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迷途不归路 > 第一章

我,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一跪成为万人仰慕的富豪,香车美女出行。
误入迷局,却让我变成了万人唾弃的阶下囚。
1
雕花铜门推开时带起的冷风,卷着晨露的湿气扑在我脸上。
我猛地从真皮沙发上坐直,看着林芳踩着限量版运动鞋,在私家花园的碎石小径上跳绳。
晨光穿透她汗湿的运动背心,勾勒出若隐若现的圆圆的腰身——这副身材,让我想起七年前在订婚宴上,那个穿着高定礼服、体重不过
95
斤的明艳少女。
那时她的裙摆扫过旋转楼梯,像一朵刚绽放的玫瑰,如今,汗水正顺着她泛红的脸颊,滴落在昂贵的运动器械上,她那180斤的身体,全身都是赘肉,让人看了就想吐。
早餐给你准备了全麦三明治。
她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长发,转身走进客厅时,头顶价值百万的水晶吊灯将细碎金光洒在她发梢,宛如流动的星河。
我盯着她手腕上崭新的智能手表,想起管家昨天的汇报:先生,夫人一口气订了二十节私教课,花的钱够买辆保时捷。
我立刻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温柔的语气里满是关切:
宝贝儿,看你每天这么辛苦,我都心疼了。家里这么好的条件,恒温泳池、私人教练都有,何必还去外面受累呢
说着,我伸手想要帮她擦汗,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林芳擦汗的动作顿了顿,忽然轻笑一声:心疼我
我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心里却泛起一丝不悦,但还是耐心地说道,
当然心疼你呀。你看你这么拼命,要是累坏了,我得多难过。
我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她的表情,却发现她眼神里藏着我读不懂的东西。
她弯腰拿起运动水壶,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水珠顺着下颌滴进运动背心领口:公司最近很忙听说你经常加班到凌晨。
我心里
咯噔
一下,笑容却没半分破绽:最近事是多些,没办法啊,我要对得起爷爷的信任,把企业搞好啊。
说话间,我瞥见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锁屏壁纸不知何时换成了她大学时期的照片
——
那时她还没被我养胖,穿着白裙站在樱花树下,美得让人心颤。
林芳突然把水壶重重一放,金属壶身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声响:下周慈善晚宴,记得准时出席。
她起身时,运动裤顺着胯骨往下滑了半寸,露出一截白皙皮肤,
对了,我让秘书给你订了套新西装,宝蓝色,衬你。说完,转身要离开。
我盯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的厌恶再也藏不住,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巾盒要扔。
正在这时,林芳一个转头说:好久没去老宅看爷爷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过去。
我拿纸巾盒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上马上堆起笑容,好、好、好,这个周六过去。
林芳的爷爷,林家企业的创始人,我最害怕的一个老头子,当初强烈反对我和林芳的婚事,不是林芳以死相逼,我是不可能入赘林家的。
直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旋转楼梯,我才松一口气,捡起她遗落的发绳。
羊绒材质还带着体温,上面沾着几根栗色长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小情人发来消息:明哥,我在老地方等你哦。李欢那柔若无骨像蛇一样的身体,A4的小腰和那让人沦陷的红唇闪现在我的脑海。
我开心地发了个好加几个爱心过去,和她在微信里腻歪了一会,心情才好起来。
我走到私人健身房,林芳正在举哑铃,咬着牙的模样,竟和七年前她家企业濒临破产时,她爷爷在董事会上据理力争的神态重合。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暴雨倾盆而下。
亲爱的,我去公司了。我脸上堆起甜蜜笑容向林芳打招呼,她应了一声,举哑铃的动作没停。
我去车库发动我的豪车,驶向了李欢那……
2
周明,又啃馒头配咸菜呢
刺耳的嗤笑从身后传来。
我攥着食堂五毛钱的冷馒头的手猛地收紧,馒头几乎要被我捏碎。
抬头就看见同系的赵昊搂着两个女生站在我桌前,他脖子上挂着最新款的
Beats
耳机,脚下踩着限量版
AJ,浑身上下散发着富家子弟的优越感。
听说你又往校刊投稿了
他故意凑近,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省省墨水吧,就你那农村人的文笔,还想当大作家
周围的同学哄笑起来,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苍蝇。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碗里的咸菜汤泛起圈圈涟漪
——
那是我因为手抖碰出来的。
突然,食堂的玻璃门被撞开,裹挟着雨水的冷风灌了进来。我下意识望去,呼吸瞬间停滞。
林芳,那个陶瓷大亨的孙女,穿着珍珠白的连衣裙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晶莹的雨珠,美得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人。
她的目光扫过食堂,在看到墙上贴着的校刊优秀文章展示时,眼神微微一亮
——
那上面,我的名字和文章标题赫然在列。
赵昊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整了整衣领,小跑着迎上去:林同学没带伞我送你回宿舍吧
他的殷勤让我作呕,林芳礼貌地摇了摇头,目光却又落在了校刊展示墙上。
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食堂的玻璃上。
林芳看了看外面的雨,面露焦灼。
我摸着背后书包里那把破旧的黑伞,喉咙发紧。
雨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林芳面露越来越急的神色。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了过去,把伞塞进她手里:给你!
