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本朝最尊贵的长公主,父皇母后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若你是男儿身该多好。
我懂他们的言外之意,我若是男人身,顶上那个位置我倒能争一争,但我不认命,身处权谋漩涡,我想长为弄潮者,且看我如何搅动风云,成为一代女皇。
第一章
深宫藏锋
昭阳,若你是男儿身该多好。
父皇的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内回荡,带着几分醉意,几分遗憾。我低垂着头,让额前的珠串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锋芒,再抬头时,已是那个温婉可人的长公主。
父皇又说笑了,女儿家就该相夫教子,哪能像男儿那般建功立业。我轻笑着为父皇斟满酒杯,指尖不着痕迹地拂过案几上那封来自北境的军报。
父皇眯着眼看我,目光中既有慈爱又有惋惜:你比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弟强多了。老三整日吟诗作对,老二...哼,只知道结党营私。
我心头一跳,知道父皇今日召我来,绝非只是饮酒闲谈这般简单。果然,他下一句话便如惊雷炸响:北境又起战事,朕欲派监军前往,你以为谁合适
珠帘外,月光如水倾泻在汉白玉阶上,映出我微微颤抖的手指。这是试探,亦是机会。我深吸一口气,故作天真道:二弟不是一直想领兵吗父皇何不成全他
胡闹!父皇拍案而起,酒盏倾倒,琥珀色的液体在案几上蜿蜒如蛇,军国大事,岂能儿戏!
我连忙跪下:儿臣失言。心中却冷笑,二弟李承泽结交武将多时,若真让他掌了兵权,这东宫之位怕是唾手可得。
父皇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长叹一声:起来吧。你...终究是个女子。
这句话如钝刀割肉,二十年来我已听过无数次。从记事起,母后便教导我藏拙守愚,只因我是女子,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得显露半分。
儿臣告退。我恭敬行礼,退出御书房。转身的瞬间,脸上温婉笑容尽褪,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冷意。
殿下。贴身侍女青梧迎上来,为我披上狐裘,皇后娘娘派人来问,您何时去请安。
现在就去。我拢了拢衣袖,指尖触到袖中那封偷梁换柱的密信,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凤仪宫内,檀香袅袅。母后端坐凤座,见我进来,挥手屏退左右。
听说皇上又提起立储之事了母后开门见山。
我跪坐在她脚边,轻声道:父皇属意二弟,只是碍于他结党之事,尚未决断。
母后冷笑:那个蠢货,仗着外家是镇北侯府,就以为能稳坐东宫了她纤细的手指抚过我的发髻,昭阳,你可有打算
我抬头,与母后四目相对。在这深宫之中,唯有母后知我抱负。她出身江南大族,当年也曾辅佐父皇登基,深知权谋之道。
儿臣以为,不妨让二弟和三弟先斗上一斗。我从袖中取出密信,这是儿臣从父皇案上看到的,北境军报有异,粮草数目对不上。
母后展开信笺,眼中精光一闪:户部是老二的人...
正是。若三弟知道此事...我意味深长地笑了。
母后将信递还给我:小心行事。记住,你只是个不问政事的长公主。
儿臣明白。我将信收入袖中,又恢复成那个人畜无害的皇家贵女模样。
离开凤仪宫,我并未直接回昭阳殿,而是绕道去了御花园。冬日的梅林萧索,却有一人独立其中,一袭青衫,手执书卷。
崔大人好雅兴。我停在十步开外,示意青梧退下。
崔琰转身行礼,眉目如画:参见长公主殿下。
这位新科状元出身寒门,因才学出众被破格提拔为翰林院修撰,是朝中少有的不依附任何皇子的清流。
本宫偶然路过,不想打扰了崔大人读书。我故作歉意,目光却落在他手中的《孙子兵法》上。
崔琰合上书卷:殿下客气。微臣只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我缓步上前,与他并肩而立:崔大人觉得,为君者当如何
这个问题太过直白,崔琰明显一怔,随即谨慎答道:为君者当以民为本,兼听则明。
若为君者...是女子呢我侧目看他,眼中带着三分玩笑,七分试探。
崔琰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古有妇好辅商,近有则天皇帝。微臣以为,为君之道,不在男女,而在德行。
我心头一震,没想到这寒门学子竟有如此见识。正要再言,忽听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
殿下!青梧匆匆跑来,二皇子在养心殿与皇上争执,皇上气晕过去了!
我面色一变,顾不得礼仪,提起裙摆就往养心殿跑去。崔琰愣了一瞬,竟也跟了上来。
养心殿外已围满了人。我拨开人群冲进去,只见父皇躺在龙榻上,面色灰白,太医正在施针。二弟李承泽跪在一旁,额头磕出了血。
怎么回事我厉声问道,这一刻顾不得伪装。
李承泽抬头,眼中满是慌乱:我...我只是向父皇请命去北境监军...
