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霜华剑现世
雨夜,青灰色的屋檐滴落着断线的水珠,在石阶上敲出沉闷的声响。云昭跪在铸剑坊中央,火炉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地冷灰。父亲云沧海的遗体静静躺在竹席上,覆盖着一块洗得发白的麻布。
父亲...云昭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手指紧紧攥着衣角。三天前,父亲突然倒下,临终前只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剑阁...霜华...,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雨声渐大,掩盖了少女压抑的啜泣。云昭抹去眼泪,起身走向铸剑坊后的小阁楼——那是父亲生前从不让她进入的地方。木门吱呀作响,积尘被惊起,在昏暗的油灯下飞舞。阁楼中央摆着一张乌木案几,上面放着一个狭长的檀木匣子。云昭的手指刚触到匣子,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顺着指尖窜上脊背。她倒吸一口冷气,却还是掀开了匣盖。
一道寒光乍现。
匣中躺着一把通体莹白的长剑,剑身如冰晶凝结,剑柄缠绕着暗红色的丝绳。云昭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剑柄,刹那间,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剑身涌入她的体内,眼前闪过无数陌生画面:血色的天空、崩塌的山岳、无数身着奇异服饰的人在高空中交战...
啊!云昭惊叫一声松开手,剑却未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
三百年了...一个清冷的男声突然在阁楼中响起,终于等到你了,云昭。
云昭惊恐地后退,后背抵上墙壁:谁...谁在说话
悬浮的长剑忽然绽放出耀眼白光,光华中渐渐凝聚出一个修长的身影——那是个身着白衣的男子,银发如雪,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眉心有一点朱砂印记。他漂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衣袂无风自动。
我是玄霄,霜华剑的剑灵。男子声音低沉,而你,云昭,是这把剑命中注定的主人。
剑灵云昭的声音发颤,这不可能...剑灵只是传说中的...
玄霄轻轻落地,霜华剑自动飞回他手中:你父亲没告诉你真相吗关于你的身世,关于这把剑的来历。
云昭摇头,突然想起什么:父亲临终前提到'霜华'...就是指这把剑
不止如此。玄霄走近一步,云昭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云沧海不是你真正的父亲。你是半神之躯,体内流淌着上古神族的血脉。
阁楼外雷声轰鸣,闪电照亮了玄霄深邃的眼眸。云昭感到一阵眩晕,扶住墙壁才没倒下:这太荒谬了...如果我是半神,为何会在凡间长大为何我从未展现过什么神力
玄霄抬手,指尖轻触云昭的眉心。一股清凉的气息流入,云昭眼前再次闪现那些陌生画面,但这次更加清晰。她看到一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手持霜华剑,在云端与无数敌人交战...
三百年前,神魔大战,天界崩塌。玄霄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前世是天界神将之女,名为'昭月'。大战中你为保护人间,自愿转世为人,以半神之躯守护两界平衡。
云昭头痛欲裂,那些画面却越来越清晰:那...那你为何会在剑中
玄霄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我是...
2
暗渊来袭
话音未落,铸剑坊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木材断裂的声音。玄霄神色骤变:他们来了!
谁云昭还未反应过来,玄霄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霜华剑化作流光融入她的体内。云昭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充满四肢百骸。
暗渊的人。玄霄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一个追寻上古神器的邪恶组织。他们感应到了霜华剑苏醒的气息。
云昭冲出阁楼时,铸剑坊的前厅已经燃起大火。三个黑影站在火中,却毫发无伤——他们披着黑色斗篷,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扭曲的符文。
交出霜华剑,饶你不死。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像是金属摩擦。
云昭本能地后退,却感到玄霄在体内催促:别怕,用我的力量。想着剑的形状,召唤它!