还没等她反应,我已经冲进了雨幕。
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我在学校的路上狂奔,心脏咚咚地狂跳着,鞋子灌满了水。
身后传来同学们的哄笑和赵昊的叫嚣:穷鬼出什么风头!
我满脑子都是林芳的样子,吃饭、睡觉、看书、上课……都是她的样子!
下午,我在宿舍疯狂地敲着电脑键盘写稿,一阵轻柔的敲门声传来。
周明,找你。舍友叫了声我,经过我身边,向我挤了几下眼睛。
林芳带着两个舍友站在门口,她手里握着我的伞,发梢还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谢谢你。
她把伞递给我,轻声地说,眼睛弯成月牙。
我心跳加速,快要跳停了一样,涨红了脸,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听见身后舍友:嘘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从那以后,赵昊变本加厉地针对我。
在课室,他故意大声嘲笑我的方言口音;
在图书馆,他带着朋友在我旁边故意打闹。他会当着大家的面冲我挑衅地挑眉:省省吧,你那文章也就骗骗山里人!
我斗不过他们,只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写稿,凌晨的宿舍里,只有我的台灯亮着;
别人聚餐玩乐时,我在图书馆查资料。
当我的名字频繁出现在校刊头条时,我终于在一次文学活动上,和林芳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
你的文章很有灵气。
她真诚地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我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我、我还写了很多,都、都可以给你看!
她笑着点头,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
从那以后,我开始了卑微而疯狂地追求。
每天清晨,我骑着二手自行车绕大半个校园,就为了给她买最爱的桂花糕;
下雨天,我提前半小时守在她教室门口,只为给她送伞;
她随口提起喜欢的书,我跑遍整个旧书市场去淘。
赵昊的嘲讽声从未停过:周明,你他妈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是仙女,你是啥
他带着一群人在我面前模仿我讨好林芳的样子,丑态百出。
我知道,我就像飞蛾扑火,迟早会把自己烧死,但我停不下来。
周明,又在写稿
清甜的嗓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我猛地抬头,钢笔尖在稿纸上洇出一团墨渍。
林芳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站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发梢还沾着初春的柳絮,手里捧着我上周推荐的《雪国》。
我慌忙用袖口擦了擦汗湿的掌心:随便写写……
目光却忍不住落在她今天换的珍珠耳钉上,那圆润的光泽像极了我们第一次相遇时,她发梢滴落的雨珠。
自从把伞给她那天起,我们就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
她会认真读我的每一篇文章,有时会在课间给我带一杯热拿铁。
她说,她的朋友里没有像我这么特别的人,更没有像我这么坚持写作这么辛苦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我必须靠这微薄的稿费补贴我的生活费。
这一段的隐喻用得真好。
她突然凑近,茉莉香混着油墨味扑面而来。
我感觉耳朵烧得厉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赵昊的冷笑声从远处传来:穷酸书生又在献殷勤!
