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莫宁就被叫了出门。
他背着长匣，揉着眼迷迷糊糊跟着沉鹧往外走。
却没想到沉鹧直接带着他出了楼，接着驾车去往了另一个地方。莫宁看着他的车开的越来越偏，他看了看路牌，小声问：“沉教官，我们要去哪里？”
沉鹧没有回答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莫宁看向窗外，其实他知道这是要去哪里，这地方是之前和丽莎楚天策一起去过的垃圾处理厂。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沉鹧要带他来这里？难道是和之前白常山提到了“猎场”有关？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莫宁跳下车，发现前方不远处早已聚集了很多人。沉鹧独自走上前，莫宁不得不继续跟在他后面。
沉鹧在行动的一瞬间那些围拢着的人就立刻散开了，为他腾出了一条过道。莫宁仔细去看那些人的神情，并不是出于尊敬，反而带着厌恶与嫌弃。
沉鹧丝毫不关心别人对他的目光，只是走上去冷冷道：“是什么情况。”
站在人群中心的是个面容有些阴柔的男人，他转过头，在看到莫宁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他依旧随意散漫地笑了笑，说：“一群希恩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附近，六翼刚派来人手解决了，不过那些怪物的尸体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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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侧过了身，露出了几具焦黑的动物尸体。沉鹧走上前查看，莫宁也小步地跑过去，观察着那些焦黑残躯。
这些残躯看起来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希恩应当是动物的变异种，模样也应该是动物。但那几具尸体中虽然有动物特征，但不知为何，反而躯体更像是人类。
莫宁一瞬间就想到了之前在雪原里看到的景象，奔跑在纯白中一群奇怪的，扭曲的生命体。
他后退了一步，比起害怕心里沉重更深。他记得那时在雪原长官焚尽了所有的怪物，鎏金火焰非常恐怖，莫宁不认为在火焰那样压倒性的力量下还会有漏网之鱼。
这里的尸体，情况甚至比莫宁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些怪物完成度更高。可那时长官独自出去，变成奇怪的模样，难道不就是去处理那些怪物背后的人了吗？为什么那件事看起来尘埃落定，却依旧会出现这样的怪物？
“你害怕吗？”
轻泠的声音打断了莫宁的思绪，他抬头，看到那个阴柔的男人弯下腰，带着些好奇看着他。
“没、没有。”他的脸凑的很近，莫宁不自觉向后退了退，站在了沉鹧背后。
男人因为他的举动挑了挑眉，继续说：“别跑呀，我看起来比沉鹧还吓人吗？小不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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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宁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那男人就先要去伸手捏他的脸。沉鹧终于动了，他抬手挡住了阴柔男人，语气一如既往冷漠。
“这不是你不该管的事。”
“不是我该管的事？真是条好狗，怎么，这又是你主人给你下的命令？”
他的语气也带着些讥嘲，莫宁愣了一下，想到沉鹧的所谓“主人”，现在应该是钟政，也就是首都区现在的领导人。
他又想到沉鹧的故事了，他效忠蓝染，为了蓝染不惜背负人命和骂名，但最终没有人出事，却只有沉鹧一人被立于众矢之的。
听阴柔男人的口吻，似乎也在拿那件事嘲讽他，嘲讽他又一次为了“主人”的命令而固执执行。
莫宁一下攥紧了衣角，有些生气。那男人说完，还想笑眯眯地靠近他，这次莫宁干脆利落地躲开了。
“沉教官，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他仰起头看向沉鹧，不再理会那个男人。沉鹧那总是压抑暗沉的目光似乎终于分给他了一毫，他看了莫宁一眼，说：“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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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
沉鹧弯下腰，伸手在一片焦黑中翻找确认着什么。片刻后他站起身道：“走吧。”
还没透亮的天下起了小雨，尸体的位置在一片绿化带中，小雨将泥土打湿。沉鹧步伐稳健地踏了出去，莫宁点头，像个小尾巴一样踩着他的脚印蹦跳着离开。
那阴柔男人盯着一大一小离去的身影好一会儿，才问身边的人：“那小不点怎么会跟着他？”
“这我也不太清楚。您知道的，那人归那位先生管我们也不好探听消息啊。”旁边的人一脸谄媚，“您是想知道那小孩的信息吗？我去查一”
“不，不需要。”男人抬了抬手，带着笑意的表情缓缓收敛，“所有人，今天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围拢着的人全都忙不迭点头，男人扫视了一圈，也缓缓走出绿化带。周围的人这一次也快速地让出道路，只是表情却带着深深的惶恐和畏惧。
沉鹧还是开着车，这次又带他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这次的时间有些长，好在莫宁是呕心沥血背了区域地图的人，认出了这次去的是一片野外未开发区。
