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后的嘱托
医院的消毒水味总是那么刺鼻,阮晓萱站在病床前,看着母亲苍白如纸的脸。
三个月前还精神矍铄的母亲,如今却像一片枯叶般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生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晓萱……母亲微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阮晓萱赶紧俯身靠近:妈,我在这儿。
母亲颤抖的手指指向床头柜上的包:镜子……拿出来……
阮晓萱疑惑地打开母亲的包,里面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外,确实有一面被丝绒布包裹的物件。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掀开布料,一面古朴的铜镜出现在眼前。
镜面并不十分清晰,边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看起来像是件古董。
这是外婆传给我的……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回光返照,现在……交给你保管……
阮晓萱轻轻抚摸着冰凉的镜面,触感奇怪地让她打了个寒颤:妈,这是古董吗看起来很贵重。
母亲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阮晓萱的手腕:记住……千万别照满月……千万……
什么阮晓萱一头雾水,妈,你在说什么
答应我!母亲的手劲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入阮晓萱的皮肤,永远不要在满月时照这面镜子!
阮晓萱被母亲反常的表现吓到了,连忙点头:我答应你,妈。我不会在满月时照这面镜子的。
母亲这才松开手,重新躺回枕头上,眼神中的急切逐渐被疲惫取代。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好孩子……母亲的声音又变得微弱,有些秘密……本应随我入土……但镜子……必须传下去……
阮晓萱想问清楚,但母亲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平稳而缓慢。
医生说过,母亲的时间不多了,可能就在这几天。她不想再打扰母亲休息,只好把疑问咽回肚子里。
三天后,母亲在睡梦中安详离世。
葬礼那天,下着小雨。阮晓萱站在墓前,看着母亲的棺木缓缓降入墓穴。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面铜镜,用黑布包裹着放在包的最深处。
母亲临终前那反常的警告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但悲痛让她无暇多想。
晓萱,节哀。姨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妈走得很安详,这是福气。
阮晓萱勉强点点头:谢谢姨妈。妈最后把外婆的镜子给了我,你知道这面镜子的来历吗
姨妈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那面铜镜
她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那是你外婆年轻时从一位道士那里得来的,据说……有些邪门。你妈年轻时差点因为它出了事。
出什么事阮晓萱追问。
姨妈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妈从来不肯多说。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你最好听你妈的话,别在满月时照它。
阮晓萱心头一震,这和母亲的警告一模一样。
她正想再问些什么,姨妈已经被其他亲戚叫走了。
回到家,阮晓萱把镜子放在书桌上,仔细端详起来。
铜镜直径约二十厘米,边缘雕刻着精美的缠枝花纹,背面是阴阳八卦的图案,中间镶嵌着一颗暗红色的宝石,看起来像是玛瑙。
镜面虽然有些氧化,但仍能照出人影,只是影像略显模糊,带着一种诡异的泛黄色调。
到底有什么特别的阮晓萱自言自语,随手把镜子放进了抽屉里。
接下来的日子,阮晓萱忙于处理母亲的后事和整理遗物。
母亲生前是个中学语文教师,留下了大量书籍和笔记。
在整理书房时,阮晓萱偶然发现了一个上锁的小木盒,钥匙就藏在母亲最常翻阅的那本《红楼梦》的书脊里。
盒子里是一本发黄的日记本,扉页上写着阮文静1985,那是母亲婚前的名字。
阮晓萱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日记。
前几页都是些少女心事和对未来的憧憬,直到她翻到1985年7月15日那页:
今晚又是满月,我忍不住又照了镜子。她又出现了,还是那么美丽,那么温柔地对我说话。她说她是未来的我,告诉我命运可以改变。我知道我不该相信,但那声音太熟悉了,就像我自己的心声……
阮晓萱的手指微微发抖。
镜子里的人未来的母亲这太荒谬了。
她快速往后翻,想找到更多线索,但接下来的几页都被整齐地撕掉了,直到8月3日才又有记录:
我再也不敢照满月了。那不是幻觉,不是我想象出来的。林雨桐说得对,那镜子有问题。可我已经答应外婆会保管好它,不能丢掉。从今以后,我发誓绝不在满月时照它。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后面全是空白页。
阮晓萱合上日记,心跳加速。
林雨桐是谁母亲从未提起过这个人。
而镜子在满月时到底会出现什么为什么母亲和姨妈都如此忌讳
她走回卧室,从抽屉里取出那面铜镜,突然有种冲动想立刻照一照。
但理智告诉她应该等待,等到下一个满月夜……
2
禁忌之夜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母亲去世后的第一个满月夜。
阮晓萱几乎忘记了那个奇怪的警告,直到那天晚上加班回家,推开公寓门时,一束银白的月光正透过落地窗洒在她的书桌上。
她放下包,疲惫地揉了揉肩膀。
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作为项目经理的她已经连续加班一周了。
她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去超市了。
算了,点外卖吧。阮晓萱拿出手机,正准备下单,目光却被书桌上泛着微光的物体吸引。
是那面铜镜。
她明明记得自己把它收在抽屉里了,怎么会出现在书桌上
而且位置正好被月光直射,整个镜面都泛着一种诡异的银蓝色光芒。
阮晓萱走近书桌,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她伸手拿起了镜子。
母亲和姨妈的警告在她脑海中回响,但强烈的好奇心压过了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举起了镜子。
镜中首先映出的是她自己疲惫的脸,黑眼圈明显,头发也有些凌乱。
但渐渐地,镜中的影像开始变化。
她的五官变得柔和,眼睛变大,嘴唇变薄……几秒钟内,镜中人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穿着八十年代风格的碎花连衣裙。
阮晓萱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把镜子摔在地上。
但那镜中女子突然开口了,声音透过镜面传来,既遥远又清晰:
晓萱……
那声音!阮晓萱浑身一震。
虽然年轻许多,但那语调、那语气,分明就是母亲的声音!
妈……她颤抖着问出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荒谬。
母亲已经去世了,而且镜中人看起来比去世时的母亲年轻至少三十岁。
镜中女子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那笑容确实和母亲如出一辙: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孩子。
你是谁阮晓萱后退一步,但手仍然紧握着镜子,无法放下,你不是我妈妈,她已经……已经去世了。
死亡不是终点,晓萱。镜中人的表情变得哀伤,我只是被困在了不同的时间流里。这面镜子……是连接我们的桥梁。
阮晓萱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书桌边缘才没有跌倒。
这太疯狂了,要么是她疯了,要么就是这面镜子真的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
你想干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妈妈警告我不要在满月时照这面镜子
镜中人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因为她害怕……害怕你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真相就是……镜中人突然压低声音,眼神变得锐利,杀了我,你才能活下来。
阮晓萱如遭雷击,手一松,镜子啪地一声掉在书桌上。
当她颤抖着再次拿起镜子时,镜中只映出她自己惊恐的脸,那个酷似母亲的年轻女子已经消失了。
她立刻用黑布把镜子包起来,塞进了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然后锁上了抽屉。
做完这一切,她瘫坐在床上,心跳如鼓。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一定是太累了产生的幻觉。
但当她看向书桌,那束月光依然静静地洒在那里,仿佛在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阮晓萱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黑眼圈去了公司,但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工作。
午休时,她给姨妈打了个电话。
姨妈,我想问问关于妈妈年轻时的事。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你知道一个叫林雨桐的人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我在整理妈妈的遗物时发现的。阮晓萱没有提镜子的事,她是妈妈的朋友吗
曾经是。姨妈的声音变得谨慎,她们大学时是最好的朋友,后来……出了些事,就疏远了。
出了什么事
晓萱……姨妈叹了口气,有些事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你妈生前不愿意提,我也不会多说。尊重逝者的意愿,好吗
挂断电话后,阮晓萱更加困惑了。
看来林雨桐确实是关键人物,但如何找到她呢
母亲已经六十多岁,如果林雨桐还活着,现在应该也是这个年纪了。
下班后,阮晓萱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母亲生前任教的中学。
母亲在那里工作了三十多年,或许有老同事知道些什么。
幸运的是,她遇到了母亲的老同事张老师,一位即将退休的历史教师。