她闭眼凝神,想象着那把莹白长剑的模样。掌心一凉,霜华剑果然凭空出现。握住剑的瞬间,云昭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全身。
冥顽不灵。黑衣人冷哼一声,三人同时抬手,数十道黑气如毒蛇般朝云昭袭来。
左跨一步,剑锋斜挑!玄霄的声音在脑海中指导。云昭下意识照做,霜华剑划出一道白光,竟将黑气斩断。断裂的黑气发出刺耳的尖叫,消散在空气中。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反击,动作一滞。云昭抓住机会,按照玄霄的指示将剑横挥,一道月牙形的剑气横扫而出,将两名黑衣人拦腰斩断。然而诡异的是,他们并未流血,断开的身体化为黑烟,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
没用的,他们是'追魂使',没有实体。玄霄快速解释,必须找到他们的'魂核'!
魂核云昭狼狈地躲过又一轮攻击,衣袖被黑气擦过,顿时腐蚀出一个大洞。
在面具后面!刺穿面具!
云昭咬牙,突然主动冲向为首的黑衣人。对方显然没料到这举动,黑气攻击慢了半拍。云昭侧身避开,霜华剑直刺对方面具中央。
噗嗤一声,剑尖穿透青铜面具。黑衣人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面具裂缝中溢出紫黑色液体,整个身体如沙堆般崩塌,最终化为一滩黑水。
剩下两名追魂使见状,竟然后退几步,然后同时化作黑烟消散在夜空中。
火势越来越大,云昭不得不逃出铸剑坊。她跪在雨中大口喘息,这才发现右肩有一道被黑气擦过的伤口,正渗出诡异的紫色血液。
你中毒了。玄霄的身影再次浮现,眉头紧锁,追魂使的毒会侵蚀灵魂。
云昭感到一阵眩晕,视线开始模糊:我...我会死吗
玄霄蹲下身,轻轻抚摸她的伤口,一股清凉的力量暂时抑制了毒素蔓延:不会。但我们必须立刻启程前往'天阙秘境',那里有解毒的灵泉。
天阙秘境...云昭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在哪里
昆仑之巅。玄霄的声音越来越远,也是你身世之谜的答案所在...
3
身世之谜
云昭终于支撑不住,倒在雨水中。最后的意识里,她感觉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然后是无尽的黑暗。
当云昭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摇晃的马车里。阳光透过布帘的缝隙洒进来,在木质车板上画出斑驳的光影。
醒了玄霄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他坐在马车角落,霜华剑横放在膝上,银发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云昭试图坐起来,右肩立刻传来一阵剧痛。她低头看去,伤口被白色的布条包扎着,但紫色的毒素已经蔓延到布条边缘。
我们离开青州城已经三天了。玄霄递来一个水囊,喝点水,你的身体需要大量水分来稀释毒素。
云昭接过水囊,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我的家...铸剑坊...
烧毁了。玄霄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暗渊的人不会留下任何线索。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葬了你父亲。
云昭握紧水囊,指节发白。一夜之间,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失去了从小生活的家,还被卷入一个关于前世今生的荒谬故事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倔强地咬住嘴唇不让它们落下。
为什么是我她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为什么这把剑会选择我
玄霄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块半月形的玉佩:认识这个吗
云昭摇头。
这是你前世随身佩戴的玉佩,名为'月魄'。玄霄将玉佩放在她手心,你父亲——不,云沧海应该是在捡到你时就发现了它。
玉佩触手生温,云昭莫名感到一阵熟悉。她翻转玉佩,发现背面刻着两个小字:昭月。
昭月...这是我的名字
前世的名字。玄霄点头,现在的你,是昭月的转世,但又不完全是。转世过程中,你的神性被封印了大部分,只保留了半神之躯。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外面传来车夫的咒骂声。云昭掀开布帘一角,看到崎岖的山路和远处连绵的群山。
我们现在去哪
先去白河镇。玄霄说,那里有我的一位故人,能为我们提供去昆仑的装备和情报。
云昭放下布帘,突然注意到玄霄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痕,像是被什么束缚过留下的痕迹。
你的手...
