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是一个内向不爱说话的,一个自尊心特别重的,还是一个非常的贫穷的一个孩子。因为家里特别的穷,从小就特别的懂事,乖巧听话的一个小娃娃。经常帮助妈妈做家务,扫地、洗碗,洗衣服,煮饭煮菜,可以说这个小娃娃是一个很纯洁的而又非常友好的一个人。但是经过一个事情之后他变了。他变成这样子了,变成了一个脾气暴躁、性格古怪,还经常行动特别奇怪。就好像这个人不是他,像是一个重生的过来人。他什么事情都能够知道,就连别人什么时候干什么去了,他都知道。就像是一个仙人似的,灵异的让人头皮发麻。
这一天,去野外耍去咯。看看今天能有什么好玩的事,和有意思的味道。唱唱跳跳的,开心的很呢。走走停停的,看着路边的花花草草,摸摸闻闻。哎呀!哎呀!哎呀!不行了,不行了,他嘴里喊着。裤儿鼓了起来了,还漏这个洞。哈哈哈,原来是嘘嘘嘘呀。真是大惊小怪的,我们还以为他是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呢。吓死三人了呢。我们俩咒骂了他一顿......然后呢,接着去探险了,听大人们说,小娃娃不要来这边,说危险的很,有鬼的。我们偏不信,就是吃定了。要知道个一二三,我们可以说是天王老子。可牛气了,天大地大我是老大,看见了都叫我大哥。嘻嘻嘻。
那时天气变的阴天了,还有些凉意。走着走着,我们就来到了一个竹林深处,这里还有人布置了陷阱,超级大的一个夹子,应该是找什么大货的吧!看到了好几个呢我们避开了这些个夹子,继续往里钻。也不知道钻了多久,我们来到了一个地方,这里好多类似于山包包的,而且还阴森森的。浑身上下发抖,毛空都竖了起来。我知道不好了,要出大事了。这是这是,大人们说的诡异的地方吧,可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好多眼睛看着我们,叽歪叽歪的。身体也不听使唤了,变得僵硬。时间慢慢的流逝,慢慢的慢慢的我们就倒了。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的人都特别的古怪,你看我的,我看你的。像是防备着什么,我们也小心翼翼的,生怕他们把我们给弄亖,我们浑身毛骨悚然。快速度的走着走着,想赶紧走。突然,一个人古怪奇丑无比的人,停在了小屁的跟前,对他摆弄了一下,他好像魔怔了。我们也吓晕了,也不知多久,我们醒了。醒了醒了,爸爸大声喊着。好多人都过来看着我们,就像看外星人一样,用特别奇怪的眼神看着。有人说,这应该是着了吧。被什么东西吓这了。可能是着凉了。突然,有人说道:是碰到那些了。要小心了。
瞬间氛围都变的诡异了,场景不坎想象。就好像黑夜笼罩了整个屋子。啊啊啊啊啊,呸呸呸。不要乱说话,这个可要不得的啊。
自以后我们几个就经常不对劲,总是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说了别人还不信,之后我们也不说了。也就是自从那个时候开始小屁就更厉害了,能掐会算的,感觉自己有几百年的道行了。性格也不稳定,嘻哈嘻哈的。
浓雾笼罩的祠堂里,我捏着三根浸过黑狗血的银针,指尖能感觉到针尾雕刻的骷髅头在微微震颤。床上八岁男童的肚皮高高隆起,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发出类似蛇类蜕皮的沙沙声。
小神医,您真要剖开他肚子王老板攥着金怀表的手在发抖,表链上的翡翠坠子撞出清脆声响。这个城里来的珠宝商三天前跪在我家门前,说他儿子吃了野果后腹大如鼓,城里医院说要准备后事。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后颈那道自竹林事件后出现的青色胎记突然火烧般灼痛。透过男童半透明的肚皮,我清楚看见一条双头白蛇正在啃食肝脏,蛇尾缠绕着脊椎向上攀爬——这是修炼百年的蛇妖在借胎还魂。
不是剖肚子。我抓起供桌上的黄纸快速折叠,手指翻飞间一只纸灯笼渐成雏形,是要引它自己出来。纸灯笼最后收口时,我咬破中指在灯笼面写下血符。祠堂里的长明灯忽明忽暗,墙角的纸扎童子突然转了转眼珠。
当灯笼亮起幽蓝火焰时,白蛇的两个脑袋同时从男童口中钻出。我闪电般将银针刺入它七寸,蛇身剧烈扭动拍打着供桌,香炉里的香灰腾空形成漩涡。王老板尖叫着跌坐在地,他儿子的肚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拿朱砂来!快!我朝缩在门后的药铺伙计大吼。装着朱砂的瓷碗刚递到手中,碗底突然裂开细缝,暗红色粉末顺着裂缝渗入我掌心。灼痛感从手腕蔓延到心脏,耳边响起无数窃窃私语——这是鬼医传承在挑选宿主。
当朱砂完全消失在我皮肤下时,白蛇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我扯下祠堂门帘裹住蛇身,布料上的八卦刺绣泛起金光。蛇妖在布团里疯狂挣扎,渐渐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顺着地砖缝隙渗入地下。
男童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是诡异的竖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残留的黑血:小哥哥,你身上有死人的味道呢。
王老板抱着恢复正常的儿子连夜逃回城里时,我正趴在茅厕吐得昏天黑地。每呕出一口黑血,青石板缝隙里就会钻出细小的白蛆。月光照在后背的铜镜上,镜中倒影的脊椎骨竟泛着蛇鳞般的青光。
又在偷吃死人饭阿嬷提着煤油灯出现在篱笆外,她手里端着的陶碗冒着热气,那是用坟头艾草熬的汤药。自从竹林事件后,村里只有这个疯婆子敢靠近我。
我抹了把嘴角的血渍,突然发现指甲盖变成了乌紫色。祠堂救人的第七天夜里,我左肩胛骨的位置开始发痒,扒开衣领对着镜子照,皮肤下竟浮现出半张扭曲的鬼脸刺青——这是渡魂人的阴符烙。