林雨桐张老师推了推老花镜,哦,我记得她,文静的大学同学,经常来学校找她。很漂亮的一个姑娘,性格活泼,和你妈正好相反。
您知道后来她们为什么不来往了吗阮晓萱急切地问。
张老师摇摇头:具体不清楚,只记得有段时间你妈情绪很低落,我问她是不是和林雨桐吵架了,她只是摇头。后来……
张老师突然压低声音,后来听说林雨桐失踪了。
失踪
嗯,据说是去旅游再也没回来。当时还上过报纸呢,你妈为此难过了很久。张老师叹了口气,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阮晓萱勉强笑了笑:整理妈妈遗物时看到一些旧照片,好奇问问。
离开学校后,阮晓萱直奔市图书馆。
如果林雨桐的失踪上过报纸,或许能找到相关报道。
图书馆的微缩胶片室里,阮晓萱花了两个小时翻阅1980年代末的本地报纸。
终于,在1989年8月的一份报纸上,她找到了想要的信息:
年轻女子登山失踪,搜救无果……
配图是一张黑白照片,虽然模糊,但仍能看出那是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
报道称,25岁的林雨桐独自前往城郊的青云山徒步,未能按计划返回。
家人报警后,警方组织了大规模搜山,但只找到了她的背包,人却下落不明。
由于没有发现搏斗痕迹或血迹,警方初步判断为意外坠崖,但因未找到尸体,案件一直未结。
阮晓萱仔细阅读每一个字,试图找出与母亲或镜子有关的线索,但报道中只字未提。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失踪日期——1989年8月3日,正是母亲日记中提到的再也不敢照满月的同一年,而且就在那篇日记的前几天。
太巧合了。
阮晓萱拍下报道内容,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图书馆。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阮晓萱站在门口,突然不敢进去。
昨晚的经历太诡异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再次面对那面镜子。
但理智告诉她,必须弄清楚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公寓里一片漆黑。
她打开灯,环顾四周,一切如常。
犹豫再三,她还是走向衣柜,打开了那个锁着的抽屉。
黑布包裹的镜子静静地躺在那里,看起来毫无异常。
阮晓萱鼓起勇气,掀开黑布的一角。
普通灯光下,镜子只是面普通的古董铜镜,没有任何异样。
她松了口气,正准备重新包好镜子,突然注意到镜面边缘有一道之前没发现的细小裂纹。
她凑近查看,发现那不是裂纹,而是一个极小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这是什么……她用手指轻轻触摸那个符号,突然一阵刺痛,指尖被划破了一个小口子,一滴血珠落在了镜面上。
阮晓萱赶紧缩回手,但为时已晚。
那滴血接触到镜面的瞬间,竟然被吸收了,就像水滴渗入海绵一样消失不见。
更可怕的是,镜面开始泛起微弱的红光,仿佛镜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3
血之契约
阮晓萱猛地后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镜面上的红光渐渐褪去,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但那滴血确实消失了——被镜子喝掉了。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手指上的小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颤抖着用黑布重新包裹好镜子,塞回抽屉,这次还加了一把小锁。
做完这些,她冲进浴室,用冷水拼命冲洗着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镜中的倒影面色苍白,眼下是明显的青黑色。
阮晓萱盯着自己,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镜中人似乎不是自己,而是某个陌生的存在正透过她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她关上水龙头,强迫自己深呼吸。
回到客厅,阮晓萱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关于古董镜子超自然现象的资料。
大部分结果都是些都市传说或营销号文章,直到她发现一篇学术论文《中国古代铜镜在民间信仰中的特殊功用》,作者是周明远教授,任职于本地大学民俗学系。
这个名字有些眼熟。
阮晓萱翻出母亲的日记,果然在1985年7月的一篇中提到过周学长。
难道是同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阮晓萱请了假,直接前往大学寻找周教授。
经过一番周折,她终于在文学院的一间办公室里见到了这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
阮文静的女儿周教授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着阮晓萱,天哪,你和你妈妈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阮晓萱心头一震:您认识我母亲
当然,我们是大学同学。周教授示意她坐下,你妈妈后来当了老师,我留校做了研究。她……去世了真遗憾听到这个消息。
阮晓萱点点头,直奔主题:周教授,我来是想了解我母亲年轻时的一些事,特别是关于她和一个叫林雨桐的朋友……
周教授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林雨桐为什么突然问起她
我在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了一些线索,似乎她的失踪与我母亲有关。阮晓萱小心地选择着措辞,您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周教授起身关上门,回到座位上时神色凝重。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低声说,你妈妈和林雨桐大学时是最好的朋友,形影不离。她们都对超自然现象感兴趣,参加了学校的‘神秘学研究会’——那是个非正式的社团,研究各种民间传说和灵异现象。
阮晓萱心跳加速:这和镜子有关吗
周教授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阮晓萱没有提那面铜镜的事。
确实如此。周教授叹了口气,大三那年,林雨桐不知从哪里得到一面古铜镜,声称它能‘预知未来’。她和你妈妈经常在满月时一起‘照镜占卜’,后来……
他停顿了一下,后来林雨桐就失踪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详情。周教授摇头,你妈妈从不肯多说。我只记得林雨桐失踪前几周变得很古怪,总是疑神疑鬼,说有人在镜子里和她说话。我们都以为她精神出了问题,劝她去看医生,但她坚持说自己很正常。
阮晓萱背后一阵发凉——这不正是她现在的感受吗
林雨桐失踪后,你妈妈像变了个人,退出了社团,再也不提任何超自然话题。周教授继续说,毕业后我们各奔东西,渐渐失去了联系。直到几年前在一次学术会议上偶遇,才重新有了些往来。
阮晓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您觉得……林雨桐的失踪真的和那面镜子有关吗
周教授沉默良久,最后说:民间有种说法,某些古老的镜子会成为‘灵魂容器’,困住照镜人的一部分灵魂。如果这是真的……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阮晓萱,那么镜子里的,可能不是幻觉。
离开大学时,阮晓萱感到一阵眩晕。
阳光明媚的校园在她眼中变得扭曲而陌生。
周教授的话印证了她最担心的事——那面镜子确实有问题,而且与林雨桐的失踪有关。
回到家,她再次翻出母亲的日记和旧照片。
在一本相册中,她找到了母亲大学时期的照片。
其中一张引起了她的注意:母亲和林雨桐的合影。
阮晓萱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照片中的林雨桐,赫然就是她在镜中看到的年轻母亲!
而真正的母亲年轻时,相貌竟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阮晓萱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照片。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1986年5月,母亲大三时。
她疯狂地翻找其他照片,发现母亲与林雨桐的合影并不多,而且大多是在大二之前。
大三之后的照片中,林雨桐几乎不再出现。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阮晓萱脑海:如果镜中出现的不是母亲,而是林雨桐……那么她为什么要冒充母亲
又为什么要说杀了我,你才能活下来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阮晓萱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见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
家里所有的相册都是从母亲三十岁左右开始的,之前的照片要么说遗失了,要么说照得不好没保存。
母亲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夜深了,阮晓萱却毫无睡意。
她把照片和日记摊在床上,试图拼凑出真相。
根据时间线:
1985年夏:母亲和林雨桐开始使用镜子占卜;
1985年7月:母亲日记中提到镜中有人说话;
1989年8月:林雨桐失踪;
1989年8月后:母亲发誓不再在满月时照镜子;
1990年:母亲结婚;
1991年:阮晓萱出生。
等等……阮晓萱突然坐直了身体。
如果林雨桐1989年失踪,而自己1991年出生……时间上完全有可能……
不,这太荒谬了。她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但另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挥之不去:
如果镜中的母亲其实是林雨桐,那么她为什么要冒充母亲
除非……除非真正的母亲已经……
阮晓萱不敢再想下去。
她决定第二天去拜访林雨桐可能还在世的家人,获取更多信息。
那晚,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她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镜中映出的是林雨桐——那个她在照片上看到的女子。
林雨桐穿着八十年代风格的连衣裙,美丽却面容憔悴。
救我……林雨桐伸出手,似乎想穿过镜面,她困住了我……困住了我们所有人……
阮晓萱想后退,却动弹不得。
你不是阮文静的女儿,林雨桐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是我的……