玄霄迅速拉下袖子遮住红痕:旧伤而已。
傍晚时分,马车抵达白河镇。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镇口立着一块刻有白河二字的石碑,字迹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玄霄带着云昭穿过熙攘的街道,来到一家名为醉仙居的酒楼。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正自斟自饮。
白河一别,已有百年了吧,玄霄兄。男子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清朗。
玄霄在对面坐下:风无痕,你还是老样子。
名叫风无痕的男子这才抬头,目光直接落在云昭身上:这就是昭月转世气息弱了不少啊。
云昭被他审视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往玄霄身后躲了躲。
她中了追魂使的毒,需要尽快前往天阙秘境。玄霄直奔主题,我需要你帮忙准备些东西。
风无痕放下酒杯,叹了口气:暗渊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快。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清心丹',能暂时压制毒性。去昆仑的路不好走,尤其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云昭忍不住问。
风无痕和玄霄交换了一个眼神:天象异变,昆仑结界不稳。有传言说,暗渊的首领'夜尊'正在寻找打开天界之门的钥匙。
霜华剑就是钥匙之一。玄霄低声说。
云昭心头一震:所以那些追魂使是为了...
夺取神剑,打开天界之门。风无痕接话,三百年前的神魔大战,天界崩塌,众神陨落。夜尊想打开通道,释放被封印的混沌之力。
玄霄站起身:我们没时间耽搁了。风无痕,装备呢
风无痕拍拍手,一个伙计捧着一个包裹走来:里面有三套换洗衣物、干粮、药材,还有一张去昆仑的隐秘路线图。他顿了顿,另外,我建议你们找个帮手。前面的路不太平,听说暗渊派出了'七煞'中的三位。
玄霄皱眉:哪三位
血煞、影煞,还有...风无痕看了云昭一眼,情煞。
云昭不明白这个称呼的含义,但玄霄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离开醉仙居时,夜幕已经降临。风无痕为他们安排了客栈住宿,说明天一早会有向导来见他们。
客栈房间里,云昭坐在窗边,望着镇上的万家灯火。玄霄站在她身后,沉默如影子。
玄霄,云昭突然开口,我前世...是个怎样的人
玄霄走到她身旁,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昭月是天界最出色的女战神,勇敢、果断,为了守护心中信念可以牺牲一切。
听起来像个英雄。云昭苦笑,而我连一把剑都拿不稳。
那是因为你的力量还在沉睡。玄霄转身面对她,云昭,你不是昭月的复制品,你有自己的灵魂和选择。霜华剑选择你,不是因为你是昭月转世,而是因为你体内有连昭月都不具备的某种特质。
云昭抬头看他:什么特质
玄霄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人性。纯粹的、未经神性污染的人性。这可能是我们对抗暗渊最大的武器。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玄霄警觉地握住剑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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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白翊的身份
是我,风无痕。门外传来急促的声音,出事了,暗渊的人已经到镇上了!
玄霄一把拉开门,风无痕神色慌张地站在外面:血煞带着十几个追魂使正在挨家搜查。你们必须立刻离开!
云昭抓起包裹:从哪走
后院有条小路通向河边,我已经准备了船。风无痕递给他们一个哨子,遇到危险就吹响它,会有人帮你们。
他们刚冲出客栈,就听见街道另一头传来惨叫声和打斗声。玄霄拉着云昭往后院跑,却在拐角处猛地停住——一个浑身笼罩在血色雾气中的身影挡在路中央。
跑!玄霄一把推开云昭,霜华剑出鞘,与那血影战在一处。
云昭踉跄着爬起来,看到玄霄被血色雾气包围,剑光如雪却无法彻底驱散那诡异的红雾。她想帮忙,却不知如何是好。
这边!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昭转头,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少年向她伸出手,快走,我带你离开!
云昭犹豫了一瞬,回头看玄霄仍在苦战。就在这瞬间,血雾中突然伸出一只利爪,直取玄霄心口!