三更天去趟乱葬岗。阿嬷把药碗塞给我,枯槁的手指在我掌心画了个倒三角,新死的戏班子在找替身,你该收第一个阴差了。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我揣着浸透尸油的引魂香摸到东山脚。十七座新坟在月光下冒着绿莹莹的磷火,其中一座坟包的封土正在蠕动。当我点燃香头插在东南角时,土里突然伸出五根涂着丹蔻的手指。
小郎君好狠的心肠。戏服女子破土而出的瞬间,发间珠钗叮咚作响。她水袖轻扬带起阵阵阴风,我怀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直直指向她心口的位置——那里插着半截桃木剑。
我学着她甩袖的姿势抖开招魂幡,幡面上用黑狗血画的符咒突然活过来似的扭动:白老板,城隍爷让我捎句话。故意拖长的尾音惊飞了树梢的夜枭,他说您当年往武生酒里掺砒霜的事,判官笔可都记着呢。
女鬼的尖啸震碎了十丈内的墓碑,她脖颈突然伸长三尺朝我扑来。我后撤半步咬破舌尖,混着朱砂的血水喷在招魂幡上。幡布霎时暴涨成血色幕布,将她缠成个蚕茧。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茧里只剩件褪色的戏袍,袖口还沾着戏楼特有的胭脂粉。
腊月二十三祭灶那日,我在村口老槐树下支了口铁锅。锅底铺着从乱葬岗挖来的头盖骨,掺了尸泥的汤水正咕嘟咕嘟冒泡。赶集的村民远远绕道而行,唯有穿寿衣的老头蹲在树根抽烟袋。
我要找1943年腊月初八生的人。老头吐出个烟圈,圈里浮现出穿学生装的少女模样,她被埋在铁道西边第三棵杨树下,左手小指缺了半截。
我舀了勺热汤浇在龟甲上,裂纹组成奇怪的象形文字:阴雨天带三斤生铁来,要沾过血的。老头颤巍巍留下块龙洋,硬币上的袁世凯长着狐狸眼睛。
当夜子时,纸扎店的张瘸子突然砸门。他扛着的麻袋里叮当作响,倒出来的铁钉还带着碎肉:修铁路时压死的二百三十人...够不够三斤
我摸着那些泛红的铁器,耳畔骤然响起汽笛轰鸣。指甲缝渗出黑血,在黄表纸上自动勾勒出招魂阵。阴风卷着铁钉悬浮半空,渐渐拼凑出少女模糊的轮廓。她缺失的小指上戴着枚银戒指,戒面刻着国立西南联大的字样。
多谢...少女虚影触碰到窗棂时突然扭曲,原本清秀的面容裂成蜘蛛网状。我暗道不好,抄起供桌上的铜钱剑劈向虚空,剑锋却像是刺进了粘稠的沥青。整间屋子开始渗血,墙皮大块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张瘸子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他的右腿假肢炸成碎片,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蜈蚣腿:二十年了...终于等到纯阴命格的祭品...他的嘴裂到耳根,舌头化作猩红信子卷来。我慌忙中抓起铁锅里的头盖骨砸过去,骨片割破手掌的刹那,后颈的阴符烙突然滚烫。
血雾弥漫间,我看见1943年的月台上,穿学生装的少女被推进铁轨。疾驰而来的列车驾驶室里,司机戴着张瘸子的人皮面具。
腥甜的雾气漫过门槛时,柜台上的尸油蜡烛自动燃起幽绿火焰。客栈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三百冤魂正在瓦当间游走。我摩挲着新得的青铜算盘,珠子上刻的可不是寻常数字——那是二十年来经手的阳寿账单。
穿旗袍的女鬼飘到柜台前,裙摆下滴落的血珠在青砖上绽成曼珠沙华。她递来的玉镯还带着体温,内侧刻着生辰八字:寻个戊戌年清明投胎的契口。
我拨动两枚算珠,房梁上吊死的书生突然睁开眼:得用您锁骨上的金纽扣换。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纸马嘶鸣。又有客人来了,这次的味道...像是活着的人。
青铜算珠撞出脆响的瞬间,客栈门板轰然炸裂。十二盏引魂灯齐齐转向门口,映出来人绣着金线的鹿皮靴——活人进阴栈要折寿,这莽夫竟敢踹门。
小掌柜的,劳驾寻个魂。穿貂裘的男人大马金刀跨坐在门槛上,腰间玉带扣雕着双头蛟。我瞥见他中指套着枚蛇形扳指,鳞片纹路竟与当年祠堂白蛇如出一辙。
后颈阴符烙突然刺痛,我伸手去摸柜台下的镇魂钉:客官要寻哪年亡人
不是亡人。男人摘下貂帽,露出布满符咒的光头,找四十九天前从您这儿买过替身纸人的李半城。他咧嘴笑时,我看到他喉结处嵌着枚铜钱,正是我给李首富渡劫时用的厌胜钱。
纸马棚传来凄厉嘶鸣,我藏在袖中的手指快速掐算。七日前替首富做的换命术不该有纰漏,除非...我猛然抬头,柜台铜镜里映出的男人没有影子,他貂裘下摆沾着黄泉特有的彼岸花粉。
客官可知阴栈规矩我故意碰翻朱砂碗,血砂落地成阵,活人问鬼事,需押三魂作保。
男人突然暴起,鹿皮靴踏碎地砖的刹那,我闻到了腐尸的恶臭。他双臂暴涨抓向我的天灵盖,指甲缝里塞满蠕动的红线虫。梁上吊死鬼们集体尖啸,三百张黄符无风自动结成锁链。
就在虫爪离我眼球半寸时,男人喉咙发出漏气般的嗤笑。他皮肤像蛇蜕般片片剥落,露出里面青面獠牙的真容——竟是当年祠堂白蛇的一个头!
好弟弟,姐姐的肝肠想你想得发疼呢。蛇妖吐出的信子缠上我脖颈,鳞片刮擦着阴符烙。我反手掏出怀中的槐木芯,木纹里封存的阴兵却毫无反应。
客栈地砖突然翻涌如浪,无数苍白手臂破土而出。蛇妖被鬼手扯住四肢的刹那,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向房梁。悬吊的尸群雨点般坠落,腐肉堆里爬出个浑身脓疮的侏儒——正是当年竹林里给我下咒的邪术士!
想不到吧侏儒踩着尸堆走来,脓血滴落处生出黑色曼陀罗,你救那富商之子时,我就寄生在蛇妖另一个头里。他掀开天灵盖,脑浆中游着条双头白蛇。
阴风骤起,我摸到柜台暗格里李半城送的怀表。表盖弹开的瞬间,黄铜指针逆时针疯转。当蛇妖獠牙刺入肩头时,我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那个在竹林里撒尿的蠢货,裤裆根本没有什么破洞,是侏儒用障眼法让我们踩中了真正的聚阴阵!