就在这时,镜中景象突变,林雨桐的脸扭曲变形,逐渐变成了母亲的样子——不是年老的母亲,
而是年轻时的模样,与阮晓萱如出一辙。
杀了我,你才能活下来。镜中母亲狞笑着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阮晓萱尖叫着醒来,浑身冷汗。
窗外,天刚蒙蒙亮。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拼命往脸上泼冷水。
抬起头时,她惊恐地发现镜中的自己竟然在笑——一个她绝对没有做出的表情。
啊!她一拳打在镜子上,玻璃碎裂,鲜血从指关节流下。
但更恐怖的是,即使镜子已经破裂,那个诡异的笑容仍然存在于每一块碎片中,直勾勾地盯着她……
4
破碎的真相
手指的疼痛让阮晓萱稍微清醒了些。
她颤抖着用毛巾裹住流血的手,回到卧室,决定不再独自承受这一切。
她需要专业帮助。
心理医生陈明是她大学同学的表哥,开着一家私人诊所。
通过紧急预约,当天上午她就坐在了陈医生的诊室里。
所以,你最近经历了母亲去世,工作压力大,还出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幻觉陈医生推了推眼镜,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阮晓萱没有提及镜子的具体细节,只是描述了自己看到已故母亲的幻觉和噩梦。
丧亲之痛常常会引发短暂的解离症状。陈医生温和地说,特别是当关系亲密或有未解决的矛盾时。你和你母亲关系如何
阮晓萱思考了一下:我们……很亲密,但母亲总是有些神秘,有些事她从不提起。比如她的青春时代,或者我父亲的事。
你父亲
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母亲从不谈论他。阮晓萱苦笑,我甚至不确定他们是否正式结过婚。家里没有结婚照,也没有离婚文件。
陈医生点点头:家庭秘密有时比公开的冲突更具破坏性。它们会在潜意识中制造焦虑,可能导致幻觉和身份认知问题。
您是说我的幻觉源于对身世的困惑
这是一种可能。陈医生递给她一份问卷,我想先评估一下你的焦虑和抑郁水平,然后我们再决定是否需要进一步干预。同时……
他犹豫了一下,如果你再看到‘幻觉’,试着与它对话,问问它想传达什么信息。有时我们的潜意识会通过这些形象与我们沟通。
阮晓萱接过问卷,心中暗想:如果告诉医生那个幻觉要我杀了它,他还会建议我与它对话吗
做完评估后,陈医生认为她有轻度焦虑和抑郁倾向,但暂时不需要药物治疗,建议每周进行一次心理咨询。
离开诊所后,阮晓萱决定继续自己的调查。
通过一些关系,她找到了林雨桐的妹妹林雪梅,现在是一名退休护士,住在城郊的养老社区。
林雪梅已经七十多岁,但精神矍铄。
得知阮晓萱的身份后,她显得既惊讶又警惕。
阮文静的女儿她上下打量着阮晓萱,眼神复杂,你找我有事
我想了解关于您姐姐林雨桐的事。阮晓萱直接说道,她和我母亲是好朋友,后来……失踪了。
林雪梅的表情阴沉下来:那不是简单的失踪。我姐姐是被那面该死的镜子害死的。
阮晓萱心跳加速:镜子
你不知道林雪梅冷笑,你妈妈没告诉你她和我姐姐是怎么痴迷那面邪门镜子的
能详细说说吗
林雪梅示意阮晓萱坐下,然后开始讲述:那是1985年左右,你妈妈和我姐姐都在大学读书。有一天,姐姐带回家一面古铜镜,说是从古董市场淘来的宝贝,能‘预知未来’。
阮晓萱屏住呼吸听着。
起初我觉得那只是年轻人的游戏,但很快事情变得不对劲。林雪梅的声音变得低沉,姐姐开始神神叨叨,说镜子里有人在和她说话。她变得消瘦、神经质,经常半夜尖叫着醒来,说有东西想从镜子里出来。
我母亲呢她当时什么反应
阮文静林雪梅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她一开始也沉迷其中,后来突然戒掉了,再也不碰那面镜子。但我姐姐已经陷得太深……
后来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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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夏天,姐姐说要去青云山‘完成仪式’。林雪梅的双手紧握成拳,她再也没回来。搜救队只找到了她的背包,里面有那面该死的镜子。
阮晓萱惊讶地瞪大眼睛:镜子在背包里
是的,但奇怪的是……林雪梅压低声音,当我认领遗物时,那面镜子不见了。警方坚称背包里从来没有镜子,但我姐姐离家时明明带着它!
您认为……我母亲拿走了镜子
我不知道。林雪梅疲惫地摇头,警方调查过阮文静,但她有不在场证明。而且……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阮晓萱,你妈妈在那之后不久就结婚了,然后有了你。
阮晓萱感到一阵寒意:您是在暗示……
我什么也没暗示。林雪梅突然变得冷淡,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只想说,如果你家里有什么古铜镜,最好把它扔掉,越远越好。
回程的公交车上,阮晓萱的思绪乱成一团。
如果林雨桐带着镜子上山,但镜子后来消失了,而母亲又恰好得到了它……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更令她不安的是林雪梅的言外之意——关于她身世的暗示。
回到家,阮晓萱径直走向衣柜,取出那面上锁的铜镜。
这次她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迫切的渴望——知道真相,无论多可怕。
她解开黑布,镜子在日光下显得普通而陈旧。
但当她翻到背面时,发现之前那个小符号周围出现了新的纹路——像是血迹渗入了铜镜的纹理,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阮晓萱想起自己昨晚打破浴室镜子时流下的血。
难道……这面镜子在吸收她的血
她想起陈医生的建议:与幻觉对话,询问它想传达什么。
好吧……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说,如果你真的存在,如果你想告诉我什么……现在就现身吧。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
但渐渐地,镜面开始泛起涟漪般的波动,就像水面被搅动。
一个模糊的影像逐渐清晰——是那个酷似母亲年轻时的女子,但阮晓萱现在知道,那其实是林雨桐。
你终于主动找我了。镜中人的声音比之前清晰许多,我等了太久……
你是谁阮晓萱强作镇定,林雨桐
镜中人露出悲伤的微笑:你查到了我的名字……但你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吗
阮晓萱的心跳几乎停止:你……你是我母亲
生物学上,是的。林雨桐的影像变得清晰,但阮文静偷走了你,就像她偷走了我的生命一样。
我不明白……
1989年8月3日,镜中林雨桐的声音变得痛苦,我和阮文静一起上了青云山。我们都照了满月下的镜子,都看到了可怕的未来……但她找到了逃脱的方法。
什么方法
交换。林雨桐的眼中流下血泪,她用我的命换了自己的命。当我被困在镜中时,她拿走了我的身份、我的生活……最后还有你。
阮晓萱的世界天旋地转:你是说……我是你的女儿而抚养我长大的‘母亲’实际上是……杀害你的凶手
镜中影像突然扭曲,变成了年轻时的阮文静——那张与阮晓萱一模一样的脸。
别听她胡说!镜中母亲厉声说道,林雨桐疯了,她被镜子吞噬了理智。我是你真正的母亲,我在保护你!
保护我阮晓萱后退一步,那你为什么说‘杀了我,你才能活下来’这种话
因为……镜中母亲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镜子需要新的宿主。我被它困住了三十多年,只有找到替代者才能解脱。而你,我的女儿,是我唯一的希望……
阮晓萱惊恐地意识到,无论镜中是谁,她们都想利用自己获得自由。
而更可怕的是,她无法确定哪一方说的是真相,或者两者都在撒谎。
就在这时,镜面突然剧烈震动,两个影像开始交替闪现,互相撕扯。
镜子变得滚烫,阮晓萱不得不松手。
铜镜砰地一声掉在地上,但没有破碎。
相反,镜面上的影像融合成了一个全新的形象——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老妇人,面容枯槁,眼睛却亮得吓人。
终于……老妇人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中传来,血脉相连者的血唤醒了我。现在,游戏真正开始了……
阮晓萱惊恐地看着那老妇人伸出干枯的手,竟然穿过了镜面,向她抓来……
5
镜中老妇
那只干枯的手穿过镜面的一刻,阮晓萱本能地尖叫后退。
她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眼睁睁看着那只青灰色的手在空中抓挠,指甲漆黑如墨,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别害怕,孩子……镜中老妇人的声音沙哑如摩擦的树皮,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阮晓萱的呼吸急促得几乎窒息。
那只手没有继续伸长,而是缓缓收了回去。
镜中的老妇人整了整身上古怪的服饰——那像是某种古代的装束,暗红色的对襟长衫上绣着褪色的金色花纹。
你是谁阮晓萱强迫自己发声,声音却细如蚊呐。
老妇人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露出几颗发黑的牙齿:你可以叫我镜灵。我是这面镜子的守护者,也是见证者。
镜……灵
没错。老妇人枯瘦的手指抚过镜框上那些古怪的符号,这面镜子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历经无数主人。每个人都在镜中留下了……一部分自己。
阮晓萱突然想起周教授说的灵魂容器理论。
她的胃部一阵绞痛:你是说,镜子里困着人的灵魂
不仅仅是困住。老妇人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镜子需要滋养,需要新鲜的灵魂……特别是血脉相连的灵魂。
她的目光变得贪婪,就像你和你的母亲,还有……林雨桐。
阮晓萱的血液仿佛凝固:你知道林雨桐
当然。老妇人发出咯咯的笑声,像是骨头在碰撞,她是个有趣的姑娘,和你母亲一样痴迷镜子的力量。她们以为能控制它,却不知道……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是镜子在选择它的猎物。
1989年山上发生了什么阮晓萱鼓起勇气问道。
镜中景象突然变化,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
两个年轻女子站在山顶,月光下,她们面前摆着的正是这面铜镜。阮晓萱认出那是年轻的母亲和林雨桐。
她们进行了愚蠢的仪式。老妇人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试图用镜子的力量交换命运。阮文静成功了,却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画面中,林雨桐突然尖叫起来,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而阮文静则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正逐渐变得与林雨桐一模一样。
不!这不对!年轻的阮文静在画面中大喊,镜子骗了我们!
