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牛背上的放牛娃
山清水秀,流水潺潺,在一片空旷草地上,一个稚嫩的放牛娃躺在大水牛背上仰望着蔚蓝色的天空。
大牛大牛,你说爹娘更喜欢你那还是更喜欢我呀!
水牛只顾低头吃草。
放牛娃没得到回应,有些失落,举起左手,虚握天空。
麻雀声啾啾~在略微枯黄的树上稍作停留后就匆匆飞走。
放牛娃的视线顺着鸟儿飞远。
咦,突然她注意到手背上有一快灰白色污垢,便随意在破破烂烂的麻衣上擦了擦,坐起身:大牛,爹爹肯定更喜欢我呀,昨个还给我糖吃了嘞。
水牛一顿,抬头看向远处,好一会,继续低头吃草。
牛背上的放牛娃回想起昨夜那颗糖得甜,露出馋样:糖可真甜,我还是头一回吃到。
她扭过头小手拍了拍水牛:大牛你肯定没吃过吧。
水牛偏过头打了个响鼻,继续悠哉地吃草。
放牛娃再次躺回牛背上:要是后娘也喜欢丫丫就好了。
她轻轻哼起了山歌:山青青,水蓝蓝,听话的孩儿,爹爹疼,娘娘爱。
伴着歌声,一只小蜻蜓停在黄花上。
不久歌声停了,放牛娃的视线随着一群鸟儿飞远,却没发现追在鸟儿身后得墨黑色乌云。
水牛似乎站累了,卧倒在地,背上放牛娃一个踉跄,滑落在地上。
大树摆动,吹来了一阵清冷的风,吹起放牛娃那稀疏长发,隐约可见其中触目惊心的伤疤。
草地上放牛娃看着右手腕上被割开的豁口,轻叹一声,喃喃道:大牛,后娘经常打我,还叫我赔钱货,爹爹天天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
你说爹娘更喜欢你,还是更喜欢我。
水牛扯动草地,惊着了草丛里的一只花蝴蝶。
它晃晃悠悠地从放牛娃眼前飞过。
嘿嘿,放牛娃一扫阴霾,小手拍了一下牛脑袋:快看大牛是蝴蝶嘞。
水牛不满地躲开放牛娃的手,站起身,离她远了些。
2
蝴蝶
但放牛娃所有的目光都被花蝴蝶吸引,站起身蹦跳地追着蝴蝶远去。
而水牛目送着放牛娃远去没有任何举动。
离草地不远的树林里,天真稚嫩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小蝴蝶别跑。
光着小脚丫的放牛娃,追赶着蝴蝶,笑得很开心。
时不时跳一下,试图抓住蝴蝶。
但怎么也抓不到。
丛林中,一束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一颗大石头上,花蝴蝶轻轻地落在上面。
看到蝴蝶停下,放牛娃也放缓脚步。
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靠近花蝴蝶。
嘿,小手向前轻轻地一罩,生怕抓不住蝴蝶,又怕伤着蝴蝶。
嘿嘿,抓住你了,
手露出一点缝隙,偷偷朝里看去。
咦,蝴蝶那
放牛娃把手张开,里面空空如也。
她四下望去,却看到小蝴蝶已经飞得很高很高了。
哼,放牛娃小嘴撅得老高叉了叉腰,想到大牛还在草原上,她便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此时乌云将天空遮住,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昏暗了些。
在树林里,放牛娃走了很久很久,却不见来时的路,好像迷路了,眼泪在大眼睛里打转。
但她没有哭出声,因为她知道哭一点没用,反而会招来爹娘的厌恶。
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呀,此时她内心反而平静下来,双臂抱膝坐在一颗参天大树下。
她从不畏惧死亡,只是没有人告诉放牛娃,她的爹爹,真的爱她吗真的还要回到那个不属于她的家吗
天色越来越暗,已经有滴滴答答的水珠降下,她就像是被人遗弃在大人国的小不点,弱小又无助。
雨越下越大,放牛娃呆呆地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污的脚丫,盼望着雨能快点过去。
突然身后传来大人说话的声音。
放牛娃一愣,本能地捂住嘴巴,身体蜷缩在大树后面。
3
三个人
两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用衣服替一位锦衣少年挡着雨,他们跑到放牛娃躲藏的树前面。
赖子,你下手怎么那么狠,那人腿都给打折了,要是被衙门逮到咱们就完了!
屁,有郑少爷在,怕什么,两个大人其中之一,穿着破烂的赖子,抹了把脸,对着旁边少年谄媚地说道:什么事咱郑少爷摆不平。
他们浑然没有发现树后方蜷缩着一个小姑娘!
赖子脱下衣服将水拧干后又穿上,随口说道:据说那个老女人,把皇位传给了一个屁大点的小孩,赖子冷笑一声:要我当这个皇帝,总比那小屁孩要好。
两个大人其中之二,光着膀子脸上全是麻子的人说道:就是咱老百姓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天天就想着割地赔这赔那的,呵呸,他朝地上吐了口浓痰满脸不爽。
锦衣少年看向二人:说话注意点,小心朝廷砍了你们的脑袋。
麻子脸,切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还有我花钱请你们,是替我要债的,不是让你们惹事的,少年目光冷冷地说道。
麻子脸和赖子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带着些许戏谑。
赖子说道:唉唉,郑少爷,都听你的。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天空开始放晴!
怪了这天儿麻子朝天望去:说下就下,说不下就不下。
麻子将手上打满补丁的衣服,用手拧了几圈,拧干水后,在将其穿上。
赖子直接把裤子脱了,在身边这棵五人合抱粗的大树上抽打,大块大块的泥土被打落。
蜷缩在树后的放牛娃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满脸惊恐地将膝盖抱的更紧了些,但脚在缩回时发出了些许动静。
这细小的声音却被赖子听了去,不过他正把裤子搭在肩上对着树上呲尿,尿完后光着腚就要绕到树后查看。
麻子脸则拿起地上木棍在草鞋上挑下了几块泥巴,露出了鞋底,隐约可见里面泡得发白的皮肤。
锦衣少年实在没脸看二人的怪样,捂着脸朝远走去。
唉唉,少爷等等我们,麻子脸率先跟上。
而赖子马上就要绕过大树之时,从旁边草丛窜出来一只癞蛤蟆。
赖子立刻嫌弃的离远了些,将搭在肩上的裤子穿上,慢悠悠地向二人追去。
听着几人渐行渐远,躲在大树后的放牛娃依旧颤抖不止。
悄悄探头,看到他们走远后,放牛娃踉跄地朝着相反方向跑。
那团压抑的乌云飘远,把背后的太阳还给了大地。
阳光与小脚丫同时踏在水洼中,惊得其中的青蛙四散逃开。
4
归途无牛
或许是上天指引,放牛娃误打误撞重新回到大石头旁。
未下雨之前,她从未注意到石头旁自己曾留下的浅浅脚印,但下过雨之后脚印上留下一层雨,在阳光下闪着光。
跟随着脚印,放牛娃找到了回去的路。
她后怕地回到草原。
但不等放牛娃高兴,却发现一望无际的平坦草原上,再也见不到那头大水牛的踪影。
放牛娃,内心一紧,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声音凄凄。
大牛,大牛你在哪里
呜呜我再也不贪玩了。
大牛大牛,你快出来吧,我再也不追蝴蝶了。
放牛娃的眼泪糊满脸颊,鼻涕大把流下。
头发湿漉漉,衣服脏兮兮,四处奔波寻找大水牛。
大牛你快,啊啊~
放牛娃被一块石头绊倒,膝盖被擦破。
她在地上蜷缩起身体双眼无神。
大牛,你快出来吧,我~再也不贪玩了。
娘亲对不起,丫丫再也不贪玩了。
爹爹你不要讨厌丫丫。
放牛娃颤巍巍地站起身,裹了裹身上这件打满补丁的麻衣,上面甚至有一小块是用干草编起来的。
里面用枯草干叶填充。
秋季失去了太阳的关照,西北方吹来的风带着微寒。
大牛,你在哪里放牛娃抹着眼泪朝着家的方向跑去,她要回家,或许爹爹可以找到大牛,即使被他打死也要找到大牛。
没有了大水牛,放牛娃一路上走得艰难。
今年的初春母亲去世后,还有谁会给放牛娃编草鞋
她的脚丫被石头硌的好疼呀。
一路上青草芳香,蝴蝶飞舞,却有一个眼睛通红的小女孩,裹着衣服,抽噎着走过。
直到夕阳西下,走了一路的放牛娃,才隐约可见村子的轮廓。
越靠近村子,周围越荒凉,树皮被扒掉,植被被破坏,沙尘飞扬。
那群饥饿的人不会留下任何能吃的东西给后来人。
一群瘦成竹竿的妇人,她们穿着粗布麻衣,将土捧起装进簸箕,再从中挑出石头扔掉。
他们之中一位枯瘦如柴却挺着个大肚子的女人,余光瞟见放牛娃。
连忙用眼神示意了下周围几人,她们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避瘟神似的离开原地。
放牛娃是很想跟上去问一问她们,有没有看到大牛,但她们却走远了。
一路上还遇到光着膀子且皮肤黝黑的汉子,正在侍弄着金灿灿庄稼地。
庄稼长势还算好,但那几个脸颊消瘦的汉子眼神里看不见高兴,有的只有常年劳作的疲惫与麻木。
当他们看到放牛娃,紧忙站起身拿起地上的锄头,挡在庄稼前,饿狼般的眼神盯着放牛娃,他们似乎很怕放牛娃。
但放牛娃更加害怕这群庄稼汉,衣服裹得更紧了些,被汉子目送着离开,即使走得很远了,她还是能感觉到被注视的感觉。
走了一会儿,周围出现了一座座用土坯盖起来的房子,干草搭起的屋顶。
有些缓缓升起炊烟,但大部分房子还是冷冷清清。
放牛娃,来到了村里占地百亩,用砖块垒的四合院。
5
爹爹让我住牛棚
侧门大敞着,当放牛娃朝着屋内望去时,突然她眼前一亮,一头熟悉的大水牛被拴在牛棚里,安逸地吃着草料。
这不正是放牛娃苦苦寻找的大牛吗。
太好了,大牛你居然自己回来了,放牛娃激动地喊道,声音却有些沙哑了,冲进牛棚抱住牛脑袋就不松手。
此处的动静惊动了屋内人的注意。
赔钱货,为什么是牛先回来的,是不是你把牛给放丢了,看今晚俺男人怎么打死你。
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放牛娃听到这个声音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朝着声音方向看去。
一个挺着大肚子,身穿华贵衣服的妇人,用看畜牲一样的眼神看着放牛娃。
她叫—王魅,是放牛娃的后娘,自从放牛娃生母在初春时生孩子大出血一尸两命之后。
几乎全家都很不待见放牛娃,其中就有放牛娃的爹—白万两,他是村里唯一的地主。
只因放牛娃生来是个女孩,白万两甚至连姓与名都不愿意给她取。
放牛娃面色苍白,胆怯地看着王魅。
王魅眉头一皱,本想狠狠斥责奚落一番,却闻到牛棚里的味道,连忙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手帕捂住鼻子,快步回到屋里。
看到后娘离开后,放牛娃松了口气默默地回到牛棚,那里有牛都不愿吃的干草堆,母亲走后,母亲的房间爹爹不让她住,她就一直住在这里。
蜷缩进干草堆里,眼神有些惧怕地看着旁边靠在墙上锈迹斑斑的铁锨。
那是给牛铲牛粪用的,只是爹生气后会拿它拍放牛娃。
今天应该也不会有例外吧!