蛇毒在血管里奔涌时,我竟笑出声来。原来当年竹林里早埋着因果线,阿嬷给的艾草汤掺着锁魂散,就连疯癫都是演给我看的戏。客栈梁柱上的冤魂们齐声哀嚎,它们空洞的眼眶里流出沥青般的泪。
侏儒掐诀的手势我太熟悉了——那是渡魂人一脉相传的封魂印。后颈阴符烙此刻烫得如同烙铁,我终于明白这印记不是传承,而是囚徒的刺青。
好师侄,且看你师叔的手段。侏儒从袖中抖出七枚棺材钉,每根钉头都刻着我的生辰八字。蛇妖将我按在尸堆上,腥臭的蛇信舔过眼皮:当年你救那孩子时,可听见他肝脏被啃食的声音就像这样...
剧痛从腹部炸开,我看见自己的肠子被扯出体外。侏儒将棺材钉对准我的七窍,口中念诵的竟是《渡魂经》里的安魂咒。客栈墙壁渗出黑色黏液,无数张我超度过的鬼脸在粘液里浮现。
就在第一根钉要刺入眉心时,怀表突然传出汽笛长鸣。1943年的幽灵列车撞破虚空而来,车窗里探出无数苍白手臂。穿学生装的少女鬼魂从血雾中显现,她残缺的小指正插在侏儒的印堂穴上。
小哥哥,该结账了。少女鬼魂的声音混着铁轨震颤,她身后浮现出三百多个铁路亡魂。我这才惊觉,这些年超度的鬼客竟都是当年铁道惨案的替死鬼!
蛇妖在怨气冲击下化作血雨,侏儒被亡魂们撕成碎片。当怀表指针归零时,我发现自己站在月台上,手中握着沾血的列车时刻表——1943年腊月初八,正是渡魂人一脉断绝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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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笛声刺破阴霾时,我望见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月台奔跑。那个穿补丁裤的小屁孩怀里揣着偷来的供果,浑然不知脚下踩着渡魂人最后的命盘。现在我终于读懂阿嬷临终前那句话了:债是圆的,吃到头尾相连时,就该吐骨头了。
当我掀开红绸布时,整座鬼市都安静了。三丈长的青玉案上,三百颗夜明珠照得人脸发青。穿官袍的清朝老鬼飘到展台前,帽檐下的腐肉掉在琉璃盏里,惊得鲛人灯吐出一串气泡。
活判官当真要卖这个城隍爷的文书官指着展品直哆嗦。他身后那群百年老鬼齐刷刷后退三步,有个民国姨太的绣花鞋都跑掉了。
我抚摸着水晶棺里栩栩如生的女尸,她眉心的朱砂痣突然渗出血珠。这是用黄泉泥重塑的观音相,胸腔里跳动的可不是凡心——那是从孟婆汤锅里捞出的七窍玲珑心。
三更焚香,五更还魂。我敲响青铜磬,声波震碎了两个偷窥的小鬼,买主需备好千匹阴骡、万担纸钱,外加...故意拖长的尾音里,客栈房梁垂下九百张买命契,三百年道行的伥鬼一只。
鬼群炸开锅的瞬间,东南角传来玉磬清响。穿蟒袍的王爷鬼轿破雾而来,轿帘上绣的五爪金龙竟然在吐息。十八个无头力士抬着二十箱冥币,箱盖缝隙里钻出扭动的金蚕蛊。
本王要了。王爷鬼扔来块虎符,符上沾着干涸的龙血,不够的话...他掀开轿帘,轿中跪着个戴镣铐的仙人,额间贴着褪色的敕令符。
我捻起虎符对着鲛人灯照看,火光中浮现出秦始皇陵的舆图。后颈的阴符烙突然发烫,棺材里的女尸竟自行坐起,朱唇轻启唱起楚地招魂曲。在场的老鬼们纷纷现出死相,有个明朝锦衣卫当场魂飞魄散。
交易达成那夜,我躺在金丝楠木雕花床上数纸钱。纸灰在空中聚成十二个鬼婢,捧着从阴间采买的珍馐。曾经漏雨的茅草屋已改建成九进大院,飞檐上蹲着镇宅的嘲风兽,眼珠是用枉死城的怨气炼的琉璃珠。
重阳节那日,城里首富的汽车队堵了半条街。管家捧着鎏金拜匣跪在石阶前,匣中躺着十根大黄鱼,金条上刻着漕帮的暗花。我倚着翡翠烟枪吞云吐雾,看门的小鬼正把知府老爷的拜帖折纸船玩。
先生,求您救救小女。首富的胖脸挤成个发面馒头,西装扣子崩飞两颗。他身后八个保镖抬着蒙黑布的笼子,血腥味混着尸臭钻入鼻腔。
我弹指掀开黑布,笼中少女的脊椎骨刺破背肌,尾椎处长出孔雀翎毛。她啃食着自己手指傻笑,齿缝里卡着半片金箔——这是偷食了凤凰墓供品的症状。
备好九十九只五年份的大红冠公鸡,要喝过人血的。我蘸着茶汤在檀木桌上画符,水迹竟蚀穿了寸许厚的木料,再找七个庚子年生的童女,戌时三刻在城隍庙后巷候着。
三日后,我站在贴满符咒的法坛上跳傩舞。三百斤的青铜面具压得脖颈生疼,但看见台下那群达官贵人跪满庭院,连巡按大人都捧着我的聚宝盆当圣物供着,尾椎骨就蹿起股热流。
当少女背上的孔雀翎化作金粉时,首富当场捐了半条街的铺面。如今我名下的当铺钱庄比土地庙还多,掌柜的都是我超度的账房鬼。最妙的是城西那座西洋公馆,地下室冰窖里冻着前朝格格的尸身——那可是修炼太阴术的好材料。
冬至夜宴请八方贵客时,我穿了件用无常服改的燕尾服。袖口二十八枚纽扣都是枉死者的天灵盖磨制,领结上别着支判官笔改的钢笔。席间喝的可不是寻常酒水,那是掺了孟婆汤的百年花雕。
诸位请看,这是新得的玩意儿。我击掌唤出鬼婢,她们抬着蒙红布的物件进来时,警备司令的姨太太当场昏厥。
红布下是个青铜鼎,鼎中泡着具不断重生的活尸。这是用苗疆巫术炼的替身蛊,剜心可续命,剔骨能改运。在座权贵们的眼珠子都快掉进鼎里,有个银行行长失手打翻琉璃盏,酒水浇在鼎沿冒起青烟。
活判官开个价!盐商巨贾扯开长衫,胸口纹着避邪的钟馗像。我晃着高脚杯里的血酒微笑,杯中映出他们贪婪的嘴脸,个个头顶都飘着将死的黑气。
酒过三巡时,戏台突然阴风大作。我重金请来的名角儿唱到眼看他起朱楼,戏服突然渗出血水。在宾客们的惊呼中,戏子皮囊如蝉蜕般剥落,露出里面青面獠牙的夜叉鬼——正是当年被我镇压的蛇妖残魂!
