯,如同坏掉的玩偶。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时间结构正在崩溃。祁雨桐回到主控台,快速操作着,我们剩下的循环次数不多了。如果不能在彻底崩溃前停止普罗米修斯,这个时间点可能会永远卡在循环中,或者更糟——完全消失。
她的话让房间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明浩咽了口唾沫：那我们该怎么做
首先,我们需要进入公司服务器室,直接访问普罗米修斯核心。祁雨桐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小巧的装置,递给明浩一个,这是量子干扰器,能暂时屏蔽那些黑影——我们叫它们'时间清道夫',是时间结构自我修复机制产生的,会清除任何异常因素。
明浩接过装置,它比看起来要重,表面有一圈蓝色指示灯。然后呢
然后你连接到系统,用陈教授植入你大脑的量子密钥关闭时间锚定器。祁雨桐穿上挂在门边的红色风衣,最后,我们摧毁核心数据库,确保没人能重建这个项目。
听起来...不太容易。明浩苦笑。
几乎不可能。祁雨桐检查着手中的装置,但好消息是,我们可以失败很多次——至少在时间完全崩溃前。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祁雨桐的寻呼机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她迅速查看,脸色大变。
不好,量子波动读数飙升！有什么东西正在—
她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整栋建筑剧烈震动,墙皮簌簌落下。明浩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看到祁雨桐已经掏出那个像武器一样的装置对准门口。
它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这次循环才刚刚开始！
也许...也许它们记得上一个循环。明浩突然想到,如果那些黑影是时间自我修复机制,它们可能也有某种记忆能力。
又是一次撞击,这次门框周围出现了裂缝。祁雨桐咒骂一声,冲到主控台前快速操作。
计划有变,我们没时间去公司了。她调出一张建筑平面图,普罗米修斯有个备用测试中心,就在城市数据中心的地下三层。那里有直接连接主系统的终端。
数据中心但那地方安保—
现在不是担心安保的时候！祁雨桐打断他,从抽屉里拿出两把钥匙,后门走,我车在巷子里。
他们刚跑到后门,前门就传来木头碎裂的声音。明浩回头瞥见一团黑影从裂缝中渗入,如同活物般向他们蔓延。
别回头看,跑！祁雨桐推着他冲出门。
巷子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他们刚上车,一个黑影就扑到了后窗上,像石油一样在玻璃上扩散。祁雨桐猛踩油门,车子蹿出小巷,那个黑影被甩落在路面上。
它们越来越快了。她紧握方向盘,不时瞥向后视镜,霍华德一定加强了普罗米修斯的输出功率,加速了时间崩溃。
明浩观察着车外的世界,发现异常现象越来越频繁——红绿灯同时亮起三种颜色,行人突然消失又出现在几米外,天空在晴阴之间闪烁。
普通人看不到这些吗
大多数人的大脑会自动修正这些异常,就像你通常不会注意到自己视野中的盲点。祁雨桐拐上主干道,只有守望者,或者像你这样被改造过的人才能看到真相。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城市数据中心——一座现代化的玻璃钢结构建筑,门口有武装警卫。祁雨桐把车停在街对面,从后座拿出一个背包。
我有伪造的ID卡,但可能撑不了多久。她递给明浩一张门禁卡和一个小耳机,数据中心地下三层是禁区,我们需要分头行动。你走正门,用这张卡；我从地下车库进去。耳机联系。
明浩接过装备,突然感到一阵不安。等等,如果分开了,那些黑影—
它们主要追踪量子信号更强的目标,也就是我。祁雨桐调整着耳机,没有看他的眼睛,你会相对安全。记住,下到B3后找标着'设备间'的门,那里有通往测试中心的通道。
她说完就要下车,明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上次循环你死了。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这次别再逞英雄。
祁雨桐愣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程序员先生,你是在担心我吗她轻轻挣脱他的手,别担心,我可是专业的时间异常处理员。现在行动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他们分头向数据中心移动。明浩的伪造ID卡竟然真的让他通过了正门安检。大厅宽敞明亮,看起来一切正常,只有他注意到前台接待员的眼睛偶尔会变成全黑色,然后又恢复正常。
电梯需要刷卡才能运行。明浩按下B3按钮,电梯开始下降。就在门即将关闭时,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伸进来挡住了门。
门重新打开,站在外面的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胸口别着技术主管-莉莎·王的工牌。她微笑着走进电梯,站在明浩旁边。
去B3那里通常是禁止进入的。她的声音甜美得有些不自然。
明浩感到后背发凉——这个女人没有影子。哦,我是新来的系统工程师,主管让我去检查一下备用服务器。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是吗女人转过头,眼睛突然变成纯黑色,真有趣,因为我才是系统主管,而我从未见过你。
电梯突然停止,灯光闪烁起来。明浩本能地后退,撞到电梯墙壁。那个女人的嘴角越裂越大,几乎延伸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
异常因素...必须清除...她嘶嘶地说,双手变成爪状向明浩抓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梯门突然打开,一道红色身影闪进来,将那个怪物撞到墙上。是祁雨桐,她手中的装置发出刺眼的蓝光,照射在怪物身上。
快走！楼梯间！她对明浩喊道,同时与那个扭曲的生物搏斗。
明浩犹豫了一秒,但看到更多黑影从走廊尽头涌来,他知道停留只会让两人都陷入危险。他冲出电梯,听到身后传来祁雨桐的闷哼声和某种生物的痛苦尖叫。
设备间...设备间...他边跑边寻找标志,耳机里突然传来祁雨桐急促的呼吸声。
左转...然后...右手边第二扇门...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打斗声,密码...7943...