放牛娃感觉非常累了,浑身疼痛难受,她往草堆深处拱了一下后,无力地昏睡了过去。
月亮高挂,一条银河将黑夜分为两半,天气微凉,淋过雨的放牛娃感染了风寒。
中途放牛娃从睡梦中醒来过一次,模糊看见一个山羊胡子男人,在脱自己的衣服,在最后弥留之际,被那人灌下苦汤水。
之后就再次昏睡。
第二天,纸糊窗,被人推开,一缕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房屋内,照在炕上放牛娃的脸上。
放牛娃虽脸颊瘦削,但依稀可见是个美人胚子。
这使得站在一旁看着的王魅嫉妒不已,恨不得将这赔钱货的脸挠花才得以解恨。
但王魅不敢有任何举动,因为姥爷吩咐过要好好照顾女孩,所以她没有叫醒放牛娃,径直离开房间。
阳光刺眼,使得炕上放牛娃睫毛抖动了一下,悠悠转醒,但四周却不是她熟悉的牛棚,放牛娃大惊,怎么能睡在房间里,这样会被爹爹打的。
连忙就要坐起身,准备重新回到牛棚。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门外之人是王魅。
她嗤笑一声太阳都晒屁股蛋子了,还不去干活,想躺死在床上吗将手中端着的餐食往炕上一扔。
也不管米粥撒了一炕。
恶狠狠瞪了一眼炕上放牛娃,随之摔门离开,门外的王魅不满地嘀咕了一声:不知道姥爷又抽哪门子的风,管这小贱人干什么
王魅这句话却被屋内放牛娃听了去,她神情一愣,呆呆地看着炕上的米粥和肉片青菜,这是爹爹给我的
她没敢相信,只拿起一个热乎的窝窝头,重新回到牛棚。
房子是爹爹的,他不允许放牛娃住,即便房间再舒适,放牛娃也住得不踏实。
回到牛棚,放牛娃手里拿着热乎的窝窝头,可不比之前的饭菜,所以咬的每一口都小心翼翼。
哞哞~
大水牛看到窝窝头后开始躁动,想要去吃,但牛鼻环被拴在牛棚梁子上。
放牛娃望向大水牛,又看了看她手中吃了一半的窝窝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其递过去。
水牛看到递过来的窝窝头,迫不及待地用舌头卷走。
放牛娃双手抚摸着水牛的耳朵,轻轻呢喃:还好你没有离开我~
水牛也没有拒绝女孩的抚摸抬起头嗅闻着,女孩的头发。
可就在这时。
你这赔钱货,给你拿的饭你为什么不吃。
王魅粗暴地揪起女孩的耳朵。
一路拖拽,放牛娃被王魅扔回之前醒过来的炕上,放牛娃蜷缩在一角,惊恐地看着王魅,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后娘不开心。
看着炕上女孩的眼神,王魅气不打一出来作势欲打:你这贱胚子赔钱货,一天不讨打,难受是吧。
但王魅的手举在半空,却没有真地打下去,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手,脸上勉强挤出难看的笑容。
乖!起来把饭吃了,不然姥爷又要说俺欺负你了,但她心里思绪翻飞:这贱胚子,对她好还不领情。
这些真的是给我吃的吗女孩弱弱地问道。
唉对对对,就是给你的,是姥爷亲自吩咐下人做给你吃的,吃完饭姥爷还要见你,王魅假笑的脸上,莫得浮现出阴冷:到了姥爷那,你要是敢在姥爷面前,说俺的不是,你这几天就别想好过。
说罢王魅还在女孩身上寻找了一处软肉,狠狠地掐了一下,眼神恶狠狠地盯着,等着放牛娃的回答。
放牛娃忍着疼点点头。
王魅满意一笑,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赶紧把饭给我吃了。
王魅一直盯着女孩,直到女孩把所有饭菜都吃光以后,才满意离开,临走之际还落下一句话:别忘了,吃完饭去见姥爷,误了他的大事,小心姥爷扒了你的皮!
看到王魅走后,放牛娃将吃剩下的碗筷,在餐盘里摆得整齐放在原处后,便离开房间,突然间放牛娃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想要回到牛棚。
可想到后妈的话,转头看向庭院内部,那是她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可就在前往姥爷居住的庭院路上,放牛娃遇到了,家里的家仆丫鬟。
那些家仆丫鬟依旧跟从前一样,压根看不起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大小姐,个个面带讥讽。
甚至在狭窄的胡同里,一些无礼的男家仆,还故意刁难放牛娃,挡住她的去路。
我要去见姥爷,放牛娃有些着急地说道。
男家仆嘿嘿怪笑:你去呀,没人拦着你。
他们并没有让开身,而是将胯下张开:只是吧这有些挤叭,只能委屈大小姐,从我们下面钻过去,
那些家仆早就欺负习惯了这个不受宠的大小姐,每每欺负一次就可以找王主母领一次赏钱。
放牛娃咬紧嘴唇,愤怒不以,前几天的她,根本不知道从他们胯下钻过去是什么意思,但当她钻过一次后,得到了所有人的嘲笑,她便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此之后放牛娃绝不会在做同样的事,但她小小的个子又能做些什么。
气愤不已的放牛娃,朝着那些男人吐口水。
那群男人早有防备。
去你丫的,其中一人一脚,将还没有他腰高的放牛娃踹飞两三米。
哈哈哈,你看她又生气。
是啊,这丫头片子一生气就只会吐口水,哈哈哈,笑死我了。
放牛娃捂着肚子,愤怒地看着那些,黄牙大张,笑得扭曲,丑陋至极的男人。
放牛娃手中紧握着藏在袖子里的破瓷片,她脸上满是不服。
放肆,谁让你们欺负大小姐的,一个老态龙钟的管家,愤怒地用拐杖敲击地面。
那群家仆立即停止嘲笑,纷纷低头,不在言语。
快滚回去干活,老管家当然知道是谁让他们欺负大小姐的,但谁都没有点破。
待到那些无礼的家仆走开后,老管家走到放牛娃身前,拍了拍其身上灰土。
却没有安慰一句只是淡淡说道:过了这个走廊就是姥爷的府邸,见到姥爷后要跪下说话。
放牛娃沉默地点点头,她很想要亲近这个经常给她送饭的老管家,只是他总是刻意躲着放牛娃。
放牛娃来到整个庭院最大的厢房,门并没有关,恰巧看到肥胖如猪的白万两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当他放下茶杯,坐在其对面的王魅便会举起紫砂茶壶,给空掉了的茶杯斟满。
放牛娃慢慢进入房间,有些胆怯又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白万两。
王魅警告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放牛娃。
而白万两则是面露不悦,一点规矩都不懂,看到本姥爷为什么不请安,肥胖男人重重地将茶杯磕在桌子上。
而下面的放牛娃浑身一颤,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再看上首的二人。
姥爷您消消气,别被这个赔钱货气坏了身子,坐在旁边的王魅,谄媚地扶着白万两的肩膀。
哼不争气的东西,百万两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孩说道:今天给你赐个名字,你叫白~白,他拧眉思索。
恰在这时一片树叶飞入厅堂,落在了放牛娃前面。
白万两眉头舒张,你就叫白叶。
在此时小放牛娃,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白叶)
只是这名字似乎来的晚了一些。
看着无动于衷的白叶,王魅瞬间变脸,你别不知好歹,还不快磕头谢恩。
白叶一愣,连忙磕了三个响头,谢谢爹爹。
哼,一点规矩都不懂,跟你那个娘一样废物,看来是要找人教教你规矩,不然嫁入刘员外家给咱家丢脸白万两举起茶杯,用杯盖刮去茶渣,不再言语。
旁边的王魅会意,趾高气扬地喊道:嫁到刘员外家定要好好服侍刘姥爷,不能给咱家丢脸。
王魅心中冷嘲道:嫁给刘员外,刘员外都玩死了好几个女人了,这次看你死不死。
白叶抬起头眼眶早已蓄满泪水,爹爹你不要我了。
放肆,你怎么跟姥爷说话的,来人呐,把她拉下去,杖三十,王魅指着白叶喊到。
随即就有几个家仆,冲进房间。
慢这,别打坏了,不然刘员外好怪罪了,来几个丫鬟好生给她洗个澡,真是臭死了
白叶仰视着二人,在他们眼神中看到的只有冷漠。
这一天白叶,准备离家出走,只是她有点舍不得离开大牛。
夜晚她重新回到牛棚,温柔地抚摸大牛喃喃说道:大牛你赢了,爹爹根本就不爱我,大牛我要走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大牛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安静趴窝,任由白叶在它身边抹眼泪。
白叶在牛棚,休息了一会,从牛棚草垛下面,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肉干,和几个快要发霉的窝窝头。
把它们藏进衣服里,抬头看向牛棚顶,只要爬上去就可以翻越围墙,可白叶身高根本不足以让她爬上牛棚。
但在此时,大牛站起身,来到白叶面前低下脑袋。
白叶眼前一亮,谢谢你大牛,她爬上水牛那硕大的牛角上。
而水牛毫不费力地抬高脑袋,将白叶送到牛棚顶上。
双手攀上围墙,回头凝望这大水牛。
水牛同样回望这白叶,它在此期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再见了大牛。
6
后山逃亡
而院内之人,跟本不会意识到那个任由他们拿捏的丫头片子,会逃走,除了哪位老管家,他躲在角落,目睹了一切。
夜晚的风带着一些白天留下的暖意,也夹杂着丝丝潮湿的寒意,头顶那孤高的月亮,它一直都在。
后山一直都是白万两的资产,他从不允许,任何百姓靠近,只是这个土财主也从来没有踏足过后山,他只知道派进去的人都会死在里面,至于后山有什么会通向哪里一切都是未知。
白叶,来到后山脚下,听着里面传来阵阵狼嚎声,手中紧握着那破瓷片。
毅然决然走了进去。
很少有人走动的大山,没有前人留下来的路,白叶小心翼翼走在怪石嶙峋,荒草丛生的漆黑丛林中,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将锋利的破陶瓷片握在手心里,抵在胸口。
时不时草木晃动,白叶左顾右盼,步伐缓慢。
沙沙。
未知生物摩擦草丛的声音传来。
白叶脸色发白,双手死死捏紧破陶瓷片,却不敢望向发出动静的地方。
一只小生物从草丛里窜了出来,爬上了树,停在白叶够不到的位置,瞪着幽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白叶心里时不时会想起,儿时家仆给她讲起的乡村灵异,当夜晚一个人走夜路时,当听见有人叫你名字时,千万不要回头。
想到这她就开始疑神疑鬼,生怕会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咕咕咕。
一只猫头鹰瞪着幽绿的眼神,身体不动,头跟随着下面缓慢前行的女孩旋转了一大圈,它像是在审视下面的人类,是不是可以被自己吃掉的猎物。
白叶也听见了猫头鹰的声音,不敢寻找声音的来源。
夜幕下不再是白天的宁静祥和,一切事物,包括声音,都变得怪诞离奇。
什么样的动物,会发出像婴儿啼哭一般的声音,什么样的动物会发出瘆人的怪笑。
什么样的东西,长得像奇形怪状的人,它正在朝着你挥手。
周围突然就没那么安静了,前边有疯癫的狂笑,后边有窃窃私语,左边的大树长得太怪,像是要张口直接把白叶一口吞掉。
白叶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一直都不敢回头看。
双手紧握着破陶瓷片,埋在怀里,浑身颤抖不止。