我攥紧拳头,却听见林芳轻声说:别理他们。
她的指尖划过稿纸,在
你是我贫瘠土地上唯一的玫瑰
这句话下面画了道红线。
我的生活因林芳的到来而变得阴晴不定。
她的一个微笑,一句问候,会让我开心一整天;
她的一双鞋的价格,是我整整一年的生活费不止,会让我伤心很多天。
我们会在图书馆闭馆后,沿着操场散步聊文学;
她会把家里的藏书偷偷带来借我,用便利贴写满批注;
甚至在我感冒时,她会送来一盒我买不起的感冒药。
我很喜欢她,没有她,我会去死。
但我从不敢想去表白,我就这么一直患得患失地与她在一起。
下周校庆舞会,你……
某天傍晚,我在她宿舍楼下支支吾吾。
林芳正低头给流浪猫喂食,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碰到我的脚尖。
听说沈砚之会来表演小提琴。
她突然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他家是做珠宝的,他爷爷和我爷爷是多年好友。听说他拉琴时,琴弓上的钻石会跟着灯光闪。
我僵在原地,完全听不清楚她后面说了些什么话,看着她抱起小猫转身离开好久我才回过神来。
几天后,我得知沈砚之在林芳爷爷的撮合下,在校园对林芳开展了明目张胆的追求。
赵昊带着一群人从拐角冒出来,故意撞翻我手里的诗集:就你还想约校花也不撒泡尿照照!
诗集散落在地,我蹲下身捡起,没有心情和赵昊他们纠缠下去。
深夜的宿舍里,我反复翻看手机里和她的聊天记录。
那些关于诗歌、关于理想的对话,字里行间都透着恰到好处的温暖,却又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我不停地在微信与她的对话框打下
我喜欢你,看几秒,然后撤回,又打下,又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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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对话框弹出她的消息:明天图书馆见,我找到你说的那本绝版诗集了。
校庆当天,我远远看着沈砚之在礼堂中央拉小提琴,他是那么的风流倜傥,才华横溢。
林芳坐在第一排,白裙上的珍珠纽扣随着她的鼓掌轻轻晃动。
赵昊瞥见我,故意提高音量:有些人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己什么身份!
周围爆发出哄笑,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3
周明,听说林芳爷爷给她介绍了个海归
舍友贱兮兮的话像根尖刺重重重的扎了一下我的心,我那正翻看《小王子》的手僵住了。
我攥着书页的手青筋暴起,指甲在纸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七月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帘,在水泥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赵昊发来的消息,配图是林芳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米其林餐厅碰杯的照片,配文写着:土狗,看看什么叫门当户对。
那男人是沈砚之,沈家集团的独子,刚从剑桥毕业回国。
他穿着剪裁合身的高定西装,金丝眼镜下温润的眉眼,美得像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我平时只能穿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破了洞的帆布鞋,啃五块钱的盒饭。
痛苦的虫子肆无忌惮地咬噬着我的心。
周明,有人找你。
楼下宿管阿姨的喊声惊醒了发怔的我。
我冲下楼,看见林芳站在香樟树下,手里攥着个爱马仕丝巾礼盒。
她今天穿了件淡紫色的真丝连衣裙,像朵沾着露水的鸢尾花。
这是沈砚之送的。
她声音很轻,却像颗炸弹在我耳边炸开,
他说下周带我去巴黎看时装周。
你想去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吼声,林芳咬着嘴唇没说话。
那天晚上我们不欢而散。
接下来的日子像场噩梦。
沈砚之开着限量版保时捷停在女生宿舍楼下,后备厢堆满了进口玫瑰;
他在学校礼堂包场放烟火,整个夜空都被染成了林芳最爱的粉色。
放学后,林芳坐着他的豪车外出,晚上不才回。
凌晨三点,我看着镜中满脸胡茬的自己,突然想起母亲佝偻着背在田间劳作的样子。
穷,真的是原罪吗我不认命!
失眠几天后,一种疯狂的想法完全控制了我。
晚上,我走火入魔般在林芳住的女生宿舍楼下摆满了九百九十九根蜡烛。
火苗在风里摇曳,像极了我摇摇欲坠,随时会被击碎的心。
赵昊带着一群人在旁边起哄:就这点破蜡烛,也配求爱
沈砚之的保时捷准时出现,他优雅地打开车门,林芳从她的车上下来。
林芳,做我女朋友吧!