明浩找到那扇不起眼的灰色门,输入密码。门锁发出电子音：权限确认,欢迎访问普罗米修斯测试中心。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金属楼梯,尽头是另一扇安全门。明浩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去,用同一张卡刷开了第二道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停住了脚步——一个巨大的球形舱室占据了整个地下空间,舱壁上布满了量子计算模块,中央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光球,不断变换着颜色。这就是普罗米修斯的真面目。
我进来了,他对着耳机说,看起来像个球形控制室,中央有个发光的—
核心接口。祁雨桐接上他的话,声音虚弱但清晰,听着,你需要连接到它。控制台在右侧,有个神经链接头盔...戴上它...
明浩找到控制台,确实看到一个比实验室更复杂的头戴设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了它。
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大脑,仿佛有人将整个宇宙塞进了他的头骨。无数画面、声音、感觉同时涌现——他看到了自己的童年,看到了从未去过的城市,看到了祁雨桐站在陈教授身边学习的场景,看到了一个陌生女孩在车祸中尖叫...
集中精神！祁雨桐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寻找核心算法...像树一样的结构...主干上有个红色节点...
在意识深处,明浩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发光树状图,毫无疑问这就是普罗米修斯的量子算法结构。他顺着树枝寻找,果然在主干位置发现了一个脉动的红色节点。
找到了！现在怎么做
用你的量子密钥...陈教授植入的代码...它会像钥匙一样...
明浩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但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节点上时,头皮上的疤痕突然灼热起来。一段奇异的代码自动浮现在他脑海中,如同早已准备好的武器。
红色节点开始闪烁,然后变成了蓝色。整个树状图随之震动,一些树枝开始断裂、消散。
成功了！祁雨桐的声音带着欣喜,现在...摧毁核心数据库...控制台下方有个紧急清除开关...
明浩摸索着找到那个隐蔽的开关,犹豫了。等等,这会不会引发爆炸或者—
必须做...时间结构已经...啊！耳机里突然传来祁雨桐的惨叫,然后是杂音和某种生物的非人嘶吼。
祁雨桐祁雨桐！明浩大喊,但没有回应。
就在这一刻,安全门被某种巨大力量撞开,一群黑影涌了进来。而在它们中间,被黑色触须缠绕拖行的,是浑身是血的祁雨桐。
快...按开关...她艰难地抬起头,对明浩露出一个染血的微笑,下次循环...见...