好弟弟,姐姐来给你贺喜了。夜叉鬼甩出长舌卷住水晶吊灯,三百颗施华洛世奇竟化作骷髅头。我佯装惊恐后退,暗中踩动机关。地板忽然翻转,权贵们跌进早就备好的血池,池底沉着九百张买命契。
当惨叫声渐息时,我蹲在池边捞起张契书。首富的名字正在纸面浮现,他承诺的三十年阳寿开始渗出血珠。池中浮起的冤魂们朝我跪拜,它们将成为新一批阴兵的原料。
更鼓敲过三响时,我躺在龙脉穴眼改建的温泉池里。池底铺着从十三陵挖来的金砖,水是用天山雪莲和僵尸血调的。侍女捧着生死簿进来请示:主子,明日拍卖会压轴的替身纸人,要不要掺点瑕疵
我望着镜中容颜,二十岁的身体里翻涌着千年修为。曾经瘦可见肋的胸膛如今纹着活阎罗像,举手投足间鬼气缭绕。窗棂外飘着刚收服的蛇妖残魂,她正给新来的小鬼们讲那个竹林尿裤子的故事。
院中那株用尸油浇灌的曼陀罗开花了,花蕊里坐着拇指大的小精灵,正把贪官们的魂魄纺成金线。我抿了口冰镇脑髓酒,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在坟头捡供果充饥的穷小子,如今他连筷子都要用雷击木的。
我跷着二郎腿坐在犀角雕成的太师椅上,脚上那双鲛绡履正踩着无常的脊梁骨。拍卖厅穹顶缀着九百颗人鱼泪凝的明珠,照得满室权贵脸上鬼气森森。穿旗袍的鬼侍女端着琉璃盘穿梭,盘中盛的不是琼浆玉液,而是用吊死鬼舌苔泡的醒魂茶。
下一件拍品——我叩响惊堂木,屋檐上倒挂的夜叉鬼立刻掀开红绸布。水晶罩里浮着团幽蓝火焰,火芯里蜷缩着个拇指大的婴灵,嘉靖年间炼的丹火童,焚香时可窥探未来三日祸福。
台下顿时炸了锅。戴瓜皮帽的盐商颤巍巍举牌,他肩头趴着的痨病鬼却突然掐他脖子。穿洋装的姨太太甩出翡翠念珠竞价,珠子落地竟变成蠕动的蛆虫。我眯眼瞧着这些活人脖颈缠绕的因果线,他们每叫一次价,背后的守护灵就暗淡几分。
三十万现大洋!军政府参议拍案而起,他腰间配枪突然走火,子弹却在空中凝成水银珠。我瞥见他身后浮现的饿殍虚影,那是他屠村时造的孽障。正当参议的手快要碰到水晶罩时,展台突然腾起青烟,丹火童发出夜枭般的啼哭。
参议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满座哗然中,我慢悠悠展开折扇:忘了说,这宝贝要滴血认主。扇面泼墨山水突然活过来,画中樵夫一斧子劈断了参议的因果线。当白骨散落满地时,鬼侍女已经捧着新茶具上来收拾。
腊月祭灶那天,我的新宅院上了梁。三百个扎纸匠赶工三个月,用阴间彼岸花汁掺着活人血,在苏绣上绘出《地狱变相图》。檐角蹲着的嘲风兽不是石雕,是拿难产而死的母子尸炼的守宅灵。
东家,您要的镜子到了。管家老鬼佝偻着背,身后八个青面小鬼抬着青铜镜。镜框雕满交媾的春宫图,仔细看那些小人儿竟在缓缓蠕动。这是用秦淮河畔十三具艳尸炼的鸳鸯鉴,照一照能吸人精气。
我对着镜子整理西装领结,领口别着的蓝宝石领针突然睁开竖瞳。这是上月在湘西挖出的尸王眼,镶在领针里能辨妖邪。镜中忽然闪过个补丁摞补丁的身影,那是十年前在坟头捡纸钱的小屁。我嗤笑着弹碎幻影,转身走进藏宝阁。
阁内陈列着这些年搜罗的奇珍:吐鲁番王爷的头骨碗盛着孟婆汤,长白山参精被金线缝在屏风上哀嚎,甚至还有尊等身玉雕的美人——那是用慈禧太后的裹脚布缠着杨贵妃的指甲盖雕的。最妙的当属墙角那口青铜钟,钟身刻满《鲁班书》禁术,轻轻一敲就能召来黄巾力士。
主子,南洋运来的货到了。纸扎童子捧着檀木匣跪在脚边。掀开匣盖瞬间,整间屋子弥漫起海腥味。匣中珊瑚树长着眼珠状的瘤节,枝杈间缠着鲛人胎。我捻起片珊瑚轻轻一吹,庭院莲池顿时翻涌如沸,浮起十具泡发的古尸。
三月三蟠桃宴,我在鬼门关前摆了流水席。忘川水引作的曲水流觞里漂着骷髅杯,两岸曼陀罗花丛中伸出苍白手臂递菜。来赴宴的有湘西赶尸匠、东北出马仙,甚至还有几个偷渡的东洋阴阳师。
恭贺活判官寿与天齐!茅山老道献上青铜剑,剑穗上拴着七个紫河车。我随手将剑插进石桌,青石立刻渗出黑血,浮现出诸葛亮的八阵图。南洋降头师见状不服,甩出个油纸包,里面滚出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我夹起心脏扔进火锅,汤底顿时翻涌起人面鱼。当鱼嘴咬住东洋阴阳师的式神时,全场哄笑震落了奈何桥头的彼岸花。酒过三巡,我击掌唤出压轴戏——十二个被剥皮的戏子跳着傩舞,他们每踏一步,地面就盛开一朵血肉莲花。