我走到林芳面前,手里拿着一束玫瑰,当着所有人的面单膝跪地,膝盖硌在粗糙的水泥地根本不觉得疼,因为心更痛。
林芳的舍友跑到林芳身边扶着,她咬着嘴唇,低着头,一句话没说。
我只有这颗真心,但我发誓会给你幸福的!
我的声音在颤抖,却盖过了所有的喧嚣。
就在我快要窒息晕倒前,只见林芳点了点头,我高兴地跳起来,抱着她一起转圈,根本停不下来。
就这样,林芳成为我的女朋友,最后成了我的老婆,我入赘到林家,经过了将近十年的艰苦努力,取得了林家掌权人林芳爷爷的信任,负责管理林氏企业。
接管企业上手后,我成了众人仰慕的对象,所有人都对我毕恭毕敬,以前我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的美女,现在甚至抢着对我投怀送抱。
4
真皮转椅在落地窗前划出优雅的弧度,我松开定制领带,指尖摩挲着阿玛尼西装的暗纹。
玻璃幕墙外,海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流彩,就像我这几年的人生
——
从穷学生到陶瓷帝国的负责人,不过是几个春秋的光景。
周总,这是季度报表。女秘书李欢踩着十厘米的红底高跟鞋走进来,黑色丝袜包裹的大腿若隐若现。
她俯身时,Dior
香水的味道混着发梢的茉莉香钻进鼻腔,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车间里被陶土染成灰色的工服。
爷爷的红木茶案在记忆里浮现。刚入赘时,他用茶针挑着普洱茶叶,眼皮都没抬:想进公司管理层先去生产线磨三年。
我在潮湿的车间里工作,林芳坐着宾利来给我送伞,她裙摆上的珍珠被窑炉热气蒸得发亮。
现在呢她成了深居别墅的金丝雀,我在庆功宴上举起的水晶杯里,倒映着无数谄媚的笑脸。
手机在檀木桌面上震动,是赵昊发来的消息:明哥,游艇派对缺个女主人,有几个刚毕业的艺术生,那腰肢……
配图里,穿着比基尼的女孩们对着镜头嘟嘴,背景是我上个月刚入手的私人游艇。
我轻笑一声,想起大学时他往我书包里塞死老鼠的模样,现在却天天追着喊我
周哥。
我盯着报表上
12%
的利润增长曲线,这个增长比例,爷爷肯定满意了。
周总,该休息会儿了。李芳将咖啡杯轻轻放在桌子上,俯身向我靠近,香水混着发梢的茉莉香直钻我的鼻子,黑色蕾丝内衣的边缘从解开两颗扣子的衬衫里若隐若现。
我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她的指尖划过我的手背,像条温热的小蛇,她跨坐在我腿上的瞬间,丝绸衬衫的纽扣崩落在波斯地毯上。
当心文件……我含糊地说,却被她的吻堵住了后半句。
她的指甲顺着我的脊背往下滑,在西装面料上刮出细微的声响。
当她扯开我衬衫的领口时,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咖啡的香气,在寂静的办公室里蒸腾。
地毯上散落的文件被空调出风口卷起,轻轻拍打着李芳裸露的后背。
她后仰时,锁骨处的玫瑰文身若隐若现,像滴落在雪地里的血。
我急促地扯掉她的吊袜带,金属扣弹开的瞬间,交缠的呼吸声迅速吞没我们。
当一切归于寂静,我的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这才是我要的人生。
哄走了李欢,我抓起车钥匙冲进雨幕,宾利在盘山公路上飞驰,溅起的水花打在车窗上,像极了林芳当年接伞时发梢滴落的雨珠。
脑子里闪过我向林芳求婚那晚,她红着眼眶说
我愿意。
书房的保险柜里藏着的我要转移林家财产的方案,方案已经被我反复修改了七遍,仍没有达到我想要的结果。
保险柜第二层,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个
U

——
每个里面都存着不同女人的艳照,最上面那个,是李芳和我一起拍的私房照。
保险柜里面还有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那是我准备送给下个月生日的十八线女明星的生日礼物。
雨越下越大,打在车窗上发出密集的声响。我把车停在安全的地方,点燃一支雪茄,烟雾在头顶盘旋,我自己深深地埋在了烟雾中。
手机在此时响起,林芳的语音信息,老公,我学了道新菜,你什么时候回来做给你吃
她的声音带着甜甜的期待。
我整理好情绪,开车去了我给小明星买的豪宅,那里有我需要别样温柔。
5
老宅的雕花铜门缓缓打开,檀香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我跟着林芳跨过高高的门槛,爷爷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
阿明来了
爷爷手中的翡翠烟斗冒着袅袅青烟。
他深陷的眼窝里藏着精光,扫过我时,我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这双眼睛曾在董事会上瞪退过无数试图夺权的股东,此刻盯着我,却让我后颈发凉。