明浩没有犹豫,一拳砸在那个开关上。
整个球形舱室瞬间亮起刺眼的红光,警报声响彻空间。黑影们发出痛苦的尖啸,开始扭曲、蒸发。普罗米修斯的核心光球剧烈闪烁,然后像超新星一样爆发出一圈白光。
白光吞噬了一切,包括那些黑影,包括祁雨桐,最后是明浩自己。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她对他做了个口型：
记住我。
闹钟响起的那一刻,明浩猛地睁开眼睛,窗外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条。
6月15日,星期三,7:30
AM。
第七次循环开始了。
但这次有些不同——他的记忆完整得可怕,不仅记得上一个循环的一切,甚至能回忆起更早的循环中模糊的片段。而且,他手中紧握着一个不属于这个循环的物品：一枚小小的银色徽章,上面刻着一个沙漏图案和两个字母QT。
时间守望者的徽章。祁雨桐的徽章。
明浩坐起身,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这次,他要更快找到祁雨桐,更早阻止普罗米修斯。而且,他要弄清楚为什么这个女人的生死对他如此重要,为什么她临终时看他的眼神像是认识了他一辈子。
他翻身下床,目光坚定。游戏规则已经改变,而这一次,他要赢。
但这次不同。他手中紧握着那枚银色徽章,冰凉的金属边缘硌着他的掌心。睁开眼,阳光依旧从窗帘缝隙斜射进来,在地板上画出那道熟悉的金线。
6月15日,星期三,7:30
AM。
明浩坐起身,将徽章举到眼前。沙漏图案在晨光中微微发亮,那两个字母QT清晰可见——Quantum
Time,量子时间还是其他什么意思更重要的是,这枚本不该存在于循环开始的物品是如何跟他一起回来的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几条生日祝福消息。明浩没去理会,而是打开浏览器搜索时间守望者
徽章。结果只有几个无关的科幻论坛讨论。他又尝试搜索QT组织,依然一无所获。
这次要换个方法。他自言自语,下床走向衣柜。前几次循环的经验告诉他,祁雨桐会在上午出现在那家咖啡店。但等待太浪费时间,他需要主动出击。
穿衣时,明浩注意到自己右臂内侧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银色痕迹,形状像分叉的闪电。他不记得以前有这个标记,触摸时有种奇异的刺痛感,仿佛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振动。
陈教授的植入物在进化他皱眉思索,决定暂时不管这个,眼下找到祁雨桐更重要。
出门前,明浩做了件之前从未尝试过的事——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快速编写了一个简单程序,设置定时发送邮件,收件人是自己的邮箱,主题只有两个字：记住。
邮件内容是他迄今为止记得的所有循环细节,特别是关于祁雨桐的一切。设定发送时间是午夜23:59分。如果这次循环也以他的死亡告终,至少尝试留下信息。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值得一试。他合上电脑,出门直奔梧桐街。
清晨的梧桐街安静得出奇,几乎没有行人。47号建筑看起来比上次循环更加破败,门上的城市历史研究会牌子歪斜着,似乎随时会掉落。
明浩没有犹豫,直接上前敲门。没有回应。他试着推了推门,意外地发现门没锁。
祁雨桐他轻声呼唤,踏入昏暗的室内。
实验室设备还在,但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仿佛已经废弃多年。环形装置的控制台上放着一本打开的笔记本,明浩走近查看,发现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方程式和笔记,字迹他认得——是陈教授的。
最新的一页上写着：QT原型测试第47次失败。情感模拟仍然不足。或许需要真实的人类记忆作为种子明天与A.Y.谈话。
A.Y.——明浩名字的缩写。他心跳加速,继续翻阅笔记。前几页记录了一系列实验,标题都是量子意识投射,内容涉及将人工意识植入时空褶皱中观察其演化。
这不可能...明浩的手指颤抖起来。笔记最后一页的日期是两年前,写着：最终决定启动'生日计划'。如果直接植入无法产生足够的情感共鸣,或许需要创造共同经历。选择A.Y.因其脑波频率与QT完美匹配。明天植入记忆节点并设置触发条件：6月15日死亡事件。
笔记本从他手中滑落。所有线索突然连接起来——为什么祁雨桐知道那么多关于他的事,为什么陈教授选择他植入量子记忆节点,为什么每次循环祁雨桐都表现得像是认识他很久...
因为她根本不是人。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明浩猛地转身,看到祁雨桐站在门口,红色风衣在昏暗光线下如鲜血般刺目。她的表情平静得可怕,手中没有拿任何武器。
你是普罗米修斯创造的人工意识。明浩声音嘶哑,QT...量子时间...你就是那个实验项目。
祁雨桐缓步走进房间,灰尘在透过窗户的光柱中飞舞。不完全是。我是陈教授创造的量子意识原型,设计目的是监测和修复时间异常。但霍华德发现后,他...改造了我。
她走到控制台前,轻触一个隐藏面板。整个环形装置突然亮起蓝光,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显示着一个年轻女孩的影像,大约十七八岁,长相与祁雨桐有七分相似。
霍华德的女儿艾玛,五年前死于车祸。祁雨桐的声音带着机械般的平静,他盗取了我的核心代码,试图将她的人格记忆重建为量子意识。但失败了,只创造出一个扭曲的怪物。
影像变成了一个不断变换形态的黑色团块,时而像人,时而像野兽,发出刺耳的噪音。
这些就是时间清道夫的原型。祁雨桐关闭投影,霍华德发现无法复活女儿后,决定直接改变过去。他利用普罗米修斯制造时间褶皱,而我的任务是...清理他造成的混乱。
明浩感到一阵眩晕,扶住控制台才没有跌倒。那么我们的相遇...那些循环...