醉醺醺的苗疆蛊婆突然发难,她袖中飞出金蚕蛊直取我咽喉。我不躲不闪,任由蛊虫钻进鼻孔。霎时间,宾客们看到我皮肤下涌起万千蛊虫,却在触及心口时化为金粉——那里嵌着颗从地藏王座下偷来的舍利子。
好姐姐,你这蛊虫不如我厨房的蟑螂凶。我笑着吐出口金雾,雾中浮现蛊婆年轻时害死情郎的画面。她尖叫着化作滩脓血时,我正用她的头盖骨给新得的婴灵当奶瓶。
五更梆子响时,我躺在龙脉穴眼改建的温泉池里。池底铺着从十三陵挖来的金砖,水是用天山雪莲和僵尸血调的。侍女捧着生死簿进来请示:主子,上个月收的阳寿该兑成金条还是存进阴德庄
我望着镜中容颜,二十岁的皮囊下翻涌着千年修为。曾经瘦可见肋的胸膛如今纹着活阎罗像,抬手间鬼气凝成玄黑扳指。窗棂外,蛇妖残魂正在教新收的伥鬼识字,宣纸上写的尽是富贵在天。
后院那株用贪官脑髓浇灌的曼陀罗结果了,朱红果实里睡着个拇指大的玉人儿。等七七四十九天后,这将是新的续命丹。我抿了口冰镇脑髓酒,忽然想起那个在坟头捡供果的除夕夜,如今连喂狗的食盆都是前朝御用的景泰蓝。
我斜倚在犀牛皮缝制的软榻上,看账房先生数钱。说是账房,实则是前朝户部尚书的老鬼,金丝眼镜腿扎进太阳穴,每拨一次算盘珠,眼眶就淌出两行血泪。
东家,这个月阴德簿上还差三百善功。老鬼舔着朱砂笔提醒,笔尖沾的不是墨,是奈何桥底的怨浆。我捻着新得的翡翠念珠,珠子内里封着七七四十九个婴灵,闻言轻笑道:那就去城南施粥。
十辆描金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时,饿殍们从阴沟里探出头。鬼役们抬下的不是寻常米粮,而是掺了彼岸花籽的鬼馒头。瘸腿老丐刚咬一口,溃烂的膝盖竟生出新肉,代价是后半夜总听见枉死城的哭嚎。
活菩萨显灵啦!寡妇抱着痴儿磕头如捣蒜。我抚过孩童天灵盖,袖中窜出条尸蚕钻入他耳蜗。三日后,这呆儿突然通晓《周易》,代价是每月朔日要生吞活鸡——他爹正是被我超度的风水先生。
清明雨纷纷那日,我在乱葬岗支起杏黄幡。幡上悬壶济世四个字是用产婆的脐带血写的,迎风招展时散出阵阵异香。十里八乡的痨病鬼聚来,看我在墓碑上摆开家伙什:接骨用的人面蛛丝,退烧的尸蟞粉,最妙的是那罐引魂香灰,闻一闻能见死去亲人。
神医救救我娘!少年背来浑身生疮的老妪。我掀开她眼皮,瞳孔里游着条红线虫。这是被下了阴蛇蛊,寻常大夫切脉只能摸到冰渣。
取你三根脚趾甲来。我边说边往铜盆倒血酒。少年剁指甲时,我袖中飞出纸人舔净血迹。老妪呕出半盆活蛆后,少年突然跪地哀求:求您收我当学徒!
如今这少年成了我药铺二掌柜,只是他永远不知道,那夜我把他剁下的指甲埋在了自家祖坟——现在他们全族都成了我的阳世眼线。
重阳节开张的义学堂,梁柱用的是雷击木,窗纸糊的是生死簿边角料。顽童们描红的字帖非比寻常,那是用城隍爷的判官笔誊写的《阴符经》。最淘气的小子偷蘸朱砂,在墙上画了个王八,当夜他家祖坟就冒了青烟。
先生,这个字怎么念扎冲天辫的女娃指着《鲁班书》残页。我握着她的手临摹符咒,笔锋过处纸面渗出黑血。三日后她家母猪一胎产下十二崽,个个额头生着阴阳纹。
散学时我总在门口发饴糖,糖块里裹着孟婆汤的渣滓。吃了糖的娃娃们愈发聪慧,只是从此见不得糯米和桃木。最近城里多了桩奇谈,说西街棺材铺的学徒七岁通晓《葬经》,却总在月圆夜对着空棺材作揖。
腊八粥香飘满城时,我的琉璃宴厅摆了百桌流水席。穿绫罗的富商与裹破袄的乞丐同席,碗筷都是前朝御用的鎏金银器。只是他们不知道,喝的是忘川水熬的八宝粥,嚼的是坟头黄精炖的佛跳墙。
感谢活菩萨!老乞丐啃着酱肘子涕泪横流,肉是用借寿术养的灵猪,多食一口能多活半月。对面的盐商却突然噎住,咳出满口金牙——昨夜他刚签了捐产契约,现在吐出的每颗金牙都会变成我的阴德。
宴酣时我击掌唤出戏班,唱的却是超度亡灵的《目连救母》。名角儿甩着三丈长的水袖,袖里藏着的纸钱飘飘洒洒。乞丐们哄抢时,富商们突然集体打摆子,他们头顶浮现的命火正源源不断汇入我的功德灯。
子夜更鼓响过三遍,我倚在龙床数钱。金砖铺的地面跪着新收的鬼妾,正用长舌替我擦拭鲛绡履。窗外义学堂的方向飘来琅琅书声,细听却是《往生咒》的调子。
管家老鬼捧着礼单飘来:东家,知府又送来谢礼。掀开锦盒,里面躺着对翡翠耳坠——坠子里封着知府千金的魂魄。我随手抛给正在舔灯油的猫妖,它吞下后竟口吐人言,说的正是知府贪赃的罪证。