给你介绍个人。
爷爷的拐杖指向角落,雕花落地灯亮处,照亮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是远房一位表姑的儿子,想在我们企业学习,我想让他在你身边,一来可以减轻你的工作负担,让你有时间多陪陪小芳;二来,你能力强,让他跟着你,学不学得到东西,就看他的造化了。爷爷说。
那人戴着金丝眼镜,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周总好,我是陈远,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他握手的力度不轻不重,标准得像经过反复演练。
我礼貌性地握了握他的手,余光瞥见林芳倚在门框上,珍珠耳坠随着她晃动的肩膀轻轻摇晃,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
既然是亲戚,先跟着我熟悉下业务。我们相互学习吧。
我随意应了声。
陈远做事处处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我在会议室大发雷霆,他安静地站在角落记录,汇报时却能精准提炼出问题关键;
我安排他去对接刺头合作商,他既不抢风头,又能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
有次我故意丢给他一团乱麻的财务报表,他不仅连夜理清了账目,还贴心地标出了几处潜在风险。
不管在人前,人后,对我恭敬有加,学习也很用心,我慢慢地放下了对他的戒备心,他成为我工作上的得力助手。
周总眼光独到,培养了陈经理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一次庆功宴上,股东们举着香槟向我祝贺。
我看着陈远在人群中举杯浅笑,他永远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夹的款式低调又精致,不管在什么场合,永远都会把自己的位子摆得很正,这样的下属,谁不喜欢
陈远的学习能力超强,他接手工作后,报表分析、会议筹备样样利落,甚至能提前预判合作方的需求。
我只需要在关键文件上签字,就能潇洒脱身。
白天,陈远在办公室处理堆积如山的事务,我在高尔夫球场陪客户挥杆;
夜晚,我开着限量版跑车穿梭于各个约会地点,李欢的娇嗔、小雯的温柔,还有新认识的十八线小明星的崇拜,都让我飘飘欲仙。
公司的利润居然还在稳步增长,陈远定期递来的漂亮数据报表,让董事会对我赞不绝口。
6
凌晨三点,我蹑手蹑脚打开书房密码锁,保险柜里的
U
盘还安静躺在原处。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林芳裹着真丝睡袍站在月光里,珍珠项链泛着冷光。
这么晚还忙
她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温柔,却让我后背渗出冷汗。
我强装镇定:处理点文件。
她盯着我几秒后,转身回到了睡房。
第二天清晨,煎蛋的香气飘进卧室。林芳系着我送她的爱马仕围裙,正将全麦三明治摆上骨瓷盘。
尝尝新学的低卡食谱。
她笑着把牛奶推到我面前,无名指上的钻戒在晨光里晃得人眼疼。
我盯着她明显瘦下去的脸颊,突然发现她脖颈处的珍珠项链换成了银色运动挂坠。
最近还这么拼
我夹起三明治,面包里的生菜脆得刺耳。
林芳擦了擦手,目光投向窗外的私家健身房:想试试新的健身课程。
她侧头时,新剪的锁骨发露出纤细的脖颈,和记忆里那个蜷在我怀里的柔软身影渐渐重叠又分离。
此后的日子,她像变了个人。每天清晨六点,健身房的落地灯准时亮起。我隔着百叶窗望去,总能看见她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或是跟着视频做力量训练。
渐渐地,她的朋友圈开始出现与不同健身达人的合影,其中最频繁出现的,是个戴着黑色运动手表的男人
——
恒远集团的总裁陆沉,也是我们公司最大的合作甲方。
他们的合影里,陆沉的手自然地搭在她腰间指导动作,林芳仰起头笑得灿烂。
周总,林总和陆总在健身中心约了好几次了。
助理抱着文件站在门口,表情古怪。
我喝了口桌上的咖啡:他们约去健身中心干什么
话音未落,林芳走了进来,黑色运动套装勾勒出她新练出的腰线。
陆总说健身能激发商业灵感。
她将平板电脑往桌上一放,屏幕上是和恒远集团的新合作企划,下周我们准备一起参加铁人三项赛。
最新的照片里,两人在海边完成铁人三项赛,林芳挂着奖牌扑进陆沉怀里,海浪打湿了他们贴在一起的衣角。
林芳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车钥匙:明天我和陆总要去马尔代夫考察新基地,家里的事,你多费心。
就你们两人去吗我问。
还有陆沉的助理。要芳说完就走了,空气中还残留着她和陆沉同款的运动香水味。