因为地理位置偏僻，这地方现在还是杂草丛生，灌木遍地。莫宁向沉鹧投去有些疑惑的目光，但沉鹧依旧没有对他说话，只是自己走到了荒地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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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宁又一次跟上。在绕过一片土堆后，他终于知道了沉鹧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眼前是用电网拉起的牢笼，围着大约有足球场那么大的地方，里面则是一群被圈养希恩。说是圈养也不完全合适，因为总有呲牙咧嘴的大型动物或变得庞大的虫子试图冲出电网。
“这里，”莫宁尝试开口问，“是军部划分的地方吗？还是沉教官的？”
意料之中的沉默，沉鹧抬腿上了牢笼前的高台，从那里能够俯视整个笼中的景象。
莫宁站在他旁边，看着那些希恩冒着绿光的眼神，有些腿软。
他虽然在模拟训练里干掉过很多，但几乎没有真正直面接触过真正的希恩，更别说这么大一群里。
莫宁还在胆战心惊，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大力推动，他毫无防备地被推了下去。莫宁在空中瞬移调整自己的姿势，落地后心跳的都快要蹦出来。
“沉沉教官？！”
莫宁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沉鹧站在高台之上，莫宁和他视线交错，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没有感情，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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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令前，待在这里。”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旁边有一只猫科动物朝莫宁扑了过去。莫宁仓皇躲避了两下再去看沉鹧，发现他已经转过了土坡，看不到人影了。
斩骨尚在匣中，有类似螳螂的希恩举起尖锐的臂镰，莫宁挥起长匣挡住那闪着绿光的刃。但这场地里的希恩实在是太多了，越来越多的希恩朝着他涌来，莫宁心里发麻，手忙脚乱地瞬移到离得最远的角落。
斩骨额长匣因为扛了螳螂一击被击碎了，莫宁抬起斩骨，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莫宁，你得冷静。
他理解沉鹧的意思，就像白常山那次让他和小白鼠对战一样，他举起武器早晚是要对着敌人挥动的。
挥过来的利爪和尖牙太多，莫宁躲闪不及，被一只老虎一般大的猫咬住了手臂。这和被一只大型小白鼠抓一爪子的痛无法相提并论，莫宁疼的发狠，另一只手举起斩骨猛地挥下。
那只希恩发出了一声惨叫，莫宁一愣，才想起斩骨从头到尾都是纯正的黑钢打造。黑钢能对希恩造成极大伤害，即使他挥的是刀背威力也足够大了。
说起黑钢，莫宁向后退了一步，忽然想起了莱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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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尔死了，是他杀死的。可是莫宁根本忘记了这件事，他最初醒来担心的是长官的安全，后来做噩梦梦到的也不是莱尔死亡，而是莱尔会伤害长官。
再后来长官就和他表白了，他满心都是受宠若惊，他完全忘记了莱尔，也忘记了自己也曾亲手了结过一条生命。
莫宁怔住了，晃神的功夫被镰刃擦过了脖颈，剌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他依旧在躲闪着，身上不可避免地被咬住或是划伤，动作越来越慢，思绪却转的越来愈快。
他忘记了，不仅是因为他没有想起，也因为长官也好，白常山也好，没有人再向他提过这件事。
一群野兽发出了低沉的咆哮，莫宁握紧了斩骨，心跳的频率却逐渐提起。他也想起了白常山的话，白常山说他要坚持下去，是为了有希望，才要坚持下去。
他有希望，他能坚持下去，他能杀掉莱尔，能忘记恐惧
是的，他可以。因为
牢笼里的希恩不多，沉鹧回来的时候，莫宁已经把它们都撂翻了。
希恩的体型一定程度上也反应了变异程度，这些最多是从猫变成老虎的大小，并不像莫宁以前见过的那些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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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能有勇气施展自己学到的知识的时候，这些希恩对他而言并不难对付，它们只像是普通的动物，甚至没有模拟训练来的困难。
沉鹧走上了高台，而莫宁喘着气，靠着斩骨仰视他。他依旧留了手，只是让那些希恩失去了行动能力，但即便如此也够累了。
“沉、沉教官，我可以，出去了吗？”他累的要命，说一句话都要喘上半天。
虽然恢复能力增强，但浑身伤口也痛的厉害。他也不能用治疗舱，莫宁觉得身心俱疲，实在想回去睡觉了。
“我知道，沉教官想让我，能够有决心和勇气。但是我”
莫宁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沉鹧转过身，然后一声不响地下了高台，沿着原路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