然后呢
然后父皇就...他支支吾吾,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冷笑一声,转向太医:皇上如何
太医擦了擦汗:急火攻心,需静养数日。殿下不必过于忧心。
我点点头,忽然瞥见案几上摊开的奏折——正是我方才在御书房看到的那封军报,旁边还有一份弹劾奏章,指控户部侍郎贪墨军饷。而户部侍郎,正是李承泽的妻舅。
原来如此。我心中了然,二弟这是狗急跳墙了。
都退下吧,本宫在此侍疾。我挥退众人,包括一脸不甘的李承泽。
殿内终于安静下来。我坐在龙榻边,看着父皇憔悴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如今也不过是个虚弱的老人。
昭阳...父皇忽然睁开眼,声音虚弱。
父皇,儿臣在。我连忙握住他的手。
你...很好...他艰难地说,可惜...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惜我是女子,可惜我不能继承大统。这一刻,我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愤怒与不甘。
父皇放心养病,朝中之事...我顿了顿,自有大臣们处置。
父皇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又昏睡过去。
我静静坐了一会儿,直到确认父皇睡熟,才起身离开。殿外,崔琰竟还候在那里。
崔大人还有事我挑眉问道。
崔琰递上一方锦帕:殿下额上有汗。
我这才发觉自己确实出了冷汗,接过锦帕时,指尖不经意相触,他立刻后退半步,耳根微红。
多谢。我擦了擦额头,忽然压低声音,崔大人可愿为本宫办一件事
崔琰神色一凛:殿下请讲。
查一查户部近三年的账目,特别是北境军饷。我直视他的眼睛,本宫要知道,到底贪了多少。
崔琰眼中闪过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微臣领命。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知道自己走出了危险的一步。但时不我待,父皇的病容告诉我,这场夺嫡之争,必须加快了。
回到昭阳殿,我立刻召来心腹暗卫:盯紧二皇子府和三皇子府,特别是他们与朝中大臣的往来。
暗卫领命而去。青梧为我卸下钗环,忧心忡忡道:殿下今日太过冒险了。
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声道:青梧,你觉得本宫与两位皇弟相比,谁更适合那个位置
青梧手一抖,玉簪落地,碎成两截:殿下!
我弯腰捡起碎片,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看,玉碎了尚能伤人,何况是本宫
第二章
暗流涌动
三日后,宫中设宴为母后贺寿。这本是喜庆之事,却因父皇病体未愈而蒙上阴影。我早早来到凤仪宫,见母后已盛装以待,只是眉间隐有忧色。
母后。我行礼道,今日气色甚好。
母后拉我起身,低声道:你父皇今早咳血了。
我心头一紧:太医怎么说
说是积劳成疾,需长期调养。母后叹了口气,昭阳,时间不多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父皇若有不测,必须在两位皇弟有所动作前做好准备。
儿臣已有安排。我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这些都是可用之人。
母后扫了一眼,惊讶道:崔琰你拉拢了他
此人清正廉明,在寒门学子中颇有声望。我轻声道,更重要的是,他不依附任何一方。
母后沉思片刻:小心行事。今日宴会上,老二老三必有动作。
我点点头,又恢复成那个端庄娴静的长公主模样,随母后一同前往麟德殿。
宴会开始前,我特意在偏殿等候。果然,不多时崔琰便奉命前来呈献贺词。
崔大人。我示意青梧关上门,查得如何
崔琰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户部账目确有蹊跷,北境军饷被克扣近三成。更严重的是...他压低声音,二皇子府上月秘密购入大量兵器。
我心头一震:可有证据
崔琰点头:微臣已找到兵器铺的账本副本。
我接过册子,快速浏览,越看越是心惊。二弟这是准备武力夺位了
崔大人立了大功。我真诚道,本宫不会忘记。
崔琰却摇头:微臣不为功名,只为社稷。殿下若真有心,还请阻止这场即将到来的动荡。
我凝视着他清澈的眼睛,忽然有些自惭形秽。在这满是算计的宫廷中,竟还有如此赤诚之人。
本宫答应你。我郑重道,不过,崔大人可愿再帮本宫一个忙
殿下请讲。
今日宴会上,本宫需要你...我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崔琰眉头微皱,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宴会开始,百官依次入席。我坐在母后下首,看着两位皇弟各自带着心腹大臣分坐两侧,泾渭分明。
酒过三巡,三弟李承煜忽然起身:儿臣有贺礼献上。
他击掌三下,一队乐师抬着一架古琴入场。琴身通体漆黑,唯有琴弦银光闪闪。
此乃'九霄环佩',传世名琴,儿臣特寻来献给母后。李承煜得意道。
百官纷纷赞叹。我冷眼旁观,知道这不过是个幌子。果然,李承煜下一句话便直指要害:儿臣还有一事相求。父皇病重,北境军情紧急,儿臣愿代父皇巡视边防。
好一招以退为进。我心中冷笑,看向二弟李承泽,果然见他面色铁青。
三弟年纪尚轻,恐难当此重任。李承泽起身反驳,儿臣身为兄长,理应为父皇分忧。
两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在宴会上争执起来。母后适时开口:今日是本宫寿辰,国事改日再议。
两人只得悻悻坐下。我趁机向崔琰使了个眼色。
崔琰会意,起身道:微臣斗胆,有一事禀报。
母后温和道:崔爱卿请讲。
微臣近日整理典籍,发现一则前朝旧事。崔琰不疾不徐道,前朝末年,曾有官员克扣军饷,导致边关将士哗变,最终酿成大祸。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李承泽面色大变,他身边的户部侍郎更是汗如雨下。
我故作惊讶:竟有此事那官员后来如何
崔琰正色道:被凌迟处死,九族流放。
户部侍郎手中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李承泽狠狠瞪了崔琰一眼,强笑道:崔大人何必在母后寿辰提这等晦气事。
崔琰不卑不亢:微臣只是觉得,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我适时插话:崔大人有心了。本宫也常听父皇说,为官者当清正廉明。
宴会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李承泽如坐针毡,李承煜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和崔琰。
散宴后,我刚回到昭阳殿,青梧便来报:崔大人求见。
我让他进来,崔琰神色凝重:殿下,方才有人跟踪微臣。
谁的人
二皇子府的侍卫。崔琰低声道,他们恐怕已经起疑了。
我沉吟片刻:无妨。本宫正好借此机会...话音未落,忽听殿外一阵喧哗。
长公主殿下!一名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皇上醒了,召您即刻前往养心殿!