看着林芳离去的背影,我嘴角微扬,心里有了个好主意。
7
我捏着匿名快递单的手在发抖,牛皮纸袋里装着林芳和陆沉在海边开心玩耍,拥抱的照片。
这些照片我已经让人寄给了爷爷。
爷爷是一位极重家风的人,绝不允许家人有绯闻,说这是关系到企业生死存亡的关键。
我知道,林家的风暴将会很快到来。
手机突然在大理石桌面上震动,是爷爷的来电。
我深吸一口气接起,听筒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孽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老爷子的怒吼震得我耳膜生疼,背景音里林芳的声音带着哭腔:爷爷,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冲进老宅时,正撞见林芳跪在满地狼藉中。
她的真丝睡裙沾满青花瓷碎片,脖颈处还留着陆沉送的银色项链。
我走过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去扶林芳起来。
老爷子突然晕倒了!
保姆尖叫着从书房冲出来,我望着急救车闪烁的红蓝灯光,觉得自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ICU
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爷爷的呼吸却越来越弱。
林芳死死攥着病床护栏,指节泛白,珍珠项链随着颤抖轻轻摇晃。
我站在阴影里,手心全是冷汗,没想到久经沙场的老爷子这次这么不经打击。
医生说,爷爷心脏病很严重,一直在强撑着,这次的刺激对他很大,可能会撑不过来。
林芳在病房里守了三天三夜,我白天回公司上班,晚上会去医院看看。
第四天上午十点多,爷爷!尖叫刺破了医院的寂静,林芳在床边,号啕大哭,她在爷爷身边长大,自小便是爷爷的掌上明珠。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红色警报灯疯狂闪烁。
我望着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农村,母亲握着父亲的手,也是这样绝望地哭喊。
我麻木地看着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看着那个我最怕的老人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心里说不出是喜是悲。
8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暴雨像无数把钢针,狠狠砸在公司顶楼的钢化玻璃上,我攥着手机站在公司顶楼。
突然,手机响起,电话里赵昊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周哥,刹车油管已经弄松了,我特意留了活口,最多让姓陆的残废……
我浑身发冷地望着窗外,敢觊觎我的人,活该!
我眼前浮现出陆沉那张从容优雅的脸,每次他看向林芳时,眼神里的温柔都像一把刀,剜着我的心。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我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咬牙切齿地说:好。
周哥英明!等那小子残废了,林芳还不得乖乖回到你身边
赵昊谄媚的笑声混着雨声,让我一阵作呕。
可此刻,这恶心的声音却像毒药般,让我病态地感到满足。
挂断电话,我瘫坐在真皮沙发上,抓起桌上的威士忌猛灌一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内心疯狂的躁动。
想起这些日子,林芳和陆沉在健身房里亲密互动的画面,他们并肩参加铁人三项赛的照片,还有她看他时眼里重新燃起的光芒……
这些画面像毒蛇一样,不断啃噬着我的理智。
陆沉,这是你自找的!
我对着空旷的办公室怒吼,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狰狞。
抓起手机,调出陆沉的行程安排,他今天要去邻市出差,必定会经过那段蜿蜒的盘山公路。
想象着他的车失控冲下悬崖的画面,我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抹笑意。
突然,办公桌上的相框被风吹落在地,玻璃碎裂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震。
照片里,林芳穿着洁白的婚纱,依偎在我怀里,笑容灿烂而幸福。
那是我们的结婚照,曾经的誓言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都是因为你……
我喃喃自语,一脚踢翻了相框,是你背叛了我!