冰凉的眼泪滴落在衣领里,突的在这时,一道悠远孤寂的狼嚎声传来,像是连锁反应般,一声又一声地狼嚎传来。
周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畏惧狼的生物都停止了怪叫,它们偷偷地躲了起来。
只留下吓坏了的白叶,她腿软得厉害,紧咬嘴唇,早已泪湿半张脸。
她不敢哭出声,一切委屈压在心里,强忍着恐惧继续前进,她没有退路。
哪怕死在这里,也不会再回到,那个冰冷无情的家。
此时月亮高挂,想必家家户户早以闭窗锁门进入梦乡。
白叶擦干眼泪,我都不在乎自己的命,谁又会在乎那
而离此地不远处,三个人正在挖着坑,他们身旁有一个被草席裹起来的尸体。
7
萤火虫的见证
癞子,你说他怎么就死了。
不知道别问我,癞子烦躁地挖着土。
旁边锦袍少年一言不发。
麻子脸挠了挠头,那要是被衙门查出来怎么办。
怕什么,他欠了我们那么多钱,怎么说也是咱们有理,癞子依靠着插进土里铲子,手指了指尸体,又指了指二人。
唉你们两个,把尸体搬进去,埋严实点,听说冤死的人,最容易跳起来吃人,赶紧埋了赶紧走。
你怎么不抬,麻子脸小声嘀咕。
嘿你说什么找打是不是,癞子随即挽起袖子,挺着胸就朝麻子脸走去。
锦衣少年连忙制止了癞子。
麻子脸见状连忙躲在锦衣少年身后。
我告诉你,刚才挖坑,就我最出力,你还要让我搬尸体,癞子还想越过锦衣少年,但又被其制止。
行了,别把气乱撒,赶紧埋了好回家,被狼发现了谁都没好过,锦衣少年拉着癞子往坑边走:癞子你在周围放放风就行。
癞子点点头,戏谑一笑,开始四下环视。
锦衣少年主动来到尸体头部,将尸体往坑内拖。
有些犹豫害怕的麻子脸,看到这,就主动地去搬尸体,但装模作样没用多大力气。
锦衣少年将尸体拖到坑旁,再一推将尸体推进坑里,随即转头看向癞子。
冷不丁得,就听到癞子在旁大喊:谁在那里
锦衣少年大惊,他们现在所做的事,可不兴被别人看到,连忙来到癞子身旁。
他们看到了一个小男孩,朝着远处跑去。
追呀,快追呀,癞子连忙说道,第一个追了上去。
锦衣少年和麻子脸紧随其后,锦衣少年眼睛一转,慢慢落下脚步,等拉开距离,转身就向相反的方向跑。
追呀,快追呀,夜幕中这一声喊,格外突兀的在白叶身后传来。
白叶吓了一跳,握紧陶瓷片,拼命向前跑去,但她小胳膊小腿,跑地踉踉跄跄,因为周围漆黑一片,她一头撞在树上。
白叶捂着额头,惊恐地朝后看去,后方森林里钻出来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小男孩。
男孩也看见了白叶,愣了一下,没有过多犹豫,跑到白叶身前,一把拽起白叶带着她一起跑。
白叶跑得很慢,严重拖满了,小男孩的速度,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跟我来,小男孩紧紧握着白叶的胳膊,换了个方向。
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个悬崖,不算特别深,但怪石嶙峋。
跳!小男孩带着白叶一跃而下。
白叶只感觉身体一轻,便不再受自己控制,在土坡上不断翻滚。
白叶与一块大石头擦肩而过,男孩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被迫松开,传来了男孩子的疼呼声。
啊啊,白叶也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声音划过黑夜,惊得夜蝠四散飞走。
白叶,在滑落的过程中,磕到了一块又一块石头,昏迷了过去。
这咋办,看着漆黑的悬崖,上面的麻子脸,不知所措地看向赖子。
赖子也露出惊慌之色:别怕,不关我们的事,快走。
我们不下去找找,万一他们活着,找衙门胡说八道怎么办,麻子脸提议道。
活着就活着,告衙门就告衙门,反正咱们有理,说不定那俩孩子,受不住,告状先挨得那30大板。
你说得对,麻子点点头。
唉,那个小屁孩那赖子环顾四周却没看见锦衣少年的身影:糟糕了,他有家有势,必须灭口。
那快回去找找。
走,郑少爷,郑少爷你在哪里
黑夜中远处传来动物地怪叫声,但悬崖附近却安静得可怕,一对又一对的幽绿闪烁,那是一只只狼,有几只徘徊在悬崖附近,不停地嗅闻着。
一只狼跳来跳去,却不小心滑落悬崖,惨嚎不已,不断蹬腿向上爬。
两只狼,合力将其拽了上来。
狼群中体型稍大的头狼,望向那二人远去的身影,轻叫了几声,朝着他们追去。
后面的狼紧随其后,它们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时间流逝,悬崖边出现点点荧光,越聚越多,萤火虫们成群结队迁移到悬崖附近。
悬崖下白叶醒了过来,率先看到的就是停留在鼻头上的萤火虫,那发光的小屁股,她轻晃脑袋,坐起身。
嘶,好痛。
她捂住受伤的肩膀,轻揉了几下,看向四周,才发现从天而降了许多数不清的闪烁光点。
它们微微照亮四周也倒影在白叶眼睛里,小手抬起,恰有一只光点落在小指头上。
就在白叶好奇地凑近,想要仔细观察时,发现了躺在不远处的小男孩。
白叶轻轻地走过去,拍了下小男孩。
小男孩一动不动。
白叶胆子大了些许,蹲下身,拿起地上的小树枝轻轻戳了下,小男孩的身体。
男孩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他眼里的是白叶那精致小巧的脸。
男孩脸一红,手支撑地面向后趴了一下。
啊,白叶扔掉小树枝,躲在身后不远处的小树后面。
男孩站起身,揉了揉痛疼的脑袋,太阳穴附近破了个小口子,正在不断流血。
摸了下,放在眼前看了看,熟练地,从衣角,撕下了一块碎布,捂住出血部位。
男孩站起身,走向白叶躲藏的那棵小树。
你想干什么。
男孩听到白叶惊慌的声音,停下脚步,捂着头扭捏地问道:你~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我没事,白叶将脑袋探出好奇地看了男孩一眼,当看到男孩头上留了很多血,又害怕地缩了回去。
你脑袋出血了。
男孩听到白叶颤颤的声音连忙解释道:
没大碍的,不疼,说完看到又露出脑袋的白叶,跟上两声嘿嘿傻笑。
白叶好奇地问道:你是谁呀
我叫,林天,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男孩神气地用另一只手擦了下鼻子。
顶梁柱顶梁柱是什么呀
奶奶说过,男孩子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孝敬长辈,保护媳妇,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媳妇,林天挺着胸膛说:我最听奶奶的话了。
媳妇是什么呀白叶好奇地问道。
媳妇,媳妇,林天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奶奶没告诉我。
白叶从树后走了出来,几只萤火虫在她身边环绕。
你奶奶还说什么了
我奶奶还说长大以后,一定要保护好媳妇,保护好媳妇最重要,男孩义正词严地说道。
白叶有些向往,眼睛亮晶晶地说道:那我当你媳妇,你会保护我吗
林天一愣,不知为什么,当遇到白叶时,他就打心底喜欢,也愿意用生命保护她。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有坏人要欺负你,我就打死他,林天挥舞着小拳头。
白叶眼睛里倒映出男孩的身影:那我们拉钩。
林天擦了擦鼻涕,用小手指与另一只小手指拉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100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癞皮狗。
小拇指勾起,大拇指印章,萤火虫围绕着他们,像是为他们见证一样。
白叶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悦耳,林天也挠了挠头乐呵呵地傻笑,却忘了那只手上的手帕早已掉在了地上。
白叶弯下腰捡起手帕,给。
谢谢。
林天傻笑地接过将布按重新按在伤口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白叶有些迷茫,但回想起白天爹爹刚给她起过名字。
我叫白叶,
白夜好好听的名字,是白天的白,黑夜的夜吗林天问道。
白叶不就叫白叶吗白叶好奇道。
林天意识到了什么,在周围找了个小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白叶好奇地凑了过去。
白叶,林天歪歪扭扭的,写下了两个字,只是这次将黑夜的夜,改成了叶子的叶。
哇,这个是字吗好厉害呀,白叶拍手喊道。
林天点了点头,这是学堂上的夫子教我的。
你还上过学堂,那里都教些什么
那里教的东西可多了,你想不想学呀,我全都教给你,林天高兴地说。
我真的可以学吗白叶欣喜又渴望地说。
当然可以,林天拍了拍胸膛转而又看向白叶,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奶奶家,这样我就可以天天教你了。
白叶开心地点点头。
好。
太好了,走我带你回家,林天拉起白叶的小手,朝着悬崖边走去。
白叶看着拉着自己手的小男孩一种别样的感情涌上心头,安全感满满,这是妈妈死后再也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这个悬崖林天记得,之前回奶奶家,经常路过,曾经还因为贪玩掉下来过,所以林天很明白这个悬崖只是表面上看着陡峭,上去其实很容易。
白叶,要跟紧我,
嗯。
林天拉着白叶的手一步一步地踩着滑坡向上,中途,好几次白叶脚滑踩空,林天都没有松手,哪怕他自己也被拽落。
林天注意到白叶竟然没有穿鞋,脚上满是泥污,甚至还有道道伤疤,于是林田带着白叶重新回到悬崖下。
林天将自己的花布鞋脱下,递给了白叶。
白叶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怎么能要你的鞋子,你给了我,你穿什么
没关系,我奶奶,最会编鞋子了,我家还有好几双那。
见林天执意要给自己,白叶只好接受,接过花布鞋,找了个地方,将脚拍干净后,却犯了难,林天的鞋子,她不会穿。
我来帮你穿,林天跑了过来,蹲下身抓起白叶的小脚。
咯咯咯,好痒呀,白叶不断踢蹬着脚。
林天发现白叶的脚上有很多茧子,这是经常光着脚走路才会有的,心疼更上了几分,小心翼翼地将鞋子穿在白叶脚上。
白叶站起身试着走了几下,嘻嘻,你的鞋好大呀。
等回了家,我叫奶奶,帮你做一个。
好呀。
他们再次顺着坡向上爬,这一次他们很顺利地爬到悬崖顶部。
回望悬崖之下,那些萤火虫像是告别一样,旋转飞舞,慢慢远去。
来跟紧我,林天转头对白叶嘱咐道。
白叶点点头,紧紧回握住林天的手。
不是只有悬崖底部,才有萤火虫,他们在路上,也遇到许许多多,尤其是池塘边,萤火虫多得可以与天上的繁星争辉。
林天你看,好多好多萤火虫,白叶想要去抓,却又不敢松开林凡的手。
你看我的,林凡带着白叶来到池塘边,折了一根芦苇,随后松开了拉住白叶的手。
白叶连忙扯住林天的衣角,注意力却被林天手上的动作吸引。
只见他手上动作飞快,编织出了个小草笼子。
白叶帮我拿一下,
奥,双手接过精致的小草笼子,好奇的紧,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害怕。
很快林天捉回来两只萤火虫,拿过白叶手上的草笼,将它们装进去,再将缺口编织收尾。
好厉害,白叶都看呆了。
林天嘻嘻一笑挠了挠头,都是奶奶教我的,来送给你!