后花园那株食人花突然绽放,花芯里躺着个金灿灿的善果。这是用今日百桌宴的善念浇灌的,食之可抵百年修为。我却将果子碾碎撒进荷花池,池中顿时冒出九百朵血莲——善要细水长流,就像当年那个穷小子,饿极了也晓得把捡来的馒头分给野狗半块。
我踹翻鎏金痰盂时,跪着捶腿的鬼妾脑袋滚出三丈远。她脖颈断面钻出七条尸蚕,慌慌张张把我的蜀锦拖鞋舔干净。窗外正在施粥的鬼役们集体哆嗦,有个新来的伥鬼失手打翻孟婆汤,整条街的乞丐突然开始跳大神。
拖去喂血菩提!我扯断两串东珠砸向管家,珠子落地变成哭嚎的婴灵。昨夜给知府千金换命的法事出了岔子,那小妮子竟敢用金钗划破我衣袖——为这件云锦袍,我屠了江南织造局满门取魂染色。
善堂外忽然传来哭喊,披麻戴孝的妇人抱着死婴撞门。我抄起镇纸砸碎琉璃窗,飞溅的碎片割破她脸颊:嚎什么丧!话音未落,袖中窜出纸人钻进死婴七窍。当那孩子睁开紫瞳时,妇人却吓得瘫软在地——婴孩掌心赫然长着我的阴符烙。
端阳节义诊那日,我捏碎第十三个脉枕。排队的老头咳得太久,飞沫溅到我蟒袍袖口。鬼医箱自动弹出三根骨针,将老头钉在妙手回春的匾额上,他吐出的血沫在半空凝成死字。
神医息怒!药童抖如筛糠地捧来新脉枕,这是用贞洁寡妇的裹脚布缝的。我抚平袖口赤蟒绣纹,转头对下个病患笑得慈祥:小娘子这癔症好治,只需将夫君的指骨磨粉...话音未落,后院传来惨叫——方才的老头被做成了人皮灯笼,正挂在善堂门口示众。
中秋赏月宴上,我亲手给乞儿们分月饼。金盘里的月饼印着福禄寿纹,掰开后流出蜂蜜般粘稠的尸油。有个小乞丐偷藏半块想带给病母,被我瞧见后当场按进滚烫的桂花醪糟。
不知好歹的东西。我揪着他耳朵浸在油锅,四周宾客噤若寒蝉。当乞儿头皮冒出焦香时,我忽又温柔地为他涂上雪蛤膏:这膏药抵得千金,权当赔罪。次日全城传颂我以德报怨,却无人见那孩子半夜浑身长满蟾蜍疙瘩,在城隍庙顶哀嚎至死。
新收的义子背书错字时,我笑着拧下他左手小指。指骨雕成笔杆沾着朱砂,在《阴符经》上画出完美符咒。窗外槐树突然结果,青皮人面果里传出他生母的哭求:求老爷饶我儿...
慈母多败儿。我嚼着人面果教导学子们,汁水顺着下巴滴在宣纸上,晕出个孝字。当晚义子通晓了奇门遁甲,代价是每逢朔望都要啃食自己的血肉。他跪着为我洗脚时,我忽又怜惜地赠他玉髓扳指——里头养着他生母的魂魄。
三更梆子敲响时,我躺在人骨拼成的贵妃榻上数佛珠。每颗舍利子都在惨叫,那是九十九个高僧的怨念所化。善堂方向飘来琅琅书声,细听却是《血盆经》的调子。
丫鬟战战兢兢捧来安神汤,碗底沉着对双胞胎的眼珠。我泼汤在地,青砖缝里顿时钻出食尸藤。看着丫鬟被藤蔓绞成肉泥,忽然想起那个因打碎药罐被活埋的学徒——他坟头现在开着最艳的曼陀罗。善与恶在我掌心翻覆,就像当年那个撒尿都会惊惶的穷小子,如今踩碎人颅骨就像踏过田埂的野草。
我踩着人皮缝制的算盘走进钱庄时,柜台后跪着的账房鬼们集体尿血。青玉地砖上浮动着借贷者的命数,有个赌鬼的阳寿线正被当铺的秤砣压成麻花。
活阎王饶命!当铺掌柜捧着碎成八瓣的翡翠白菜磕头,昨夜他私吞了件陪葬玉珏。我笑着扶他起身,顺手将三枚棺材钉拍进他天灵盖。掌柜顿时眼冒绿光,舌头上浮现出典当者的生辰八字——这具活尸从此再也不敢贪墨分毫。
钱庄穹顶垂着九百盏人油灯,火光中浮现借贷者的前世今生。穿补丁褂的老汉正抵押孙女的姻缘线,我弹指将红线系在夜叉鬼脚踝:三分利,还不上就拿丫头眼珠子抵债。话音未落,女孩突然通晓《女诫》,代价是每月要生吞七只活蟋蟀。
惊蛰日暴雨倾盆,我在停尸房开诊。青石台上摆满泡着福尔马林的器皿,有个玻璃罐里飘着城西豆腐西施的舌头——她骂我不得好死的下场。
神医救救我儿!富商抱着浑身长鳞的孩童冲进来。我剖开他肚脐扯出条双尾壁虎,反手塞进富商嘴里:这是你养外室造的孽。壁虎在富商喉头产卵时,孩童突然开口背诵《本草纲目》,只是眼白变成了蛇类的竖瞳。
诊金是富商祖传的青铜鼎,鼎内刻着镇压旱魃的咒文。我转手将鼎卖给苗疆蛊婆,换得她孙女的头盖骨——那丫头天生阴阳眼,正好做我的占卜法器。
生辰宴那日,鬼轿从奈何桥排到望乡台。牛头马面抬着酆都城的贺礼,礼盒里装着判官笔的赝品。我当着阎罗特使的面将赝品碾碎,粉末凝成个哭嚎的替身纸人:告诉你们主子,下回送真货来。
酒过三巡,我忽然掀翻八仙桌。醉虾蹦到知府脸上乱抓,把他刚续的十年阳寿挠出三道血痕。满座噤若寒蝉时,我掐着歌姬脖子灌下孟婆汤:唱什么《阳关三叠》,给爷哭段《目连救母》!
