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大营是三千绣衣卫在京郊的驻扎和训练的地方。
大雍没设宵禁，城中灯火通明，但不许夜间出城。
不过，绣衣卫自有一套适合他们的律法，更别说是绣衣卫的指挥使萧大人了。
西山大营离城门十几公里，不用半个时辰就到了。
夜里，西山大营依然防守严密，除了瞭望塔上的绣衣卫，还随时有巡夜的小队。
见到驾车的是裴酉，不必想也知道，车内的就是指挥使萧大人。
马车一路畅行无阻，裴酉驱车停到马场上。
马场校尉听说萧大人来巡视，恭敬迎上来，萧祈走下马车，“把西南进贡的二十匹滇马迁过来。”
裴酉知道主子要带佳音小姐去选良马，特意把车驭到马场，没想到主子盯上的是西南的贡品滇马。
西南使臣还没入宫面圣，贡马先被绣衣卫牵到西山大营了，等使者面圣后，陛下要把这些贡马赏赐出去怎么办？
马场校尉额头直冒汗，屈膝跪下请罪，“萧大人恕罪，常乐公主说滇马矮小精壮，轻便灵巧，小郡王个子还没完全长开，滇马最适宜，派人迁走了两匹。”
月明星朗，萧祈脸上似是镀了一层银光，更加冷冽，“使臣还没面圣，常乐公主的消息倒是快。”
沈佳音站在旁边，只知道滇马是贡品，不知道这个贡品还没上贡上去。
但也察觉出，常乐公主手伸长了。
“以后，进了绣衣卫的东西，不管是太子殿下、齐王殿下、还是常乐公主、或者崔家，只要没有宫里旨意，没经过本指挥使准许，不许让他们动分毫。”
指挥使大人越往后说，校尉心里越心慌，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
萧祈催促，“把马牵过来后，按看守不力失窃，自己去领罚。”
很快，校尉招呼着手底下的人，把贡品滇马都牵来，一共十八匹，在马场上排列整齐。
萧祈让沈佳音去挑，看到排列整齐的小矮马，沈佳音两眼一瞎，立刻懂了常乐公主为什么会牵两匹走。
滇马不算高，更适合小孩骑。
沈佳音重申，“萧大人看扁我了，我会骑马。”
刚才萧祈问她会不会骑马，她说会一点，她不是只会一点，她是谦虚啊！
懂了，以后在萧指挥使面前，不能过分谦虚。
萧祈没见过西南滇马，只在贡品册子上粗粗看了一眼，直到有这个东西，说是适合初学骑马的人骑，也没想到个子这么矮。
萧祈大手一挥，让校尉把这些矮马都牵回去，点名让他把青骢牵来。
又让裴酉根据沈佳音的身量，去找一套合适的马具。
马球赛除了精湛的技艺，有一匹合适的坐骑更重要。
沈佳音问他，“萧大人是觉得，明天马球赛上，我会吃亏？”
萧祈想到沈佳音刚才掷地有声地说，常乐公主敢给她下帖，她就敢去。
这小姑娘骨子里犟得很！
萧祈没说丧气话吃，只中肯说了句：“不好说！”
很多事情，就不是打马球这么简单。
比如，常乐和她素不相识，明天举办马球赛，临到最后一天给她下了封帖子，就很不对劲！
千万人中难得有一个不同寻常之人，还给他逮着了，萧祈不会放任她被欺负，“令牌是给你显摆的，不是让你当压箱底的传家宝，藏着不肯示人。”
沈佳音想到萧祈给的那块玉令。
她倒也没有那么差劲，搬出萧祈的名字来狐假虎威。
裴酉办事很快，沈佳音看到它把萧祈说的那匹靑骢牵来，原来是匹三花马，女子爱美，就连骑的马，也喜欢在鬃上剪三花，没想到绣衣卫竟然也会给马剪三花。
萧祈对她的骑术不信任，沈佳音踩着马凳，跨腿坐上去。
“你不信我，骑两圈你看看。”沈佳音利落地坐下，马鞭慢慢扬下去。
今夜月色皎亮，马场上似笼了一层辉光，宽阔马场里只有沈佳音御马的矫健身姿，没有特地绾高髻，发丝半绾半垂下，披散的发丝飘逸于风中。
萧祈看她飒爽模样，沈佳音说点马术，看来谦虚了。
萧祈踢了脚裴酉，没好脸色，“你把靑骢剪成三花马了？”
裴酉是特意推掉了青骢的鬃毛，他解释说，“京中女子都觉得鬃毛累赘又繁琐，偏爱剪三花。”
就说裴酉牵着青骢出来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对，当时光顾着看沈佳音了，没注意到。
萧祈黑沉了脸，“那是我的马。”
他不常骑，一直把靑骢养在西山大营，剪三花以后他还怎么骑出去？
萧祈瞪裴酉一眼，“算了，便宜沈佳音了。”
裴酉愣了愣，主子不是准备把这匹马送给沈姑娘吗？他还特意剪三花，觉得沈姑娘会喜欢。
他会错意了？
算了，不重要，主子了说把靑骢送给沈姑娘。
主子没罚他，就不算生气。
裴酉站马车看沈佳音骑了十多圈，忍不住问，“要不，属下喊沈姑娘停下？”
看得出沈姑娘会骑马，但也不能把主子晾在这里啊！
月光下，沈佳音骑着靑骢迎风而行，意犹未尽。
“你自己把马车驾回去。”萧祈吩咐他再牵一匹马来。
萧祈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他拉动缰绳很快就骑到和沈佳音那边，快她半个马身。
耳边呼啸的风，捎来萧祈的话，“天气适宜，不乘马车了，骑马回去。”
这点正合沈佳音的意，马车哪有骑马自在。
骑在马背，缰绳握在手上，想去哪里都可以，飘逸在风中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是自由的。
西山大营就在京郊，离城门不太远，沈佳音认路。
朗月高悬天际，照得回城的路亮堂，两人都没等对方，策马直奔，萧祈和沈佳音一前一后到了城门口。
进了城门，就不能和京郊那般赛马。
萧祈夹着马腹放慢速度，“这匹马你骑得不错，送你了。”
沈佳音拱手道谢，“谢过萧大人。”
良驹不好找，恰好的马具也难配，她今天出门就只想买身骑马的窄袖衫，都没想过能拥有一匹良驹。
如今都有了。
“明天的马球赛，等你好消息。”萧祈扬声离开。
原先他还觉得沈佳音在马球赛上被欺负，是他低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