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邂逅
妈咪,弟弟他的额头有点烫,你快来看看。女儿小雪从房间跑了出来,一下子扑倒在我身上,摇着我的手臂说。
虽然她只有5岁,但却很懂事,特别是在刘岩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之后,她像一夜长大了一样,在我最难过的时候,还有在我决定怀上弟弟和把他生下来,她给我的支持和鼓励,远远地超过我所能给她的母爱。
我去看看,你先睡一会儿。因为赶稿,我独自坐在客厅的榻榻米上发呆,让小雪帮忙先照顾着弟弟,哄他入睡。
没事,我还不困。说着,她就跟着我爬了起来随我一起进了房间,摇篮里的弟弟小杰睡得正憨,两只小手在耳朵两边握着拳头举着,熟睡的样子跟刘岩长得特别像。
当初,要不是我坚持把小杰生下来,也许刘岩的生命也不会得到延续,尽管因为他早产,一直以来体质都比较差,但看着他,我还是觉得很值得,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刘岩,他的父母也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我把小杰从摇篮里抱起,用嘴唇亲了一下小杰的额头,感受一下他的体温,再摸了摸他的身体,虽然体温是有点偏高,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天气炎热导致的,我再用电子体温计测了一下,还好,不是发热。
我轻轻地抚摸着小雪的后脑勺,跟她说小杰没什么问题,不用担心。小雪点点头,松了一口气。我抱着小杰回到客厅的榻榻米坐了下来,小雪也坐到了我身边,倚靠在我的手臂上。
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睛里是一圈一圈的光晕,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脑子里一时间闭塞了也想不出接下来要怎么完成编辑使劲在催的下一章内容。
反正想不出来,那就干脆先写一下自己的往事,当作给自己放松放松脑筋。合上眼睛回想起了大学那时候,还记得入学的那一天跟今天差不多闷热……
六年前
这一年的高考我的成绩并不突出,但也算是正常发挥,让我如愿以偿地进入到了省里的一家211大学。从出生到上高中,所念的学校基本上都在家附近,步行就可以到达。
而这一次要到省里上大学,对于从没离开过家、没离开过自己城市的我来说,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而且我家还是在省的最南端,如果路况不错的话,大约也要6个小时才到。
所以我打算周末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就不回家了,待在学校,或者到城里逛逛也好,毕竟第一次来到这省中心,趁着这机会好好见识见识。
因为路途比较远,那天我跟爸妈很早就出了门,一路上由我爸驾驶着车子,因为是周末,高速路上的车流量还是蛮大的,到了学校也已经是下午的三点了。
在新生报到处,我第一次见到了刘岩。他并不是那种万人迷的形象,穿得是当时比较流行的阔脚牛仔裤,白色的短袖衫,而他一头清爽的短发着实给我不错的印象。
他比我大一届,是我们专业的学长。当我向他咨询办理新生入学手续的时候,他很耐心地带着我和爸妈走到不同的地方填表、缴费、领资料。
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会傻傻地喊他学长。他也只是腼腆地笑笑,也没有主动介绍自己。
在办完所有的手续之后,他还到我们的车上帮我把行李搬到宿舍。因为考虑到回一趟家并不方便,所以当时是带了不少的衣物,甚至在这炎热的夏天就已经把冬装毛衣都带上了。
他不是那种特别健硕的男生,但还是使尽了自己的浑身解数,尽可能地把我的行李都带在身上,一次性就帮我搬到了宿舍,一路上他还笑着说不累。
其实我是看到他不停地用力喘着气的,幸好我的宿舍在二楼并不高,只是要走到走廊的最深处而已。
在到达宿舍之后,他像使尽了最后的力气一样,把行李放到了书桌上。我们的宿舍是六人间,每一个同学都有自己独立的书桌,书桌上面才是床,所以每一个人都很公平地要爬楼梯上床,那就不用为了下铺上铺而产生矛盾。
那一天,直到跟他说再见,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连当时刚兴起不久的微信也没有添加。本来我爸还说要请他吃饭的,他不停地摆着手说不用客气了,还要回到报道处帮忙呢！
也就是因为他的平凡让他在当时的我心里并没有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在之后的军训时偶尔的碰面也没有打过招呼。
其实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在从众多穿着迷彩服的小学妹里认出我的,只不过我跟他算不上认识,连他名字都不知道,而且他也没有主动向我打招呼,我就更没必要了。
况且,在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里,我还能见到更多万人迷一样的男生,像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高大帅,又像是在训练中被教官惩罚的顽皮鬼。
刘岩就显得再普通、再平凡不过了,后来让我们再一次交集的是军训后一个星期举办的迎新晚会。
在入学第一天的晚上,系里搞了一个新生晚会,这晚会上系主任让我们每一个同学用两分钟的时间自我介绍。
我当时可能一时头脑发热,在轮到我介绍的时候,我把爱好说成了拥有钢琴八级,于是大家都记住了,就连后来的迎新晚会节目安排上也推举我表演钢琴。
当时的虚荣感冲昏了我的头脑,我不但答应了这个表演,还想出来要演一出音乐短剧。几个开朗而且有表演欲的女生马上就举手响应参加。
虽然我的音乐水平不错,但编这短剧却怎么也编不出来,要么自己觉得内容太幼稚,要么同学觉得太无聊,才不到两天的时间,原本热情高涨的几个女生最后只剩三个了。
当时包括我在内的三个女生除了参加军训以外,还花上不少时间想故事想剧本,因为我作为发起人,她们也吹捧着我要在剧中表演一下弹奏钢琴。
几乎每天晚上,在军训结束之后,我们三个女生又在球场的座位席上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剧本、台词。但实际上也只不过演变成了聊天说笑,谈论着哪个明星八卦、说起了哪个男生帅气,最后还是没有定下来。
直到有一天,我记得距离迎新晚会还有四天时间,我实在忍不住了,想跟大伙说干脆自己上去弹一曲就算了,不搞什么音乐剧了,但系主任跟我说,节目计划已经报到学院里去了,没法改了。
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走,这时候,同宿舍的女生陈晖跟我说,有一个人也许能帮到我。我很好奇,会有什么人能帮到我呢这可是要编一部剧,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于是,她领着我找到了刘岩,原来他是陈晖在高中时的学长,高中时候的刘岩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网络写手,在论坛、公众号发表了许多的文章、故事。
更厉害的是,刘岩据说还是去年高考市里的语文单科状元,作文拿了满分,很擅长写言情小说。
我很好奇,一个大男孩的居然会擅长写言情小说陈晖在微信上把刘岩在网上发表的小说链接发了给我。
点开链接,是某小说网站的,已经连载到一百多章了。陈晖还说,她也在追更他所写的小说呢,他所写的故事都是全网最热的,长期排在热搜榜前几位。
那看来这其貌不扬或者说并不突出的男生竟然会是一个心思细密的人,也难怪他总是一副时刻在思考问题的样子。
陈晖帮我约了刘岩第二天中午在食堂见面详谈,因为我的所谓音乐剧实在编不下去了,加上是刚认识的同宿舍女孩的好意,我就答应了。
距离迎新晚会的正式表演时间实在不多了,在跟刘岩见面之后我就直接表达了这个迫切要解决的问题。
刘岩在跟陈晖打了招呼之后,很认真地听着我的吐槽没有说一句话,在我结束了我的一通自己都不知道表达了什么的话之后,他才慢慢地说了一句：那你想要有什么剧情,或者说你大概的故事构思是怎样的呢
我还没开始说,他就已经拿好了笔记本和签字笔端正地写上今天的日期,我跟他说,大概就是一个女孩子初到大学,再这个校园里结识了新朋友,开始新一个人生阶段,但我不知道该怎么丰富这个剧情。
我听陈晖说,你会弹钢琴的是吗他很快就在笔记本上记下了我刚才所说的那一句废话,我看到他的字迹很清秀,完全不像是一个男生写出来的,写的虽然快,但一点也不潦草,我心里想,他真是读文科的料子。
是的,钢琴八级。我又不自觉地傲娇了起来,但很快就意识到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去当音乐老师,不好意思,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让我想一想……他低下了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先是写了一个我字,然后写上钢琴八级,接着把这个我框了起来,再往外面画了几个箭头。
2
约会
我是真没想到,中午才大概谈了一下故事梗概,刘岩晚上7点就已经把故事和剧本写好了,他给我发来了微信消息,直接把电子版发到了我的微信里。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把电子版资料发送到电脑上,整整十页纸的篇幅,而且还是用五号字体,显得特别的详细。
他还跟我说,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写剧本,但已经上网找了很多资料,而且还专门找了平常发布小说的网站主编帮忙研究,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需要修改的。
虽然我还不至于一目十行,但看文字材料我还是挺快的,不用十分钟就看完了,我回了他一个字——绝！
简直是我看过最精彩的故事,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故事大概就是一个女孩在考上重点大学之后不得不跟高中时的初恋分手,因为对方要出国了,于是在分手的那一天晚上她给男孩子弹奏了一曲。在大学迎新晚会上,她再一次现场表演弹奏钢琴曲,略带幽怨的琴声不但引来了掌声,也让很多的男孩子着迷,最后,一个男孩子通过努力,争取到了她的芳心。
虽然现在看起来有点幼稚,但我记得当时在迎新晚会上的表演却是异常精彩,特别是他在剧中给我预留的演奏钢琴的时间,不但跟剧中的她相似,也确实让我成为了学院里的焦点。
后来,他还告诉我,他是故意编了一个角色给自己的,而我也刚好让他演了这个前男友的角色,而他也曾在一段时间里当过我的前男友。
那天迎新晚会过后,我和刘岩的联系也逐渐开始多了起来,虽然在见面时,他的话并不多,但在微信的聊天里,他却像换了个人似的,特别的健谈,天文地理几乎无所不晓。
但他倒不像是话痨一样可以说个不停,而是很懂礼貌,也特别懂得女生的心思,难怪他那么会写言情小说了。
我曾经很好奇的问过他,为什么当时那么会跟我聊天,甚至还会无微不至的关心。他笑眯眯地跟我说,因为第一次见我就已经喜欢上我了。