不!云昭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地上一根木棍就冲了上去。
奇迹发生了——当她靠近战圈时,体内的霜华剑突然发出共鸣,一道白光从她掌心射出,击散了部分血雾。血煞发出一声痛呼,动作迟缓了一瞬。
玄霄抓住机会,一剑刺穿血雾核心。血煞发出凄厉的嚎叫,雾气迅速消散,最终只剩下一滩血水。
走!玄霄拉起云昭的手,跟着斗笠少年向后院跑去。
河边果然停着一艘小船。三人跳上船,少年熟练地撑船离岸。直到小镇的灯火变成遥远的星点,他们才稍稍放松。
多谢相助。玄霄对少年说,你是
少年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我叫白翊,是风前辈的弟子。
云昭这才注意到,少年腰间配着一把短剑,剑鞘上刻着与霜华剑相似的纹路。
你是剑修她好奇地问。
白翊点头:学过几年剑法。他看向玄霄,眼中带着敬畏,不过比起这位前辈,我还差得远。
玄霄没有接话,只是盯着白翊的剑:你的剑...从哪来的
白翊摸了摸剑鞘:师父给的,说是家传宝剑。
夜色中,云昭没注意到玄霄眼中闪过的一丝疑虑。小船顺流而下,载着三个各怀心事的人,驶向未知的前路。
三天后,他们抵达了一个名为落霞的小村庄。这里是去昆仑的中转站,村民以采药为生,对陌生人见怪不怪。
白翊用几枚银钱租下了一间山脚下的木屋。屋子不大,但干净整洁,窗外就是潺潺溪流。
我们在这里休整两天。玄霄检查了云昭的伤口,毒素没有扩散,但也没有消退的迹象。
云昭坐在窗边,让阳光照在伤口上。自从那晚激发了一次霜华剑的力量后,她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时不时会看到一些零碎的画面——高耸入云的宫殿,漫天飞舞的灵鸟,还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我去村里买些药材。白翊拿起一个布袋,师父给的药方应该能缓解云姑娘的症状。
待白翊离开后,玄霄坐到云昭对面:你觉得白翊怎么样
云昭愣了一下:他...人很好啊,热心助人,剑法也不错。
玄霄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太巧合了。我们刚被追杀,就遇到一个恰好能帮忙的剑修而且他的剑...
你怀疑他是暗渊的人云昭压低声音。
不确定。玄霄摇头,但他的剑上有天界符文,普通人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云昭想起白翊温暖的笑容和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照顾,很难将他与那些阴森的追魂使联系起来:也许是他师父给的风无痕不是你的故友吗
玄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三百年了,人心易变。
午后,云昭独自在溪边清洗绷带。溪水冰凉,让她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去山涧玩耍的情景。那时的生活多么简单,每日不过是帮父亲打打下手,学习辨认各种金属和矿石。谁能想到,短短几天内,她的世界就天翻地覆。
水很凉吧
云昭回头,看到白翊蹲在她身后,手里捧着一把新鲜的草药。
嗯,但很舒服。云昭拧干绷带,买到药了
白翊点头:村里的老药师很配合。他将草药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这些药捣碎敷在伤口上,能缓解疼痛。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白翊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低头捣药时,睫毛在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鼻梁的线条干净利落。云昭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救命恩人的容貌。
你看什么白翊抬头,撞上云昭的目光
云昭慌忙移开视线:没...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白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师父说,你们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声音轻柔,而且...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好像认识你很久了。
云昭心头一跳,这感觉似曾相识——就像她第一次握住霜华剑时的熟悉感。
可能是前世见过。她半开玩笑地说。
白翊却认真地看着她:你相信前世今生
云昭不知如何回答。若在几天前,她一定会嗤之以鼻,但现在...