白叶捂住小嘴:真的吗
给你,林天将草笼递到白叶左手上,再次牵起白叶右手:走吧!
在路上,小心地抓着草笼护在怀里,时不时拿起看一看里面发光的小精灵,感觉着被牵起的右手,白叶一点都不害怕了。
四周没有特别黑暗,头顶的银河与月亮恰到好处地照亮了地面和地上两位少年,只见男孩指向远方,对少女说:不远了,家就在哪里,而少女,她抱着萤火虫,手紧紧牵着少年,眼睛里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幻想。
8
奶奶的祝福
一座木屋,纱窗内摇曳着烛火,房间内灶台下木柴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灶台上点着一根蜡烛,它们配合着照亮了,坐在旁边摇椅上的奶奶。
她舔了舔手指,将手中的线捻细,然后将其穿进银针,将盖在膝盖上的衣服,拿起来缝缝补补。
恰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奶奶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将灶台上的蜡烛吹灭,扭头看向门口没有动作。
奶奶,你在家吗
奶奶身体一颤,急急忙忙地站起身,顾不上掉在地上的衣服。
她举起双手,小跑,跑到门口,哎哟我的乖孙。
奶奶佝偻着腰打开门,却狠狠拍了两下大腿。
我的乖孙呦,你不是在你爹家吗,怎么大半夜来到奶奶家了,奶奶四下张望想要看到乖孙那个不负责任的爹,期待着是他亲自带孩子来的,要是乖孙独自来的,那可吓死人喽。
哎哟,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爹,咋怎么不负责任嘞,要是天天被狼叼走了,该如何是好,
奶奶没有看到期待的那个人,却发现了一个俊俏的小女娃,怯生生地躲在林天背后。
天天你爹那奶奶问道。
躲在林天身后的白叶惊讶地发现,一路上都没有哭的林天哭了。
林天哭着说:爹死了,爹死了。
老奶奶浑身一颤。
快快,先进屋,先进屋,奶奶赶紧拉着林天回了屋。
白叶也被一起拉进屋。
奶奶将他们领进卧房大炕上,奶奶想要问问他爹的事,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看着不断抽噎的乖孙,温柔地将他搂进怀里,不停地安慰着。
月色还是那个月色,虫鸣蛙叫依旧,它们不会因为谁的悲伤,而改变。
林天哭累了,左手紧紧握着白叶,右手抓着奶奶的衣服,沉沉地睡去。
奶奶满脸心疼,察看孙子头上的伤疤,和浑身的青青紫紫。
奶奶注意到旁边小女孩局促不安的神情,露出慈祥的微笑问道:
孩子,你是哪里人,来这做什么
我~是林天的媳妇,白叶声音颤抖,低着头不敢看奶奶。
奶奶一愣,注意到女孩身上同样青青紫紫和破旧的衣服,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奶奶慈祥地抚摸着白叶的头,孩子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好,白叶乖巧地点点头。
来,来上炕上躺着,烧得可热乎了,奶奶温柔地将小姑娘往炕上退。
白叶有些犹豫,有些局促。
奶奶慈祥地用眼神鼓励白叶。
白叶轻轻地脱掉林天的鞋,爬上炕,顿时热乎乎的感觉从脚上传来,小心翼翼地靠坐在床角。
奶奶摇摇头叹了口气:也是个苦命的人啊,抱起林天,放在炕中间,从墙柜里翻出两大一小的花枕头花被子,铺了三张床。
快快,进被窝,奶奶慈祥地向白叶招了招手,将林天抱进怀里。
白叶爬了过来,被奶奶一起抱入怀里,三个人只用了一个被窝。
早已入秋了,人们渐渐地能感觉出来,今年的冬天肯定很冷。
缩在奶奶怀里的白叶眼泪流得不停,嘴角含着笑,慢慢地也进入梦乡。
日夜交替,喜鹊报喜,白叶睁开眼睛看到,睡得正香的林天,昨晚那个慈祥的奶奶,却不见了踪影。
房间外,传来做饭的声音,坐起身离开暖和和的被窝。
地上除了昨晚林天的鞋以外,旁边还有一双很是漂亮的虎头小鞋,虽然破旧了些,但白叶穿上,肯定很合适。
但白叶没敢真去穿,赤着脚走在地上,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口里拿出,离家出走时拿的几个窝窝头,和一块风干肉。
白叶走出房间,献宝似的双手将它们递给正在火灶台,拉风门的奶奶。
奶奶看到后,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慈祥地摸了摸白叶的头。
奶奶不要你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吃就好了。
不,我要给奶奶吃,白叶倔强地说道。
奶奶慈祥地点了点头,揭开锅盖接过它们摆放进锅里说道:咱们一起吃。
白叶看见锅里,还有地瓜,白面馒头,她咽了咽口水。
奶奶笑呵呵地说:乖,今晚给你们杀只鸡补补身体。
丫头呀,我家那娃淘气得很,你还什么都不懂,我就把你当亲孙女养着,等你长大了,明白事了之后,再决定你的终身大事。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白叶被奶奶收养以后,感觉冬天都不冷了。
林天教白叶识字,奶奶教白叶做手艺,白叶也穿上那只虎头小鞋,三人一起在田里忙农活,一起相互扶持,只是扶养两个孩子的重担,让奶奶的鬓角黑发变白了些。
不过能看着两个单纯的孩子,慢慢长大,奶奶已经觉得很幸福了,但匆匆几个春夏秋冬过去,奶奶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一天早上的清晨,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小伙,踏着清晨的露珠,来到一块倒映着天空的水田,他看到田间一道靓丽的身影,戴着蓑帽,低头插着秧,林天离着老远便开始喊:
白叶,白叶。
小伙越跑越快,洋溢着青春,挥洒着汗水。
田间劳作的姑娘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当她看见跑来的小伙,挥舞双手,也不顾秧苗撒了一地,向着小伙跑去。
林哥哥!他们激动地拉住彼此的双手。
林哥你不是去上学了吗虽然很想念,但白叶还是用不满的眼神看着林天,眼神里写满了你看我养你上学容易吗。
林天挠了挠头,我的同学老师都罢课了,在老师的带领下,在城里街道上游行,我觉得不妥,担忧你和奶奶的安危就回来了。
啊!为什么,白叶疑惑地问道
还不是,清政府无能腐败,处处气压百姓,今天又要,将这里的铁路收归国有,
白叶气得小脸鼓鼓也不知道她因什么生气。
林哥,快回去看看奶奶吧,她肯定也很想你。
好看过奶奶,就回来帮你,林天向家的方向跑去。
白叶看着林天远去,浅浅微笑,回去重新拾起稻苗继续劳作。
依旧是那个木屋,只不过被时间侵蚀掉了颜色,奶奶依旧坐在灶边,手中编织着扫帚,而旁边已经存放着好几把崭新的扫帚,一根拐棍静静立在躺椅旁。
奶奶我回来了。
奶奶抬起头,看到门口的林天。
小天回来啦,下意识抓住旁边的拐杖,试着起身了一下,无奈又坐了回去,她用拐杖敲了敲灶台上的大锅:饭做好了,你快去叫白孙女回来。
好嘞,我这就去,林天说完又朝田里跑去。
田中的白叶直起身,扶了下腰,就看见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林天,一下抢走了自己手中全部的稻苗。
哎,咱俩一块干。
不用你累了一天了,奶奶叫你回去吃饭,林天将稻苗举高躲开了,白叶伸过来的手:快去一边休息一下,剩下的我来就行。
白叶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旁找了块青石坐下,托着下巴,看着林天在田里忙活。
很快林天就把苗全部插好,踮着脚躲着苗,来到白叶身边,牵起白叶的手。
白叶小脸微红,却没有拒绝,随着林天回到小木屋。
奶奶像是早有预感一般,今天的饭做得格外香,在炕上矮桌,奶奶慈祥地看着对面两个小娃娃。
女孩羞答答,抿着嘴唇拿着饭碗,频频走神,男孩细嚼慢咽,目光时不时偷看向旁边女孩,被其发现后,臊得满脸通红。
孩子们,奶奶开口说话吸引了二人得注意:孩子们,既然你们,都有心意,那就在奶奶的见证下,把婚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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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叶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一大片,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天,却发现林天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又低下了头捂住脸,小声呢喃:我愿意。
奶奶我也愿意,林天高兴地站了起来喊了出来。
好好好,奶奶在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俩成亲,真高兴,奶奶颤颤巍巍地从炕头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一些碎银,和铜钱。
林天来这些你拿好,山下,扯几匹红布,奶奶亲自为孙媳妇,缝一身嫁衣,奶奶郑重地将小布包递给林天。
奶奶我们怎么能要你的钱,白叶连连摆手说道。
给你们就拿着,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着无用,吃完饭就下山买布。
没事的,都是奶奶的一份心意,林天安慰道。
白叶突然站起身,来到地面,她屈膝跪在地上,眼睛不知何时哭的红肿了。
林天见状也来到地上,跪在奶奶身前。
谢谢奶奶的养育之恩,我白叶永生不忘,说罢对着奶奶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奶奶成全,我们二人,林天也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快起来,奶奶不用你们谢什么,你们平平安安就行了,奶奶激动地想要下地搀扶二人,
白叶连忙上前扶住奶奶,眼眶含泪,心里想道:奶奶,那年冬天真冷,如果没有您,我可能早就冻死在那年冬天了。
感恩的好孩子,快吃饭,不然就凉了。
在这温馨的氛围下三人吃完饭,白叶依旧在家照顾奶奶,而林天则是下了山。
今天集市上热热闹闹,人来人往,小摊贩卖力地吆喝声不断。
但真正可以付钱的百姓确没有多少。
大多是徘徊在附近流浪汉,时不时被店家棍棒伺候。
林天来到一家裁缝店。
这位客官来买布啊,店小二看到林天吆喝一声,连忙上前接待。
小二呀,来一匹红布,