我觉得他这只是为了哄我而说的,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回答我了,因为在我们熟络之后的一次见面时,我就问他,当时怎么那么用心地帮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的,我……喜欢你。刘岩走着走着停住了脚步,小声地回答着我。
我发现本来并排一起走的他没有跟我同步,我往回走到他身边,虽然他刚才的声音很小,但其实我是听到的,我弯下腰,睁着大眼睛从下而上地跟他的视线对接上。
他看到我的眼神,竟然大胆地伸手抚摸着我的脸蛋,我慢慢站直了身体,他的视线也随着我一同升起,跟我的眼睛同步。
这算是我跟他的第一次约会了,单独的那种。因为之前讨论剧情还有庆功,都是一大伙人的,而且基本上就只有他一个男生,他也没说多少话,看上去就是一个很内向的男生。
所以在场的女生对他也没多少兴趣,只有陈晖一直像个小迷妹一样拉着他聊天聊他所写的故事,我不知道他当时是不是有意透露给我的,他跟陈晖说如果她对他所连载的故事有什么想法的话,他可以加入到后续的剧情里面。
而我也在读他的故事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虽然不是指名道姓,但一些小细节却让我觉得他所写的故事里新出现的一个角色写得就是我。
也因为这样子,我才那么直接地问他是不是喜欢我,现在想起来,脸蛋和耳朵都觉得滚烫滚烫的,也没想到自己当时是那么不害羞的,但也因为那一个晚上,让我和他真正走到了一起,也让我这一辈子也离不开他,也改写了他的命运。
我们一起围绕着操场走了一圈,我提议到观众席上坐坐。他点点头说好！然后两个人就顺着楼梯上了观众席,其实这里也是学校其中一个男女约会的圣地。
座位上早就坐了不少一双一对的情侣,在夜幕下牵着手或者搂抱在一起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他问我,我们这样子上去会不会打扰到人家。
我噗嗤一笑,说这可是公众场合呢,谁都可以来,他们都不害羞,我们还担心打扰他们吗我拉着他来到一个相对没那么多情侣的角落坐下。
问他以前是不是交过很多女朋友怎么那么会写言情小说的呢
他摇摇头,说自己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最多也只不过是暗恋过别人,他还说,以自己的这副尊容和身材,没有一点吸引力。
其实我觉得他并不是没有吸引力,只是有些太低调了,要不是陈晖的介绍,我根本不会联想到眼前的这个男生会是一个作家、一个单科状元。
他看上去不像学霸,但也完全没有那种自信的目光,所以也不会在漆黑中发出亮光,更不可能成为焦点,他就是缺乏给他打磨的人或者事,还有缺乏那么一点自信。
虽然我比起这大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子不算走在潮流的顶端,但至少在宿舍里、学院里也是属于较高的水平,因为在这种211大学里面,特别是像法学院这种典型的文科专业里,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要么就是淳朴的学霸,要么就是勤快的中等生,都不太在意打扮装饰,比起艺术生来说,要逊色得多了。
所以尽管我只是来自于二线城市,但也并不比城里的女生差,经过迎新晚会,更成为了学院的焦点,当时的我可是有这样的自信。
不过也可能是他的淳朴和单纯,让我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因为在我所曾经交往过的男生之中,他的形象确实不怎么好,至少不会引起我的注意,但从他那略带忧郁的眼神以及才华却让我对他产生不少的兴趣。
加上,他被我逗得向我直接表白,更让我觉得特别。我承认,当时的我更多的是带有一种好奇、玩一下的心态而已,毕竟,以前交往过的男生要么就是妥妥的学霸而且能说会道,要么就是那种有点拽的还带有痞子气的大男孩。
而他给我的那种书卷气和忧郁对我来说充满了神秘感,但他对我确实很用心,听陈晖说,他以前是一天会同时更新三本小说,跟我交往之后变成了只更新一本,另外两本就维持在一周更新三次的状态。
而且还有一点让我感动的是,他跟我在一起时的开销全都是他自己的稿费,没有花家里一分钱,他对我还特别大方。
那时候的我们每天晚上都会一起到自习室学习,之后就会到食堂或者外面的小店吃夜宵,周末就会到市区里的商店、步行街瞎逛。
我虽然刚开始时只是抱着玩一下的心态,但渐渐地还是被他所感动,只是我还是很清醒很理性的告诉自己,刘岩是个好男孩,我不能耽误他,因为我还没喜欢上他。
大一的寒假是我们第一次的长时间分别,在送我上大巴车的时候,他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大袋猫耳朵塞到了我怀里。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记住这点小事,虽然我曾经说过,但却是在一次我们吵架的时候我随口说的,那会儿我就是生气他连一点关于我的小事都不记得,包括我喜欢吃的。
其实我算不上特别喜欢吃这零食,只是偶尔会吃一下解解馋而已,后来在翻看他的遗物的时候看到了他的一本笔记本,里面竟然记下了我所有的小事情,我的爱好,我的口味,甚至连生理周期都记下了。
所以那一天是我这一生最伤心的一天。
在找到座位之后,我看到他一直随着我的脚步在车外面跟我同步走着,一直到我坐下。我所坐的位置并不靠窗,靠窗的是一个小胖妞。
我越过小胖妞的大脑袋朝着车外的他挥手告别,但他只是笑笑没有走开,一直在烈日底下等着,想送我直到车开走。
我给他打了电话,跟他说不要再等了,外面太晒了。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我竟然忍不住流出了一颗泪珠。
我是有点不忍心这样一个男生这么傻的等我,在这交往的几个月里,的确跟他有过不少开心的瞬间,他也是一个很单纯的男生。
甚至愿意接受我对他的改造,换掉了那些不合潮流的宽脚牛仔裤和旧T恤,特别是那些既显老又不保暖的毛衣。
他的整个人变得清爽而有活力,也逐渐自信了起来,但他仍然内向,也许这样的性格没法改变,所以也让我觉得跟他很难长久在一起。
开车之后,他快步跟着车子走了一段路,在车子加速离开之后,他就没再追上来了,而是给我发来了消息,祝我一路顺风,回到家要给他报平安。
3
偶遇
的确,这种可以说是单方面付出的感情在远距离分隔中显得特别脆弱,跟刘岩的这段三个月的感情也一样。
在回到老家之后,各种各样的朋友聚会、同学聚会,还有师生聚会,让我彻底地把刘岩忽略了,而且,在回到家的第二个星期开始,我感觉到我们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
首先是我们的联系也越来越少了,并不是因为他不再找我了,而是因为已经不在学校了,没有了每天能黏在一起的时间和空间,一种正常的疏离感油然而生。
其次是我遇到了这一生里可以说是最糟糕的一段感情、一个错爱的男人。在回到家的第四天,一次同学聚会,我显得特别亢奋,也许是因为考上211大学的高中同学并不多。
能去到省里名牌大学的我成了同学聚会里的明星,其实我算不上学霸,能考上也有一点侥幸,但在我们这种二三线城市里还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虚荣心作祟,在聚会上我使劲被劝酒,我倒也没有拒绝,特别是看到曾经把我甩过的男生,我更是瞧不上,在他们面前一饮而尽。
结果可想而知,我趴在江边的栏杆上使劲地呕吐,差点儿把黄疸水都给吐出来了,当时我也是有接到过刘岩给我的电话,他也问了我的情况,我能听出他对我的担心,他甚至想要马上飞过来找我——当时已经有了省内的航线可以直飞过来。
但我也不知道怎的,觉得他有点啰嗦和烦人,也许是他没有恋爱经验的缘故,他确实很努力想要照顾我、关心我,但这一刻,他不在身边,我只觉得他所说的全都是废话。
然而,他的出现却让我感觉到炽热的爱——
黄同学真的是你吗黄菲同学一把略带磁性的嗓音出现在我的耳边,一只柔软的大手扶着我的肩膀。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这脸孔有点眼熟,笔直的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偏分头,大约一米八的身高,比我高了一个头有多。
因为酒精的作用,我不但没想到他是谁,就连眼前的他也开始变得模糊,在我有点腿软忍不住坐到了地上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是学院里教选修课心理学的老师,名叫林宇。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也可能是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经,让脑袋转不起来,所以一下子没想到,这回算是把平常上课的他跟现在的他对上号了。
他单膝下跪,跟我的视线平行,用手指轻轻地拨开我的刘海摸了摸我的额头,虽然我觉得因为喝了酒而全身滚烫,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手掌心的温度。
暖暖的,而且他的手也是软软的,其实他还是很年轻的,之前跟同宿舍的女生还给学院里的教授、老师按颜值编排了一下。
当时大家都把他排在第一位,将近一米八的身高,没有一点赘肉,皮肤白白净净的,虽然戴着眼镜看上去充满了书卷气,但听说他却是运动健将,是篮球高手。
因为穿着裙子,我还是努力地想站起来,免得太丢人。他就挽着我的手臂把我扶了起来,还把我扶到了护栏前面的石凳上坐下来。
谢谢您林老师。我不禁有点害羞地低下了头,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脸原来不仅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有快速的心跳而变得更红。
只是在不太亮的光线之下并不明显,但没想到他却看得清清楚楚的,还伸手穿过我脸上垂下的长发摸住了我滚烫的脸蛋。
虽然我的脸蛋很热,但还是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他单手捧起了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问我感觉怎样,是不是很难受。
我摇了摇头,说还好,并不太难受,只是觉得有点天旋地转。
傻孩子,怎么喝那么多心情不好吗也许觉得都已经是大学生了,成年人了,喝酒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所以他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问我时的语气也是很温柔。
他这么一问,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当时的我并没有什么不开心,只不过同学聚会兴致来了就有点控制不住而已。然而,他接下来所跟我说的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跟男朋友吵架了之前看到你们在学校里关系好像还是挺不错的。我真没想到他竟然会留意到我和刘岩。