捡起地上的照片碎片,锋利的玻璃划破手指,鲜血滴落在林芳的脸上,将她的笑容染成诡异的红色。
雨越下越大,顶楼的落地窗开始剧烈摇晃,仿佛在为即将发生的悲剧悲鸣。
这一切都是他们逼我的!
手机再次震动,是赵昊发来的消息:周哥,他已经上车了!
盯着手机屏幕,我深吸一口气,回复道:按计划行事。
没多久,恒远集团总裁陆沉遭遇重大车祸昏迷,生死未卜,在医院急救的新闻在海市成了最大的新闻。
自从爷爷去世和陆沉车祸后,林芳沉溺于痛苦中不能自拔,她每天躲在了睡房里,谁也不见,包括我。
现在,再也没有人,没有什么事可以阻挡我自由地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公司的事有陈远帮管理着,我更多的时间花在了那些仰慕我的莺燕中和更快速地想办法让林氏企业改姓周的行动中了。
9
一个月后,我被通知参加林氏家族会议。红木会议室内的水晶吊灯将惨白的光线切割成菱形,中央空调发出的嗡鸣像毒蛇吐信。
我的座位被安排在了会议桌最边上,这是最不重要的人坐的位子,与我平时坐在前面天差地别,会议负责人再三解释说,座位是董事会敲定的。
我扯了扯定制西装的领口,意大利手工缝制的衬布此刻却像砂纸般磨着脖颈。
林芳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踏入会议室,黑色鱼尾裙的开衩处掠过她紧实的小腿肌肉,精神饱满,这与她在我脑海中的痛苦得不能自拔天壤之别,我心中没来由的惊跳了一下。
她坐在了平时董事长坐的位子上,脖颈间的珍珠胸针泛着冷光,和三年前我为她戴上婚戒时,眼中闪烁的温柔判若两人。
各位宗亲长辈,她说的每个字都像冰锥般刺进我耳膜,
今天这场会议,有重要的事宣布。
在宣布事情前,先有请陈远先生进来。林芳说完,陈远推门而入,坐在了林芳旁边的空位子上。
第一件事,我宣布,我与周明离婚,周明净身出户。
林芳声音落下,周围的宗亲的议论声马上响起。
我猛地起身,真皮座椅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为什么
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林芳不屑地说。
亲爱的,你是不是受谁蛊惑了我垂死挣扎着。
周明,我没有受任何人蛊惑。林芳语气坚定。
亲爱的!你别忘了是谁把林氏每年保持利润增长12%以上!这么多年我每天睡三四个小时,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现在你想卸磨杀驴
卸磨杀驴我们来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她突然冷笑,指尖轻点遥控器。
大屏幕亮起的瞬间,整个会议室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
画面里我搂着不同女人出入私人会所,在酒局上醉醺醺地将钞票撒向舞池。
这些你都如何解释
她生气地说。
这些是与客户应酬,逢场作戏而已。我说,而且哪个男人在外面不是需要这样应酬的
逢场作戏那下面这些,你又如何解释屏幕显示着我给十八线小明星购买的玛莎拉蒂转账记录,
还是说,挪用公司两千万资金转移到开曼群岛账户,也是商业手段
每年10%以上的利润增长,这几年我赚的钱远远超出我拿走的。你们在家里,不用为公司操一点心,就能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钱,不都是靠我拼死赚回来的。我奋力争辩。
哼,说得真好。林芳怒极反笑道,没有爷爷九死一生创下的企业,有你今天吗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怒视着陈远: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要不是我看在爷爷面子上,早把你这个穷货色扔回贫民窟!