好嘞,您里面请,小二领着林天,来到一个货架旁,里面装满红艳艳的布,客官这些布都是从,富商家流出的,绝对实诚,您摸摸这料子。
林天上手摸了一下感觉很厚实:你这布怎么卖的。
店小二伸出五个手指头:五两。
你这要的也太狠了,林天不满,出门奶奶总共就给了5两,这一下全部花去着实不甘心。
客官没要狠,没要狠,现在什么情况,店小二上下扫视了一眼林天:你这个读书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前有外敌入侵,清政府腐败无能,后有各地百姓起义,这布料岂能不涨价。
林天深吸一口气,的确,现在正处于动乱的时候,这价格算是诚心价,林天又回想到白叶的花容月貌,岂能委屈了她。
我买了,林天从怀中取出,五两银子拍在柜台上:给我扯布吧。
好嘞,客官您请坐,小二拿出一把椅子放在林天后面,我这就给你扯一匹最大最艳地布。
等林天走出裁缝铺,怀中已经藏着折叠整齐的红布,生怕别人看到,又怕一不小心把布掉了出来,小心翼翼用手抵住,时不时还敞开衣服看一眼。
呦~这是买到什么好东西了,一个瘦高少年,出现在林天身前。
林天连忙将衣服护住,警惕地看向出声之人。
郑少华!你想干什么看到来人,林天眼神冷冽,将布护得更紧了些,来人竟是小时候在树林里,将她和白叶,追下悬崖的三人之一,锦衣少年。
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你爹是自个找了一根绳,吊死的,你也是亲眼看到的,也怨不得我,郑少华摊开手表示无辜。
我家里欠你银子,已经还给你了,林天说道。
林天我们好歹同窗一场,别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我,郑少华说道,突然他面色一肃,林天你学习最好,你跟我来,我们有事和你商量。
我们没什么好商量的,林天转身就要走。
付老师死了,郑少华压抑地说道。
林天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回头望向锦衣少年,声音颤抖着说道:你说什么
郑少华低下头:付老师死了,随即又抬起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付老师是林天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林天马上要结婚得开心瞬间荡然无存。
林天跟着郑少华来到一户人家,林天走入其中,郑少华落在后面,向四周看了看,随即将门牢牢关严实。
房间内都是林天熟悉的人,有人玉树临风却眉目低落,有人面颊消瘦,抽着烟杆,有人低低抽泣,有人黯然神伤,这些都是林天的同学。
他们看到林天都眼睛一亮站起身一起喊道:班长。
付老师死了,林天不敢置信地问道。
里面有个女同学抽泣道:付老师,在游行中,被清军一枪给打死了。
周围人纷纷摇头叹息。
可恶,那些姥爷兵,怎么敢开抢的,林天愤怒地喊了出来。
呵,那些戴着尖头帽的清兵,一拿到洋枪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郑少华讥讽道。
郑少华转头看向林天,林天我们起义吧,武昌那边,早就起义了。
屋里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林天。
林天深吸一口气,看向周围人你们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就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起义
那个玉树临风的男人,拍案而起,当然是,那些清兵,打死了付老师。
不止还打死了很多学生,那个女同学也气愤地说道。
郑少华则是冷静很多,欺压百姓,强收粮税。
林天向郑少华点了点头,却冷笑着看向刚才两个说话的人:你们信不信,就用你们的理由,撺掇百姓起义,立刻就会有,百姓告上衙门,治你个造反的罪名。
欺压百姓,强收粮税,这个理由也不够,那个百姓没被欺压过,他们早就习惯了被欺压,只要能给他们留口气,就可以无底线地欺压他们,就会有那些坏了良心的,为了奖励的几斗米,告你们的叼状。
那我们该怎么办有人问道。
林天仰头看向天花板说道:我们这边不具备,起义条件,我们在内陆,一没有强敌环伺,二这边的大老爷,还算开明,给百姓们留了条活路。
那我们不能就怎么算了,老师同学们不能白死。
老师和同学们不会白死的,林天看向同学们,我感觉,这个清政府活不久了,虽然现在还不具备条件,那就再等等,等那些,前辈们创造出大势头让清政府自顾不暇,起义的条件就来了。
郑少华拍了拍林天的肩膀,我赞成林天的观点,再等等吧同学们。
所有人相互看了一眼,互相点头。
同学们,明天我就要结婚了心里想到此话想要说出口,却忍住了。
林天奶奶家,在山上,路上艰辛,还有很大的危险,林天叹了口气,我先回家了,告辞。
班长告辞,班长告辞。
出了小院,林天来到肉铺,割了一斤五花肉,一斤猪头肉,又买了两斤上好米酒,至此他将身上的所有银钱画了个精光,正准备上山时。
莫得,林天看到,一座宅院,上面贴了黄纸,上写着上等良宅出兑,求宅者可进屋一绪。
林天有些向往,记得在他还小的时候,也从有过家宅在此,那时爹娘尚在,可是娘亲在一日得了重疾,时日无多,爹四处求医问药,欠下了诸多债务,但还是没能留住娘亲,爹思念成疾,悬梁自尽,家宅也被拿去抵债。
林天也十分想给奶奶和白叶在山下,置办一座家宅。
那宅院门突然打开,两个衣冠富贵的二人,走出。
只见一人说道:你这卖得也太贵了,10万两你还真敢要。
另一人说道:我可没框你,外面都在打仗,有多少逃荒难民苦不堪言,能在此地有一处家宅安生度日,多么妙哉,10万两真的不贵了。
林天震惊他曾经的家宅,不比这差,却卖不了2万两,林天握了握拳,叹息一声,朝着来时的路返回。
9
大牛的归来
夕阳西下,走了许久的山路,林天终于回到了家。
白叶出门迎接,却发现林天一直闷闷不乐,救助地看向奶奶,却看见奶奶摇了摇头。
二人担忧地看向林天。
林天察觉到二人的目光,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将下山的所见所闻,一一告知。
奶奶摇头,叹息道:唉,时也命也,明天就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别哭丧着一张脸,奶奶看向林天,红布买了吗
林天点点头:买了,将怀中的红布,递给奶奶。
花了多少钱两,奶奶问道。
花了三两五钱,林天心虚地说道。
倒是不贵,去吃饭吧,在桌子上,我回去,缝嫁衣去了,奶奶费力地站起身,朝着灶台旁的摇椅走去。
奶奶我帮你,白叶扶住奶奶,转头看向林天灿烂一笑:快去吃饭吧。
好,林天沉重的心情好受了些。
吃完饭,林天疲惫地躺在炕上,听着屋外奶奶不断教导白叶结婚事宜,幸福一笑,自己应该算是幸运的吧,随后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林天被奶奶叫醒,只听她说:快去,把你们的婚房布置布置。
好好,林天来到隔壁屋,这里是他和白叶,一起搭建的新房,里面有一张炕,奶奶还分出了一床被子,盖在上面。
林天将屋里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随后被奶奶戴上,缝制嫁衣时剩下的布料改成的帽子,和腰带,又换上洗得非常干净的长袍马褂,林天头发散开,奶奶认认真真地梳理着。
林天洗漱好后。
奶奶便将他赶出家门,快去接新娘子,她在小花园的大柳树那里。
奶奶我走了,林天挥手。
奶奶也挥了挥手:带着新娘子,在外面多玩一会儿,下午回来拜堂也不迟。
好嘞。
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柳树,周围被花海包围,蜻蜓蝴蝶蜜蜂在花海中嬉戏,其中最漂亮的一只大蝴蝶,落在红盖头上,
白叶身穿一身鲜艳夺目的红嫁衣,站在大柳树旁,花海之间,她略显粗糙的双手放在小腹,等待着情郎来迎娶自己。
轻轻的脚步声,传入白叶耳中,一声呼唤,传进她的心底。
白叶,我来娶你了。
白叶身体一颤,清泪在精致无瑕的脸庞上滑落,等了这句话日日夜夜,今日得以盼来。
他离着越来越近了,白叶低头就能在红盖头的缝隙下看见他那喜庆的红鞋子,今日的他一定是最帅气的。
红盖头被轻轻掀起,两人目光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深爱一个人到骨子里时,隆重的婚礼,亲朋好友的见证,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有你有我足矣。
奶奶叫我们在外面多玩会。
好,白叶头抵在林天胸口轻轻点头她似乎很是好奇这胸膛里的心跳声为什么会比平时快一些。
白叶依依不舍地离开胸膛,抬头看向林天问道:去哪里玩。
林天看向四周微微一笑,哪里都去得。
浅浅的溪水清凉,清澈见底,提着绣花鞋地白叶,小心翼翼地提着裙角,赤脚踩进水里,荡起道道涟漪。
小鱼四散逃开,却又慢慢地再次聚回来,不远处挽起裤腿地林天,在水里摸索着,想要为今晚的婚宴加一道菜。
他刚用手抓起一条大鱼,却因担心弄脏衣服,不愿捧起,鱼稍一用力,林天不仅被甩了一身水,还被鱼给跑掉了。
惹得旁边的可人儿咯咯直笑,清脆的笑声,传遍峡谷。
在悬崖边,有一颗不知经过多少风吹雨打的老石头,它表面暗沉沧桑,如今它却散发这不一样的活力,只因上面坐着两个新婚燕尔。
穿着嫁衣的白叶轻轻地用手拍,擦拭着旁边林天的衣服,虽然抱怨着其多么不小心,却谁都能听出里面的打情骂俏。
每天悬崖之下,都被迷雾掩盖,朦朦胧胧,像极了神话中隐世的仙山古刹庄严肃穆,但因隐约可见的翠绿树尖尖,而增加了几分活力韵味。
白叶靠着林天的肩膀,安静地欣赏着,这一独特的美景。
一片满是蒲公英的花海,迎来了一阵风,它们你争我抢地相互摇摆,奋力播撒这蠢蠢欲动的种子,奈何风太小,达不到它们预期就停了。
而当蒲公英失落地弯下腰时,欢快的笑声从远处传来,身着婚服的二人,手拉着手跑进花海,他们奔跑时带动的风,将蒲公英种子高高扬起。
女孩在花丛中优雅地转了个圈,男孩接住女孩的手,伴着欢笑声,跳起了独属于他们的舞蹈。
更多蒲公英种子,被高高吹起,它们失去了束缚,再小的风也能将它们吹起,种子们像是在感谢赐予它们新生的二人,环绕在他们身边久久不远离去。
二人引领着蒲公英,在花海中你追我赶,有时白叶拍了下林天的肩膀,当林天转头看向她时,就咯咯笑地跑走,有时白叶被林天温柔地抱住,在原地转圈,欢笑的声音总是那么不愿意停下。
白叶恍惚一下,回想起儿时的记忆,奔跑在花海中那高挑靓丽的红色,看到一个矮小脆弱的灰色。
在小时候,即使在去世的生母身边,也从来没有快乐过。
而现在的白叶,却每时每刻地生活在,快乐充实的每一天里。
高挑靓丽与矮小脆弱相视一笑,相互拥抱在一起,她们相互融合,过去将成为她回忆,而白叶将放眼未来。
林天察觉到白叶的不对劲,抱住早已热泪盈眶可人焦急地问:你怎么了
白叶紧紧回抱住林天轻轻耳语:有你真好!