也没有啦,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也许只是觉得他挺单纯的,也不抗拒他,但……
嗯怎么了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给我擦了擦嘴边的脏东西,还再拿了一张纸巾给我擦着同样被呕吐物弄脏了的头发。
我觉得我跟他不是很适合,他是那种比较单纯,想法也很直接很简单,但又不至于直男,而且,他太懂得为我着想了,让我甚至觉得他更像我的父亲而不是男朋友。当时的刘岩确实给我的是这么一个感觉。
可能你们都太年轻了吧。
我是他的初恋,但他不是我的初恋,我很坏是不是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跟自己的老师说这些话,也许是因为在酒精的作用下会放肆一些吧。
他笑了笑,扶了一下眼镜,说我确实有点坏,年纪轻轻的竟然已经经验丰富了！我故意拍了他的手臂一下,说他很讨厌！
其实,迎新晚会之后,我就很留意你了,只不过……他这么一说,把我才刚因为气氛轻松了而缓和的情绪再次泛起了波澜。
他把胸前挂着的相机取了下来,在屏幕上按动着,似乎在找着什么照片,过了一会儿,他把相机屏幕递给了我看。
里面竟然是我的偷拍照片,虽然是偷拍的,但却拍得很有艺术感,还把我拍的很有灵性。我记得那一天我和刘岩正在操场上散步,突然一个篮球蹦到了我的脚下。
一个男生朝着我喊,叫我把篮球还给他,是个比较强壮的大个儿,我捡起篮球,用力地朝他的方向扔过去。
但因为我不会打篮球,扔出去的动作显得有点滑稽,看到篮球被我扔到了远离那大个儿的另一边去的时候,我都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没想到当时林宇就在附近,还把我的整个扔球的全过程做了个九连拍,里面的我最真情流露,也最天真。
看完了他的相机,我撞了撞他的胳膊,问他怎么那么留意我,还偷拍了我那么多的照片。
他倒是很直接地说：因为你漂亮、有魅力！
被自己的老师这样的评价,让我本来就已经有点天旋地转的身体更觉得飘飘然的,我问他怎么一个人来这里,我以前就在宿舍的卧谈会里听说他是外省人,应该不会跟我家这种二三线小城市有交集的。
我跟老婆吵架了,自己一个过来散心,也算是给大家一个空间冷静一下吧！说完,他叹了一口气,你们应该也知道哪个是我老婆,学院里的教导主任。
他这么一说,好像也确实经常碰见他们俩在学校里走在一起的,刚开始时大家只是推测他们是情侣,因为他的妻子看上去比他年轻不少,后来听说他们早就结了婚,而且他的妻子是有一定背景的,所以很年轻就当上了教导主任。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凑到他的眼前,目测两人眼睛之间的距离大约也就只有十厘米,我问他,该不会吵了架就是想把我当替代品吧
他故意逃避了我的视线,把头扭到正面,看着远处的,嘴里小声地说：我挺喜欢这里的城市氛围,是一种让人觉得轻松的慢生活感觉。
也确实是,自从到了省城里上大学之后,感觉到省城里生活节奏实在太快了,就算是周末到学校外面逛逛街,都能看到那里的人走路也是急匆匆的,完全不会像我家里这边的人悠哉悠哉的。
不过我并不抗拒那么急速的生活节奏,也许当时的我才刚接触,绝的好玩而已。但到了今天,虽然会觉得累、压力大,但因为女儿、儿子,还有曾经一起的刘岩,至少让我觉得不枉此生。
你住在哪儿呢酒店吗我问着他。
对呀,就在这儿附近,好像是那个吧！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栋酒店公寓,可能因为你们这里是旅游城市,假期的房源比较紧俏,我让朋友帮忙订的公寓。
他所指的那公寓正对着江景,而我也住在这儿附近,但当时没有告诉他,只是说距离不远,可以当他的导游带他到特色景点走走。
我问他准备待多长时间,他说还没想好,因为家里也就他跟妻子两个人,回去说不定又吵架,想干脆多待几天。
虽然这一年据说是暖冬,春节也不会太冷,但江边时而刮来的寒风还是让我不禁觉得有点冷,还打了一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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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批评着我穿那么少,一边就把外套脱掉盖在我的身上。而我今天因为参加同学聚会,确实穿得比较单薄,为的就是炫耀一下自己。
但这是要付出代价的,短裙加上过膝长靴,上身也仅有一件紧身毛衣,虽然大家都说我的穿着很显身材,但却并不保温,出门前我还没听父母的劝告穿上长大衣。
4
分手
林宇的外套里还存有他的体温,盖在我身上的时候竟然觉得就是他从后面把我抱住一样温暖。
我问他冷不冷,要不把外套还给他。虽然我嘴里这么说,但心里其实并不想还给他,还把大衣夹得紧紧的。
不冷呀,你是穿太薄了,会着凉的。
你不知道吗女孩子是最能抵挡寒意的动物。我向他吐了吐舌。
不早了,要不早点回去吧！他先站了起来,你能自己动身吗
如果我说我动不了,你会背我吗
会！
不用了,我能自己走,走吧！在江边这里吹着江风,也跟他聊了一阵子,体内的酒精其实已经散了不少了,精神状态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虽然身体还是觉得有点沉,脚步也不太稳,但手脚还是能听脑袋使唤的。不过我倒是乐得趁着一点酒意倚靠在他的胳膊上慢慢往前走。
我先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儿打车可以吧
你不记得这里可是我老家,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你我送你回酒店就差不多！
在走着走着的时候,我没想到自己当时会有这样的勇气直接挽住了他的手臂一起走,也许因为酒精给我的勇气,也可能是在自己的城市,大学里的同学也不在这边,我竟然有一种想放肆一回的错觉。
林宇竟然也没有一丝尴尬和抗拒,后来我听他说,因为当时的他也有那么一丝的虚荣心,自己已经三十多快四十岁的人了,竟然还有一个年轻貌美正在花样年华的女生投怀送抱。
那种雄性的冲动也在回到酒店后在我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我不承认自己是一个渣女,但在那一瞬间,一个优秀的男人,还一直对我有着想法,神使鬼差的让我着了迷。
在酒店的床上,他搂着我问,我跟刘岩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我挨在他的肩膀上,玩弄着他的手指没有回答他,不知道他是因为被我的酒精传染了也有点醉意,还是早就觉得我不是一个正经女孩,其实那时候我是有点生气的。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要回家的时候,他才留意到床单上的一点红,他会心一笑,马上跳了下床从后面搂住了我,在我的脖子上用力地吻了一下,准确来说应该是用力地吮吸了一下。
因为回到家之后,我发现了那一颗深深的吻痕,按他后来的说法是——宣示主权！
爸问我怎么一宿不回也不打一个电话回来,害得我妈整晚没睡好,生怕遇上坏人了,要不是七点多的时候我回了一条微信消息,我妈就得去报警了！
我坐到爸的身旁,靠在他的手臂上,小声地跟他说了一声对不起,以后不敢。估计是他看到了我脖子上的吻痕,他有点不屑地把头扭到了一边,让我赶紧去洗澡。
当我进了浴室之后,我听到了爸妈在厨房里小声地说着悄悄话,什么女儿都长大了,什么遇到坏人之类的话,因为听得不太清楚,我也就没在意听下去了,脑袋里竟然不停地浮现出昨晚与林宇之间发生的事。
这一天我回家之后就没再出去了,林宇也没有按照我们的约定找我,连微信消息也没有一个,到了中午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中午准备吃什么
他很快就回复了我说,到外面随便逛逛,看到了啥好吃的就吃啥。
看到昨晚一整晚刘岩发给我的十几二十条消息,我没有一点心思看下去,基本上都是什么想我了,问我在干什么,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生气了之类的话,最后他好像真的以为我生气了,还向我道歉。
看着我就觉得好笑,甚至觉得他有点幼稚,真不敢相信他这点情商还能写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文章,看来读者都是小学生的水平,因为其实对于他所写的,在我认识他没多久之后我就没再看了。
他甚至连我为什么不回复他都不懂,真不知道说他是单纯还是傻。以至于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要跟我这个渣女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只是傻傻地笑了笑,然后说：因为你漂亮,因为我喜欢你！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原因,但也足以让我在今天每每想起来总会忍不住流泪。
到了下午的时候,刘岩可能忍不住了,直接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是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所以不理他了。
我跟他说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有点忙,而且……我当时也说不出口是什么样的感觉,其实,在许多同学眼里,他是一个挺不错的男生,也看得出很喜欢我,对我也是千依百顺。
只是感觉这两个字真的能扼杀很多东西,包括爱情。我跟他说可能有点不舒服,很早就睡了,早上也起得很晚,所以没有留意到。
你哪里不舒服了是不是……我知道他想问我是不是来大姨妈了,但他应该也知道我现在不是周期,所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那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可能刚转换环境。
嗯,好的,那……拜拜！我匆匆挂了电话,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心里竟然有种罪恶感。
我坐在床头,双手抱着膝盖,低着头寻思着,跟刘岩究竟应该怎么走下去呢其实,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分开,好让他不要再在我身上花心思花金钱。
尽管我对他的感情还不深,甚至还算不上喜欢,就更别提所谓的爱了,但我却第一次感受到何谓出轨。
先不说我跟林宇将来会有怎样的发展,但此时此刻的我竟然被这种出轨的快感麻痹了全身上下的神经。
怎么不说话了有心事吗林宇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让我再一次感觉到他手掌心炽热的温度,就像刚才跟他接吻时他那同样炽热的嘴唇。
我用叉子胡乱地搅动着面前的这盘意大利面,叉子转动了几圈缠绕了一簇面条之后又放开,再重新插进去转动几圈,几个来回之后,面条没有进到肚子里,但肚子里却藏着许多的难以启齿的秘密。
没什么,有点困而已……