镜子从不骗人。老妇人的声音冰冷地评论,它只是……选择性展示真相。
画面消失了,老妇人重新出现在镜中:阮文静逃下了山,带着镜子和你。
我阮晓萱震惊地瞪大眼睛,那时我还没出生!
哦,亲爱的……老妇人露出怜悯的表情,你以为自己多大了
阮晓萱如遭雷击。
她一直以为自己1991年出生,现在29岁。
但如果……
1991年只是你被‘正式’收养的年份。老妇人残忍地继续,实际上,你是林雨桐的女儿,1989年底出生。阮文静偷走了你,就像她偷走了林雨桐的人生一样。
阮晓萱的世界天旋地转。
她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
所有碎片突然拼合在一起——为什么镜中母亲实际上是林雨桐;为什么母亲从不展示年轻时的照片;为什么林雨桐在镜中说你是我的,等等……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艰难地问道。
老妇人诡秘地笑了:因为游戏需要双方都明白规则。镜子需要新的宿主,而你有两个选择……
她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第一,自愿进入镜子,替换你母亲。这样她就能获得自由,而你……将成为镜灵的下一个候选人。
阮晓萱浑身发抖:第二个选择呢
找到另一个血脉相连者。老妇人的笑容扩大,比如……你从未谋面的妹妹。
妹妹阮晓萱彻底懵了,我没有妹妹!
你确定吗老妇人意味深长地问,阮文静保守了那么多秘密,谁知道她还隐藏了什么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老妇人的影像开始模糊:时间不多了,孩子。月圆之夜前你必须做出选择,否则……
她的声音变得飘忽,镜子会为你选择。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镜子恢复了普通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阮晓萱知道不是。
她的膝盖一软,跪坐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她是谁阮文静的女儿林雨桐的女儿
还是说……她根本不属于任何一方,只是镜子诅咒中的一个棋子
窗外,天色渐暗。阮晓萱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
当她终于能站起来时,第一件事就是给林雪梅打电话。
林阿姨,您姐姐林雨桐……她有没有孩子她开门见山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为什么这么问
请告诉我真相,这很重要。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是林雪梅沉重的叹息:我姐姐失踪时已经怀孕四个月。阮文静知道这事。
阮晓萱的心跳几乎停止:那……孩子呢
没人知道。林雪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我姐姐的尸体从未找到,孩子自然……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阮晓萱没有回答,只是道谢后挂断了电话。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林雨桐1989年8月失踪时怀孕四个月,那么孩子应该在1989年底或1990年初出生。
而自己确实是那个时间段出生的……
但镜灵提到的妹妹又是谁
难道母亲——或者说阮文静——后来又有了一个孩子
阮晓萱翻遍家中所有文件,寻找任何关于自己出生证明的线索。
最终,在一个上锁的小盒子里,她找到了真相——两份出生证明。
第一份已经发黄,上面写着:
姓名:林晓(划掉改为阮晓萱)
母亲:林雨桐
父亲:未知
出生日期:1989年12月15日
第二份较新:
姓名:阮晓萱
母亲:阮文静
父亲:阮志强(已故)
出生日期:1991年1月10日
天啊……阮晓萱的手指颤抖着抚摸那份真正的出生证明。
她确实是林雨桐的女儿,而阮文静伪造了新的身份给她。
但更令人震惊的是盒子里的另一份文件——一张2005年的出生证明复印件:
姓名:阮小雨
母亲:阮文静
父亲:阮志强
出生日期:2005年6月20日
妹妹……阮晓萱喃喃自语。
她竟然有一个小十六岁的妹妹!为什么母亲从未提起这个阮小雨现在在哪里
她继续翻找,发现了一张寄养证明和几张汇款单。
原来阮小雨从小被寄养在乡下远亲家,母亲定期汇款但从未亲自探望。
阮晓萱瘫坐在地上,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背叛感。
母亲不仅偷走了她的人生,还隐藏了一个亲妹妹的存在。
而现在,这个妹妹可能是她摆脱镜子诅咒的唯一希望……
夜色已深,阮晓萱却毫无睡意。
她把镜子重新包裹好,这次用了几层布料,然后锁进了衣柜最深处。
躺在床上,她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
如果选择相信镜灵,那么她必须在月圆前决定——是自己进入镜子,还是找到妹妹阮小雨作为替代。
但这两个选择都令她作呕。
还有第三条路……她轻声对自己说,毁掉镜子。
带着这个决心,阮晓萱终于陷入不安的睡眠。
梦中,她站在一片迷雾中,前方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在向她招手——一个是林雨桐,一个是阮文静。
她们似乎在呼唤她,声音却无法听清……
突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
阮晓萱猛地转身,看到镜中老妇人近在咫尺的脸。
你逃不掉的,孩子……老妇人低语,血脉的诅咒已经启动……
阮晓萱尖叫着醒来,发现窗外已是黎明。
她浑身冷汗,却感到一种奇怪的决心。
今天,她要开始反击。
6
寻找出路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阮晓萱眯起眼睛。
她昨晚几乎没怎么睡,但一种紧迫感驱使她立刻行动起来。
第一站是当地图书馆。
她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这面镜子的信息——它的来历、传说,以及如何摧毁它。
历史文献区里,阮晓萱埋头翻阅关于古代铜镜的书籍。
大多数内容都枯燥无味,直到她在一本《中国民间邪物志》中发现了令人心惊的记载:
噬魂镜:相传为唐代方士所铸,能摄取生人魂魄。镜背刻有‘以血为引,以魂为食’八字。持有者往往家破人亡,镜中积聚怨气,形成‘镜灵’……
阮晓萱急忙翻出手机,拍下镜子背面的花纹与书中的插图对比。
虽然细节有差异,但基本特征吻合——特别是那个古怪的符号,书中解释为噬魂符。
更令人不安的是书中提到的解除诅咒方法:……需以铸镜者后裔之血,于月晦之日破镜,方可解脱其中冤魂。
铸镜者后裔阮晓萱喃喃自语,这去哪里找
离开图书馆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阮小姐吗一个低沉的男声,我是马三爷,青云古董市场的。听说你在打听一面古铜镜
阮晓萱心头一紧:谁告诉您的
周明远教授是我老友。对方回答,如果你真想了解那面镜子,最好来我店里一趟。今天下午三点,过时不候。
没等她多问,电话就挂断了。
阮晓萱查了查地址,决定赴约。
任何线索都比坐以待毙强。
下午两点五十,她站在青云古董市场深处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
招牌上写着马氏古玩,橱窗里摆着各式各样的铜器、瓷器和古旧物品。
推门进去时,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
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霉味混合的气息。
柜台后坐着一个精瘦的老人,约莫七十岁左右,眼睛却炯炯有神。
马三爷阮晓萱试探地问。
老人点点头,示意她靠近。
等阮晓萱走到柜台前,他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粉末抹在自己眼皮上,然后死死盯着阮晓萱。
果然……他低声说,你身上已经有镜子的气息了。
阮晓萱下意识后退一步: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已经被标记了。马三爷叹了口气,那面镜子在你手上多久了
不到两周。但……
但你已经看到‘它们’了,对吗老人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镜中的幻影,可能是你已故的亲人,也可能是……其他东西。
阮晓萱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委屈和恐惧交织的情绪涌上心头。
在这个陌生人面前,她莫名有种倾诉的冲动。
我看到了我母亲……还有林雨桐……她简单讲述了这几天的经历,包括镜中老妇人和她发现的身世秘密。
马三爷听完,沉默地抽了会儿烟斗,然后从柜台下取出一本破旧的账本。
1985年夏天,他翻到某一页,确实有个年轻女孩从我这儿买走了一面古铜镜。当时我没太在意,后来听说那女孩失踪了……
他抬头看阮晓萱,应该就是林雨桐。
那面镜子……就是噬魂镜吗
马三爷的表情变得严肃: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我在书上看到的。
哼,书上。老人不屑地摇头,真正的噬魂镜比书上说的可怕得多。它不只是一面镜子,而是一个……门户。
门户
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马三爷压低声音,传说唐代有个方士为了复活亡妻,铸造了这面镜子,想从阴间召回她的魂魄。但他召来的不只是妻子……
老人突然抓住阮晓萱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看到的老妇人,很可能就是第一个被镜子吞噬的人。千年过去,她已经成了镜灵——镜子的守护者,也是引诱新猎物的诱饵。
阮晓萱手腕生疼,但没有挣脱:怎么才能摧毁它
难。马三爷松开手,摇头道,普通方法毁不掉它。火烧不熔,锤击不碎。唯一的方法是找到铸镜者的后裔,用他们的血……
书上说要在‘月晦之日’,阮晓萱插话,那是什么时候
农历每月的最后一天,月亮完全看不见的时候。马三爷掐指算了算,下次月晦是三天后。
三天!阮晓萱心跳加速。
而月圆之夜是七天后——镜灵给出的最后期限。
铸镜者的后裔去哪里找她急切地问。
马三爷耸耸肩:传说那方士姓莫,是江西人氏。但千年过去,谁知道他的血脉流落何方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阮晓萱,不过……镜子既然选择了你,也许你的血统有些特殊之处。
阮晓萱想起镜灵提到的血脉相连者。
难道自己和那个唐代方士真有某种联系
离开古董店前,马三爷给了她一张符纸:贴在镜子上,能暂时压制它的力量。但记住,这只是拖延时间。
回到公寓楼下,阮晓萱惊讶地发现走廊的灯忽明忽暗。
她掏出钥匙时,听到屋内传来奇怪的响动——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谁在那里她推开门,警惕地环顾四周。
公寓看起来没人进来过,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寒意。
阮晓萱的目光落在衣柜上——她明明记得离开前锁好了柜门,现在却微微敞开着。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猛地拉开柜门。
包裹镜子的布散落在地上,而镜子本身……不见了。
怎么可能……阮晓萱跪下来检查每个角落。
就在这时,浴室传来一声清晰的叮响,像是金属落地的声音。
她慢慢走向浴室,推开门的一刻,全身血液几乎凝固——镜子好端端地挂在墙上,正是她之前打碎的那面。
但现在,破碎的镜面竟然完好如初,而且……变成了那面古铜镜的样子。
这不可能……阮晓萱后退几步,撞上了身后的洗手台。
她明明把那面铜镜锁在衣柜里,怎么会……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年轻时的母亲——或者说林雨桐——出现在镜中。
这次她的样子更加清晰,几乎像是真人站在镜子里。
别相信马三爷的话,镜中林雨桐急切地说,他想利用你。只有我能帮你摆脱诅咒!