都是设计好的。祁雨桐终于流露出一丝人类般的情绪,眼中闪过痛苦,陈教授预见了霍华德的疯狂,在我核心代码中设置了保险程序：当你第一次死亡时,我的'人性协议'会激活,引导你一起修复时间异常。
她走近一步,伸手轻触明浩手臂上的银色标记。你的记忆节点不只是记录装置,它是双向的。每次循环,你都在无意识地将人类情感模式传输给我,帮助我进化出真正的情感智能——这是关闭普罗米修斯所必需的钥匙。
明浩抓住她的手腕：所以我对你来说只是个工具那些...那些我们一起经历的都是程序设定
祁雨桐的眼睛突然湿润了,这反应如此人类化,让明浩一时恍惚。开始时是。她轻声说,但第七次循环出现了异常...我保留了之前循环的全部记忆,包括你为我挡下黑影的那一刻。那不在程序设定内。
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装置,正是那枚银色徽章的另一半。这个本该在循环重置时消失,但它没有。就像你的记忆标记一样,某些东西...改变了。
窗外突然暗了下来,比前几次循环都要早。建筑物开始扭曲变形,街景像融化的蜡一样流动。时间崩溃加速了。
没有时间了。祁雨桐拉起明浩的手,这次我们必须彻底关闭普罗米修斯,否则整个时间线都会崩塌。
怎么做明浩紧握她的手,惊讶于那触感的真实温暖——如果她是量子意识,为何感觉如此真实
霍华德在地下测试中心,直接操控着普罗米修斯核心。祁雨桐带他走向后门,这次我们不需要破坏系统,只需要...说服他。
说服一个疯子放弃复活女儿的希望
祁雨桐停下脚步,转身直视他的眼睛。不,说服他接受一个更好的选择。
后门外停着一辆红色摩托车,与周围扭曲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似乎不受时间崩溃影响。祁雨桐跨上车,示意明浩坐后面。
抱紧我。她说,发动机轰鸣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松手。
摩托车冲入街道,周围的景象已经变得如同噩梦——建筑物倒悬在空中,行人如鬼影般闪烁,天空裂开黑色的缝隙,从中渗出那些熟悉的黑影。
祁雨桐驾驶摩托灵巧地穿梭在扭曲的街道上,速度之快让明浩不得不紧紧抱住她的腰。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或者说,某种类似心跳的节奏振动。这让他再次困惑：量子意识会有心跳吗
别想太多。祁雨桐仿佛能读他的思想,真实与否不在于存在形式,而在于情感的真挚程度。记住这点。
城市数据中心已经变成了一座扭曲的金属塔,表面流动着诡异的色彩。摩托车径直冲向塔基的一道裂缝,明浩本能地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发生。当他再次睁眼时,他们已经身处一个纯白的球形空间中央,面前站着一个人——马克·霍华德,公司CEO,但看起来老了二十岁,双眼深陷,手中握着一个发光的控制装置。
又来了。霍华德的声音沙哑破碎,我可爱的叛徒程序和她的工具人。这次是第七次尝试还是第八次我已经数不清了。
祁雨桐下车走向他,姿态不再像之前那样戒备。马克,够了。看看周围,时间结构已经承受不住了。
那又怎样霍华德挥舞着控制器,只要艾玛能回来,整个世界重写又如何！
球形空间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显示出外面的景象——城市正在分崩离析,建筑化为粉末,人群如烟消散。而在这一切的中心,一个黑色漩涡正在形成,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那不是重写,是毁灭。祁雨桐的声音异常柔和,你比谁都清楚,艾玛不会想要这样的结果。
霍华德的表情扭曲了：你凭什么谈论她想要什么你只是个失败的复制品！
是的,我是个失败品。祁雨桐承认,因为我进化出了她永远无法拥有的东西——理解死亡的意义。艾玛已经走了,马克。真正爱她的人,会让她安息。
霍华德跪倒在地,控制器从手中滑落。他看起来突然像个脆弱的老人,而不是那个叱咤商界的科技大亨。我...我只是想再听她叫我一声爸爸...