跟男朋友闹别扭了林宇用他的专业留意着我的各种细节和微表情,从中准确地猜度出我的思维,如果真有那么难受的话,放开手是不是更舒服一些呢他微笑着,揉弄着我的手。
那时候的我,因为他的专业和成熟,对于他的话总是觉得很有道理,甚至有些现在想起来觉得并不太合理的话,也会替他想出各种解释把他合理化。
其实,我觉得你的男朋友并不太适合你,你相对活泼,而且聪明,他……我不是说他的坏话,应该说,他比较憨厚,跟你不太般配。林宇用吸管吸了一口柠檬茶,我也很好奇,以他这年纪,竟然会喝柠檬茶,还是冰的,你不会觉得自己跟他不在一条起跑线上吗或者说,你比他走得更快一些,任凭他怎么努力追赶,跟你的距离是不是只有一直拉大
确实,林宇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或者说,他把我心里所想的用语言完美地呈现出来,让我一下子想通了为什么跟刘岩在一起并不会觉得真正的开心。
曾经我以为只是因为罪恶感,但听完他的话以后,我知道了原来因为我和刘岩的成长经历、成长环境,以及性格,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父母都是公务员,而且在机关单位有着比较高的地位,从小到大不仅是他们的掌上明珠,还是他们一生的骄傲,从小就接受着自己是官二代的思维方式,虽然只是老家还徘徊在二三线城市之列,但在同学中还是有着很高的优越感。
但刘岩,我知道他爸妈都只是普通的国企工人,虽然不至于揭不开锅,但跟我家有着天壤之别,当我还在为上哪一门兴趣班而淘气的时候,他也许只能在老小区里跟其他男生玩耍打闹。
回到家之后,我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他所说的话,当然,他并没有直接说出口让我跟刘岩分手,但我却受到了他的影响,慢慢地,慢慢地,把刘岩忽略了。
直到有一天,我记得那天是除夕,刘岩给我打来了电话,跟我说除夕快乐,还说盼着假期尽快结束,好让咱们能见面。
我拿着手机坐到了钢琴前面,我跟他说,我给你弹一首歌,你猜一猜是什么歌。
好啊,我也很久没听你弹琴了！
……
我慢慢地敲击着黑白色琴键,没有说一句话,他听了大约三十秒之后就立刻跟我说,是周杰伦的安静,然后他随着我的琴声还哼起了里面的歌词。
当我弹完了整首歌之后,我也挂了电话,然后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刘岩,谢谢你对我的爱,但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太合适,我们还是分手吧！
5
过年
我没想到刘岩居然很平静,在我提出分手之后,他没有给我打来电话,我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是什么情况。
后来我问他当时看到我发给他的消息之后他到底怎么样了,竟然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消息给我挽留我。
他说,当时的他一下子懵了,脑袋像一瞬间被掏空了一样,他根本想不出来他要做些什么,故事,他写了很多,书也看了不少,但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因为我是他的初恋,他当然想到要挽留,但也正正因为是初恋,他不知道该怎么挽留,是让我知道他正哭得撕心裂肺,还是苦苦哀求,他甚至还在犹豫着是不是因为平常自己对我抓得太紧了让我觉得他厌烦。
所以大约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他才给我发来了一条很长的微信消息,大概就是说自己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也知道自己很唠叨,可能因为是初恋,就会小心翼翼地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但他是真的爱我,希望可以在一起。
我没有认真细看,因为篇幅占据了几乎整个聊天窗口,也许这是他习惯了在小说里的演绎,也可能是他真的不想放弃我们这段其实并不稳定更不平衡的感情。
然而面对他那些煽情的语句,我并没有感到多少的感动,也许能哄得了一些小女生,但我却不为所动,想了许久,我才回复了他一句：我已经决定分手了,就这样吧,就当作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可能是我太唠叨了,让你觉得厌烦是不是我改,我可以改的。刘岩又一次发了过来。
你不要这样说,并不是谁的问题,只是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这样对大家来说都是难受的。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这样说。的确,他真的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是我对不起他,严格来说,是我出轨在先,但我不敢告诉他。
在我发出了那一句话之后,他就没有再回复我了,他的那句对不起……也成了他那时候发给我的最后的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流了泪,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错了还是觉得他很可怜我把手机放到床头,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脑袋蒙住。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到了林宇的微信消息,他先跟我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在我回复了他新年快乐之后,他立刻给我发了两个字——想你！
然后,他问我今天新年初一的,要不要去走亲戚拜年的确每年的初一,我都会跟爸爸妈妈一起去爷爷奶奶家里拜年,然后跟其他表兄妹聊天玩耍。
今年应该也不例外,大约八点半的时候,爸妈就敲了敲我的门,妈扭开了门锁看到还在赖床的我之后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很快就就跟我说了新年快乐,赶紧起床准备去走亲戚了！
我爬起来跟她也说了句新年快乐,揉了揉眼睛之后说不想去了,想再睡一会儿。
每年都得去的呀,你今年还第一年上大学回来的新年呢,大家都很关心你的呢！赶紧起床,别耽误时间了！
好吧！之所以我不想跟他们出去,是因为我想带着林宇到处走走逛逛,感受一下我们老家的过年气氛。
因为属于二三线城市,我们这儿反而是人口输出的小城市,大家一年到头盼着就是回家过年,加上也属于历史比较古老的小城市,过节氛围其实比省城那种一线城市要好得多。
而且,林宇的那两个字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他虽然只跟我说了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我竟然觉得心跳加速,比起刘岩的那长篇大论更来得简单直接。
最终,我决定跟爸妈先去走亲戚,给爷爷奶奶先拜年,然后午饭就跟林宇一起出去吃,吃完了还可以出去逛逛。
在这里因为没有大学的同学,他肆无忌惮地牵着我的手在大街上瞎逛,虽然我原本是想带着他走走看看老家一些别具特色的景点,像古城墙、钟乳石岩洞之类的,但他只是笑着摇头,说只要跟我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
那一刻,我是完全沉浸在他的甜言蜜语之中,跟刘岩很不一样的另一方面是,他除了会问我意见之外,还会有自己的想法,在网上早就设置好去哪一家网红店打卡。
而刘岩则总是给足我完完全全的话语权,他也不计较我的安排,也不会评论好与坏,一味地迎合着我,我也曾经觉得他这样是所谓的听话,但渐渐地只觉得他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大男孩而已。
林宇有时候对于我的选择则会提出不一样的建议,甚至有时候还会否定我,他完全不会理会我是否喜欢或者愿意,在他显得阳光的微笑之下其实有着很重的大男子主义,只是可能因为他比我大超过十年,让我更喜欢他这种成熟。
晚上,他竟然还带了我去看了贺岁电影,虽然是轻松的喜剧片,但我和他的距离反而更近,还在漆黑的放映厅了毫不顾忌地亲吻了几次。
每一次从他的嘴唇分开的时候,我竟然有种还想继续不想分开的快感。就这么几天时间,我竟然被他彻底攻陷了。
把伤心得完全没有心情过年的刘岩忘得一干二净。就算是林宇要提前回去了之后,我也只有跟他联系,并没有再理会刘岩。
虽然我没有把刘岩拉黑,但他不再找我,我也直接忽略了他,沉浸在跟林宇的热恋之中。在回到家之后,他说妻子已经跟他和好了,但他的心里现在只有我一个。
我问他,跟妻子和好之后,你们有没有那个
当然没有！因为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跟她也只不过是没有再吵架了而已。林宇的话让我的心甜甜的,加上他还说,他早就对妻子没有了性趣,不然怎么都这么多年夫妻了,还没有小孩呢！
当时的我觉得他说得也很有道理也很符合逻辑似的,他的朋友圈里也从来没有跟妻子的互动,也不像一般家庭一样晒恩爱,所以他曾跟我说的夫妻关系并不好,我确实信以为真的。
还有一个多星期才结束的寒假,每天我都会跟他在微信上聊着天,他说为了避免妻子起疑心,他换一个微信号加我聊,还让我别给他打电话,要是想我的话,他就会打给我。
他所说的话让我还有一种维护着我的错觉,让我觉得他是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和他的这段不伦之恋,只是当时的我并没有这么觉得。
也许是这种偷来的感情的刺激感让我觉得只有快乐。他也还经常给我发各种自拍表情,逗得我乐开了花。
他完全不像一个快四十岁的人,不但有着年轻人的身体状态,还有着跟同龄人不一样的年轻心态。简直就是一个成熟而不失年轻的大男人。
很不容易终于熬过了寒假,回到学校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林宇,他跟妻子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其实到教师宿舍找他我本来是有点担心的。
一般情况下,学生不会到教师宿舍,更不会直接到房子里面。但林宇似乎并没有忌讳些什么,那天他妻子请了假回了老家,说是因为过年的时候跟林宇吵了架所以没回老家,于是特地请了一周的假期回了。
这一周也是我和林宇最快乐的时光,至少在那个时候我是这么认为的。他让我不要进到教师宿舍的小区里面,就在门口等他一下,他收拾一下行李。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收拾行李,然而当他带着我离开了学校,到学校外面的酒店住下了之后,我就会心一笑了。
这酒店距离学校大约十分钟的车程,不远不近的,他开了车跟我一起出去的,他让我坐到后排位置,这样就不太显眼了。
他还很愧疚地跟我说,让我受委屈了,但也要好好珍惜这一周的时光,将会属于我和他的,只有两人的时光。