我帮你敷药吧。白翊转移了话题,将捣好的药泥轻轻敷在她的伤口上。他的手指温暖而稳定,与玄霄冰冷的触碰截然不同。
药泥敷上伤口的瞬间,一股清凉感扩散开来,紫色毒素似乎淡了一些。
有效果!云昭惊喜地说。
白翊微笑:师父的方子一向灵验。他犹豫了一下,云姑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叫我云昭就好。什么问题
那位玄霄前辈...他是你的什么人
云昭愣住了。是啊,玄霄是她的什么人剑灵守护者前世故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最终她只能这样回答。
白翊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玄霄前辈该等急了。
回到木屋时,玄霄正在擦拭霜华剑。看到他们一起回来,他的眼神在白翊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对云昭说:明天一早出发,今晚好好休息。
夜深人静时,云昭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看到玄霄站在月光下,手中握着一枚闪着微光的玉佩——正是之前给她看过的月魄。
玄霄的神情是云昭从未见过的忧伤。他轻轻抚摸着玉佩,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云昭屏住呼吸,隐约听到几个字:...再等一等...很快就能...解脱...
突然,玄霄猛地转头看向她的方向。云昭赶紧闭上眼睛装睡。等她再次悄悄睁开眼时,玄霄已经不见了踪影。
5
华月现身
第二天清晨,他们告别了落霞村,向昆仑山脉进发。随着海拔升高,气温逐渐降低,路也越来越难走。
前面就是'断魂崖'。白翊指着远处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过了峡谷,再走三天就能到昆仑山脚。
峡谷上只有一座摇摇欲坠的吊桥,木板残缺不全,绳索看起来也年久失修。
我先过去探路。玄霄说着踏上了吊桥。
就在玄霄走到桥中央时,异变突生!数道黑影从崖底窜出,直扑玄霄而去。云昭惊呼一声,却见玄霄身形一闪,霜华剑出鞘,瞬间斩落两个黑影。
是影煞!白翊拔出短剑,云昭,待在这里别动!
但云昭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她跑上吊桥,想要帮助玄霄。就在此时,一个黑影突然从木板下窜出,直取云昭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白翊飞身挡在云昭面前,短剑与黑影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黑影被击退,但白翊的肩膀也被划出一道伤口。
小心!云昭扶住摇晃的白翊,感到一阵心悸。为什么白翊会不顾自身安危来救她
前方的玄霄已经解决了大部分敌人,最后一个黑影见势不妙,化作黑烟消散在峡谷中。
没事吧玄霄快步走回来,目光在白翊的伤口上停留片刻。
小伤而已。白翊勉强笑了笑,脸色却有些发白。
云昭帮他包扎伤口时,发现流出的血竟然是淡金色的!
你的血...她惊讶地抬头。
白翊慌忙拉好衣领:家族遗传,没什么大不了的。
玄霄的眼神变得锐利,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过了断魂崖,他们在一处山洞过夜。白翊因为失血而早早睡去,云昭则坐在洞口看星星。
你不该冒险上桥。玄霄走到她身边。
云昭抱紧双膝: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战斗。
玄霄沉默片刻:白翊的血...不是凡人该有的颜色。
你早就知道了
猜测而已。玄霄望着星空,他可能是'天人族'的后裔,一个隐居人间的小神族。
云昭想起白翊说的家族遗传:所以他不是暗渊的人
不一定。玄霄摇头,天人族在神魔大战中分裂了,一部分投靠了暗渊。
云昭想起白翊温暖的笑容和奋不顾身的保护,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与邪恶联系起来。
云昭,玄霄突然严肃地说,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一点:霜华剑只认你为主。即使是我,也无法真正控制它。
什么意思
玄霄没有直接回答:到了昆仑,一切自会明了。
夜深时,云昭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她站在一片花海中,对面是玄霄和白翊。奇怪的是,两人都穿着古代服饰,玄霄是一身银色战甲,白翊则是绣着金线的白袍。
选一个吧,昭月。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你的选择将决定三界的命运。
云昭惊醒时,发现枕边已被泪水打湿。窗外,第一缕阳光正穿透云层,照在远处的雪山上——那里就是昆仑,她命运的转折点。
攀登昆仑的第三天,暴风雪突然来袭。能见度降到不足十步,刺骨的寒风像刀子般割着脸颊。
不能再走了!白翊在风雪中大喊,找个地方避一避!