我与崔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这个时候召见,绝非寻常。
本宫这就去。我起身整理衣冠,对崔琰道,崔大人先回府,近日小心行事。
崔琰却道:微臣护送殿下到养心殿外。
我没有拒绝。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不知为何,有他在身边,我竟感到一丝安心。
养心殿外,大太监王德全迎上来:殿下快进去吧,皇上等急了。
我深吸一口气,独自踏入殿内。父皇半靠在龙榻上,面色比前几日好了些,但眼中却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锐利。
儿臣参见父皇。我恭敬行礼。
起来吧。父皇的声音有些沙哑,昭阳,朕问你,近日可有插手朝政
我心头一跳,面上不显:儿臣一介女流,怎敢干政
父皇冷笑一声,扔出一封奏折:那这是什么
我捡起一看,竟是弹劾户部侍郎的奏章,落款赫然是崔琰!我脑中飞速运转,崔琰并未告诉我他已上奏,这必是有人设局。
儿臣不知此事。我镇定道,崔修撰身为言官,上奏言事乃职责所在。
是吗父皇眯起眼,那为何有人看见你与他密谈多次昭阳,朕一直以为你懂事,没想到你竟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跪伏在地:父皇明鉴,儿臣与崔大人只是偶遇谈诗论文,绝无他意。
起来吧。父皇忽然叹了口气,昭阳,朕知你聪慧,但你终究是女子。这江山...不是你能觊觎的。
我抬头,眼中含泪:父皇,儿臣从未...
好了。父皇摆摆手,朕已决定,立承泽为太子。待朕百年后,你要好好辅佐他。
我如遭雷击,却只能强忍心痛:儿臣遵旨。
离开养心殿时,我脚步虚浮。崔琰仍在殿外等候,见我面色苍白,连忙上前:殿下
我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直到回到昭阳殿,屏退左右,我才瘫坐在榻上。
父皇要立二弟为太子。我木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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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琰沉默片刻,忽然跪下:微臣有罪。那封奏折是有人模仿微臣笔迹所写,意在离间殿下与皇上。
我苦笑:本宫知道。是二弟的手笔。我抬头看他,崔大人,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崔琰却抬头直视我的眼睛:微臣愿追随殿下,至死方休。
我心头一热,伸手扶他起来:好。既然如此,本宫也不瞒你了。我深吸一口气,我要争那个位置。
崔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殿下打算如何做
先发制人。我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幅地图,父皇病重,二弟必会加紧行动。我们必须在他之前...
我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直指皇城北门的玄武门。崔琰看后,面色大变:殿下这是要...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沉声道,崔大人可愿与本宫共谋大业
崔琰凝视我许久,终于单膝跪地:臣,愿效死力。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我知道,从今夜起,我不再是那个藏锋敛锷的长公主。这九重宫阙,必将因我而天翻地覆。
第三章
暗夜筹谋
崔琰离去后,我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被乌云半掩的月亮。父皇要立李承泽为太子的消息如同一把利刃,将我这些年的隐忍割得粉碎。
殿下,该安歇了。青梧轻声提醒。
我摇摇头:去把暗卫统领叫来。
不过片刻,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赵无咎,我的暗卫统领,曾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十年前被我救下后誓死效忠。
赵统领,玄武门的守将是谁我单刀直入。
赵无咎低声道:是陈平,二皇子的人。
我冷笑一声:果然。禁军中我们有多少人
左卫有三十七人可靠,右卫只有十二人。赵无咎顿了顿,但北衙禁军统领周毅曾受殿下救命之恩,属下试探过,他对二皇子所为颇为不满。
我眼睛一亮。周毅掌管北衙六千禁军,若能争取过来...
备马,本宫要秘密出宫。
青梧大惊:殿下!宫门已下钥,这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才没人想得到。我迅速换上夜行衣,赵统领随我同行。
子时的皇城寂静如墓。我们借着夜色的掩护,从偏门溜出,直奔周毅府邸。
周毅见到我时,惊得差点打翻茶盏:长公主殿下!
我摘下兜帽:周统领,别来无恙。
周毅连忙屏退左右,压低声音道:殿下深夜造访,必有要事。
我直视他的眼睛:父皇病重,二皇子即将被立为太子。周统领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周毅面色凝重:二皇子暴虐,若他登基...
天下将乱。我接过话头,周统领可愿助我阻止这一切
周毅浑身一震,瞪大眼睛看着我:殿下是说...您要...
我要那个位置。我直言不讳,不是为我个人,是为这天下苍生。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出周毅额头的冷汗。良久,他单膝跪地:臣愿效忠殿下,但凭差遣。
我扶他起来:第一件事,我要你秘密调换玄武门守将。
周毅点头:这个容易。三日后有一批禁军轮换,我可安排心腹接手玄武门。
第二件事,我压低声音,若事态有变,我要你的北衙禁军随时待命。
周毅神色一凛:殿下是要...
未雨绸缪罢了。我淡淡一笑,周统领放心,本宫不会轻举妄动。
离开周府,赵无咎忽然拉住我:殿下小心!