我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从前排座位之间探出头来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他竟然捧着我的脸蛋吮吸着我的嘴唇,久久没有分开,直到后面的车辆按响了喇叭催促着我们,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我。
原来,那天他早就订好了酒店房间,到了前台直接就取了房卡牵着我的手上去了。进到房间里,是一间豪华套房,一米八宽的大床,但看到大床旁边的墙壁竟然是一块大大的玻璃时,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因为玻璃后面就是浴室,要是不把窗帘关上的话,房间里就能把浴室看得一清二楚。
你这坏蛋！我拍了一下他的结实的胸脯,他顺势把我搂进怀里,然后深情地吻住了我的嘴唇,我的心和身体都像融化了一样,被他轻易地抱上了床。
6
错爱
这一个星期,我和林宇的确度过了快乐而美妙的时光,早上回学校虽然有点匆忙,我也学会了在省城里挤公交车回学校,因为为了避免遭到别人的闲言闲语,他没有直接开车送我回去。
每一天早上分别的时候,他都表现得特别的依依不舍,有点像小孩子,会缠着我跟我抱在一起许久才会放开手,害得我有两天都迟到了。
不过我并没有介意,反而觉得这是幸福,而且这种幸福越是难得越是让我舍不得放开。甚至到了七天之后,我舍不得退掉这个房间。
要不,我们长租这个房子,等有空了我们就回来这里好吗我近似哭着哀求林宇,但他还是很理智地拒绝了,他说不想出什么岔子,毕竟他跟妻子在同一个学校,她会盯得很死,他不可能长时间离开。
菲菲,我答应你,就算她回来了,我还是会尽量抽时间跟你见面的,放心。他当时坚定的眼神确实给到了我很强的信心。
所以尽管最后把房间退了,我还是很愿意相信他会如约跟我见面,因为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这是以前曾听说的,只要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说明他的心里就会有自己。
我也天真地信以为真,抱着他久久舍不得放开。直到他开着车离开了酒店,只剩我一个孤零零地站在大堂外面看着他的车消失在滚滚的车流里。
菲……这时候,我听到了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回过头,看到了刘岩,我赶紧擦掉眼睛里的泪珠。
你怎么会……我的心随着他的一声招呼紧张地几乎跳了出来,心里想,刚才跟林宇分别的那一刻他都看到了吗,那我跟林宇的关系他岂不是都知道了
我爸过来这边医院看病,就在这酒店租了一个房间。他好像欲言又止,然后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我……刚送了爸回房间下来就见到了你……这么巧啊他分明是在掩饰着自己已经得知的一切,但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低下了头,问他是不是回学校。
他点点头,说要不一起吧,现在周日下午回学校的车上人应该不多。他看到我手里提着两袋行李,快步走了上来帮我提住。
谢谢……我很尴尬地向他道谢,然后一起在酒店门口的公交车站等着公交车。
上了车之后,他找到了车后面的双人座,让我先坐到里面,他就抱着行李在大腿上坐在我的旁边。
从上车到下车,他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问我问题,车里也只有一些学生和老师,这一趟车几乎就是为我们学校而设的一样。
但这只有十来分钟的车程让我很是尴尬,一是怕他会追问我跟林宇的事情,二是担心他要跟我提起寒假的分手甚至要我复合。
不过最后都是我想多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多少话题,应该说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尴尬的两个人在女生宿舍楼下分手了。
他把我送到了宿管阿姨的位置前面之后有点不舍的把行李还给了我,然后勉强地挤出了一丝微笑跟我说再见。
在他转身要迈步离开的时候,我问了他一句：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回事,竟然还这样去撩他,也许因为林宇的离开让我在那一刻感觉到一丝的空虚,也可能是我觉得寒假的时候伤害了他想要补救。
他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但我看到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声地说了一句：是的！
接着就快步离开了,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再去伤害他,如果不是因为我,也许今天他会有自己的新的感情生活,也许他就不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回到了宿舍,大家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还有两个宿友用嘲笑的语气揶揄我,问我是不是被男人甩了,要回宿舍睡了。
后来陈晖拉了我到外面跟我说,她们是见到了刘岩帮我拿着行李把我送到宿舍楼下,而且刘岩也没说什么就走了,想必我肯定是跟刘岩分手了。
她也好奇地问我怎么就跟刘岩分手了呢,她们都觉得刘岩是个好男孩,不但斯文,还很有才华。
我叹了口气,心里想,幸好她们只是以为我跟刘岩分手了才回宿舍的,要是被她们知道是我跟林宇的话,那可不是小事了。当时的我竟然还庆幸没有被别人知道跟林宇的事情。
那种侥幸心理的作祟,让我有了想跟林宇更进一步的想法。
那天下午,在过道上见到了林宇和他的妻子李岚,他们应该是刚上完课准备一起回家了,在过道上他们有说有笑的。
远远我就已经看到了他们,我拉着陈晖故意走到他们跟前,林宇好像跟我并不认识的一样,故意逃避我的视线。
陈晖礼貌地喊了他们林老师、李老师,他们倒是微笑着回应了她,我就没有叫出口,而是故意向林宇抛了个媚眼,然后不小心地撞到了李岚的手臂。
不好意思李老师,真不好意！然后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没事没事,这位同学你还好吧有没有撞到哪儿了不好意思啊！李岚应该不知道我的不小心,反而向我道歉。
她跟我的身材差不多,但因为也已过三十岁,加上当老师的压力也不小,看上去比我老得多,我那时候真有点沾沾自喜的,觉得林宇应该选我,说明他的眼光很好。
在李岚跟我互相道歉的时候,我留意到林宇的眼神并不友好,甚至有点凶。这在之后他发给我消息里也可见一斑。
那天晚上因为我发了几次微信消息给林宇他都没有回复,我就有点失落地自己去了图书馆看书,到图书馆差不多关门的时候,他才回了我说我下午的时候太任性了,怎么能这样对李岚。
我是怎么了我只不过是不小心蹭到了而已,你用得着那么凶吗我也被他点燃了,立刻发了消息过去,还问他干嘛整个下午都不理我,是不是生我的气。
菲菲,就算怎样,你也不应该主动去招惹人家的呀！你这样会让大家都很被动,知道吗
难道我想找我喜欢的人都有错吗好几天没见你了,我可想死你了！我一边发着消息一边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泪珠直接打在了手机屏幕上,再滑落到手掌心。
这时候,一张纸巾递到了我的面前,从纸巾上的花纹和香味,我认得这是刘岩的,当我转过头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泪眼汪汪的我。
第一次跟他正式约会的时候,他从裤兜里掏出纸巾给我擦手擦嘴的情景至今让我难以忘怀,虽然刚开始时觉得他这样一个男孩子竟然随身带着纸巾显得有点娘,但渐渐地发现他各种对我的无微不至和包容其实早就渗透到我的潜意识中。
我接过纸巾自己擦着眼泪,他坐到我的旁边,把整包纸巾放到了我的前面,还把头一张抽出一小角。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当管理员过来提醒我们要关门的时候,他才腼腆地略带一点尴尬地跟管理员说很快就走,再稍等一下下就好。
虽然他让管理员等一下,但他并没有催我。不过我也知道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林宇也没有再给我回复,这个时候,想必他应该正在陪着妻子李岚。
想到这儿,我就更忍不住了,泪水哗啦啦地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使劲往下掉。在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听到正在等着我们离开关门的管理员叹了一句：现在的大学生都不知道是来谈恋爱还是上学的。
他说得对,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当时也在怀疑自己,到底是因为跟林宇这样一个老师在一起是因为虚荣感,还是因为这种偷来的感情给我带来的刺激让我无法自拔
刘岩把我送到了宿舍楼下之后就准备走了,在离开之前,他跟我说了一句：别太伤心,总会好的,有些事不能强求,有些人也不一定要强留。
我当时觉得他这话似乎在暗讽我把他甩了,他的心里不再留有我的位置。但多年之后回想起来,也许是在提醒我,让我对林宇应该放手。
但,我并没有听他的话,也没有听懂他的话。
第二天,林宇早早就来到了我的宿舍楼下,他一早就给我发了消息,告诉我李岚早上要去教育局开会,他也知道我上午没课,想跟我出去逛逛。
本来我是有点生气的,觉得他妻子不在身边了才想到要找我。但当听到他的语音说,知道自己昨天的语气有点过了,觉得很对不起我,所以今天特地过来负荆请罪,而且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跟我单独在一起了,很想我。
7
孽缘
当听到他煽情地跟我说着这情话的时候,我的心软了下来。而在见到他跟他单独约会之后,我的心也再一次被他征服。
他时而像个大男孩一样哀求我原谅他,时而又像个大男人一样在商店里给我挑着各种新装和首饰。
虽然这是偷来的一个上午,准确来说只有不到四个小时,但我们还是像一般的情侣一样逛街吃饭,还有到他提前预约好的酒店里过上我们的单独时光。
菲菲,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林宇把我搂在怀里,一边玩弄着我的手,一边问着我。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老是惹我生气。我把他的手塞到嘴里咬了一口,他没有喊疼,反而笑嘻嘻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
不要离开我,好吗他吻着我的嘴唇,温柔地说着。
好……咱们俩永远都不分开……
因为担心我下午的课迟到,林宇让我坐了他的车一起回学校。在车上,他一直牵着我的手,那一刻,我很希望能永远停住,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这车里只有我们俩,也不用理会其他人。
在回到学校前的一个红绿灯处,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我的手,在放开之前,他深情地吻了一下我的手背,他的嘴唇跟手掌一样温柔而炽热。