玄霄指向左侧:那边有个山洞!
三人跌跌撞撞地钻进山洞,总算暂时逃离了风雪的侵袭。山洞不深,但足够避风。白翊从行囊中取出火石,很快生起了一小堆火。
云昭搓着冻僵的双手,注意到洞壁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这是...文字她凑近看。
玄霄走过来,脸色突然变得凝重:天界文。写的是...『天阙之门,唯双月可开』。
双月云昭想起自己的前世名昭月,是指我吗
玄霄摇头:不完全是。'双月'指的是...
月神一族的双生姐妹。白翊突然接话,声音与平时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昭月和华月。
玄霄猛地转身,霜华剑直指白翊咽喉:你到底是谁
白翊苦笑一声,面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我以为你能认出我,玄霄。毕竟三百年前,我们曾并肩作战。
云昭惊讶地看着两人:你们...认识
白翊——或者说占据白翊身体的存在——轻轻推开霜华剑:让我展示真相吧。
他的身体开始发光,面容逐渐变化,最终变成一个与云昭有七分相似的女子,只是眉目间多了几分凌厉。
华月...玄霄的声音带着震惊,你还活着
不完全是。华月——云昭前世的双生姐姐——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这只是我残留在世间的神识,借助这个少年的身体显形。
云昭脑中一片混乱:等等,你是我的...姐姐那白翊呢
他是真实存在的,天人族后裔,我的血脉继承者。华月解释道,我的神识一直沉睡在他体内,直到感应到你的靠近才苏醒。
玄霄仍保持警惕:为什么现在现身
华月看向洞外渐弱的暴风雪:因为时间不多了。夜尊已经集齐了六把钥匙,只差霜华剑就能打开天界之门。
他想释放混沌之力云昭想起风无痕的话。
不仅如此。华月摇头,他想复活'暗月'——我们的妹妹,月神一族真正的叛徒。
玄霄脸色大变:暗月不是被永世封印了吗
封印松动了。华月走到云昭面前,伸手轻抚她的脸,昭月,当年你牺牲自己封印暗月,现在只有你能再次阻止她。
云昭后退一步:我不是昭月!我只是个普通人,莫名其妙被卷进这一切...
不,你就是昭月。华月坚定地说,转世时你自愿放弃了大部分记忆和力量,但核心从未改变。
玄霄突然插入:够了!云昭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路。
华月转向玄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你还是这样保护她,即使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云昭追问。
华月叹息一声:玄霄没告诉你,他为何会成为霜华剑的剑灵吧
玄霄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华月,别...
他是自愿的。华月直视云昭的眼睛,三百年前,为了救你——昭月的一缕残魂转世,他自愿放弃神格,成为剑灵守护你三百年。
云昭震惊地看向玄霄,后者避开了她的目光。
为什么...她轻声问。
玄霄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因为我答应过,无论转世多少次,都会找到你,保护你。
华月继续道:夜尊就是利用这点。他知道只要抓住你,玄霄就会交出霜华剑。
云昭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白翊...他是...
诱饵。华月承认,我的神识苏醒后,引导他接近你们。但我没想到...她看向云昭,你会让他动心。
云昭想起白翊淡金色的血液,他奋不顾身的保护,还有那个关于选择的梦...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现在在哪云昭急切地问,真正的白翊
还在体内,只是暂时沉睡。华月说,他是个好孩子,不该被卷入这场恩怨。
暴风雪终于停了。华月走到洞口,指向远处一座被金光笼罩的山峰:天阙秘境就在那里。夜尊已经派人包围了入口,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云昭站在原地,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她看向玄霄,后者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她问。
玄霄点头:部分。我知道你是昭月转世,知道夜尊在追捕你,但不知道华月还以这种形式存在。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因为...玄霄艰难地说,我不想你背负昭月的宿命。你应该有自己的选择。
华月打断他们:没时间了。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秘境入口。
6
最终决战
三人——或者说两人一神识——继续向山顶进发。随着海拔升高,空气越来越稀薄,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云昭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紫色毒素似乎正在向心脏蔓延。她咬牙坚持着,脑海中回放着华月揭露的真相。玄霄为她放弃了神格,守护她三百年;白翊是个无辜被卷入的少年,却对她产生了真挚的感情;而她自己是月神后裔,肩负着阻止天界浩劫的使命...