一支箭矢擦着我的发髻飞过,钉在身后的墙上。赵无咎立刻拔剑护在我身前,黑暗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走!赵无咎拉着我跃上屋顶。
我们在连绵的屋脊上飞奔,身后追兵不断。眼看就要被追上,忽然从斜刺里冲出几个黑衣人,与追兵缠斗在一起。
殿下快走!为首的黑衣人喊道,声音竟是崔琰!
我来不及多想,跟着赵无咎一路奔回宫中。直到安全回到昭阳殿,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查!给本宫查清楚是谁走漏风声!我厉声对赵无咎道。
青梧为我端来安神茶,我却一把推开:去请崔琰,立刻!
崔琰来时已是寅时,他的官袍下摆沾满泥土,右手还缠着布条,隐隐渗出血迹。
你受伤了我心头一紧。
崔琰摇头:皮外伤而已。殿下没事就好。
你怎么会在那里
崔琰神色凝重:微臣回府后发现有人监视,便派人跟踪,发现他们往周统领府邸方向去了。担心殿下安危,便召集了几个可靠的门生前去接应。
我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却又迅速冷静下来:今晚的事,说明我们中间有内奸。
崔琰点头:二皇子恐怕已经起疑。殿下,我们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我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幅皇城地图:三日后禁军轮换,周毅会安排我们的人控制玄武门。但仅靠北衙禁军还不够,我需要朝中大臣的支持。
崔琰沉思片刻:礼部尚书林大人是微臣座师,为人刚正,对二皇子所为素有不满。御史台中也有几位清流可用。
好,你负责联络文臣。我在地图上点了几处,赵统领会安排人监视二皇子府和三皇子府的一举一动。
崔琰忽然跪下:殿下,此事凶险万分,一旦失败...
本宫知道后果。我打断他,但坐以待毙更非良策。
崔琰抬头看我,眼中是我读不懂的情绪:殿下为何信我
我轻笑一声:崔琰,你知道我为何选中你吗不等他回答,我继续道,因为你是朝中少有的不依附任何势力的清流,更因为...我顿了顿,你看我的眼神里,没有那些男人看女人的欲望,而是看一个...人。
崔琰愣住了,耳根微微发红。
好了,天快亮了,崔大人该回去了。我转身望向窗外泛白的天际,三日后,一切将见分晓。
第四章
风云突变
计划赶不上变化。次日清晨,我还未起身,青梧就慌慌张张闯进来:殿下!皇上昏迷不醒,太医说...说恐怕...
我猛地坐起: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时辰前。二皇子已经下令封闭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我心头一沉。李承泽这是要先下手为强!
更衣!本宫要去养心殿!
青梧却拦住我:殿下,二皇子派兵围了昭阳殿,说...说皇上病重期间,所有皇子公主不得擅出,以防传播病气。
我冷笑: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走到窗前,果然看见殿外围了一圈侍卫,都是生面孔。
赵无咎呢
青梧低声道:赵统领昨夜出去后就没回来。
我的心沉到谷底。内奸果然在我们中间,而且地位不低,连赵无咎的行踪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青梧,去把本宫那件绛紫色宫装拿来。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有妆奁最底层的那个锦盒。
青梧取来物品,我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小巧的玉印——母后在我及笄时秘密给我的凤印,可调动皇后暗卫。
想办法把这个交给凤仪宫的掌事嬷嬷,就说本宫想吃母后小厨房做的杏仁酪了。
青梧将玉印藏进袖中,刚走到殿门就被侍卫拦下:奉二皇子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放肆!我厉声喝道,本宫的侍女去取些吃食,也要你们批准
侍卫面露难色:殿下恕罪,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我冷笑一声:好,那本宫亲自去!说着就往殿外走。
侍卫们慌了,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正在僵持,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长公主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
大太监王德全摇摇摆摆地走来,脸上堆着假笑。
王公公来得正好,我冷眼看他,本宫要去探望父皇,这些狗奴才竟敢阻拦!
王德全躬身道:殿下息怒。皇上病重,太医说了需要静养,二皇子也是为皇上着想...
二皇子我挑眉,父皇尚在,二弟就能代行皇权了谁给他的权力
王德全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得赔笑:殿下言重了。这样吧,老奴派人去给您取杏仁酪,您先回殿休息如何
我知道今日是出不去了,只得佯装妥协:罢了,本宫也累了。转身时故意撞了王德全一下,趁机将一张字条塞进他袖中。
回到内殿,我坐立不安。字条上只写了玄武门三字,是给母后的暗号。若她收到,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午时刚过,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我走到窗前,看见一队禁军押着几个人走过,为首的竟是崔琰!他官服凌乱,嘴角带血,显然受了刑。
我死死抓住窗棂,指甲陷入木中。崔琰似有所感,抬头看向我的窗口,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青梧,出事了。我声音发颤,崔琰被捕,我们的计划恐怕...
话音未落,殿门被猛地推开,李承泽带着一队侍卫闯了进来。
皇姐好雅兴啊。他一身明黄服饰,竟已穿上了太子才能用的颜色。
我强自镇定:二弟这是何意擅闯本宫寝殿,不合礼数吧
李承泽冷笑:礼数皇姐勾结外臣,意图不轨,还跟本王谈礼数他一挥手,搜!
