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攀高枝 > 第162章
    而现在,张知序是那个唯一有勇气站出来决裂的人。

    “凤卿是真想离开张家自立门户,但族里其他人打的却是用他来铺路的算盘。

    ”他接着道,“你可知这路会怎么铺?”

    陈宝香脸上没有笑意,浑身都透着瘆人的冰寒。

    她道:“还能怎么铺,他们想在殿下这边找退路,而我,刚好是殿下跟前的红人。

    ”

    有什么办法能体面地拒绝一桩皇婚?

    答案当然是赐婚旨意下来之前就找人成婚。

    这个成婚对象必须有权有势无法被轻易铲除,背后更要有足够厉害靠山能与陛下抗衡。

    简直就差指着她鼻子敲大锣了。

    此事若成,张家便能安心当墙头草——李秉圣赢了,那张知序必定会全力保张家;李秉圣输了,那也无妨,反正断绝关系了嘛。

    陈宝香按下眼里的轻蔑和嘲弄,先抬眼问对面的人:“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若凤卿真找你成婚,那我自然不会提半个字。

    ”张庭安眉头紧锁,呼吸都重了些,“但昨日,他拒绝了长辈们的提议。

    ”

    “……”她微微挑眉。

    聪明如张知序,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左右他也有那个心思,该顺水推舟才是。

    结果居然拒绝了吗。

    指尖无意识地一蜷,陈宝香仍旧保持着面上的冷酷:“他拒绝,你们张家的人怎么说?”

    张庭安叹了口气。

    “族里那些长辈,向来是会磨人反骨的。

    ”他道,“凤卿近日总被调去很远的村子里收粮,各处衙门对他不但不会行方便,还会有诸多磋磨。

    ”

    “他母亲近来也病了,要他来回奔波。

    ”

    “听孙药神说,他伤口恢复得似乎也不怎么好。

    ”

    平整的袖口慢慢被人攥紧起了褶皱。

    张知序最近居然在经历这么多事吗。

    倒是一句也没跟她提,或者说,她没给他机会让他提。

    陈宝香觉得自己报复心挺重,一件伤害自己的事发生过,她就会一直记得,并且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那日闯进后院,她没问他伤在了哪里,连看也不曾多看他。

    旁人都以为她是太担心含笑,只有陈宝香自己知道,她是在趁机泄愤。

    就想看他跟她当初一样茫然又难过。

    这不是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按着斤两称情绪,互相伤害,两败俱伤。

    但能让她打心眼里觉得公平舒畅,下次还敢。

    陈宝香倒了杯茶递给张庭安:“你说这么多,是想让我去劝他采纳建议?”

    “不。

    ”张庭安摇头,“那孩子打小就没什么选择的余地,难得自己做一回主,我想成全他。

    今日来找你,不过是想送你个功劳。

    ”

    “什么功劳?”

    他起身,看了一眼四周无人,才轻声道:“说服了张庭安如殿下所愿的功劳。

    ”

    你更喜欢他?

    陈宝香骤然抬眼。

    面前站着的人跟她初见时一样,仍旧是铜眼铁眉,满脸的络腮胡。

    但他收敛了骇人的气势,也不再居高临下,只垂头地站着,像一把无可奈何生出锈来的长刀。

    “殿下想要什么,我心里清楚。

    ”他道,“如她所愿,也是我当下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

    “将军。

    ”陈宝香不由地提醒,“圣人对您一向器重,所以才愿意将禁行军托付,一旦发现您有……有这样的心思,您的处境只会比凤卿还更艰难。

    ”

    “我清楚。

    ”张庭安点头。

    “那您……”

    “总不能全家上下,没一个疼他的吧。

    ”他难得地笑了笑,“那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

    张元初觉得张知序忤逆不孝难堪大用,张庭安只觉得张元初没眼光,自己这个弟弟分明聪惠又懂事。

    别家孩子父疼母爱的,张知序只会一言不合就被张元初打得青一道紫一道;别家孩子四五岁背几篇绝句就了不起了,张知序背得下半本诗经还要被关禁闭。

    在这么窒息的地方活着,他看见自己却还是会笑,会说大哥出去不过半载,怎么又瘦了。

    记忆里笑着的稚嫩小脸和如今那倔强孤傲的背影重合在一起。

    张庭安长长地叹了口气。

    张家想要一条退路,只要他站出来承担,族里的人就不会再逼迫张知序。

    “我选你做中间人,自然也是因为他。

    ”他定定地看着她道,“他认你,那我也就信你。

    ”

    这事万不能走漏风声,一旦有第四个人知道,张家危矣。

    所以比起外头的说客,当然还是她更靠得住。

    陈宝香神色正经:“将军肯给我这个机会,我自然不会辜负。

    ”

    先前殿下提起此事,陈宝香还觉得不可能做到,没曾想人家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殿下知道之后,一定会对她大加赞赏,也会更加器重。

    但陈宝香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

    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敲着手里的药瓶,一下又一下。

    ·

    上京的夏夜多雨,张知序撑着伞回来的时候,衣袍已经湿了大半。

    “主子明日莫要再去了。

    ”宁肃跟在他后头,气愤难消,“那群人压根不识好,白辜负人一番苦心。

    ”

    “无妨。

    ”他低声道,“下回再遇见这样的事,我也就有准备了。

    ”

    
    href=\"

ͶƼƱ һ½Ŀ¼һ 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