这一切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来说,太过沉重。
当他们终于抵达秘境入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云昭倒吸一口冷气——入口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鲜血染红了白雪。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站在入口前,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夜尊...华月的声音带着恐惧。
黑袍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只有一团旋转的黑雾:终于来了,我亲爱的月神们。
玄霄立刻挡在云昭面前,霜华剑直指夜尊:离她远点!
夜尊发出低沉的笑声:玄霄,三百年了,你还是这么固执。他突然伸手一抓,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华月从白翊体内扯出,华月,你以为这点小把戏能瞒过我
白翊的身体软倒在地,华月的神识被夜尊控制在掌心挣扎。
放开她!云昭不顾玄霄阻拦冲上前。
夜尊转向她:昭月...不,现在该叫你云昭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我的孩子,你被他们骗了。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来解救你的。
胡说什么!玄霄怒喝。
夜尊不理他,继续对云昭说:暗月不是叛徒,她才是月神一族真正的继承者。而你,昭月,当年背叛了自己的妹妹,将她封印在无尽黑暗中。
云昭摇头:不...华月说...
华月撒谎!夜尊厉声道,她嫉妒暗月得到父亲的偏爱,编造了叛徒的谎言!他的声音又柔和下来,云昭,加入我吧。用霜华剑打开天界之门,释放你真正的妹妹。月神一族应该团聚,而不是自相残杀。
云昭感到一阵眩晕,夜尊的话像毒药般渗入她的思维。她看向华月的神识,后者虚弱地摇头:别...相信他...
玄霄突然挥剑斩向夜尊,却被一道黑色屏障挡住。夜尊冷笑:没用的,玄霄。你只是个剑灵,连神格都没有的可怜虫。
云昭,玄霄大喊,记住我说过的话!霜华剑只认你为主!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云昭。是啊,无论夜尊和华月谁在说真话,霜华剑选择的是她——云昭,不是昭月,不是任何前世或别人定义的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体内霜华剑的共鸣。剑灵与她心意相通,一股纯净的力量流遍全身,驱散了夜尊话语中的蛊惑。
我不管你们谁对谁错。云昭站直身体,声音坚定,我不是你们的棋子。霜华剑选择的是我——云昭,一个独立的灵魂。
夜尊的面孔扭曲了:愚蠢!他猛地收紧手掌,华月的神识发出凄厉的惨叫,那我就先毁了她,再取你的剑!
住手!一个虚弱但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白翊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挣扎着爬向夜尊,放开她!
夜尊不屑地一挥手,一股黑气袭向白翊。云昭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霜华剑自动出现在她手中,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但仍有余波击中她的肩膀。
云昭!玄霄和白翊同时喊道。
云昭跪在雪地上,感到毒素已经蔓延到心脏附近。她抬头看向夜尊,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你不是夜尊...你是暗月!
黑袍人的身形突然扭曲变化,最终变成一个与华月、云昭容貌相似的女子,只是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
聪明的小东西。暗月——真正的夜尊——冷笑道,没错,夜尊只是我的傀儡。我被封印三百年,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华月的神识已经奄奄一息:昭月...云昭...阻止她...
玄霄趁机一剑刺向暗月,却被她轻松避开:没用的,剑灵。除非...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白翊身上:除非用天人族纯净的血祭剑。
白翊似乎明白了什么,毫不犹豫地爬向玄霄:用我的血!
不!云昭大喊。
暗月大笑:多么感人的牺牲精神啊!可惜已经晚了。她高举双手,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天界之门即将开启,混沌之力将重返人间!