阮晓萱强迫自己站稳:怎么帮
找到你妹妹,林雨桐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带她来镜子前。只要一滴血,我就能……保护你们俩。
保护还是献祭阮晓萱冷笑,我读过关于噬魂镜的资料。它需要新鲜灵魂,不是吗
镜中影像突然扭曲,变成了阮文静的样子:她骗你的,晓萱!镜中母亲大喊,林雨桐想报复我,想通过你报复我!只有毁掉镜子才能结束这一切!
那为什么你之前要我‘杀了你’阮晓萱质问。
镜中母亲的表情变得痛苦:因为……我的一部分已经被镜子同化了。那部分确实想用你替换我。但我真正的意识还在抵抗!
她伸出手,似乎想穿过镜面,帮帮我,女儿……找到莫家后人,用他们的血在月晦之夜……
影像突然中断,镜子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嗡鸣。
整个浴室的灯光开始闪烁,墙面出现细小的裂纹,那些裂纹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
阮晓萱惊恐地冲出浴室,抓起钥匙和钱包就往外跑。
直到跑出公寓楼,站在阳光下,她才敢停下来喘气。
镜子正在影响现实世界。
时间真的不多了。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公司请假电话,声称突发急病需要休息一周。
然后她订了一张前往江西的火车票——既然莫姓方士来自江西,那里或许能找到线索。
但在那之前,她需要见一个人:从未谋面的妹妹阮小雨。
根据文件上的地址,阮小雨被寄养在离城两小时车程的乡下。
阮晓萱租了辆车,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发。
夜幕降临,她不敢回公寓,便在附近酒店开了间房。
入睡前,她将马三爷给的符纸贴在房门和窗户上,虽然不确定是否有用,但至少心理上有些安慰。
深夜,阮晓萱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
她睁开眼,惊恐地发现酒店房间的穿衣镜正泛着诡异的青光。
镜中,那个古代老妇人静静地站着,嘴角挂着阴森的微笑。
跑得再远也没用,孩子……老妇人的声音直接在阮晓萱脑海中响起,镜子会找到你,就像它找到你母亲和林雨桐一样……
阮晓萱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她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床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妇人的影像越来越清晰。
月圆之夜前……老妇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做出你的选择……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时,阮晓萱才从这种梦魇状态中解脱。
她浑身冷汗,但决心更加坚定——今天,她要找到妹妹阮小雨,一起面对这个恐怖的诅咒。
无论等待她的是什么真相,都比被镜子慢慢吞噬要强。
7
血缘之绊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阮晓萱的手上,她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
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分钟,但乡间小路崎岖难行,她不得不放慢车速。
副驾驶座上放着阮小雨的资料——一张泛黄的照片和几页寄养记录。
照片上的女孩约莫五六岁,扎着两个小辫子,笑容羞涩。
阮晓萱无法想象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现在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突然造访。
你好,我是你同母异父的姐姐,来告诉你我们被一面千年邪镜诅咒了她自嘲地摇摇头。
车子驶入一个名为青溪村的小村庄。
低矮的砖房错落分布,几只土狗懒洋洋地趴在路边晒太阳。
按照地址,阮小雨寄养在村东头的陈家。
阮晓萱停在一栋两层小楼前,深吸一口气才下车敲门。
等了许久,门缝里探出一张警惕的脸——一个六十多岁的妇人。
陈阿姨阮晓萱试探地问,我是阮晓萱,来找阮小雨。
妇人的表情从警惕变成惊讶,然后是某种复杂的情绪:阮家的
她上下打量着阮晓萱,小雨从没提起过有姐姐。
我们……失散很久了。阮晓萱勉强笑了笑,她在吗
妇人——显然是陈阿姨——犹豫片刻,终于侧身让开:进来吧。小雨在后院。
穿过简朴的客厅,阮晓萱跟着陈阿姨来到一个小院子。
阳光下,一个瘦削的少女正蹲在菜地旁除草。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露出一张与阮晓萱有七分相似的脸。
阮晓萱的呼吸一滞。
即使有心理准备,看到这个妹妹的瞬间还是让她心头一震。
阮小雨比她想象中更瘦小,十六岁的年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和阮晓萱几乎一模一样。
小雨,有人找你。陈阿姨说完就回屋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阮小雨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警惕地看着阮晓萱:你是谁
我是……阮晓萱突然不知如何开口,我叫阮晓萱。我是你姐姐。
少女的眼睛瞪大了,嘴唇微微颤抖:不可能。妈妈说我没有兄弟姐妹。
她撒谎。阮晓萱直截了当地说,我昨天才在母亲的文件里发现你的存在。你2005年出生,母亲是阮文静,父亲是阮志强。
阮小雨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后退几步,靠在了院墙上:你……你怎么证明
阮晓萱掏出那张合照和出生证明复印件:这是你五岁时的照片,这是你的出生证明。
少女接过文件,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
当她看到出生证明上母亲的名字时,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她为什么不要我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扎进阮晓萱心里。
她走近几步,想安慰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只是你,她最终说道,我也是被偷走的孩子。我们的生母其实是另一个人。
阮小雨猛地抬头:什么
说来话长。阮晓萱环顾四周,我们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吗这事关……一面镜子。
令她惊讶的是,阮小雨听到镜子二字时,表情突然变得异常恐惧:古铜镜背面有奇怪花纹的
这次轮到阮晓萱震惊了:你知道
阮小雨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走向院子角落的一间小工具棚。
她示意阮晓萱跟上,然后锁上了棚门。
昏暗的光线下,阮小雨从一堆杂物下抽出一个旧鞋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叠剪报、照片和笔记。
最上面是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标题赫然是《青云山神秘失踪案:女大学生离奇消失》。
林雨桐阮晓萱认出了这个名字。
你果然知道。阮小雨的声音低沉而成熟,完全不像十六岁少女,我从十二岁开始收集这些。自从……那面镜子第一次出现在我梦里。
阮晓萱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镜子也找上了你
不止是找上。阮小雨苦笑一下,卷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那里有一个古怪的疤痕,形状竟与铜镜背面的符号相似,这是十三岁那年突然出现的。同一天,我梦到一个老妇人站在镜子里叫我‘祭品’。
阮晓萱几乎站不稳。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镜灵说血脉相连者——阮小雨和她一样,都是镜子的目标!
你知道多少她急切地问。
阮小雨整理着盒子里的资料:不多,但足够可怕。林雨桐1989年在青云山失踪,当时她带着一面古铜镜。而我们的‘母亲’阮文静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她抽出一张模糊的照片,上面是两个年轻女子在山顶的合影,她们是大学同学,研究民俗学的。据说在研究某种……镜子仪式。
阮晓萱接过照片,心跳加速。
这正是她在镜中看到的场景!
还有更奇怪的。阮小雨继续道,我查过,阮家祖上有人姓莫,是江西有名的方士家族。而传说中创造‘噬魂镜’的正是唐代莫姓方士。
所有碎片突然拼合在一起。
阮晓萱感到一阵眩晕——难怪镜子会找上她们家族,她们体内流淌着铸镜者的血脉!