天色尚早,那对新婚燕尔不愿浪费每一分时间,他们漫步在瀑布下感受着点点水滴滋润脸庞,他们躲在森林里玩捉迷藏。
最后重新回到大柳树下,一起躺在花海中闻着周围的芬芳,感受着对方手掌的温度。
林天,白叶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嗯林天也看向白叶。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吗
一直记得从未忘记。
他们一直玩到中午,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家。
家里坐在摇椅上盖着毯子的奶奶,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移动过位置,满头白发没有一丝杂色,当她看到手拉手回来的二人,慈祥地笑着。
玩够了,快去做饭吧,我这把老骨头,可帮不上啥忙喽。
奶奶您歇着就行,做饭这活让我们来做就行,白叶立马上前来到奶奶背后,替她捏肩。
林天则是开始做饭,白叶给奶奶按摩舒服了,被奶奶赶去给林天打下手。
日落黄昏,房间客厅主堂,摆了一桌饭菜,四道荤菜四道素菜,奶奶被二人请到主位。
白叶和林天则站在门口,林天看了眼快要落山的太阳,感觉吉时已到,便牵着重新改上红盖头的白叶,跨过门槛,跨过火盆,来到奶奶下手位。
奶奶慈爱地看着,眼神中带着欣慰与祝福。
没有司仪喊话,他二人主动向房屋正东南方拜了三拜,又向坐在主位的奶奶拜了三拜,随后夫妻二人拜了三拜。
林天将白叶送进属于他们的房间后,回到奶奶桌前,陪着奶奶吃饭。
吃饭过程中,奶奶不断地嘱咐着林天,那句从小说到大的话:孩子一定要对媳妇好,不要负了媳妇,不要欺负媳妇,要保护好媳妇,如果你做不到,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林天不断地点头,他对奶奶的细心嘱咐,一直都放在心上,伴随着他长大。
奶奶始终笑呵呵,我吃饱了,孩子送我回房间休息吧。
好的奶奶,林天站起身,扶着奶奶回到房间。
天色渐黑,林天回到座位,心情激动开心与幸福涌上心头,他拿起一个盘子,里面有一只他和奶奶都不舍得吃的鸡腿。
他轻轻推开婚房的门,就看到仪态端庄坐在炕上的白叶,拿起桌上的秤杆,用一头轻轻掀起盖头,
即使早有准备,林天还是被白叶那美丽容颜看愣住了。
白叶轻轻一笑,夫君改喝交杯酒了,看着丈夫笨拙地拿起一杯酒,还是忍不住噗呲笑了起来,胳膊主动勾住林天的胳膊。
他们将交杯酒一饮而尽。
媳妇饿了吧,给你鸡腿吃,林天拿起装在盘子里的鸡腿递给白叶。
白叶没有接过,而是直接咬了一口,吃得嘴巴鼓鼓。
你也吃,白叶含糊着说。
不,我吃过了,林天说着又把鸡腿往白叶嘴边送。
白叶笑眯了眼,嘴巴鼓鼓地又咬了一口鸡腿。
哈哈,林天被白叶那个样子逗笑。
惹得白叶连忙捂住小嘴,生怕嘴里的鸡肉笑了出来,白叶翻了个白眼,努力地咽下鸡肉,锤了一下林天。
夫君该歇息了,白叶小脸通红地说道。
林天轻轻地吹灭旁边的蜡烛。
一轮高挂的弯月,照耀着,这熄了灯的房子上,几只小兔像顽童般闯进了院子,给这清冷的小院充填了几分活泼。
一个月后,林天,在山下坊市,会见了他的同学们,他们聚在一起,探讨着当今局势。
班长,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之前我们这,曾爆发了一次起义,但是被几个平民,告到衙门,那群起义的人,被安上造反地名声,拉去问斩了,有同学说道。
朝廷好大的手笔,给告状的人,五斗米,免了一月粮税。
那群百姓,全都聚集在一起,疯了一样抢夺着起义人的人血馒头,说什么吃罪人的人血馒头,可以包治百病,说话之人呸了一口:愚昧无知。
林天摇了摇头百姓只是被欺压久了,那些当官的说什么就是什么,看向倚靠在门边的郑少华问道:官兵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郑少华回答道:衙门里的官兵,守城的士族,频频被政府调走,县太姥爷招了些群滥竽充数的亲民,家属吃闲饭。
林天眼前一亮,看来起义的时间不远了。
同学里有性子急躁的,他站起身:班长你说吧,想干什么我绝对支持你。
周围同学纷纷点头,班长我们都听你的。
林天微微一笑,时机还没到,这种天下大势,时机是会亲自找上门的,我们只要等着就可以了。
那时机什么时候找上门,有同学问道。
林天敲了敲桌子,等到老百姓认知觉醒,要推翻一个腐败无能的清朝,不是我们的责任,是全体老百姓的责任。
不错,当所有人都知道,清政府腐败无能,那它就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了,门口的郑少华讥讽地说道。
我回一趟家,林天站起身。
同学们纷纷站起身,班长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要不你留下吧。
对呀,你把家人,搬到我家住吧,我家有空房,郑少华说道。
林天摇了摇头我去去就回,不耽误事。
那班长快去快回。
班长我送送你。
班长路上慢点。
林天离开房间,谢绝了,郑少华相送的好意说道:不用送了,谢谢你借给我的钱,我定会赚钱,还你的。
郑少华连连摆手,不用,你留着用就行,不用还我。
还,是肯定要还的,林天拍了拍郑少华的肩膀,没等他回答便转头离开。
看着渐渐远去的林天,郑少华,紧握了下拳头又松开。
林天拿着问郑少华借的二十两碎银,来到卖牲畜的铺面,他看到了一只大水牛,孤零零地在一旁吃着干草料,牛看起来有些年迈。
店里的小二看到林天驻足,连忙跑着招呼道。
哎哟客官您真好眼光,这可是旁边村子,土财主家的牛,前几天被土匪抢了劫,这头牛就流落到我这里了,小二拍了拍,牛结实的肌肉,瞧瞧,这牛可是个干活的好料子。
林天也试着拍了拍,多少钱
小二说道:十五两银子。
林天摇了摇头,贵了,这牛已经很老了,怕是时日无多,最多十两。
好嘞,给钱,您牵走。
林天一愣,看样子是给多了,取出十两银子递给小二,那小二立即爽快地将牛鼻绳递给林天。
离开卖牲畜的铺面,林天又从木匠店,花了三两碎银买下一辆旧牛车,上面拉着用剩下白银买下的庄稼苗和粮食,朝着山上而去。
虽说山路崎岖陡峭,但牛力气不小,拖拽着牛车上了山,只是一路上压下了一条长长的车轮印。
白叶在家中照顾奶奶,此时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在干活的时候,就会不定时地停下,摸摸肚子,脸上露出幸福满足的笑。
心中下定决心,不管肚子中是男孩还是女孩,白叶都将一视同仁,定不会让她儿时的悲剧在孩子身上重演。
正在她出神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呼唤,白叶连忙出门迎接。
看到远处身影,白叶揉了揉眼睛,竟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看到林天竟然牵着一头牛回来了。
她焦急地等待着,待到林天来到近前,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哪里来的牛
林天挠了挠脑袋,找同学借的钱买的。
那我们能还上你同学的钱吗,咱们可不兴欠别人钱不还,白叶忐忑地说道。
哈哈,你丈夫有的是赚钱门路,你就瞧好吧等到山下局势稳定下来,定给你买个大房子。
白叶眼前一亮,真的吗丈夫可真厉害!