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在天空中缓缓出现,无数黑影从中涌出。云昭感到体内的霜华剑剧烈震动,似乎在呼唤什么。
玄霄看向她,眼中是决然的爱意:云昭,记住——无论转世多少次,我都会找到你。
说完,他突然将霜华剑刺入自己的胸口!
玄霄!云昭撕心裂肺地喊道。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玄霄的身体开始发光,逐渐与霜华剑融为一体。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直冲云霄,竟暂时阻挡了黑色裂缝的扩张。
以我神魂,祭剑诛邪!玄霄的声音从剑中传出,响彻天地。
白翊趁机扶起云昭:快!现在霜华剑的力量达到巅峰,只有你能使用它!
云昭颤抖着握住光芒万丈的霜华剑,感到玄霄的意识就在剑中,与她紧密相连。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她看到三百年前,玄霄是如何跪在众神面前,自愿放弃神格成为剑灵;看到他是如何守护她的每一世转生;看到他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对着月魄玉佩诉说思念...
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云昭的心从未如此清晰。她高举霜华剑,剑光化作一只巨大的银凤,直扑暗月而去。
不!暗月尖叫着抵挡,但银凤穿透了她的防御,将她牢牢钉在秘境入口的石壁上。
天空中的黑色裂缝开始闭合,暗月的身躯也逐渐崩解。但在完全消失前,她狞笑着说:这不算完...只要人心有黑暗,我终将归来...
随着最后一丝黑气消散,昆仑山恢复了平静。华月的神识飘到云昭面前,虚弱地说:做得好...妹妹...说完便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
白翊跪倒在地,淡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云昭慌忙扶住他:白翊!坚持住!
我没事...白翊勉强笑了笑,华月大人离开了,但我还活着...
云昭这才注意到,霜华剑的光芒正在减弱。玄霄的声音在她脑海中越来越微弱:云昭...记住...选择权...永远在...你手中...
不!玄霄!云昭紧握剑柄,却感觉他的意识正在消散,别离开我!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秘境入口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笼罩了霜华剑。一个庄严的声音响起:以天阙之名,赦免自愿牺牲者的罪愆。
金光中,玄霄的身影渐渐从剑中分离出来,虽然透明但确实存在。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我...自由了
庄严的声音再次响起:玄霄,你守护天界血脉三百年,功德圆满。现赐你选择:重归神位,或随霜华剑主云昭浪迹人间。
玄霄毫不犹豫地看向云昭:我选择她。
金光大盛,然后突然收缩成一点,消失在玄霄眉心。他的身体逐渐凝实,最终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类模样。
云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玄霄...你...
玄霄微笑着抚摸她的脸:我说过,无论转世多少次,都会找到你。
白翊看着这一幕,眼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他悄悄后退几步,却被云昭叫住:白翊!你要去哪
我...白翊低头,你们好不容易团聚,我该...
别傻了。云昭一手拉住玄霄,一手拉住白翊,我们是一起的。
玄霄看了看云昭,又看了看白翊,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点点头:不错,我们是一起的。
7
新的旅程
一个月后,青州城郊外的新坟前。
云昭将一束白菊放在云沧海的墓前,轻声说:父亲,我找到答案了...虽然不是您期望的那种。
玄霄和白翊站在她身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自从昆仑一战后,三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而复杂。玄霄重获人身后,不再有剑灵的冰冷疏离,多了几分人情味;白翊则因为华月神识的离去,恢复了原本的性格,开朗中带着一丝腼腆。
接下来去哪离开墓地后,白翊问道。
云昭看向远方:我想继续旅行,寻找更多关于月神一族的遗迹。她转向玄霄,你呢
玄霄微笑:我说过,我的选择是你。
白翊低下头:那我...
你当然一起。云昭自然地挽住白翊的手臂,指尖却在触及玄霄衣袖时微微一顿。三人的影子在夕阳下交叠成解不开的结,像极了她体内尚未融合的半神血脉与凡人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