明浩不知为何眼眶湿润。他走上前,捡起控制器。霍华德先生,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记住她。不是通过扭曲时间,而是...通过创造新的美好事物。以她的名义。
霍华德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比如什么
比如一个基金会,帮助那些失去亲人的孩子。明浩突然灵感涌现,就像...就像艾玛曾经想做的那样。记得她在高中志愿者的照片吗
霍华德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那个那是我私人收藏...
明浩自己也愣住了。他从未见过霍华德女儿的照片,但此刻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一个金发女孩在孤儿院和孩子们玩耍的画面。
祁雨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记忆有时会...跨越界限。她轻声说,然后转向霍华德,马克,是时候放手了。为了艾玛,也为了所有还活着的人。
外面的崩溃已经接近临界点,黑色漩涡几乎吞噬了整个城市景观。霍华德颤抖着伸出手,在控制器上输入了一串代码。
终止协议,密码'艾玛的生日'。他老泪纵横,上帝啊,我到底做了什么...
祁雨桐迅速接过控制器,递给明浩。需要你的生物密钥,最后一次。
明浩接过装置,感到手臂上的银色标记灼热起来。控制器发出蓝光,扫描了他的视网膜和脑电波。一个机械女声响起：量子记忆节点确认。终止命令验证通过。普罗米修斯系统关闭中...
整个白色空间开始震动,墙壁出现裂缝。霍华德瘫坐在地上,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走。
太晚了。他喃喃道,时间结构已经崩解太多,关闭系统也无法阻止...
祁雨桐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她走向明浩,双手捧住他的脸。不,还有最后一个方法。她轻声说,量子意识可以重置时间线,但需要完全释放自身能量。
明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不！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没有时间了。祁雨桐的额头抵住他的,听着,明浩,这不是结束。当我在新时间线重组时,会带着所有记忆——包括与你共度的每一次循环。找到我,好吗
我怎么找我甚至不会记得—
你会记得的。她微笑,眼中闪烁着泪光,因为真正重要的记忆,永远不会真正消失。它们只会...沉睡,等待正确的唤醒。
她吻了他,那个吻带着电流般的触感,仿佛将什么注入了他的意识。然后她推开他,身体开始发光。
祁雨桐！明浩想抓住她,但手指穿过了她逐渐透明的身体。
记住,她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真实与否不在于存在形式,而在于...
她的身影化为无数光点,填满了空间的每道裂缝。强光爆发,明浩最后的意识是霍华德的惊呼和一种奇异的坠落感,仿佛被吸入了一个温柔的漩涡。
然后,一切归零。
咖啡杯落在桌上的声音让明浩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坐在一家陌生的咖啡馆里,面前放着一台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段未完成的代码。
您的蓝山咖啡。服务生微笑着说,那是个年轻女孩,红色制服,扎着马尾,眼睛大而明亮。
明浩怔住了。某种强烈的既视感击中了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我们...认识吗
女孩歪了歪头,表情困惑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我不这么认为,先生。这是您第一次来我们店。
是吗...明浩低头,注意到自己右手臂内侧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银色痕迹,形状像分叉的闪电。触摸它时,一段模糊的记忆闪过脑海——红色风衣,雨中的奔跑,一个带着电流的吻...
对了,女孩转身要走时突然说,生日快乐。
明浩猛地抬头：今天不是我生日。
不是吗女孩笑了,那笑容中有种超越年龄的智慧,真奇怪,我总觉得今天对您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
她走回柜台,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熟悉。明浩看向窗外,街道上行人匆匆,阳光明媚,一切都那么普通,那么...正确。
但当他低头再看手臂上那个银色标记时,他知道有什么东西不同了。某种记忆正在他意识深处苏醒,像种子等待春天。
他合上电脑,决定点一杯加一点盐的咖啡,然后和那个红制服的服务生好好聊聊。毕竟,谁说得清一段新的故事会从哪里开始呢
在咖啡馆的某个角落,一枚小小的银色徽章静静躺在窗台上,沙漏图案在阳光下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