就在这时,大水牛凑到白叶跟前。
林天大惊,连忙攥紧牛鼻绳,水牛吃痛,后退两步,但眼神一直留在白叶身上。
你这死牛,要伤到我媳妇分毫,定杀了你吃肉。
白叶目光看向水牛,当他看见水牛鼻子上一道伤疤时时,捂住了嘴巴,眼泪打转试探着问了一句:大牛

大牛真的是你,白叶将手放在牛鼻子上。
媳妇小心,林天连忙阻止。
只见大水牛,卧倒在地,就像儿时那样,那是在示意白叶坐到它背上去。
别担心,丈夫,它是不会伤害我的。
媳妇你认识这头牛林天手中死死拽住牛鼻绳,看向白叶问道。
白叶点点头它是我儿时最好的朋友,她温柔地抚摸着水牛脑袋,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林天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听说,这牛前一任主人家,被土匪给。
丈夫该吃饭了,想吃点什么,白叶打断林天的话。
看到白叶不远提及,林天索性就不说了。
做点奶奶爱吃的就行。
好,白叶点点头。
立夏,屋外天阴,有风,林天将桌椅搬到小院,便帮着媳妇将炒好的菜端上桌。
奶奶则是一步一步地踱步来到桌前,被白叶扶着,坐在椅子上,她面露慈祥地拍了拍,白叶的手,好孩子。
白叶微微一笑,回屋盛好一碗米粥,放在奶奶桌前。
奶奶您先吃。
好好,
天空那欲要下雨,却下不来雨的天气,虽然闷了点,但要比平常舒服些。
坐在桌子上吃饭的林天突然开口:我要去小镇上待上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去。
今晚。
去吧,奶奶这里有我照顾。
或许白叶怀孕这段时间,很需要丈夫的照顾,但男人都是要去做大事的,岂能被儿女情长所困,她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奶奶就不会给男人拖后腿。
吃完饭,奶奶就要求回屋休息了。
白叶将奶奶,送回屋后,返回收拾桌子时,却发现林天站在大门口望着远处一动不动,白叶主动走上前,挽起林天的胳膊。
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奶奶的。
林天看向挽着自己胳膊的白叶,我要做的事,会有些危险。
白叶将林天胳膊挽得更紧了些,放心去吧,我会给奶奶养老送终,会把孩子养大成人,到时候我就去找你。
林天回过身,紧紧拥抱住白叶。
最后林天还是下了山,白叶看着渐渐远去的他,视线突然模糊了,兴许是今晚风沙大迷了眼,白叶擦了擦眼睛,一直望着,直到消失了那道身影,也不愿回屋。
10
红旗招展
镇子以外,不知从何处奔来了一匹白马扬起了阵阵白沙,骑在马上的人戴着红袖章。
一人一马,径直闯入小镇中,面目枯黄的百姓面带惊恐,纷纷让开道路。
但一人一马却直接停在百姓跟前,马上那人大喝:
可有读书人
百姓面面相觑,没有人回话。
那人眉头一皱,从怀中取出几锭白银高高举起,读书人站出来,有机会领到这些白银。
我是读书人。
我也是。
马上的人扫视了一眼说过话的几个人,却眉头一皱:还有多少人是读书人,站出来,被我选中可以分银子。
人群中有很多读过书的人站了出来。
林天的同学中,有几个家境贫困的也想站出来,却被郑少华拦住,只见他摇了摇头,表示不要出风头。
马上男人看向一个个读书人,露出不满之色,读书人岂有你们这样的,瘦得跟个猴似的,你们不行,回去吧。
男人驾驶着马离开此地,在小镇上转悠起来,寻找着在他眼里的读书人,就在他找得不耐烦的时候,看见了刚下山的林天。
他眼前一亮,驾马来到林天面前。
唉,你读过书吗
你是何人,林天警惕地后退两步
哈哈哈,瞧你这气质,说话文绉绉的:男人立即下马对林天拱拱手,找的就是你这样的读书人。
我不是读书人,林天出于礼貌,回了个礼。
哈哈,你可别胡说,我经常和读书人打交道,你这个气质骗不了人,男人环视了下周围对面前的林天说道,我们是共进会的。
共进会!林天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这个共进会是最先起义的一群人之一。
唉小子,你要加入我们共进会吗,此时时机已到,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人站出来,推翻清政府的统治。
行,共进会一直口碑不错,林天不建议给自己马上要做的事情填一份保险。
我们共进会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加入的,我考考你啊,男人观察了一下林天的反应说道:你觉得这天下以后由谁做主。
林天想也不想直接说道:以后不知道,反正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清政府了。
哈哈哈有道理,理智,果断,想法和我们的教义不谋而合,我看好你,男人拿出一个红袖章,递给林天说道:你就是我们共进会一员了,今晚我会去刺杀那个知县,你要做的就是带领百姓起义。
男人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林天说道:你能做到吗。
林天说:我可以试试。
男人满意地哈哈大笑:好那你就试试。
林天一顿:朝廷可有新的告示。
有,那群蠢货又加税了,征兵了。
林天点点头:今天下午找人将它挂在,公告牌上。
行,依你。
刚刚闯进城镇的白马男子,在百姓看来也只是小事,他们已经因养家糊口而耗费了一身精力,又有何精力管其他事。
林天来到之前结婚时扯红布的裁缝铺,他微笑地打招呼道:店家,还记得我吗
屋内柜台上正不断敲打着算盘的小二看见来人觉得面熟:请恕小二愚钝,您是
我之前还在这买过红布,林天摇了摇头:今天还来买红布。
好嘞,虽然小二没有认出林天,但不影响他热情招待客人。
就在这时,一个走路颤颤巍巍地老太太,拄着一根竹竿,举着破了个缺口碗来到门口。
行行好,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家里还有个男娃娃,快要饿死了。
店里的店小二,见状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随手拿起门口的打人棒。
走走走,别碍在门口,影响我做生意,店小二作势欲打。
那老太太很害怕那打人棒,用胳膊护着手里的碗,佝偻着腰,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哎哟,别打了别打了,老婆子经不起打了。
你走开,我就不打你,店小二用打人棒指向远处。
这时那老太太却将整个头匍匐在地一跪不起,口中不断呢喃:行行好,行行好,孩子快饿死了。
嘿你这老东西,店小二眼光发狠,举起打人棒,就要重重打下,却被站在一旁的林天拦住。
唉,一个老太太,只是要点吃的,就给她吧,钱算在我头上,林天于心不忍道。
哎哟,这位客官,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小二指向那些房屋角落。
林天没有去看,因为他知道,那户房屋的角落阴影,桥下,街道边,全是衣衫褴褛的流浪汉,那里不乏缺胳膊瘸腿的人,有些甚至有比这位老太太更惨的。
客观你不知道,你给了一个,附近所有的流浪汉,都会过来要,店小二苦着脸,用右手手背,不断拍打着左手:我今早还没钱吃饭哪,哪来吃的给他们。
林天长叹一口气,自己又何尝不是刻意躲着他们,害怕被他们缠上。
店小二还没完,生怕林天同情这个老太太,指着跪在地上的老太太说道:
她已经疯了,她说有个儿子,但他那个儿子,早就死了,天天抱着个臭得不行的骷髅架子,把讨来的饭,自己不吃全都留给那个骷髅架子,到最后还不是被其他人抢了去。
此时那个老太太却站起了身,佝偻着腰傻笑着说:我儿子没有死,他只是生病了,口中不断重复着那句话,她丢下了竹竿,步履蹒跚地朝着远处走去。
林天眼眶瞬间充满了热泪,努力望天不让眼泪流下,他没有去拦住那个母亲,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救那个母亲,这使得它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
林天捡起地上那位母亲丢下的竹竿,店家,去裁一张,长九寸宽六寸的红布,把他缝在这根竹竿上。
店小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沉默地接过。
没过多久,店小二就做好了,像是烫手山芋般递给林天。
林天从怀中掏出白银。
店小二见状直接推着林天往门口赶。
店家你这是
你走你走,不要你钱,别连累我就行,将林天赶出门,便将大门关紧。
林天沉默了一瞬,扛着红旗,往镇中心告示牌那边走去。
傍晚,残阳冲破层层乌云照耀在大地上,除了被照耀着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无比灰暗,那孤寂的青年背影,站在阳光下,红旗被风高高扬起,那鲜艳的红色如此醒目。
站在灰暗处的乞丐,和干了一天苦活的百姓,被这一幕吸引,他们呆呆地望着,沉默震耳欲聋。
站在光中的林天,他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但他那坚毅的眼神,但凡与他对视的人无不低下脑袋。
有些百姓不由自主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有些人也站在阳光下,但大多数依旧站在灰暗处。
在他们眼神里看不见光,麻木至极,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跟在那个举着红旗的青年身后,但他们习惯了随波逐流。
只是在他们其中有些人,神色游移,毒舌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在前面领路人,不知想些什么。
那不是,班长吗!快去找同学们,人群中有两位林天的同学看到领头的林天,瞬间意识到他这是在干什么。
其中一人名为李涛,李涛连忙催促身旁同伴让其去通知其他人。
那人急急忙忙跑去通知其他人,而李涛却站在原地。
林天也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李涛,轻轻对他摇头。
但李涛没有理会林天的提醒,坚定地站在林天身后,打不了就是一死。
什么,你说林天独自去起义了郑少华震惊地抓住前来通报的同学肩膀。
对亲眼所见,扛着一面红旗,就去了,后面还跟着好多人,来通报的同学气喘吁吁地说道。
哈哈时机终于到了吗你这家伙真爱抢风头啊,快去通知其他同学,郑少华连外衣都没穿,亲自跑出房子朝着其他同学的住所冲去。
当所有同学聚集在一起。
林天在哪人群中有人开口。
不知道啊。
郑少华将目光投向最先来报信的同学。
我看他朝着镇中心走。
镇中心,郑少华喃喃低语,低眉思索,莫得他拍了拍脑袋,对了镇中心,我刚得到消息,朝廷刚刚又下圣旨,涨税,征兵。
郑少华朝着同学们拍了拍手,吸引所有同学得注意,听着,今天朝廷下发新告示,赶紧通知所有百姓,就说朝廷有新告示了。
好~我们这就去。
等一下,等一下,郑少华高声制止道:不要告诉百姓,告示写了什么,叫他们来就行。
好!同学们纷纷回应,很快四散离开。
郑少华也朝着一处百姓聚集地跑去,林天,舞台已经给你搭建好了,可不要让我们失望。
郑少华,跑着跑着就看到一群又一群的百姓,他高呼着:有新告示了,朝廷又下发圣旨了。