侍卫们如狼似虎地翻箱倒柜,很快从我的妆奁暗格中找出与崔琰往来的书信——那是我故意留下的假信,真信早已焚毁。
皇姐还有何话说李承泽得意地晃着信笺。
我面不改色:崔修撰才华横溢,本宫欣赏他的诗作,书信往来有何不可
诗作李承泽狞笑,那密谋造反也是诗作
造反我故作惊讶,二弟这话从何说起
李承泽凑近我,压低声音:皇姐,别装了。崔琰已经招了,你们计划三日后在玄武门发动兵变。
我心头一震,但面上不露分毫:荒唐!本宫一介女流,造什么反二弟若要铲除异己,直说便是,何必污蔑于我
嘴硬。李承泽直起身,来人,长公主涉嫌谋反,即刻软禁昭阳殿,没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侍卫们粗暴地将我推到内室,从外面锁上了门。我听到李承泽对青梧说:你,跟本王走一趟。
青梧的哭求声渐渐远去,我瘫坐在地,心如刀绞。青梧跟了我十年,如今落入李承泽手中...
夜幕降临,我独自坐在黑暗中,思绪万千。崔琰被捕,青梧被带走,赵无咎下落不明,计划全盘泄露...难道我真的要功败垂成
忽然,窗棂轻响,一个黑影翻了进来。我警觉地抓起花瓶,却听来人低声道:殿下,是臣。
赵无咎!我惊喜交加,你还活着!
赵无咎身上带伤,但精神尚好:属下昨夜追踪内奸,发现是暗卫副统领刘方出卖了我们。属下杀了他,但自己也受了伤,躲藏至今。
崔琰被捕了。我急道。
赵无咎点头:属下知道。周统领也被软禁了,但北衙禁军尚未被控制。殿下,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否则明日一早,二皇子就会以谋反罪处死崔大人。
我心头一紧:现在宫禁森严,我们如何行动
赵无咎从怀中取出一套太监服饰:殿下先换上这个,属下带您出去。
我迅速换装,跟着赵无咎从窗户爬出。夜色掩护下,我们贴着墙根前行,避开巡逻的侍卫。
去哪里我低声问。
玄武门。赵无咎简短回答,周统领虽然被囚,但他的副将是自己人,已经集结了三百死士。
我心头一震:三百人对上数千禁军...
殿下放心,我们不走正门。赵无咎带我穿过一条隐蔽的地道,来到一处偏僻的偏殿,这里是先帝年间修建的密道,直通玄武门城楼。
密道阴暗潮湿,我们摸索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弱光亮。赵无咎示意我噤声,轻轻敲了敲墙壁。
暗门开启,几个身着禁军服饰的人持刀而立,见是我们,连忙行礼:殿下!
情况如何我直接问道。
回殿下,二皇子已经控制了养心殿和乾清宫,三皇子被软禁在自己府中。崔大人被关在刑部大牢,明日午时问斩。
我握紧拳头:有多少弟兄
玄武门现有八十人是我们的人,周统领的副将张勇带了二百人在城外接应。
我沉思片刻:不够。我们需要制造混乱,趁乱救出崔琰和母后。
赵无咎提议:属下可带人放火烧东华门,引开大部分禁军。
太危险。我摇头,我有一计。
我快速在地上画出皇城简图:玄武门是通往刑部的必经之路。明日崔琰被押往刑场时,我们在此设伏。同时,派人秘密联络母后,让她想办法见到父皇...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号角声。一个禁军慌张跑来:不好了!二皇子提前行动,崔大人已经被押出大牢,正往刑场去!
我大惊:不是说明日午时吗
二皇子改了主意,说夜长梦多...
我当机立断:立刻行动!按计划在玄武门截人!
第五章
玄武门之变
玄武门城楼上,我身着禁军服饰,隐在阴影中。远处,一队火把如蛇般蜿蜒而来,那是押送崔琰的队伍。
殿下,只有三十多名押送兵。赵无咎低声道,我们的人已经埋伏在城门两侧。
我点点头,手心沁出冷汗。这是我第一次亲自指挥军事行动,胜败在此一举。
火把渐近,我已能看清被铁链锁住的崔琰。他步履蹒跚,白色囚衣上血迹斑斑,显然受了重刑。我的心揪成一团,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
等他们完全进入瓮城再动手。我低声命令。
押送队伍缓缓通过外城门,进入玄武门与内城门之间的瓮城。时机到了!
放箭!
随着我一声令下,数十支箭矢从城墙上射下,精准地落在押送队伍周围,却不伤人——这是警告。
有埋伏!押送兵慌乱起来,纷纷拔刀。
我站在城楼上,高声道:放下武器,饶你不死!
为首的将领抬头看见我,大惊失色:长...长公主!
正是本宫。我冷声道,二皇子矫诏囚禁皇嗣,谋害忠良,尔等还要助纣为虐吗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些已经动摇。那将领却厉声道:休听妖女惑众!给我上!
战斗一触即发。赵无咎带人从两侧杀出,与押送兵战作一团。我则带几名弓箭手在城楼上策应,专门射那些想偷袭的敌人。
崔琰被锁在囚车中,焦急地看着战局。我朝他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忽然,内城门方向传来隆隆脚步声——援兵到了!数百名禁军冲进瓮城,局势瞬间逆转。
殿下,撤吧!赵无咎浑身是血地退到我身边。
我咬牙:不救出崔琰,绝不撤退!
就在我们即将被包围时,玄武门外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城门被撞开,一支黑甲军队如潮水般涌入。
是张远的援兵!赵无咎喜道。
生力军的加入让战局再次扭转。不多时,押送兵死的死,降的降,崔琰终于被救出。
殿下...崔琰虚弱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我来不及与他多说,转向张勇:情况如何
张远抱拳:回殿下,北衙六千禁军已控制皇城四门,周统领也被救出,正带兵前往养心殿。
我心头一喜:好!赵统领,你带人保护崔大人去安全处。张将军,随我去养心殿!
