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攀高枝 > 第149章
    那一瞬间赵录事差点老泪横飞。

    在山贼的地盘上作战,他们觉得最好的结果就是全身而退。

    可陈宝香不那么认为,一场小战结束,她站在阵前大喊:“咱们在场的,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强者?这群乌合之众远远不是我们的对手,难得有此立功良机,众人听我号令,斩两人升官,斩五人发财!”

    在场的人都大声响应,声音震山,热血沸腾。

    原本觉得不可能做到的事,就这么在她的鼓动下一点点地实现,剿灭山贼之后来清算,他们衙门的伤者虽多,伤势却都不重,甚至一个人也没死。

    没有什么比实战更有说服力,也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出生入死的战友情谊,尤其是在自己没什么大碍,领头的人却重伤的情况下。

    赵录事和苏录事都恨不得给陈宝香磕头。

    去他的关系户偏见,去他的年纪偏见,去他的男女偏见,他们觉得陈宝香就是整个上京里最有本事的老大!

    张知序看着面前这些录事一改之前的成熟稳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唾沫横飞,生怕漏了哪里,让他无法体会陈宝香的厉害之处。

    他脸上笑意渐大:“陈大人本就是天生的武将。

    ”

    “也不知她伤势如何了。

    ”苏录事道,“烦请大人替我们问候问候,待时机合适,我等也想上门拜访。

    ”

    伤势?

    张知序看了看他们身上。

    都是九营里的人,这两个几乎毫发无伤,凭什么陈宝香要受伤?

    ……

    陈宝香伤得极重。

    她冲得最前,挨的刀剑自然最多,鲜血淋漓的伤口,没有缝合,没有上药,就这么被兜在白布里,从腹上、肩上到手臂、左腿,血色一路狰狞浸染,看不见一块好皮。

    饶只是来监视她的,碧空也看得红了眼。

    “快……”陈宝香虚弱地开口。

    她连忙凑过去,以为她要水或者要药。

    结果这人张口说的却是:“你快把我这副模样画下来呈给殿下,先前在山上光顾着气势了,这么重的伤不让殿下看看我就亏大了!”

    碧空:“……”

    她哭笑不得,起身想给她倒杯水,却见门口进来一个人。

    张知序仪态很好,发髻衣袍都整齐优雅,迈步而入,像一缕山尖上漂浮的白雾。

    但走进来的时候是粗喘着气的。

    他看了床上那人一眼就对宁肃道:“去找师父,顺路将府上的药材都带过来。

    ”

    “是。

    ”

    又扭头对九泉道:“去准备冰块。

    ”

    “再有劳这位姑娘烧些干净的水来。

    ”

    “还有——”

    陈宝香忍不住出声:“别这么大阵仗啊,我没……”

    “你闭嘴!”张知序怒斥。

    他看着她手臂上那血淋淋的伤口,眼睛都红了:“上回的伤刚养好,这一大片又叠下来,陈家祖坟上全长马尾草也不够你用的。

    ”

    “都是做武官的,凭什么你伤成这样,他们都还好端端的,冲锋时全躲在你后头了?”

    “大人……”

    “我还没说完!”

    他在她床边坐下,动了动伤口上沾着的白布,更加恼怒:“西郊外的事不告诉我,去天凝山不告诉我,受伤了也不告诉我,合该疼死你,倒叫我眼前清净了!”

    陈宝香都被骂懵了。

    她没见过这样的张知序,居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嗓门还这么大。

    有点想笑,但看他真气得狠了,她又有点不好意思,眼睛眨啊眨地小声喊他:“凤卿。

    ”

    “别叫我。

    ”他臭着脸坐在床边。

    她这伤在山上的时候只是粗略拿白布裹了裹,眼下白布渗血,已经跟伤口黏成了一团。

    张知序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帕子沾了热水给她取。

    取开一大片血痂,见着里头几乎露骨的伤口时,他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师父还没到?”

    “应该快了。

    ”九泉低声答。

    他抿唇,将自己随身带着的药先给她喂下两颗,又将自己的银针包翻开,捻起一根牛毫针就往她身上扎。

    几个穴位依次落针,这人手法娴熟,几乎没让她感觉到疼。

    针一落完,伤口处的剧痛也得到了缓解。

    孙思怀就在这时候被宁肃带了进来,跑得踉踉跄跄的,差点被门槛给绊着。

    “哎哟,怎么又这么严重。

    ”他放下药箱就开始烧针穿线,“你这小女娃也真是能折腾,这可得比上回疼。

    ”

    张知序起身跟他见礼,又将位置让了出来。

    伤口被糊上了一大团马飞草,她动了动,虚弱地道:“好神奇啊,我这胳膊像是没有了一般。

    ”

    “呸呸呸,童言无忌。

    ”孙思怀直皱眉,瞧着药效差不多了,便开始下针。

    嫣红的血抹得到处都是,孙思怀的手上有,床上的被褥上有,连张知序的下颔上都沾了点。

    他好像没有察觉,只低头看着她的手臂。

    针尖每穿过皮肉一次,他的眉头就跟着蹙一下。

    孙思怀想分散陈宝香的注意,便问:“这谁下的黑手?”

    陈宝香恍惚地答:“没看清,当时四周都是人,我这一刀是从后头被偷袭的。

    ”

    “还有别的什么严重的伤没有?”

    “这儿有一处箭伤,左腿有一处刀伤……头还被石头砸了一下,好像鼓了个包。

    ”

    孙思怀听见自己的徒儿呼吸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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