戏台霎时阴风大作,歌姬的皮囊如蛇蜕般剥落,露出里面青面獠牙的夜叉鬼。我抄起烫酒铜壶砸过去,滚水浇在鬼头上腾起黑烟。宾客们这才发现,酒壶里煮的是镇魂钉。
重阳登高那日,我在乱葬岗铸像。三百个扎纸匠用尸油调金漆,往青铜像上描我的眉眼。当最后笔点睛时,天空劈下九道紫雷,却都被雕像手中的引魂幡吸收。
活菩萨显灵啦!愚民们跪地磕头,他们看不见我脚下踩着七具童男童女的尸骸。有个胆大的书生偷摸雕像底座,突然口吐白沫跳起傩舞——他摸到了我埋在地下的本命符。
如今金身像前香火鼎盛,每缕青烟都化作我掌心的功德珠。有个寡妇求子时偷供果,当晚怀上鬼胎,生下的婴孩额间印着我的阴符烙。我赏她十两纹银,转头就把鬼婴炼成续命丹。
五更鸡鸣时,我躺在九龙棺改制的拔步床上。床幔上缀着九百颗舍利子,每颗都在讲述高僧圆寂时的怨念。善堂方向飘来晨读声,细听是《血盆经》混着《三字经》。
丫鬟捧着铜盆来洗漱,盆中漂着知府千金的眼珠子。我掬水净面时,水珠落地凝成哭脸。忽然想起那个因偷供果被野狗咬死的除夕夜,如今我吐口唾沫都能买下整座城的野狗命。善恶在我齿间咀嚼,就像当年咽下的馊馒头,如今化作了金玉满堂的嗝。
我对着铜镜拔下第七根白眉毛时,镜中映出的却是二十岁容颜。掌心摩挲的骷髅茶盏突然开裂,涌出的不是茶水,而是粘稠的黑血——这是本命蛊在预警大限将至。
取《生死簿》来。我踹翻正在捶腿的鬼妾,她滚落时撞碎的青花瓷瓶里,爬出我三十年前镇压的蛇妖残魂。账房老鬼捧着镶人牙的账簿哆嗦:主子,您名下还有二百七十年阳寿...
我捏碎他的天灵盖,脑浆在半空凝成卦象。原来当年与孟婆签的借命契是骗局,所谓阳寿不过是恶鬼们寄存在我体内的赃款。窗外善堂的晨读声突然变成丧钟,屋檐下挂着的九百盏引魂灯同时炸裂。
六十大寿那日,我在义庄摆了九口棺材。城里适龄的童男童女被迷魂香引来,他们手腕系着的红绳正贪婪吸食我的衰败之气。有个女娃眉眼像极了我娘,我掐着她脖子灌下掺着尸蟞粉的长寿面,她顿时通晓《黄帝内经》,代价是浑身毛孔开始渗血。
好苗子。我剖开她天灵盖,脑浆里游着金蝉蛊。正准备施移魂术时,背后突然刺入冰凉的物件——竟是我当年送给义子的雷击木匕首!转头看见那孩子瞳孔里游着双头白蛇,才惊觉蛇妖始终藏在他脊椎里。
血泊中我笑得癫狂,早该料到这些崽子养不熟。引爆丹田的刹那,整座宅院化作巨大蚕茧,梁柱间缠满浸透尸油的丝线。义子被倒吊在茧心,我啃食着他的四肢含糊道:你以为为师真会老糊涂
三百童男童女在茧外跳起傩舞,他们手腕红绳正将生机渡给我。当义子变成具空皮囊时,我苍老的躯壳开始蜕皮,新生肌肤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阴符烙。善堂方向传来朗朗书声,细听是《往生咒》配着《三字经》。
中元节鬼门关大开时,我的新客栈在阴阳交界处挂牌。匾额半步多三字是用九百个转世魂魄凝的墨,跑堂的伙计正是当年那些义子义女——只不过现在他们共用一具缝合的肉身,脑壳里塞满我炼制的傀儡蛊。
穿旗袍的鬼掌柜捧着账簿飘来:东家,昨日典当了三副灵根。我望着柜台后整墙的琉璃罐,每个罐里都泡着继承者的眼珠。当铺深处传来凄厉哭嚎,那是试图盗取秘术的蠢货在被炼成长明灯。
后院的曼陀罗树突然结果,朱红果实裂开后,掉出个眉眼肖似我的婴孩。我咬破指尖在他额头画符,阴符烙亮起的瞬间,客栈所有门窗自动贴满血符。这个轮回的戏码,该换新角儿登场了。
梆子敲过五更时,我躺在龙脉穴眼重铸的玉棺里。棺盖上刻着六道轮回图,指尖抚过处泛起血色涟漪。善堂方向飘来稚嫩的读书声,细听是《渡魂经》混着《弟子规》。
药童捧着琉璃盏进来,盏中浮着新收义子的脑髓。我蘸着脑浆在生死簿勾画,墨迹渗成个啼哭的婴灵。忽然想起七十年前那个在坟头哆嗦的除夕夜,如今我打个响指就能让万千鬼魂替我去死。传承不过是个轮回的把戏,就像当年蛇妖选中我,如今我也在尸山血海里豢养着新的蛊王。
我躺在昆仑玉雕成的棺椁里,听着三百义子义女在门外哭丧。他们哭得越凄厉,棺椁表面的阴符烙就越发灼亮——这群崽子怕是巴不得我咽气好分家产。我抬手叩了叩棺壁,檐角镇宅的嘲风兽突然活过来,叼起哭得最响的庶子扔进了炼丹炉。
都散了吧。我沙哑的嗓音惊飞了梁间的报丧鸟,羽翼掀起的阴风卷走了半个屋顶。当最后片青瓦落地时,整座宅院突然下沉三丈,地底涌出的忘川水瞬间将屋宇泡成森森白骨。
隐居的洞府选在阴阳交界处的蜃楼,墙面是用九百张人皮糊的,窗棂间缠绕着产婆的脐带。我在庭院栽了株噬魂柳,每片柳叶都刻着仇家的生辰八字。当柳枝垂地时,地底便浮出他们的魂魄跳胡旋舞。
有个不长眼的盗墓贼闯进来,踩碎了我摆北斗阵的骷髅头。我笑着请他喝孟婆汤,他却在汤碗里看见自己成了守门石兽。如今洞府外多了对泣血麒麟,每逢月圆就吐出盗墓贼的舌头清扫石阶。
七月半那日,我将本命符折成纸船放入忘川。船过奈何桥时,撑船的孟婆突然浑身长满我的阴符烙。她惊恐地发现每碗汤里都游着我的神识,从此往生者皆带着我的烙印投胎。
城里新开了间善堂,掌柜眉眼与我年轻时别无二致。他替人诊脉时,袖口爬出的尸蚕竟会背诵《伤寒论》。当朝宰相来求续命丹那夜,小掌柜生生撕下他半张面皮——皮下赫然是我二十岁的容颜。