点燃了我的感情,让我忍不住趁着红灯的时间吻住了他的嘴唇。回到学校之后,我在食堂后面先下了车,他开着车绕到人工湖那边之后才回到教学楼下面的地下车库。
趁着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我赶紧跑回宿舍拿好书包匆匆赶去教学楼,我几乎是最后一个到达教室,不过老师还没到,我庆幸没有迟到,松了一口气。
因为提前跟陈晖说了帮忙占了位置,我就直接坐到她旁边,她趁着老师还没到,问我去了哪里玩,整个上午都没见到我,还问我是不是跟刘岩复合了所以出去约会了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心里想着约会是对的,但对象并不是刘岩,而是比他优秀得多的林宇。
下午是国际法的课程,还连上两节课。因为没有午休,加上早上很早就跟林宇出去了,下午就感觉特别困。在第一节下课了之后,我本想到教学楼楼下的自动售卖机买一瓶咖啡的,但才刚准备下楼的时候,一阵恶心感让我不得不冲到洗手间撑着洗手盆使劲呕吐。
我想可能是中午的时候吃了不卫生的食物引起的,就没想太多了,吐了一些液体之后洗了把脸就赶紧回到教室。
第二节课的时候,我是真的困得不行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睡着了,幸好陈晖占的位置比较靠后,前面还有几个大男生挡着,这国际法的老师也只是在讲台上坐着对着PPT无趣地照着念。
在差不多下课的时候,我才恢复了精神,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直接睡了大半节课。下课收拾书包的时候,陈晖撞了一下我的手臂,问我刚才怎么吐了,是不是到外面吃坏肚子了
我说可能是吧,想想中午林宇带我去吃了刺身、日式料理,这省会的日式料理比老家的正宗得多,好吃得多。
但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你要不要到校医室去检查检查呢她还是很关心我的,在同宿舍的几个女生里,只有她是省会这儿的本地人,其他几个女生都是外省的,我虽然跟她不是同一个城市,但也算是在一个省的,语言基本一致,生活习惯也都差不多,所以我跟她的感情最好,直到现在,她也都还是我最好的朋友、闺蜜。
还好,就是有点恶心而已,应该是肠胃不舒服,没事,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我背了书包跟陈晖一起回宿舍。
才刚到宿舍,一种莫名的恶心感又从胃部涌上喉咙,我捂着嘴就往洗手间狂奔,她们应该也听到了我略显痛苦的声音,都跑了过来问我什么回事。
陈晖一直扫着我的后背,想让我舒缓一些,其他的女生有的拿了湿毛巾给我擦嘴,有的就扶着我生怕我跌倒。
其实我只不过有点恶心想吐,身体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也不至于全身乏力。但她们还是很关心我,把我扶到座位上之后,还七嘴八舌地问着我的情况,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
有个女生还拿了风油精给我吐一下太阳穴跟喉咙的位置,我深呼吸了几下,稍微舒缓了一些,叫她们不用担心,应该没什么事的。
陈晖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比对着,说我的额头有点热,有可能是发烧了,可能是感冒了吧。
接着她就到自己的柜子里翻来翻去的想给我找药吃,但我自己觉得并没有特别高温,可能只是吐的时候闷到了而已,应该不是发烧,让她不用给我找药。
她就去给我倒了杯温水,让我喝了一口,温水顺着食道进入胃部之后确实整个人舒服了一些,我双手捧着水杯,跟大家说了谢谢。
她们都笑着说不客气,同班同学还是宿友,肯定得互相帮助的。陈晖还找了刘岩,跟他说了我不舒服的情况,在她挂了电话之后不到一分钟,我就收到了刘岩的消息,问我现在感觉怎样,要不要去一下校医室检查检查。
当时我是觉得陈晖有点好管闲事,毕竟我跟刘岩已经没在一起了,不应该再劳烦到他的,不过她们也不知道个中的情况,在这恶心难受的时间里,其实我更想林宇在自己身边,他一定会把我搂住,给我温暖和安全感,这样我就会觉得很舒服了。
我礼貌地回复了刘岩,说自己没什么事,可能中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刘岩说那就好,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可不能逞强,一定要去看医生,不然就会把小病拖成大病了。
他这么说可能只是一番好意,但我没想到他的这番话竟然一语成谶。之后连续一个星期频繁的恶心呕吐让我真有点受不住了,而且就连陈晖也坐不下了,拉着我说要送我去校医室。
但我死活不肯去,甚至要哭了出来,在还有十来米就到校医室的时候,我跟陈晖说了一句：我这个月的大姨妈还没来,比往常晚了一个多星期……
你平常的周期准吗她听了马上领会到我的意思,她把我拉到去往人工湖的另一条小路上。
平常都很准的,所以……我好怕……我抱着陈晖直接哭了出来,其实第一次那样恶心呕吐我就觉得有点心虚,但还是有点侥幸心理,以为只是肠胃炎而已,但已经持续了超过一个星期了,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要不……先自己验一下吧陈晖其实也是说出了我的想法,只是,我还是一个在校学生,这样子去测好像很丢人,她可能也看出了我的顾虑,我帮你去买几份试纸,然后悄悄地先验一下。
但……去哪儿买呢我已经止不住泪水了,任由它使劲往外涌。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平常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人会逛这人工湖的,我不敢往后看,只是把脸埋在陈晖的胸口里。
然而,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还轻声的问着我：菲,你没事吧
我听出来,是刘岩的声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不会是跟踪我们来到这儿的吧那刚才跟陈晖说的话岂不是他都听到了
虽然我听出来是他的声音,但我还是不太想让他见到我,况且我现在这么丢人,简直想找个洞把自己藏进去。
菲,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他谁呢你们不是陈晖听到刘岩这么说觉得很错愕,我赶紧回过头向刘岩打了个眼色,想让他不要再说下去,我知道他指的肯定就是林宇。
然后我拉着陈晖快步走开,不想让刘岩透露更多的信息,我并不是觉得他会把我跟林宇交往的秘密说出来,而是怕他在激动的时候会不小心说漏嘴,但更不想让他知道我现在所发生的事情。
我去药房给你买,我去远一点的,应该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先送你回宿舍,你就好好休息一下等我啊！陈晖把我送到宿舍楼下之后就往学校门口的方向跑去。
这时候我也收到了刘岩的信息,他跟我说虽然已经不再是我的男朋友了,但他作为朋友也会关心我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也尽管说,他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我没有回复他,虽然以前交往过的男朋友分手后都能成为朋友,不至于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但像刘岩这样的还是第一次遇到。其实当时我就觉得他还是很喜欢我的,舍不得放手,但他也没有勉强我,他好像开始学习让我觉得舒服的相处方式。
8
深渊
等待陈晖的时间觉得特别漫长,而且内心更是煎熬,但等到的结果却让我陷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也是后来我慢慢学会的墨菲定律——该发生的事情必定会发生,越不想发生的就越会发生。
连续两天总共验了四次,还用了不同品牌的验孕棒和验孕纸,全都是妥妥的两条红杠。陈晖帮我把所有的验孕东西密封好再拿到远离宿舍的垃圾桶扔掉。
趁着她出去扔垃圾的时候,我忍不住给林宇打了电话,虽然我知道现在他应该跟妻子李岚正在吃着晚饭,但我很想马上见到他,把我的情况告诉他。
很多人觉得怀孕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所以会称为有喜,但发生在我的身上我真的开心不起来。
在连续打了四个电话之后,他才终于接听了电话,但语气并不友好,就是责怪我在这个时候找他的意思,但我已经这样子了,不得不告诉他,他可是我孩子的父亲呢！
不过我没在电话里告诉他,只是跟他说有事想见他,一定要见到了才跟他说,他想了许久才勉强答应我,说十五分钟之后到教学楼下面的架空层见面再说。
虽然说的是十五分钟,但我还是提前了十分钟到了,只不过等了大约二十分钟,林宇都没有出现,直到三十五分钟过去了,他才姗姗来迟。
我看着他从升旗台一直走过来的时候都鬼鬼祟祟地时而往后看时而往左右两边看,就像做了坏事一样。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打我电话的嘛,你有什么事情不能给我发信息非得见面吗林宇一见到我就气冲冲地骂着我。
那你干嘛还约我到这么公开的地方虽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了,但架空层这里偶尔还有学生会路过,看到我跟林宇单独在交谈,他们无不好奇地会多看几眼。
所以林宇虽然很生气,但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问我到底什么事,长话短说,他是趁着李岚洗澡的间隙溜出来的,过会儿就得回去了。
泪水不知道怎的,鼻子一酸就马上往外流,我都还没开口,泪水已经从嘴角渗透到嘴里,舌头感觉到那种苦涩,更让我难以启齿。
你到底想怎样约我出来又不说话净是在这儿哭……林宇环顾四周,看看还有没有人在看着自己,你这样子会让我很麻烦的！
麻烦你现在是嫌我麻烦吗你有想过,你那一会儿的快活,我却……我却有多大的麻烦！我忍不住向他怒吼着,而就在我话音才落下,就听到了一阵急速的高跟鞋声音从林宇的身后由远而近地传来。
他应该也留意到了,回过头一看,我也同时发现他的脸色一下子铁青。而我也看到了那高跟鞋的声音正正是来自于他的妻子——李岚。
她先是用犀利的眼神瞪了林宇一眼,一句话没说就使劲给他扇了一个耳光。那声音清脆响亮,应该是正中林宇他脸上的位置。
林宇立刻疼得捂住了左边脸,他看到李岚打完了他之后往我这边冲了过来就拉住了她的手臂,想制止她,但不知道是林宇没有抓紧还是李岚有这么大的力气,竟然一下子就挣脱了。
她冲着我过来的时候,我都还没有任何反应,呆呆的站在原地,可能是被她刚才狠打林宇的那一幕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因为她的身材跟我差不多,要是她用刚才相同的力量扇在我脸上的话,我肯定是被准准地打在脸蛋上的。
她也是同样一句话没说就已经在距离我不到二十厘米的位置高高地举起了右手,我也看到了她的手臂准备用力地往我脸的位置上摆动。