你为什么调查这些她问妹妹。
阮小雨的眼神变得阴郁: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我被抛弃,为什么会被噩梦缠身。
她直视阮晓萱,现在你出现了,带着同样的故事……这不是巧合,对吗
阮晓萱深吸一口气,决定全盘托出。
她讲述了镜子的出现、镜中看到的母亲和林雨桐、镜灵的威胁,以及必须在月圆之夜前做出的选择。
阮小雨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她轻声说:所以镜灵要你在我们两人中选择一个
我不会那么做!阮晓萱激动地说,我来找你,是想一起找到解决办法。马三爷说需要莫家后人的血在月晦之日破镜……
月晦是三天后,月圆是七天后。阮小雨冷静地分析,时间紧迫。但首先,我们需要更多关于那面镜子的信息。
她翻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这是我根据梦境和调查整理的。镜子里不止一个‘灵体’,而是很多个。它们互相争斗,都想占据主导权。
阮晓萱想起镜中母亲和林雨桐的争执:你认为她们谁说的是真的
可能都是,也可能都不是。阮小雨沉思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阮文静偷走你不只是想要个孩子。她在躲避什么,或者……完成什么。
两人决定一起回城里调查。
阮小雨向陈阿姨编了个借口,说学校有活动需要提前返校。
陈阿姨虽然疑惑,但似乎习惯了这孩子的特立独行,只是叮嘱她小心。
回程的车上,阮小雨一直盯着窗外,突然问道:你恨她吗阮文静。
阮晓萱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不知道。她抚养我长大,却偷走了我真正的人生……还把你藏起来。
她侧头看了眼妹妹,你呢
我习惯了。阮小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知道真相后,确实……不一样了。
两小时后,她们来到阮晓萱的公寓楼下。
上楼前,阮小雨突然拉住姐姐的手:等等,有东西不对。
什么
空气。阮小雨皱眉,太冷了,而且……有股铁锈味。
阮晓萱这才注意到,明明是正午,公寓楼周围却异常安静,连鸟叫声都没有。
而空气中确实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她们小心翼翼地上了楼。
当阮晓萱插入钥匙时,发现门锁已经坏了——门是虚掩着的。
有人闯进来了。她低声说,推开门的一刻,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公寓像是经历了一场风暴。
家具翻倒,墙壁上布满抓痕,而那些抓痕中……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
最可怕的是,客厅中央的茶几上,那面古铜镜端正地摆在那里,镜面泛着诡异的青光。
它……自己回来了。阮晓萱声音颤抖。
阮小雨却反常地冷静,她慢慢走近镜子:不,是它召唤我们回来的。
话音刚落,镜面突然泛起涟漪,那个古代老妇人的脸缓缓浮现。
这次她的样子更加清晰,皱纹间夹着黑色的脉络,眼睛完全变成了乳白色。
啊,两个祭品都到齐了。老妇人的声音直接在她们脑海中响起,省得我一个个找了。
阮晓萱想冲上去拉回妹妹,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固定在了原地。
阮小雨却出人意料地镇定,她直视镜中老妇人:你想要什么
当然是完成仪式。老妇人咯咯笑道,千年等待,终于等到合适的血脉。莫家的后裔,加上镜灵的血脉……完美的组合。
什么仪式阮小雨追问。
重生仪式。老妇人的表情变得狂热,我的重生!当年那个愚蠢的方士以为能召回亡妻,却召来了我……可惜他的血脉太稀薄,无法支撑完整的仪式。直到你们的母亲和林雨桐……
镜中景象突然变化,浮现出当年山顶的一幕:
林雨桐和阮文静站在镜子两侧,各自割破手掌,让血流到镜面上。
镜子贪婪地吸收着血液,然后……林雨桐开始尖叫,她的身体变得透明,而阮文静的外貌逐渐变成了林雨桐的样子。
换命仪式。老妇人解释道,林雨桐想用镜子交换她和阮文静的命运——阮文静的美貌、才华和受欢迎程度。但她不知道,镜子需要更多……需要一个灵魂作为代价。
影像继续播放:林雨桐完全消失了,而阮文静——现在有着林雨桐的外貌——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变化。然后她发现地上林雨桐的背包里有婴儿用品和一张超声波照片……
她怀孕了阮晓萱震惊地问。
四个月。老妇人笑道,阮文静本可以离开,但她看到了机会。林雨桐的孩子……带着镜灵血脉的孩子。完美的容器。
影像显示阮文静带着镜子下山,九个月后,一个女婴出生了——阮晓萱。
然后她发现一个问题。老妇人继续说,一个灵魂不足以维持长久的力量。她需要……备份。于是十六年后,她又生了一个。
阮小雨脸色惨白:所以我只是……备用容器
聪明的小东西。老妇人赞许地说,可惜阮文静太贪心。她想控制镜子的力量,而不是献祭。所以镜子……惩罚了她。
新的影像显示阮文静被拖入镜中世界的过程,她挣扎着,尖叫着,最后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留在现实世界。
现在轮到你们了。老妇人舔了舔嘴唇,一个自愿进入镜子替换阮文静,另一个留在外面维持通道。七天后月圆之夜,仪式就能完成。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阮小雨突然问。
老妇人笑了:因为你们别无选择。看看四周。
阮晓萱这才发现,公寓的墙壁正在逐渐变得透明,取而代之的是镜中的景象——扭曲的走廊、无数悬浮的人影、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老妇人宫殿……
镜子正在吞噬现实。老妇人得意地说,不做出选择,你们两个都会被拖进来。而一旦进入……
她的笑容变得狰狞,就永远是我的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阮小雨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血甩向镜面!
不!老妇人尖叫。
血液接触到镜面的一刻,发出嘶嘶的响声,冒出一股黑烟。
整个公寓剧烈震动,镜子里的影像开始扭曲、破碎。
你干了什么!老妇人愤怒地咆哮。
莫家血脉的血液。阮小雨冷静地说,虽然脸色因失血而苍白,看来确实对你有用。
禁锢阮晓萱的力量突然消失,她冲上前拉住妹妹:快走!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出公寓,身后传来镜子碎裂般的巨响和老妇人凄厉的嚎叫。
直到跑出大楼,站在阳光下,她们才敢停下来喘气。
你怎么想到的阮晓萱惊魂未定地问。
阮小雨虚弱地笑了笑:古籍记载,邪物都怕创造者的血脉。我赌了一把。
她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掌,不过这只是暂时阻止它。月晦之日才是彻底摧毁镜子的机会。
阮晓萱紧紧抱住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心中百感交集。
她们不仅共享血脉,还共享一个可怕的诅咒。
但现在,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阮小雨的眼神变得坚定:去找更多关于莫家和镜子的资料。然后……月晦之夜,我们一起结束这场噩梦。
阮晓萱点点头,却忍不住担忧——镜子已经能影响现实世界,她们真的能撑到三天后吗
而且,镜灵说的重生仪式又意味着什么
她看着妹妹苍白却坚毅的侧脸,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这个刚刚相认的亲人。
即使代价是……她自己进入那面镜子。
8
镜中世界
夜幕降临,阮晓萱和阮小雨暂时安顿在了一家远离公寓的旅馆。
阮小雨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但两人都心知肚明,物理伤害对镜灵造成的阻碍只是暂时的。
我们需要更多武器。阮小雨翻看着从陈家带来的资料,古籍记载,除了创造者的血脉,某些特殊材质也能伤害邪镜。
比如阮晓萱正在电脑上搜索江西莫家的信息。
桃木、黑狗血、朱砂……还有纯银。阮小雨指着一页笔记,特别是受过雷击的桃木,据说能斩断阴阳联系。
阮晓萱突然坐直了身子:看这个!
她指着屏幕上一条2010年的新闻——《江西莫氏宗祠发现唐代方士手稿》。
新闻中提到,在江西一个偏远山村,莫氏后人修缮宗祠时发现了祖先留下的手稿,记载了某种镜术和破解方法。但具体内容没有公开。
就是它!阮小雨眼睛发亮,我们需要去江西,找到那份手稿。
阮晓萱看了看时间:明天最早一班飞机是早上六点二十。到南昌后还要转车……
不,来不及。阮小雨摇头,镜子已经开始侵蚀现实世界。我们没时间去江西了。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陈阿姨,能帮我联系村里的莫婆婆吗对,就是那个会看事的老太太……问她关于一面古铜镜的事。
挂断电话后,阮小雨解释道:村里有个莫姓老太太,据说懂些法术。如果真有莫家后人留在附近,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等待回电的时间里,两人整理了已知信息:
镜子是唐代莫姓方士所铸,原名噬魂镜,能摄取生人魂魄。
林雨桐和阮文静1989年在青云山进行了换命仪式,导致林雨桐灵魂被镜子吞噬。
阮文静偷走林雨桐的孩子(阮晓萱)作为容器,后来又生下阮小雨作为备份。
镜灵——那个古代老妇人——计划利用姐妹俩完成重生仪式,在月圆之夜彻底脱离镜子束缚。
还有一个问题。阮晓萱皱眉,为什么镜灵说我们是‘镜灵血脉’如果林雨桐是我们的生母,阮文静只是偷走我们的人……
阮小雨沉思片刻:除非……林雨桐也不是普通人。她从哪里得到那面镜子的为什么懂得进行换命仪式
就在这时,阮小雨的手机响了。
她接听后,表情逐渐变得震惊。
怎么了挂断电话后,阮晓萱急切地问。
莫婆婆说……阮小雨的声音有些发抖,林雨桐是她的外甥女。而林雨桐的母亲——我们的外祖母——是莫家最后一任族长的私生女。
这意味着林雨桐和她们姐妹确实有莫家血脉!