霜降那日,我把自己缝进千年僵尸王的心口。这具旱魃躯壳的每道皱纹里,都嵌着当年炼制的替身纸人。当第一缕阳光刺透棺椁时,三百纸人同时睁眼,代替我继续经营着阴阳客栈。
偶尔有胆大的术士闯我坟冢,总会在迷宫尽头看见个撒尿的男童幻影。他们若起了贪念去追,就会跌进我当年在竹林布的聚阴阵。阵中永远循环着那个改变命运的黄昏,而我的笑声会在他们魂飞魄散时响彻幽冥。
九幽深处的血月永悬,我栖身的旱魃躯壳正在长出曼陀罗花。根须穿透十八层地狱,吸食着恶鬼们的怨气。善堂方向飘来熟悉的读书声,细听仍是《三字经》混着《往生咒》。
某个轮回转世的义女突然心悸,她手腕浮现的阴符烙亮如红莲。当夜她诞下个啼哭不止的婴孩,产婆剪脐带时惊见孩子掌心攥着张泛黄的买命契——上面签着我七十年前的朱砂印。
我把自己最后一缕神识封进旱魃左眼时,幽冥十八狱同时震颤。忘川水倒灌进酆都城,奈何桥头那株千年曼陀罗突然结出人面果,每颗果实都在喊活阎王。牛头马面跪在黄泉路口,用哭丧棒在彼岸花丛中犁出我的生辰八字。
隐居的洞府化作墓碑那天,方圆百里的活物都做了场噩梦。屠夫梦见自己变成待宰的猪,知府在梦中被拔舌三千次。清晨人们发现东山多了座无名冢,碑文是用蛆虫拼成的谶语:福祸自渡。
有个胆大的风水先生来探穴,罗盘刚触到墓碑就长出獠牙。他惊恐地看到每块山石都浮现我的脸,漫山遍野响彻童子诵经声——细听却是七十年前我在坟头捡供果时哼的俚曲。
城西善堂突然塌陷那夜,地底升起座青铜客栈。跑堂的纸人唱着熟悉的童谣,柜台后坐着个穿补丁褂的男童,正在数用头发丝串起的铜钱。当铺深处传来蛇类蜕皮的沙沙声,有人看见知府千金在二楼雅间跳傩舞,裙下伸出蜈蚣般的百足。
更夫巡夜时总听到银铃笑,循声望去却是当年我戴过的长命锁,正悬在枯枝上滴落尸油。锁芯里封着粒朱砂痣,月圆时会变成女婴啼哭。
清明雨落时,新来的教书先生翻开《三字经》,书页间突然飘出张泛黄的买命契。他腕间莫名浮现阴符烙,从此能听见鬼魂讨债。有个穿蟒袍的王爷鬼夜夜入梦,说他是七十年前被炼化的某个替身。
如今城郊乱葬岗常有磷火凝成金元宝,拾荒者若起了贪念,第二天准会通晓《易经》却失去双目。茶馆说书人总讲个撒尿童子的故事,说到关键处,满堂听众突然集体尿湿裤子。
血月永悬苍穹之夜,旱魃躯壳上的曼陀罗开了第九十九次花。每片花瓣都是张挣扎的人脸,花蕊中坐着个玩铜钱的男童虚影。当阴风吹过坟茔时,满山鬼火会拼成小屁二字,又在鸡鸣前碎成万千流萤。
黄泉路新增了块指路碑,刻着活人莫入的朱砂字。偶尔有亡魂凑近细看,会发现石缝里渗出黑血,凝成七十年前那个在坟头捡供果的瘦小身影。他永远低头数着铜板,脚下影子却蔓延成笼罩三界的罗网。
我倚在奈何桥头的石碑上,看忘川水倒映着万千鬼火。孟婆颤巍巍端来琉璃盏,汤面上浮着的竟是我幼年住过的茅草屋。指尖轻点,涟漪间漾开七十二座金银山——那是当年超度漕帮三百水鬼得的买路钱。
褪色的补丁衫早成了招魂幡,此刻正悬在酆都城头猎猎作响。幡角缀着的九百颗东珠,每颗都映着座被夷平的道观。当年我嫌龙虎山的镇妖塔碍眼,一把火烧了三月不熄,塔基里挖出的金砖正铺在十八层地狱当台阶。
袖中抖落的铜钱串突然活了,钱眼钻出条双头白蛇。它吞吐着当年李半城送的翡翠扳指,戒面裂开时掉出张地契——上面用朱砂写着三界六道的疆域。我嗤笑着把地契折成纸船,载着王老板当年抵债的怀表漂向归墟,表盘背面还沾着他儿子肝脏的碎末。
忘川对岸浮起我的藏宝阁,檀木架上摆着城隍爷的生死簿。旁边琉璃罐里泡着知府的眼珠,正死死盯着格子里码放的金条——那是用三百童男阳寿熔铸的,每根金条都在渗血。最上层供着个粗瓷破碗,碗底粘着当年捡供果时沾的坟头土。
阁顶悬着盏人皮灯笼,火光中浮现七十二间当铺的账本。有个掌柜鬼正在拨算盘,每粒算珠都是被我超度的账房先生头骨。他身后货架摆满奇珍:苗疆巫女的发簪会产蛊,南洋降头师的颅骨能降雨,最角落的景泰蓝痰盂里,还养着当年那条没撒完的童子尿。
抬手招来阴兵抬轿,轿帘是用九百张买命契缝的。轿过之处,遍地绽开金线绣的曼陀罗,每朵花蕊都坐着个穿补丁衫的穷小子幻影。他们数钱的手势与我当年在坟头捡纸钱时一模一样,只是掌心的铜板都变成了带血的舍利子。
酆都城门轰然开启时,我瞥见城墙上贴满泛黄的当票。守门鬼差突然集体下跪,他们背上都烙着我的阴符印。当年随手赏给乞丐的铜板,正在鬼市流通成硬通货,连判官批命都要先来我的钱庄兑些功德金箔。
奈何桥头残阳如血,我最后望了眼人间。善堂旧址上盖起西洋银行,雕花铁门用的正是当年镇压蛇妖的桃木桩。柜台后坐着的经理朝虚空作揖——他祖上正是被我救活的富商之子,胸前怀表链拴着条褪色的红绳,绳上铜钱印着我的生辰八字。
孟婆汤碗突然炸裂,汤水在地面汇成金银川。我踏浪而行时,七十二鬼姬齐奏往生曲。曲调拐弯处,恍见那个在坟头哆嗦的除夕夜,如今三界六道的财脉都系在我补丁裤的线头上。撒手归虚的刹那,万千因果金线崩断,天地间下起混着纸灰的铜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