就在她的手掌即将到达我的脸蛋的时候,我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但久久都没有感觉到那一下应有的疼痛。我以为我的脑袋也因为害怕而把时间的感觉也模糊了,但的的确确在大约一分钟的时间里都没有挨打。
你想干什么我听到李岚的大叫,但她略显尖锐的嗓音不像是跟我面对面时所说的,我睁开了眼睛,看到她那右手被另一只手抓住了不能动弹。
她的手就在半空被拦截了,她的眼神也从我的身上转移到了那只手的主人身上——刘岩。
李老师,你这样会不会有点太过了我第一次看到刘岩这样睁大了眼睛瞪着别人,而且看得出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甚至有点像要把李岚吃掉的意思。
这位同学,你……你放开我！李岚也被目露凶光的刘岩吓到了,说话的声音也明显降低,加上这时候已经有不少的同学在附近驻足停留,看着我们这两男两女的闹剧。
刘岩仍然抓着她的手臂慢慢往下放,在两人的手都放下之后,李岚也再一次睁大了眼睛盯着我,她虽然因为被刘岩制止而放弃了对我动手,但她的眼神告诉我,她不会轻易罢休。
她趁着刘岩稍微放松了一下,她就伸出了右手,用食指指着我跟我说,不要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早就发现林宇有问题的了,她暗中发现了很多次林宇跟我的幽会。
你以为你们俩的丑事没人知道是吗是你们自己不知道而已,流言蜚语早就在学院办公室里传得沸沸扬扬了,还恬不知耻的！
本来她以为林宇只不过是随便玩玩,加上他是有前科的惯犯,所以她对林宇早就失去了安全感,寒假那一回就是因为发现他有外遇才跟他吵的架,现在可以说是故技重施。
她虽然是骂着我,但也是在警告我要洁身自爱,不要随便就上这种男人的当。她说这话的时候我留意到她还斜眼看了一下捧着半边脸的林宇,她最后说了一句：反正这样的男人我是不会要的了,你要的话就随便拿去。
说完,她一脚踢在了林宇的小腿上,然后自个儿头也不回地走开。这时候我才看到林宇竟然像条狗似的追在李岚的后面,拉着她的衣袖不停地在央求着她些什么。
他就这样把我丢在了架空层,没有回头地离开了,而且还没听我说完我的……我抱住了刘岩在他的胸口使劲大哭。
刘岩也轻轻地抱住我,一只手在我的背后轻抚着,我已经不想理会周围在看热闹的同学了,只想一直这样蒙着脸不要见任何人。
但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无比艰难,特别是对于肚子里这无辜的小生命来说。第二天早上,刘岩跟我一起请了假,陪着我到医院做了检查。
当我在B超屏幕里看到医生指给我的那一颗黄豆般大小的小生命时,我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才上的大一,我怎么可能就把他生下来呢,学校、老师、同学,会怎么看我。
但我又不可能剥夺他的生命权,他不但是一个生命,还是我的亲生骨肉,这时候我的脑子里竟然迸发出了母爱,也许这是女人的天性。
我拿着B超影像,想象着将来这小生命就会变成一个小帅哥或者一个小美女,如果是男孩子的话,我得教他打球、玩游戏,如果是女孩子的话,我就教她化妆、打扮。
交给我吧！刘岩温柔而深情地向我说出了这四个字,直到现在,我都清晰地记得那一天他就在医院的过道里单膝下跪,直接向我求婚的那一幕。
我被他的这一举动吓到了,也吓哭了,但其实更多的是被他感动了。他的手上没有花束,也没有求婚戒指,甚至我们俩都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
但他的这一句我就已经认定了是他向我求婚,而且他流着泪的双眼竟然特别清澈,也显得异常真诚。
他后来跟我说,他当时也是很害羞的,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但很值得,因为他即将拥有一个最爱的女人,也是一生中最爱的女人、最后的女人。
两天之后,学校发了一条通稿,对林宇作出通报批评和行政处分,而且经过调查发现,他在学校里同时跟多名女生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经过学校的讨论,决定即时解聘林宇。
至于他的妻子李岚,后来听说她跟林宇离了婚,同时也离开了我们学校,有人说她被气得不行,一怒之下去了山区支教。
然而,我觉得这一次受伤最深的其实还是我,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了家,刘岩陪着我一起回去,全程有着他的照顾,虽然妊娠反应还是很强烈,但有他的照顾我并没有觉得太难受。
只是到了家见到了我爸妈之后,我觉得最难受的应该是他了。因为他承担了一切罪行,我爸也是气得几乎要报警控告他强奸了我。
但刘岩全程都没有反驳,只是一味地向我爸妈道歉,不过我也很佩服他,竟然做好了一个全面的人生计划,按照他的意思,我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会休学一年,我怀孕的事情会尽量保密,因为这一年的休学意味着我无法拿到学分,但刘岩会负责给我补课,让我不要把学业落下。
等我生产之后休息够了就回学校,用最快的速度补考把学分追回来,争取在大四毕业之前修完全部学分。由于他比我早一年毕业,他会提前准备好,将会在我毕业之后立即跟我登记结婚。
他还跟我爸妈说,其实他出发之前就已经跟他的父母谈好了,他的父母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他们倒觉得孩子一下成熟了许多,对于孩子的选择,他们也会支持的。
9
重生
在家待产的日子异常难熬,虽然刘岩成了替罪羊向我爸妈道歉,但爸妈的脸还是整天沉着,本来我是并不想在家待产的,但刘岩坚持,一定要在家,他觉得父母一定会把我照顾好的,毕竟我是他们的独生女儿。
所以尽管他每周五下午下了课就赶最快的一趟车来到我家,本来我只是因为他的那一句交给我吧！而感动,但渐渐地,在每周仅有的两天的相处时间里,我发现自己开始慢慢地真正爱上了他。
怀孕期间,面对父母的责怪和埋怨,我的心情就很不好了,加上因为他们不想我在外面招人话柄,就不许我出门,就连下楼到小区走一圈都不给,刚开始时我是真的被憋得想干脆死掉算了。
但刘岩每天晚上都会陪我聊电话,虽然不会很长,大约也就只有十来二十分钟,但他除了会跟我聊一下学校的趣事之外,还会给我念几段他所看到觉得有意思的话,主要都是打开心灵的话。
而在他来到我家的时候,他也会跟我爸妈聊天,刚开始时我爸妈确实并不喜欢他,比起以前我交往过的男生,他无论在外貌身材还是交际方面都没有任何优势,但后来我也听爸妈提起,他们觉得刘岩的眼神特别的真诚,说话虽然并不流利,但却很懂事,明白很多大道理,他们反而从刘岩身上学到了很多传统文化和人生哲理。
在他们眼中,刘岩并不起眼,也算不上优秀,但在深入交往之后会发现他身上有很多闪光点,而且总能给人一种很沉稳很舒服的感觉,那是他的人格魅力。
我也觉得刘岩所表现出来的比起他年龄要成熟得多,甚至比林宇显得还要更成熟一些。他给我补习的时候,他一直都很耐心,如果遇到了连他也不懂的问题,他会先记下了,回去问了老师之后再跟我解释。
因为我们学的都是法学专业,其实没有多少像理科专业那样需要运算解题,但需要一定的逻辑思维,有些法条还是环环相扣,要前后文或者跟其他文件交叉理解。
他都会给我做好了笔记再一遍一遍地给我解释,跟他相处的这几个月,我既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女朋友。
我问他还有没有继续在网上写小说,他说现在因为要给我备课,更新的速度会稍微慢了一些,之前是每天三本书同时更新的,现在只能维持在一本书每日一更新,另外两本就变成了每周更新。
我说是不是因为我害得他赚不了钱了他笑着说,的确是的,比以前赚少了,但是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却多了,所以他还是很开心的,毕竟是有舍才有得,他把更多的时间投放在我的身上,其实我也很开心,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一段感情,他现在俨然就是一个一家之主了。
到了预产期的前一天,刚好是中秋假期的第一天,刘岩跟学校申请了中秋假期之后的五天继续休假,也刚好把国庆7天假期连到了一起,这样他就有几乎半个月的时间陪在我身边、迎接着我的这个小生命。
这一天他早早就到了我家,爸妈也像之前一样给他准备好了客房,这一夜他就陪在我身边牵着我的手跟我聊天,他也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说是给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我挺佩服医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预产期当天我就觉得肚子里的宝宝有点异动,似乎在告诉我他要出来了。
我侧着睡在床上,听着刘岩给我念着他所写的故事,平常周一到周五他没有过来陪我的时候,我除了看书之外,还会看他所写的小说。
但是越接近预产期,他就越不让我长时间接触手机,于是我跟他说,要不你给我念你写的故事。他也欣然答应,还有点沾沾自喜呢！
他拿了一张小板凳,坐在我的床边,有点像说书先生一样,抑扬顿挫而富有感情的说着他写的故事,我抚摸着肚子,最近也发现,当刘岩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肚子里的宝宝就会显得特别兴奋,也像是在一起听着一样。
刘岩说那就当作是胎教吧,让宝宝早点听一下爸爸的声音,也接受一下爸爸的熏陶,将来也要做一个才子。
你总写这些言情小说,教坏小孩子呢！另外,你怎么知道是男孩,难道不能是女孩子吗我笑着捏着拳头轻轻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还有,你怎么这么不害臊,这么快就说自己是宝宝的爸爸了我当时虽然很感动,也确实喜欢上了刘岩,但我不知道将来的路会怎样,我太年轻了,他也是,我知道男人一般不会这么早定性的,更不知道将来,他跟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相处得怎么样。
怎么了难道你不让他喊我爸吗我还早就给他想好了名字了！
啊名字都想好了那你说说看！
男孩子的话就叫刘骏杰,女孩子的话就叫刘明雪,都很好听是吧刘岩起的名字我当时觉得有点土的,但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孩子的父亲的这份心意,让我无法拒绝,甚至更乐意就这样跟他在一起。
而在后面的日子里,虽然我们俩会有一点小摩擦,但他其实还是很疼我的,也很疼女儿小雪,真的就是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后来他跟我说过,因为他爱我也是我的丈夫,而小雪是我的亲生女儿,所以综上所述,小雪也是他的女儿。我还笑话他逻辑课肯定没学好,而且还是体育老师教的,哪有这样的逻辑。
但他的这个逻辑用一个成语来解释就是爱屋及乌,小雪竟然也特别的粘他,也许是因为刘岩是她睁开眼睛之后见到的第一个男人,出于动物的本能,就会把刘岩认定为自己的亲人。
生产的过程也算顺利,也得益于刘岩在我孕后期说服了爸妈,让我能到小区里走走锻炼一下,他还给我买了一台折叠走步机,能让我在无法外出的时候也能在家散散步做一些简单的锻炼。