崔琰却拉住我的衣袖:殿下小心...二皇子在养心殿布置了...
我知道。我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放心,我不会有事。
养心殿外,战斗已经打响。周毅的禁军与二皇子的亲卫杀作一团。我站在高处,看见李承泽身着明黄龙袍,正在殿门前指挥——他竟已迫不及待地穿上了龙袍!
李承泽!我高声喝道,父皇尚在,你竟敢僭越穿龙袍,其心可诛!
李承泽抬头看见我,脸色大变:你怎么...
没想到本宫能逃出来我冷笑,你的阴谋已经败露,现在投降,本宫可饶你不死!
放箭!射死那个贱人!李承泽歇斯底里地吼道。
箭雨袭来,张勇连忙举盾相护。正在此时,养心殿大门突然洞开,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都给朕住手!
所有人愣住了——是父皇!他身着明黄寝衣,被母后搀扶着站在殿门前,虽然面色苍白,但目光如电。
父...父皇李承泽如遭雷击,您不是...
不是昏迷不醒父皇冷笑,朕若再不'醒'来,你是不是就要弑君篡位了
李承泽面如死灰,跪倒在地:儿臣冤枉!是长公主她...
闭嘴!父皇厉喝,朕都知道了。你勾结户部贪墨军饷,结党营私,如今还敢囚禁皇嗣,私穿龙袍...来人,拿下这个逆子!
禁军一拥而上,将李承泽按倒在地。他挣扎着抬头,眼中满是怨毒:父皇!您宁愿信一个女人也不信自己的儿子吗
父皇冷冷地看着他:朕信的是忠孝节义,与男女无关。
我走到父皇面前跪下: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父皇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起来吧。这次...多亏了你。
我心中一松,知道父皇这是默认了我的行动。正要起身,忽听母后一声惊呼:陛下小心!
抬头一看,李承泽竟挣脱了钳制,持剑向我刺来!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挡在我面前——是崔琰!他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硬生生用身体接下了这一剑。
崔琰!我失声惊呼。
李承泽被重新制服,崔琰则倒在我怀中,胸前一片血红。
太医!快传太医!我声音发颤,紧紧按住他的伤口。
崔琰虚弱地笑了:殿下...没事就好...
别说话,撑住...我哽咽道。
父皇看着这一幕,长叹一声:来人,将二皇子押入天牢,严加看管。传朕口谕,即刻起,由长公主李昭阳监国理政!
群臣哗然,但无人敢反对。我抬头看向父皇,只见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昭阳,朕给你这个机会,不要让朕失望。
我郑重叩首: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第六章
权倾天下
三个月后,春日的阳光洒在乾清宫的金砖地上。我端坐在御案后,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自那夜玄武门之变后,父皇病情反复,一直未能临朝,朝政大事全落在我肩上。
殿下,崔大人求见。青梧轻声道。她已经从二皇子府的囚禁中救出,虽然消瘦了许多,但精神尚好。
宣。我放下朱笔,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衣冠。
崔琰走进来,气色比受伤时好了许多,但依然有些苍白。他恭敬行礼:臣参见殿下。
免礼。我示意他坐下,伤可大好了
崔琰微笑:托殿下洪福,已无大碍。
我点点头,转入正题:北境军报看了吗
看了。崔琰神色凝重,胡人蠢蠢欲动,恐怕会趁我朝内乱之机南下劫掠。
我叹了口气:本宫欲派兵增援,但朝中将领多是二弟旧部...
殿下可考虑启用老将。崔琰建议,镇国公虽然年迈,但在军中威望极高,由其挂帅,可稳定军心。
我眼前一亮:善。还有一事,三弟近日频频与礼部尚书林大人密会,你可知为何
崔琰犹豫片刻:据臣所知,三皇子有意求娶林大人之女...
联姻我冷笑,三弟这是要拉拢清流啊。我站起身,走到窗前,崔琰,你觉得本宫该如何应对
崔琰沉思道:殿下如今监国理政,已是实际上的君主。但若要名正言顺...
说下去。
殿下需要一场大胜,和一份...遗诏。
我心头一震,转身看他:你是说...
崔琰跪伏在地:臣失言。
我扶他起来:这里没有外人,但说无妨。父皇的病...太医说撑不过这个夏天。
所以殿下必须早做准备。崔琰直视我的眼睛,北境之战若胜,可立军威;若能拿到传位诏书...
我摇摇头:父皇不会传位给我的。那夜他虽让我监国,但次日就召了三弟入宫密谈。
那就要看诏书...怎么写。崔琰意味深长地说。
我眯起眼睛:崔琰,你是在教本宫矫诏
崔琰不卑不亢:臣是在为江山社稷着想。三皇子优柔寡断,若他继位,大权必落入外戚之手。二皇子虽被囚,但其党羽未清。唯有殿下,才能保我朝太平。
我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崔琰啊崔琰,你可知这番话若传出去,足够你掉十次脑袋
臣只忠于天下,不畏生死。崔琰坦然道。
我心头一热,忍不住伸手拂去他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的忠心,本宫记下了。
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脖颈,我们都像被烫到般迅速分开。殿内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殿下...崔琰声音有些哑。
我迅速收回手,转身背对他:你先退下吧。北境之事,本宫会考虑。
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我长舒一口气,按住狂跳的心口。不知从何时起,我对这个寒门出身的大臣,有了超越君臣的情感...