难怪镜灵称她们为镜灵血脉。
还有更惊人的。阮小雨继续道,莫婆婆说,那面镜子最初是家族圣物,用来与祖先沟通。但唐代那位方士将它改造成了邪物。家族一直试图找回并销毁它……
所以林雨桐是在执行家族使命阮晓萱猜测。
可能吧。但显然出了差错。阮小雨叹了口气,莫婆婆说,月晦之夜用莫家血脉的血确实可以暂时封印镜子,但要彻底摧毁它,需要……
她突然停住,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需要什么阮晓萱追问。
需要一个自愿的灵魂永远进入镜子,从内部破坏它的核心。阮小雨艰难地说,而且……必须是血缘最近的亲人。
姐妹俩陷入沉默。
这意味着她们中必须有一人牺牲自己。
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阮晓萱最终打破沉默,我是姐姐,而且……
而且什么阮小雨敏锐地问。
阮晓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实情:我怀疑……我可能已经开始被镜子同化了。
她卷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那里有一个与阮小雨相似的符号疤痕,只是颜色更深,像是从内部透出的青光。
什么时候出现的阮小雨惊恐地问。
昨晚。阮晓萱苦笑,我猜是因为接触镜子太多次。镜灵说我已经被‘标记’了。
阮小雨突然紧紧抱住姐姐,瘦小的身体颤抖着:我们一定能找到别的办法。莫婆婆还说,如果能找到当年方士留下的‘镜匙’,也许能不牺牲任何人就摧毁镜子。
镜匙
一种特殊法器,形状像钥匙,据说能打开镜子的‘核心’。阮小雨解释道,莫婆婆认为林雨桐当年可能带着它。
阮晓萱想起在母亲遗物中看到的奇怪金属物件:等等……我好像见过类似的东西!
她翻找随身携带的包,从内袋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正是那个铜制的奇怪物件,形状介于钥匙和匕首之间,表面刻满符文。
就是它!阮小雨激动地接过,这绝对是镜匙!莫婆婆描述的完全一样!
两人如获至宝,但兴奋很快被现实冲淡——即使有了镜匙,她们仍需要在月晦之夜面对镜子,而镜子已经开始影响现实世界。
我们得回公寓一趟。阮晓萱下定决心,那里是镜子力量最强的地方,也是我们唯一有机会摧毁它的地方。
但那里已经变成镜中世界的一部分了。阮小雨担忧地说。
正因如此。阮晓萱握紧镜匙,要杀入虎穴,才能得到虎子。
午夜时分,姐妹俩站在公寓楼下。
整栋建筑笼罩在诡异的青雾中,窗户里透出的不是灯光,而是某种流动的、液态般的光晕。
记住计划,阮晓萱低声说,用你的血暂时控制镜子,我用镜匙刺入镜面。莫婆婆说这应该能打开通往核心的通道。
阮小雨点点头,但眼中满是忧虑:问题是……之后会发生什么
随机应变吧。阮晓萱苦笑,准备好了吗
两人深吸一口气,踏入公寓大门。
一瞬间,周围的温度骤降,空气变得粘稠,每走一步都像穿过胶水。
楼梯似乎无限延伸,永远走不到头。
它在干扰我们。阮小雨咬牙道,集中精神,想象我们要去的地方。
阮晓萱闭上眼,努力回忆公寓的布局。
当她再次睁眼时,她们已经站在了自家门前。
门缝里渗出青光,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窃窃私语。
进去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阮晓萱警告道,镜中世界会制造幻觉。
推开门的一刻,姐妹俩都僵住了——公寓内部已经完全变成了镜中世界的模样。
墙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限延伸的走廊,两侧排列着无数面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有一个扭曲的人影。
而在客厅中央,那面古铜镜悬浮在空中,周围环绕着黑色雾气。
镜中老妇人的脸清晰可见,正狞笑着等待她们。
终于来了,我的小祭品们。她的声音回荡在扭曲的空间里,省得我去找了。
阮小雨二话不说,掏出小刀划破手掌,将血甩向铜镜。
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红线,击中镜面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啊!老妇人发出痛苦的嚎叫,莫家的血!你们怎么敢——
就是现在!阮晓萱抓住机会,冲向悬浮的铜镜,举起镜匙狠狠刺向镜面。
镜匙接触镜面的一瞬间,整个空间剧烈震动。
镜面像水面一样泛起波纹,然后……裂开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通道打开了!阮小雨喊道,但只能维持几分钟!
阮晓萱回头看了眼妹妹,突然露出决绝的表情:等我回来。
不等阮小雨反应,她纵身跳入了黑洞之中。
坠落。
无尽的坠落。
阮晓萱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又一层世界,每个世界都是镜中景象的碎片——童年的片段、母亲的记忆、林雨桐的恐惧……最后,她重重摔在一个奇异的空间里。
这里像是一个倒置的宫殿,所有东西都是反的。
墙壁上的烛台向下燃烧,液体向上流动。
而在宫殿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跳动着的青色光球——镜子的核心!
阮晓萱挣扎着爬起来,发现镜匙还在手中。
她朝核心跑去,却突然被一个身影拦住——阮文静!
别过去,孩子!这个母亲看起来比现实中年轻许多,眼中满是哀求,你会毁了这一切!
你不是我母亲。阮晓萱冷冷地说,你偷走了我的人生。
我是为了保护你!阮文静哭诉道,林雨桐想用你献祭,我救了你!
谎言!另一个声音响起。
林雨桐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她想占有我的生活,我的孩子……她才是骗子!
两个女人开始争吵,互相指责。
阮晓萱感到一阵眩晕,她意识到这是镜子的把戏——用过去的恩怨迷惑她,拖延时间!
够了!她大喊一声,推开两人,继续向核心冲刺。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核心的一刻,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上方扑来——是那个老妇人!此刻的她不再伪装,现出了真实形态:
一个由无数扭曲人脸组成的怪物,每张脸都在痛苦地尖叫。
你以为能毁掉我老妇人咆哮道,我存在了千年!吸收了无数灵魂!你不过是下一个祭品!
阮晓萱被无形的力量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老妇人逼近她,腐烂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既然你这么想救妹妹……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光突然从上方射来,击中老妇人的后背。
她发出痛苦的嚎叫,力量暂时减弱。
阮晓萱抬头看去——阮小雨竟然也跳进了通道!
她站在入口处,手臂上的伤口再次流血,用血液制造出一道屏障暂时阻挡其他灵魂的干扰。
快!阮小雨喊道,我撑不了多久!
