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念着念着觉得不对,纳闷抬眼:“陈姐姐,怎么了?”
“没事,你看你的。
”
“可……”含笑打量她两圈,放下书道,“姐姐看起来有事想问我。
”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突然有点好奇。
”
陈宝香摸了摸鼻尖,“你张哥哥那篇《树论》,我听人读过,遣词造句很不错,但怎么就够人看十遍的呢?”
提到这个,含笑就来了兴致:“张哥哥那篇文章的好处不止在词句,更在借物喻人,其中好几个比喻都妙极了,姐姐若是读过《爱莲说》,当更有体会。
”
《爱莲说》她当然没读过,她就没翻过几本书,《兵法》还是因为叶婆婆当睡前故事给她念,她才摸了个熟。
的确是吃不了什么细糠哈。
“你早点睡,我先去歇息了。
”陈宝香若无其事地起身,“明日还要进宫述职。
”
每月初十是护城统领铁打的述职日,陛下并未提前下旨不让她去,所以阔别一月有余,她又要去陛下跟前碍眼了。
每一任帝王都有自己的手段和盘算,大盛历史上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任愿意大刀阔斧改制并且牺牲自己利益为天下计的皇帝。
陈宝香希望李秉圣是。
但过了这么久了,她显然看得出来叶霜天的真正死因,却没有在中途召她进宫。
陈宝香适当地放低了自己的期待。
人非圣贤,李秉圣能让大盛重新恢复到朝中男女官员对半的局面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要她直面自己父皇龙位之下的晦暗,还要她亲自去纠正,到底是有违人性。
拍拍自己的心口,陈宝香睡了一觉,
君臣
李秉圣似乎有些累了,正斜倚在龙椅上闭目养神,整个殿里都静悄悄的,宫人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结果陈宝香走上前,哐地一声就跪了下去。
“卑职参见陛下!”
旁边的宫人吓了一个激灵,连连朝她摆手,但显然已经来不及。
龙椅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眼尾有血丝未散。
她道:“陈宝香,你是真不怕死。
”
“人都是要死的嘛,说是有的人死了比鸿毛轻,有的人会死得比泰山还重。
”她咧嘴笑道,“卑职若是死在一声问安里,肯定能青史留名。
”
李秉圣看了旁边一眼,宫人立马都退了出去。
大门缓缓合拢,隔绝外头声息。
她这才扶着花令音的手坐直,没好气地骂:“什么死在问安声里,像朕这样的帝王,要杀你当然会给你扣个贪污的罪名,拖出去名正言顺地杀。
”
陈宝香愣住。
她以为陛下不会再主动提起这件事了。
李秉圣不光要提,她还提个不停:“你上次提的叶天霜,朕都查了,她若不是一意孤行损害了太多人的利益,也不至于被那么多人落井下石。
”
“身在泥沼之中却妄想洗净泥沼,那当然只会淹死自己。
”
“顾家当年还只是四大世家里最末的那个,就这她都没能应付,难道全是先帝的过失?”
“她写的关于科考改制的折子朕看过了,写得很好!”
陈宝香硬着头皮顶着圣怒,原以为要一直骂呢,但听到最后一句,她“嗯?”了一声。
愕然抬眼:“写得好您怎么也生气?”
“就是因为写得好才更生气。
”李秉圣怒不可遏,“三十七年了,但凡她能换个温和的方式,科举之制也不至于到今日都没有改成。
”
凡事都讲究方式方法,张知序和陈宝香虽然也总得罪人,但前者有家族撑腰,后者有她撑腰,才不像叶霜天,分明已经被先帝猜忌,却还敢横冲直撞。
李秉圣气得翻得桌上的卷宗哗啦啦直响。
陈宝香以为她要借着这怒气给自己来一掌,但眨眼等了半晌,却见陛下走过来,板着脸将一页纸放在了她手里。
她一脸茫然地看了看那张纸,又看了看花令音。
花令音好笑地蹲下来给她解释:“经大理寺核查,叶霜天贪污一案证据并不完整,当年定案实在有些草率,陛下已经下旨要刑部重审。
”
“待科考之制改成,陛下会再论功行赏,届时叶霜天就能重新以宰辅之名立碑,叶琼心自然也就不再会受家族之累。
”
陈宝香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她诧异地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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