中途脚踉跄了几下,但他没有停下,见到百姓就高喊:有新告示了,朝廷又下发圣旨了。
啊,又下告示了,前几天不是刚下的告示吗
没准是降税了那
屁,哪次下发告示,不是加税就是加税。
还让不让人活了,种了一亩地,全交上去了。
走走去看看,
走走。
快点不然去得慢了,就挤不进去了。
快去看看,又发新告示了,同样的话在小镇各个地方喊出。
先前只是林天的同学们在喊。
但渐渐地像瘟疫一样,百姓们自发地奔走相告,拍响了各家各户的门。
口中高呼,朝廷又发告示了。
俯瞰小镇,不管是孩童,残疾,老人,妇人,跟着人潮朝着镇中心涌动。
沙尘随风而行,林天扛着红旗和他身后的那些人,率先抵达镇中心告示牌处。
看着高了几个台阶的告示牌,上面是不允许平民踏上去的,违者轻责40大板,重者会被安一个谋反的帽子斩去脑袋。
如今林天当着所有人震惊的目光,站了上去,下方人群中好几人目光一亮,悄悄退走。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告示牌附近绵延了很远很远。
跟在林天身后的李涛,也同样毫不犹豫地跟着林天站上了台阶上。
人群中一位中年男人传来一声悲呼,孩子呀,你站上去干什么,快下来。
站在林天身边的李涛,爹你听林天说话。
周围喧闹的人群,顿时停下,周围寂静。
站在告示牌的林天,突然毫无征兆地笑了,他大喊道:哈哈哈哈,百姓们父老乡亲们,你们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林天手指告示,我来念给你们听,田赋每亩从100文增至160,涨了六成,摊贩税每次十文,盐价每袋从50文涨到80文,涨了六成,货物厘金每关卡抽两成。
周围百姓倒吸一口凉气,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庄稼汉手中盆落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道:俺俺,种一年地折钱才两百文不到,这一下要收走一百六十文,连一袋盐都买不起了。
有一个穷商悲愤怒吼,凭什么,过一个关卡抽走两成,多过几个关卡,还要往里面搭钱。
周围一下子闹哄哄了,摆一次摊,就要收10文,俺就买个大葱,一天都赚不到十文。
你们知道政府拿这些钱干什么去了吗林天愤怒大喊
周围瞬间寂静。
百姓们应该也知道,现在外面很多地方都在打仗,逃荒的难民都跑到我们这了,林天把手中的红旗举起又放下,目光悲愤看着百姓:那清政府自知打不过,连打也不打,任由他们大肆侵略。
林天说完这些话期间,见周围没有一个百姓反驳,便挥舞了下红旗,乘胜追击说道:最可恨的是,那清政府拿着从我们这里收上去的钱,去给那些侵略者赔礼道歉。
周围百姓,呼吸粗重,但仍有大部分人面色麻木,眼神胆怯,不敢吭一声,生怕被人指认跟台上那人是一伙的。
林天闭上眼,替这些人悲哀,怒其不争。
在远处小楼上看着现场的白马男人,眉头紧皱颇为不满,不由得怀疑起林天的能力。
在此时,林天猛地睁开眼睛开口悲苦道:我只可怜,那些逃难而来的百姓们啊,你们风餐露宿,天地为被,怕是很不容易来到此地吧。
林天看向那些穿着风格,明显不一样,但个个面黄肌瘦,不成人样的百姓:你们能来到这里算是你们上辈子积德,有远房亲戚在此地落户。
你在说什么东西,能来到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本事,用得着你说。
孩子快下来,你不要闹了,我去给县姥爷磕头认错,他一定会原谅我们的,林天身边,李涛的爹开口焦急道。
我不下去,这狗皇帝本就不向着我们百姓,林天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哪想那位爹听到这话,气血逆涌,眼睛一白,仰头倒地。
直到其摔倒在地上,摔得头破血流,都没有人敢扶一把,甚至都躲得老远,这个造反者的同党,谁人敢扶,不怕也被认成同党吗。
爹!李涛见状大惊,连忙跑下台扶住自己的爹,见其已进气多出气少,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连忙向周围大喊:救命呀,谁来救救我爹。
林天大惊,林天本就不赞成,这位同学和其他同学来掺和这件事,见到同学爹出现状况,欲要下去帮忙之时。
从人群之中钻出,一位德高望重的医生,他正准备过去帮忙时,手却被旁边百姓拉住。
只听其说:不可啊,他们是造反者的同党,那可是要杀头的重罪啊。
但那位医生却坚决地甩开那人的手,义无反顾地走到同学爹身边,仔细把脉。
林天见到有人站了出来,就没有急着下台,他在台上用怜悯地眼神看着已经挤成人山人海百姓,他开口悲呼:你们看到了吗,城外那些被拒之门外的难民死了一片又一片,臭味都传进城了。
他们死不死的,管我们什么事,我们能逃进来是我们的本事,逃进城的难民继续叫嚣道。
我那,很抱歉地通知你们,你们又要逃难了,我们这里即将也要被侵略者侵略了,林天闭着眼说道。
什么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你在吓唬我们。
一下子,周围像是烧开的开水沸腾一片。
那孩子没有骗你们,正在救治李涛爹的医生大喊道。
他的声音喊得再大,也无法被更多的人听到,但他周围的人,还是可以听见的,有人问:李医生,你说什么
我出城救人的时候,看到了新来的一批难民,他们并没有在此地停留,医生救治李涛爹的动作没有停,继续说道:他们中的人有些我认识,就住在咱们隔壁的城市,想必那里已经被攻破了。
这时台上的林天继续开口:侵略者已经打到隔壁城市了,我们这些人马上就也要逃亡了,门外的难民就是我们今后的下场。
这不可能,我们这那么安全,怎么可能会有人打进来,有些百姓不相信地叫嚣道。
但另外一个声音同时传进周围百姓耳中侵略者真的要打过来了,是医生旁边,听到医生所言的平民声音变了调地尖叫出来。
此话一出寂静一瞬,随后像炸了锅般沸腾。
侵略者要打过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侵略者要过来了,我们快跑啊
顿时场面混乱起来,关于侵略者的话语,像打铁花般在一望无际的人群中不断响起。
突然关于侵略者的话题,语风改变,
知县跑了。
什么知县跑了
知县跑了,知县府极乱,人去楼空。
林天看到已经乱了方寸的百姓们,知道他和同学们的计划成功了,自己的机会也到了。
他将手中的红旗高高举起,奋力地挥舞,百姓们我有办法。
但,任他如何努力嘶喊,如何努力挥舞手中的红旗,也无法让乱作一团的百姓们恢复正常。
就在这时郑少华和其他同学们逆着人流,冲到林天身边,你太矮了,后面的人根本看不到你。
来,你踩在我的身上,一个同学直接蹲下想要让林天直接踩在他的背上。
不我们直接把他举起来,锦衣少年男说完,率先来到林天身前,弯下腰抓住林天的脚踝。
所有同学纷纷响应,他们全都抓住林天脚踝。
来123起。
林天晃了几下,被同学们高高举起,瞬间拔高一大截,他将红旗举过头顶,奋力挥舞。
同学们跟我一起喊,百姓不要怕!我们有办法。
再喊,百姓不要怕,我们有办法。
再喊呀,百姓们不要怕,我们有办法。
在告示牌附近的人,还没有走远,他们看到高高扬起红旗,以及那群少年嘶哑地呐喊,顿时间不知为什么,一种信念朦朦胧胧地在心中萌芽。
一个不停哭泣的小女孩,躲在母亲怀里,哭得红肿的眼睛,瞥见了那不停挥舞的红旗,好奇心地促使下,她停下哭泣,童真地问道:妈妈那是什么呀。
女孩身下慌张的母亲,向后看去,愣住了。
太阳已经只剩一抹余霞,落在红旗上和那少年无比坚毅的脸上。
一位瘸了腿的老乞丐,眼无神采,靠坐在房屋角落,静静地等待死亡,当他稍微一抬头就看见了那,被余霞照得通红得红旗,那红旗红得那样鲜艳,即使上面没有任何标志,也能让人意识到那旗代表的含义。
红色代表鲜血,鲜血源于心脏,心脏代表希望。
压抑环境中的百姓,像是身处在毫无颜色的灰色世界,却有一束暖黄色的光照射在那已经红如鲜血的旗帜上,似乎被神眷顾了,有很多四处逃跑的人注意到那杆旗帜,他们停下脚步。
呆呆望着那杆红旗。
那是神吗
是神来救我们了吗
更多的人注意到那杆发光的旗帜,驻足,呆呆仰视。
当人群安静下来,那带着嘶哑的喊声在他们耳边响起。
百姓们,不要怕,我们能救你们。
听到这话,所有人为之一惊,竟然无一人再说话。
林天看到终于稳住了百姓后,没有犹豫,依旧挥舞红旗,呐喊着:我们的国,是受上天神龙庇佑之地,古今上下,有多少威震天下的好男儿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护佑中华大地上千年。
而现今也一样,有多少战士们哪怕丢掉性命,也要保护国家,保护人民,其中肯定有你们的亲人,他可能是你们的儿子,也可能是你们的爹,可如今那!
他们拼尽性命也要守护的一切,那清政府像懦夫般,全都赔给了侵略者。
那清政府把那些战士们牺牲的意义,像狗屎般丢在地上。
那清政府让你们的儿子爹死得毫无意义。
可笑吗百姓们,只是输了几场败仗,就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醒醒吧百姓们,真正让我们,流离失所的,不是那些侵略者,而是那已经失去血性的清政府。
百姓们你们说,还要让那清政府,继续领导我们的士兵,领导我们的老百姓吗
林天的话,像是真龙咆哮般,回荡在百姓们耳边。
我才不要清政府,我要我的爹爹!躲在妈妈怀里的小女孩大哭着喊道:我要爹爹!
清政府没资格统治我们,我的妻子就因漂亮了些,就被那些,当官地抓走虐待致死,瘸腿流浪汉眼中带着怒火眼泪不停地流下,他费力地扶着墙站了起来仰天大吼:可怜了我那发妻啊,可怜了我那还未出世的孩子啊。
我的孩子是饿死的,衙门判了错案,打断了我的双腿,让我失去了劳动能力,我那可怜的孩子啊,就饿死在我的怀里,有百姓哭诉道。
越来越多的百姓奋起诉说起以往遭遇到的不公待遇,一时间竟然大多数人,都被清政府迫害过。
有人举起紧握成拳的手,开始呐喊:清政府没资格领导我们!
有人带了头,又一个人开始呐喊,又有一群人开始呐喊,更多的人开始呐喊。
当大多数人都开始呐喊,那些犹豫不决的似乎也寻找到了勇气,一时间竟然所有人都开始举手呐喊。
人们一直压在心底不敢表露的情绪爆发,竟然感觉到原本灰暗的世界,开始得明亮,他们向往自由自在,看着带给他们希望的林天。
有人喊道:你说吧,你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百姓们,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拯救不了你们的,林天仰望头顶被自己举着的红旗,然后又看向下方那些目光尊敬看着自己的百姓,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啊。
我们有着龙的庇佑,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我相信,没有任何敌人是我们的对手。
团结一心,百姓们团结呐喊,声音浩荡传千里,震撼无比。
辛亥年间,类似这样的盛景,在全国各地上演,各地人民纷纷起义,这一场轰轰烈烈的人民思想大觉醒,在后世历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给后世和平与发展奠定了极为重要的基础,此为【辛亥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