三日后,我在朝会上宣布了北征的决定,由镇国公挂帅,崔琰为监军。这一任命引起轩然大波,毕竟崔琰是文官,从未涉足军事。
殿下,崔修撰虽才学出众,但军旅之事非同小可...礼部尚书林大人出列反对。
我淡淡打断:崔琰通晓兵法,更难得的是清正廉明,可督军饷,查军纪。此事已定,不必再议。
散朝后,母后召我去了凤仪宫。
听说你派崔琰去北境母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故作镇定:他能力出众,可当此任。
母后轻叹一声:昭阳,你动情了。
我心头一跳:母后何出此言
我是你母亲。母后拉我坐下,你看崔琰的眼神,瞒不过我。
我沉默片刻,终于承认:是,女儿确实...但女儿更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母后点点头:你能明白就好。为君者,不可有软肋。崔琰若成为你的软肋...
他不会。我坚定地说,崔琰比任何人都清楚君臣之分。
母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但愿如此。对了,你父皇昨夜醒了,说要见你。
我心头一紧:父皇...可说了什么
他说...母后顿了顿,是时候决定继承人了。
养心殿内药香浓郁,父皇靠在龙榻上,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
儿臣参见父皇。我恭敬行礼。
父皇示意我起身:昭阳,过来坐。
我小心翼翼地在榻边坐下,发现父皇手中拿着一份奏折。
北征的事,你处理得很好。父皇缓缓道,镇国公老成持重,崔琰...也是个可用之才。
我心头一喜:父皇同意儿臣的安排了
父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昭阳,若朕让你在两位皇弟中选一人继位,你选谁
我心头一震,谨慎回答:此乃国之大事,儿臣不敢妄言。
朕要听你的真话。父皇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我的心思。
我深吸一口气:二弟暴虐,若其继位,必是暴君;三弟优柔,恐为权臣所控。
所以
所以...我鼓起勇气,儿臣以为,两位皇弟皆非明君之选。
父皇沉默良久,忽然笑了:昭阳啊昭阳,你的野心,朕早该看出来的。
我连忙跪下:儿臣...
起来吧。父皇叹了口气,其实,朕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若论才干,你确实胜过你的弟弟们。只是...
只是儿臣是女子。我苦笑道。
父皇点点头:祖宗家法,从未有女子为帝的先例。朕若传位于你,必遭天下非议。
我抬头直视父皇:则天皇帝也是女子,却开创了盛世。父皇,儿臣不才,但愿效仿前贤,还天下一个太平。
你可知这条路有多难父皇目光如炬,朝中大臣,天下士子,甚至黎民百姓,有多少人会接受一个女皇帝
儿臣知道。我坚定地说,但儿臣更知道,若让无能之辈继位,受苦的是天下苍生。
父皇凝视我许久,终于从枕下取出一卷明黄绢帛:拿去吧。
我颤抖着接过,展开一看,竟是一份空白诏书,上面已盖好了玉玺!
父皇!这...
朕老了,这江山...就交给你了。父皇疲惫地闭上眼,记住你的承诺,还天下一个太平。
我泪流满面,重重叩首: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第七章
凤临天下
夏去秋来,北境捷报频传。镇国公老当益壮,连克三城;崔琰则成功整顿了军需,使前线将士再无后顾之忧。
朝中形势也渐渐明朗。随着二皇子被永久圈禁,三皇子见大势已去,主动请命去守皇陵,算是体面退出权力中心。
这日,我正在批阅奏折,青梧匆匆进来:殿下,北境急报!
我展开一看,脸色大变——胡人集结十万大军反扑,镇国公中伏受伤,崔琰临危受命接管指挥权,但兵力悬殊,请求朝廷速派援军。
传兵部尚书、枢密使即刻觐见!我厉声道。
两个时辰后,一个大胆的计划成型:我将亲率五万禁军北上增援!
这一决定震惊朝野。以林大人为首的文官集团集体上书反对,认为储君不可轻动,更不可涉险。
殿下,此举太过冒险!林大人苦口婆心,若有不测...
林爱卿多虑了。我淡淡道,太祖皇帝马上得天下,历代先帝多有亲征。本宫虽为女子,亦不敢忘尚武精神。
可是...
不必再议。我打断他,本宫离京期间,由母后监国,林爱卿辅政。此事已决。
出发前夜,母后来到昭阳殿。
都准备好了她问。
我点点头:京中已安排妥当。母后放心,儿臣不会重蹈二弟覆辙。
母后轻叹:我不是担心这个。她握住我的手,昭阳,你为何一定要亲征真的只是为了军情吗
我沉默片刻,终于坦白:崔琰危在旦夕,儿臣...不能不救。
母后神色复杂:我就知道。昭阳,你是一国储君,将来要成为女皇的人,怎能被儿女私情所困
母后,儿臣并非完全出于私心。我辩解道,崔琰是难得的治国之才,更是儿臣的左膀右臂...
够了。母后打断我,记住,无论你多么在乎他,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君王的软肋,就是政敌的武器。
我郑重点头:儿臣明白。
十日后,我率军抵达北境。崔琰闻讯出营十里相迎。当他看到一身戎装的我时,眼中闪过震惊、担忧,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臣参见殿下。他风尘仆仆,眼下带着青黑,显然多日未眠。
我扶他起来:军情如何
不妙。崔琰低声道,胡人骑兵来去如风,我军多是步兵,难以抗衡。镇国公伤势严重,军心不稳。
我点点头:带本宫去看看老国公。
镇国公帐内药味扑鼻,老将军卧在榻上,左肩缠着厚厚的绷带,见我进来,挣扎着要起身。
老国公不必多礼。我连忙按住他,伤势如何
老臣无用...镇国公声音虚弱,累及三军...