阮晓萱用尽全力爬起来,举起镜匙冲向核心。
老妇人想阻拦,却被阮小雨的血液屏障挡住。
不!老妇人绝望地尖叫。
镜匙刺入青色光球的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
然后……震耳欲聋的碎裂声响起,核心开始龟裂,无数道白光从裂缝中迸射而出。
跑!阮小雨拉住姐姐的手,向出口冲去。
身后,整个镜中世界开始崩塌。
老妇人和其他人影发出最后的惨叫,被白光吞噬。
姐妹俩拼命奔跑,穿过层层崩溃的空间,终于在出口关闭前的一刻跳了出来。
现实世界中,铜镜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然后……爆炸成无数碎片。
每一片碎片落地后都化为了灰烬。
公寓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地上那堆镜灰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姐妹俩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阮小雨的手臂还在流血,阮晓萱赶紧找来医药箱为她包扎。
结束了阮小雨虚弱地问。
阮晓萱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那个符号疤痕正在慢慢褪色:我想是的。
但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地上有一片镜灰诡异地动了一下。
没等她细看,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那片灰烬被风吹散了。
怎么了阮小雨问。
没什么。阮晓萱摇摇头,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只是……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窗外,月光被乌云遮蔽。
远处的树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9
灰烬低语
三周后的午夜,阮晓萱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手臂内侧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她掀开被子,借着月光看到那个本该消失的疤痕正泛着诡异的青光。
疤痕周围的皮肤下,细如发丝的黑色纹路正向四周蔓延,如同活物般蠕动。
这不可能……她颤抖着触碰那些纹路,指尖传来触电般的刺痛。
窗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阮晓萱警觉地抬头,发现声音来自卧室窗户的方向。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醒隔壁房间的阮小雨。
窗帘被掀开的瞬间,她的血液几乎凝固——
那片本该被风吹散的镜灰,此刻正吸附在窗棂上,像某种活体真菌般向外扩散,形成蛛网状的黑色纹路。
那些纹路与古籍上记载的噬魂符一模一样,正随着某种诡异的节奏脉动。
更可怕的是,当月光照射到那些纹路时,阮晓萱分明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镜灵……她下意识后退,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夜格外刺耳。
几乎同时,隔壁传来阮小雨梦呓般的呢喃声。
那不是普通话,而是某种古老晦涩的方言,音节短促而尖锐,像在念诵某种咒语。
阮晓萱冲到妹妹房间,眼前的景象让她毛骨悚然——
阮小雨悬浮在床铺上方半米处,双眼翻白,口中不断重复着那段陌生咒语。
她的睡衣领口敞开,露出锁骨下方一个从未见过的黑色印记:一个倒置的铜镜图案,镜面位置刻着莫家祖传的噬魂符。
小雨!阮晓萱试图摇醒妹妹,却在触碰的瞬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她的手掌传来剧痛,低头一看,掌心赫然出现了一个与妹妹相同的倒置铜镜印记,只是颜色较浅。
咒语声戛然而止。
阮小雨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跌落回床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她睁开眼睛,瞳孔却呈现出诡异的银灰色。
姐姐,她的声音里混着另一个苍老的声线,你听见灰烬的呼唤了吗
阮晓萱僵在原地。
这绝不是阮小雨的语气——而是那个本该随着镜子毁灭而消失的镜灵!
滚出我妹妹的身体!她抓起枕边的镜匙残片——那天摧毁镜子后唯一剩下的金属片。
阮小雨的嘴角扭曲成一个不属于少女的狞笑:太晚了……莫家血脉注定要成为容器……
她的手指向窗外,看,灰烬在重组……
窗棂上的黑色纹路已经蔓延至整面窗户,玻璃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裂纹。
更可怕的是,那些裂纹正组成一张人脸——正是那个古代老妇人!
月晦之约尚未完成……阮小雨的声音越来越不像她自己,你们只摧毁了镜子,却没能摧毁我……
突然,她剧烈抽搐起来,银灰色的瞳孔时缩时放,似乎在挣扎。
当再次开口时,声音恢复了部分本来的音色:姐……莫家祠堂……地下……话未说完,她又陷入昏迷。
窗外,玻璃上的裂纹人脸突然发出无声的尖啸,整面窗户应声爆裂。
镜灰形成的黑色纹路如活物般窜入室内,直扑阮晓萱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阮晓萱抓起梳妆台上的酒精喷雾和打火机,对着黑色纹路喷出雾状酒精并点燃。
火焰腾起的瞬间,那些纹路发出刺耳的尖叫,迅速退缩回窗棂。
但危机远未结束。
借着火光,阮晓萱惊恐地发现,那些黑色纹路正在吸收燃烧后的灰烬,体积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
10
双生之秘
阮晓萱和阮小雨花了整整三天清理公寓。
铜镜已经碎裂成灰,但那股阴冷的气息仍未完全消散。
每当夜深人静,阮晓萱仍会梦见镜中老妇人的低语,而阮小雨手臂上的疤痕也偶尔隐隐作痛。
直到她们在母亲的遗物中翻出一个尘封已久的檀木匣。
匣子上了锁,但锁早已锈蚀。
阮小雨轻轻一掰,锁扣便断裂开来。
里面是一本残破的日记,纸张泛黄,字迹模糊,但扉页上赫然写着——林雨桐,1989。
这是……生母的日记阮小雨声音微颤。
阮晓萱翻开第一页,心跳骤然加速。
1989年7月15日
文静最近越来越古怪。
她总说镜子里的人在教她换命之术,可我知道,那根本不是教,而是引诱。
我怀孕了,不敢告诉她。
如果她知道孩子是莫家的血脉……
翻到后面几页,字迹愈发潦草,仿佛书写者极度恐惧——
1989年8月1日
文静疯了。
她昨晚割破我的手腕,让血流进镜子里。
她说这是仪式,可我知道她想做什么——她想偷走我的孩子。
镜灵需要双生子献祭,而我的孩子……是双胞胎。
阮晓萱的手指猛地僵住。
双胞胎阮小雨脸色煞白,可我们……不是同一年出生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翻到日记最后一页——
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出来。
照片里,两个约莫三四岁的女孩站在铜镜两侧,穿着相同的白色连衣裙,面容几乎一模一样。
但镜中映出的,却不是她们两人的倒影。
而是一张扭曲的婴儿脸,眼睛漆黑如墨,嘴角裂开至耳根。
这是……我们阮晓萱声音发抖。
阮小雨死死盯着照片,突然抓住姐姐的手:不对,我们不是双胞胎——可照片里的两个孩子,明明是同岁!
日记最后一页,还有一行血字——
文静偷走了其中一个孩子,藏了起来。
她以为这样就能阻止献祭……可她错了。
镜灵要的从来不是双生子,而是‘双生镜灵’——一个在镜外,一个在镜内。
莫婆婆说过,铜镜原本是莫家镇压邪物的法器。阮小雨翻出手机里的资料,可如果它镇压的不是普通邪灵,而是‘双生镜灵’……
阮晓萱猛地站起身:我们得去老宅。
母亲——或者说阮文静——在乡下有一栋祖传的老宅,多年来无人居住。
如果镜灵的核心仍藏在那里,那么真正的危险或许从未消失。
当夜,姐妹俩驱车赶往老宅。
推开腐朽的木门,屋内蛛网密布,尘埃呛人。
阮小雨举着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的墙壁,最终停在一面被木板钉死的暗门前。
地窖。她低声道。
撬开木板,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阶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阮晓萱刚踏下一步,脚下的木板突然咔嚓一声断裂——
她猛地坠落!
姐!阮小雨伸手去抓,却只扯下一片衣角。
黑暗中,阮晓萱重重摔在潮湿的地面上。
她挣扎着爬起,手电筒的光已经熄灭,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她脸上。
她抬头——
地窖顶部,倒吊着一个苍白的人影。
那张脸……和照片里的扭曲婴儿一模一样。
它咧开嘴,露出满口尖牙:
姐姐,你终于来了。
阮小雨冲下地窖时,看到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
阮晓萱被无数镜灰形成的黑色丝线缠绕,悬浮在半空。
而她的对面,漂浮着一个与她长相完全相同的人,只是皮肤惨白,瞳孔漆黑。
双生镜灵……阮小雨瞬间明白了。
当年,林雨桐生下的确实是双胞胎,但其中一个婴儿早已被镜灵寄生。
阮文静发现后,偷偷将正常的孩子(阮晓萱)带走抚养,而被寄生的婴儿则被封印在老宅地窖。
可镜灵从未放弃。
它等待多年,就是为了在阮晓萱接触铜镜后,让双生镜灵合二为一,彻底降临人间!
小雨……快走……阮晓萱艰难地挣扎着,但镜灰已经渗入她的皮肤,她的瞳孔开始泛出诡异的青光。
阮小雨咬牙,从包里掏出最后一样东西——莫婆婆给的符纸。
镜灵需要双生体她冷笑,那如果……少了一个呢
她毫不犹豫地将符纸贴在自己额头上,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符纸上——
以莫家血脉为引,封!
地窖剧烈震动,无数镜灰尖啸着被吸入符纸。
寄生在阮晓萱体内的镜灵被强行剥离,而那个苍白的身影则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黑烟消散。
阮晓萱跌落在地,剧烈咳嗽着,皮肤上的黑色纹路渐渐褪去。
可当她抬头时,阮小雨已经倒下,符纸化为灰烬,而她的身体……正在逐渐透明。
不……不!阮晓萱抱住妹妹,泪水砸在她苍白的脸上。
阮小雨虚弱地笑了笑:镜灵……需要载体。我替你了。
她的身体,最终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黑暗中。
三个月后,阮晓萱站在老宅前,将最后一张符纸烧成灰烬。
莫婆婆说,阮小雨的魂魄并未完全消散,而是被镜灵带入了夹缝世界。
只要镜灰未灭,就还有救回她的可能。
阮晓萱摸了摸手臂上的疤痕——它仍在隐隐发烫。
窗外,夜风吹过,一片镜灰悄然吸附在窗棂上,形成蛛网般的纹路。
而镜中,阮小雨的脸一闪而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