虽然生产的时候很疼,但好在是顺产,在推出产房的时候,我听到护士对刘岩说,恭喜爸爸,是一个可爱的千金小姐,白白净净的。
他跟我说,当时的他是激动得哭了出来,女儿一看上去就像是我的缩小版,眼睛大大的,鼻梁高高的,将来一定是个大美女。
我跟他说,将来女儿一定不是靠颜值的,因为她有一个很有才华的父亲,她会是一个才女！
第一天晚上,刘岩就守在我和女儿的身边,还调好了闹钟,定期给女儿喂奶和换尿布。虽然女儿并不淘气,几乎没怎么哭,但刘岩还是很小心地给她喂奶、拍背,然后又哄着她睡觉。
虽然他还有点稚嫩,像个大男孩一样,但他对于我们母女俩的照顾却是无微不至的,甚至有几次我发现他都因为照顾我们俩而忘了吃法。
因为医院的送饭时间是固定的,一旦错过了就没有得吃了,而他也只是笑笑说没关系,等有空了自己到外面吃也行的。
他就是把女儿哄睡了之后才悄悄地出去吃饭,因为吃饭不定时,而且睡眠不足,我看着他在医院陪我的这一周里瘦了很多,而且眼眶黑黑的就像一只熊猫一样。
在把我接回家之后,因为爸妈给我聘请了一个月嫂,刘岩才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一下,不过可能是女儿习惯了刘岩带她,到家之后竟然一直闹情绪,总是喜欢哭,我记得在医院的时候,我基本上没怎么听到她哭的,而刘岩也是整天抱着她哄着她,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
我让月嫂阿姨把女儿交给刘岩试试,果然,她真的就不哭了,而且还总是朝他笑眯眯的,我跟刘岩说,看来她是认准了你了,你这回逃不掉了！
是呀,可能是缘分吧！
但我也心疼刘岩,于是跟他商量了一下,晚上就让他陪着女儿睡,因为他习惯了她的作息规律,白天就交给月嫂阿姨,他就好好补一下休息。
他很乐意,而且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很爱我的女儿,真的有种视如己出的感觉。女儿也特别的粘他,只要见到他,女儿就会显得特别开心兴奋。
每天晚上,他都会给女儿讲故事,而他倒不是直接照着故事书来念的,而是看完了故事书之后以他的想象力重新编辑了故事再说出来。
女儿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刘岩告诉我,他从女儿出生的第一个晚上开始就每晚都给她讲故事,不知道她听没听懂,但她就是很专心地睁大了眼睛听着。我说难怪她不喜欢月嫂阿姨了,她就是听你的故事听习惯了！
10
离别
我曾经问过女儿,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刘岩每天晚上都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她竟然说记得,她还说,其实她早就知道刘岩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她就是觉得他特别的亲切,至于哪一个男人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并不重要。
我也没有告诉过她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并不是因为对林宇无情的愤怒,而是觉得刘岩已经完全、完美地取代了林宇的地位了,林宇是否存在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
刘岩并没有介意,也是他主动教的女儿小雪喊他爸爸的,当听到小雪萌萌地喊他的时候,他也是乐得把她抱在半空旋转几圈。
我想,要是他能亲眼见到儿子小杰的出生,他肯定会更开心,只是,这已经不可能了。
在刘岩离开人世之后,林宇有来找过我。但我没有让女儿跟他相认,他应该也知道小雪就是他的女儿,但他也没有主动相认,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孩子又乖又漂亮,跟我长得很像。
其实,我对他已经没有多少怨恨了,这也是刘岩教我的,他说,花时间、精力去恨一个人,倒不如把这些时间和精力去让自己活得更好,更何况,还有女儿要带呢！
所以,当我回到校园之后,我只花了一个学期就把前面落下的学分全部补回来了。在学校里,我和刘岩也成了名正言顺的一对情侣——其实应该是未婚夫妻了。
但刘岩跟我说,在学校还是得有个学习的样子,几年时间很快过的,等到我毕业的那一天,也就是他正式迎娶我的那一天。
那你干嘛还牵着我的手呢跟他牵着手在校道里一起走着的时候,我故意撞了撞他的肩膀问他。
谁叫你这么漂亮,还是学霸,这么优秀的女生,我肯定得抓住呢,不然……其实,我知道他的顾虑,他应该是担心我会移情别恋。
因为在回到校园之后,我又再一次成为了学院里的焦点,应邀参加了学校的音乐节表演,还成为了学院辩论队的辩手。
我曾经跟林宇演出的闹剧虽然也偶尔还会有所流传,但到了大三已经基本上没有了,主要还是因为有着刘岩对我的包容和爱护。
他也努力从一个胆小内向的男生成长为学院里学生会的副主席,我和他俨然成了学院里最羡煞旁人的一对。
由于我和他的学业和事业都开始忙了起来,他也即将进入毕业季了,但他还是坚持每周末跟我一起回家陪陪女儿。
他跟我提议过,想在毕业之后把女儿接到这边,毕竟以后我们是要结婚的,到时候我们大概率会留在他家——省会这边,这边的工作机会和发展前景一定比我家的好得多。
但我当时是有点不太愿意的,随着学业的发展,考虑到我在省会这边并没有什么人脉资源,爸妈是基本上没法帮到我,而在老家的话,至少以他们的人际关系网,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肯定不困难。
在我大三、他大四的时候,我们也曾因为毕业后的规划而闹过矛盾,我当时觉得他不理解我,以为他自私,只考虑自己,因为他是本地人,当然不想到我家那种小城市。
我也明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只是,我也不想离开我的父母,加上也担心女儿会不适应,而如果把父母都接过来的话,以省会这边的消费水平、居住条件,我们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可以说是无法生存的。
他最后想了一个折中解决的办法,让女儿在我老家先待着,他用一年的时间努力工作赚钱,在我毕业之前在郊区或者市中心外围买一套房,等我毕业之后在这边工作的话至少不用考虑居住,到女儿上小学之前再接过来一起住。
其实我当时不应该答应他的,因为正是他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白天拼命地工作,还经常加班到九点多十点,回到家之后还拼命写作发文。
终于,他在我毕业之后的两个月,他赚够了买房子交首付的钱,加上他父母资助的一部分,房子有了,而他却病倒了。
在他单位的年度员工体检的时候,发现他的肝脏长了肿瘤,而且已经是晚期。我还记得,在他收到体检报告的那一天,他没有像平常一样跟我聊天说笑。
而是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神不守舍的,我喊了他几次他才反应过来,我问他是不是单位工作太累了,因为我看到他的脸色也并不好,应该说这一年他的脸色是越来越差,本来他并不算白白净净的那种小白脸男生,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蜡黄色的。
我当时就应该引起注意,提醒他要去动手术要休息好,但我却什么也没做,还任由他使劲地折磨自己,他说那是为了想让女儿将来会有一个更好的环境。
当时的我们还没有正式领证,我也还处在选择留下还是回老家的十字路口。我不像他,虽然都是法学毕业的,他毕业的第一年就考下了法律职业资格证书,还顺利地进了律师事务所当上实习律师。
我还在备考的阶段,但看着他每天那么拼命地赚钱,我的心很乱,复习也根本没有效果,我知道他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能让我留下来,我和女儿是他的精神支柱,如果我最后坚持回家发展的话,我知道他也不会多加阻拦,他不是那种执拗偏激的人,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很伤心,就像当年我跟他分手一样。
所以我有点不太忍心,而我得知他肝癌晚期的事情是因为有一次他去法院开庭的时候,直接晕倒在了代理人坐席上。
到了医院,医生问我家属在哪里,因为他的病情很严重,一定要跟家属通报。因为还没领证,我只能跟医生说我是刘岩的未婚妻,但医生还是坚持要亲属。
于是我把他的父母叫来了,当他们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母亲已经哭得几近崩溃。我上前问他们,刘岩到底怎么了
肝癌……晚期……刘岩的父亲有气无力地吐出了这四个字,我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因为我也被吓得一下子跪到了地上,趴在了他母亲的大腿上哭了出来。
那……医生有没有说……有说怎么治疗吗我看着刘岩父亲的眼睛,他虽然没有哭出来,但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应该在强忍着,不想在妻子面前倒下,因为此时此刻,就只剩他一个男人了！
尽管刘岩做了肿瘤切除的手术,也做了几轮的放疗和化疗,但他最后还是离开了我们,在他离开前一天,我跟他的父母还有医生商量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帮刘岩做精子冷冻保存,在合适的时候,再由我来做人工受孕。
当时医生并不太建议,因为刘岩经历过放疗和化疗,身体机能已经很差,精子的质量也受到影响。我跟刘岩的父母说,这是给刘岩留后的唯一办法,因为我爱他,也希望能跟他有属于我们俩的孩子,延续他的生命。
刘岩就像跟我有心灵感应一样,在完成了精子保存之后,他的情况急转直下,似乎在高速我们,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让我们不用再牵挂,他应该到另外一个世界了。
在他离开的那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正教着女儿小雪在画画,刘岩带着一个小男孩找到了我,跟我说,他要走了,小男孩要辛苦我照顾一下,在他留下了小男孩之后,他就转身离开了,也永远消失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的脸上尽是泪痕,枕头上也湿了一片,与此同时,手机也响了,是医院的电话,告诉我刘岩不行了,让我们赶紧过去见他最后一面。
在他弥留之际,我牵着他的手向他保证,一定会代他照顾好他的父母,也会照顾好两个孩子。
说完,连通他身上的监视器显示心脏彻底停止了跳动,他的母亲也哭倒在了病床前面。
当我写完了这个故事之后,我觉得虽然他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我跟他的故事应该还没有结束,女儿小雪问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说,因为我爱他,也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