国公言重了。我安慰道,您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这次若非您坐镇,北境早失。如今本宫来了,您就安心养伤吧。
离开军帐,我与崔琰并肩走在营地中。
殿下不该来。崔琰突然道,这里太危险。
我挑眉:崔大人这是质疑本宫的决策
崔琰停下脚步,直视我的眼睛:臣是在担心殿下的安危。
四目相对,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轻声道:本宫也是担心你。
这句话太过直白,我们都愣住了。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篝火的噼啪声。
殿下...崔琰声音沙哑,臣...
报告!一个传令兵匆匆跑来,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胡人夜袭前锋营!
我们立刻回到战时状态。崔琰迅速部署防御,我则登上瞭望台观战。黑暗中,无数火把如萤火般移动,喊杀声震天。
殿下,这里太危险,请回中军帐!赵无咎护在我身前。
我摇头,取下背上长弓:本宫不是来观战的。
一箭射出,远处一个胡人骑兵应声落马。赵无咎惊讶地看着我:殿下何时学的箭术
我笑而不答,继续搭箭。这些年在深宫,我从未停止过武艺练习,只为有朝一日能像男儿般上阵杀敌。
战斗持续到天明,胡人终于退去。我军虽胜,但损失不小。
回到大帐,我与崔琰和众将领商议对策。
胡人骑兵优势太大,我们需扬长避短。我指着地图道,他们粮草不足,必急于决战。我们可诱敌深入,在此处峡谷设伏...
崔琰补充:可派小股部队袭扰其后方,断其粮道。
众将领纷纷赞同。计划就此定下:由崔琰率五千精兵绕道敌后,我则坐镇大营诱敌。
三日后,决战开始。胡人大军如潮水般涌来,我军佯装不敌,节节败退,将敌军引入预定峡谷。
放火箭!我一声令下,埋伏在两侧山崖的士兵万箭齐发,涂了火油的箭矢瞬间点燃了谷中干燥的灌木。
胡人大乱,恰在此时,崔琰的奇兵也从后方杀到。前后夹击之下,胡人十万大军土崩瓦解。
我们胜了!赵无咎兴奋地大喊。
我却高兴不起来——乱军中没看到崔琰的身影。
崔大人呢我抓住一个伤兵问道。
崔大人他...为救一个落马的小兵,陷入重围...
我脑中轰的一声,不顾众人阻拦,策马冲向战场。
殿下!危险!赵无咎带人紧追不舍。
战场上一片狼藉,尸横遍野。我疯狂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在一处小坡后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崔琰。
他胸口中箭,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我颤抖着将他抱上马背,飞奔回营。
救活他!我对军医吼道,救不活,你们全都陪葬!
三天三夜,我守在崔琰榻前,不眠不休。当他终于睁开眼时,我喜极而泣。
殿下...他虚弱地伸手,拭去我脸上的泪水,臣...不值得...
我握住他的手:闭嘴。你值得一切。
这一刻,什么君臣之别,什么世俗礼法,全都抛到九霄云外。我只要他活着。
北境大捷的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父皇闻讯,病情竟有好转,亲自下诏褒奖三军。
回京那日,京城万人空巷,百姓争相一睹监国长公主的风采。我骑着白马,身着戎装,身后是凯旋的将士。崔琰因伤势未愈,坐在马车中,但精神尚好。
行至朱雀大街,忽见一队禁军飞奔而来:殿下!皇上...驾崩了!
我如遭雷击,险些从马上栽下。虽然早知道这一天会来,但真正到来时,还是痛彻心扉。
何时的事我强忍悲痛问道。
今晨卯时。皇上临终前召集群臣,宣读了...传位诏书。
我心头一紧:诏书...内容如何
禁军统领跪下,高举一卷明黄绢帛:请陛下御览!
陛下我愣住了,颤抖着接过诏书。展开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传位于长公主李昭阳,并命群臣尽心辅佐,不得有违。
父皇...我泪如雨下,朝着皇城方向深深叩拜。
三日后,父皇大殓。又七日,我在太极殿登基,成为本朝第一位女皇帝。典礼上,我身着龙袍,头戴冕旒,接受百官朝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中,我看到了站在文官首列的崔琰。他跪在最前方,眼中满是骄傲与...一丝隐忍的深情。
登基大典后,我搬入了乾清宫。当夜,我秘密召见了崔琰。
参见陛下。他恭敬行礼,刻意保持着距离。
我屏退左右,走到他面前:崔琰,抬起头来。
他缓缓抬头,眼中是我熟悉的光芒。
朕今日能坐在这龙椅上,你功不可没。我轻声道,朕要赏你,你想要什么
崔琰苦笑:陛下知道臣想要什么,但臣...不能要。
我心头一痛,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女皇与臣子的恋情,将为世人所不容,更会动摇朝纲。
那么...我深吸一口气,朕任命你为尚书左仆射,总领朝政。这个,你总能接受吧
崔琰重重叩首:臣...领旨谢恩。
我转身望向窗外明月,不让他看见我眼中的泪光:崔爱卿,退下吧。记住,无论何时,朕...都需要你。
臣,万死不辞。他的声音带着同样的痛楚。
脚步声渐远,我依然望着那轮明月。为君者,注定孤独。但至少,我知道有一个人,会永远站在我身后,默默守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