陈远慢条斯理地摘下金丝眼镜,露出和爷爷如出一辙的鹰隼般的眼神。他解开西装外套纽扣,露出熨烫笔挺的衬衫:
周总,我并不是林家的远房亲戚,我是毕业于美国著名XX商学院的博士,进林氏企业前,曾成功管理5家企业成功上市,受林老爷子高薪聘用,目标是熟悉林氏企业,最终达到无缝接管的目标。
陈远这话如雷轰顶,震得我耳膜疼痛。
周总,您怕是忘了老爷子之前的话
——
林家的产业,容不得蛀虫。而且,是老爷子发现了你有问题,才安排我在您身边工作的。
哦,对了,还要感谢你的助理李欢,一百万元就让她愿意放弃你,与老爷子合作,配合我收集你的证据。
我脑海里闪过李欢与我一起时的种种异常举动,但我以前从未怀疑过她,现在,我想杀死这个贱人。
陈远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我伪造的财务报表和赵昊的通话录音,甚至篡改遗嘱的计划书等放在了桌面,
为了这些证据,我跟了您两年零七个月,收集得很辛苦。
你这个卑鄙小人!我抓起桌上的水杯砸向陈远,被他躲开了。
在玻璃碎裂的脆响中,三叔已经揪住我的衣领:畜生!老爷子被你气得心脏病发那晚,你还在和小明星鬼混!你还是不是人
我推开三叔,愤怒地说:我在你们林家,就像条哈巴狗一样,拼命的工作,拼命地讨好,但还是得不到你们的尊重。只有我在外面,那些女人才把我当人,才把我捧在手心里疼。
很好,你一直对我这么好,都假装出来的。林芳冷笑着说,和你的账,我们一笔笔地算。
你不也和陆沉鬼混吗,爷爷就是被你气死的。我毫不留情地怼林芳。
说到陆沉,很好,很好!林芳气得有点语无伦次了,对她的助理吩咐道请陆沉进来。
大门打开,陆沉从门外走进来,仿佛已经等候多时,百达翡丽的表盘在灯光下折射出冷芒。
周明,我来介绍一下,陆沉,陆氏集团的接班人,我姨妈的儿子,一直在英国读书并负责英国的业务,是爷爷让他回来协助我们,让你露出狐狸尾巴的。
不可能!我惊愕得瞪大了双眼,而且不是说他成植物人,生死未卜吗
那为什么爷爷看到你们拥抱的照片会气得晕过去我问道。
爷爷心脏病已经到了倒计时的时候了,他不想死后让你霸占林氏,才下了这一盘棋,但他没想到,你的心肠竟如此恶毒!
陆沉将平板电脑递给助理,投影播放一段行车记录仪视频:暴雨倾盆的盘山公路上,一辆迈巴赫突然失控,却在最后关头精准避开悬崖。
感谢周总费心安排的
'
意外
',
他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不过上天还没打算收我。
你车祸与我何干我咆哮道。
陆沉扔了一个录音笔到桌面,冷冷地说,这里面有你买凶的完整录音。
我疯狂摇头,脖颈青筋暴起:林氏能有今天,全靠我的商业才能!那些合作方哪个不是我跪着求来的
商业才能
林芳突然大笑,笑出的眼泪在冷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你所谓的才能,就是用公司机密换取床笫之欢用不正当竞争搞垮对手爷爷早就看透了
——
你所有的拼搏,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我快步越过众人,跪在了林芳面前,亲爱的,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就念在我们多年夫妻的份上,原谅我这次的错吧,我也是受赵昊的蛊惑,迷失心性才做下了这么多坏事的,求求你原谅我,我不能没有你。
哼,但凡你每次作恶时想到我们是夫妻,你都不至于走到今天这地步。林芳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眼泪从眼睛中流了下来。
亲爱的,你还是爱我的,对吧你一直都深爱着我,你不会亲手把自己深爱的人毁掉的,对吧我扯住林芳的衣角,不断恳求。
晚了。林芳嫌弃地丢给我这句话后,闭上眼睛,再也不看我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我声嘶力竭地咆哮: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林家的女婿,是公司的CEO!
曾经是。林芳将刑事诉讼状甩在我脸上,语气冰冷得刺骨,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是了。
当手铐扣上手腕的瞬间,我望着墙上的家族合照。
照片里的我意气风发地搂着林芳。
此刻,在众人的唾弃声中,在警灯红蓝交错的光影里,我终于看清照片边缘爷爷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原来我一直在那老家伙设的局里,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