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暴君的囚凰药引 > 第一章

暮色漫过朱墙时,沈凝霜攥着断成两截的缠枝银链跌坐在青石阶上。
菱花纹玉佩滚进枯井的声响还在耳畔回荡——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物件,刻着前朝皇族独有的凤尾凌霄纹。
小主仔细脚下。领路的太监突然转身,灯笼映出沈凝霜苍白的脸。
两个时辰前,她在浣衣局浆洗时被九公主的婢女推搡,玉佩戴了十年从未离身的物件,竟被井沿生生勾断了链子。
更深漏静,沈凝霜贴着宫墙的阴影疾走。
绣鞋陷进未扫净的雪泥里,怀中的火折子被冷汗浸得发潮。
枯井深处泛着幽光,系着红绳的木桶刚触到水面,忽听得墙外传来环佩叮咚。
陛下今日在文渊阁批折子,这盏安神茶...刻意压低的女声让沈凝霜手指一颤,木桶撞在井壁的闷响惊得外间骤然寂静。
她慌忙拽着井绳缩进苔藓斑驳的凹槽,头顶倏然倾泻的月光里,瞥见林昭仪葱管似的指甲掠过鎏金壶盖。
急促的脚步声碾着碎雪逼近,玄色龙纹氅衣扫过井沿。
沈凝霜屏息看着玉佩躺在井底,与那人皂靴仅隔三寸。
熟悉的龙涎香混着陌生燥热的气息压下来,她突然被井壁冰得打了个寒颤。
谁在那里
萧彻的嗓音比冬夜更冷,沈凝霜看着玉佩被靴尖无意踢进暗流,顾不得湿透的裙裾就要扑过去。
腕间猛地传来灼烫的力度,天旋地转间已被拽出枯井,后背重重撞在紫檀书架上。
沈氏遗孤帝王染着薄红的眼尾扫过她颈间胎记,掌心温度异常灼人。
沈凝霜这才发现他衣襟散乱,额角青筋如盘踞的毒蛇,与平日端方克制的模样判若两人。
林昭仪娇笑着贴上来:陛下且饮了这盏茶...话音未落,茶盏被拂落的脆响惊得烛火摇曳。
萧彻掐住美人脖颈按在《江山舆图》上,羊皮卷轴哗啦啦滚落一地。
用离魂香套漠北军情他低笑时露出森白牙齿,像极了围场里咬断鹿喉的雪狼,林尚书教的好女儿。
沈凝霜趁乱往暗处缩,指尖刚触到浸在积水中的玉佩,突然被攥住脚踝拖回光明处。
织金地毯上蜿蜒的水痕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她慌乱间摸到半块碎瓷,却在对上萧彻猩红眼眸时顿住——那眼底翻涌的不仅是情欲,更有将人焚成灰烬的痛楚。
霜儿。滚烫的唇擦过耳垂时,她听见幻觉般的呢喃。母亲临终前攥着玉佩说的话突然浮现:这玉能解百毒...
衣衫撕裂声惊醒了怔忡,沈凝霜猛地将玉佩按在萧彻心口。
青玉触肌生温,竟渐渐漫出朱砂似的纹路。萧彻动作骤停,眼底清明与混沌交织,最终将额头抵在她肩上重重喘息:去屏风后第三格暗匣,拿青釉药瓶。
五更梆子敲到第二声时,沈凝霜看着掌心残留的药粉。
这种边关将士用来抵御蛮族迷烟的解药,为何会出现在帝王暗格
未及细想,外间突然传来纷沓脚步声。
冷宫走水了!宫人的尖叫刺破晨雾。
沈凝霜霍然起身,却被玄色大氅裹住身子。
萧彻摩挲着她腕间被井绳勒出的红痕,将温热的避子汤递到唇边:从今日起,你宿在偏殿。
鎏金碗沿映出她凌乱云鬓,也映出身后的狼藉。
满地碎瓷中,半枚凤尾凌霄纹玉佩正静静躺在龙纹皂靴旁,玉身裂纹里渗着几不可见的暗红。
晨雾未散,沈凝霜盯着菱花镜里缠绕金铃的脚踝。
三寸宽的银链缀着十二枚镂空铃铛,随着挪步发出细碎清响——这是今晨尚宫局送来的恩赏。
陛下特意吩咐,姑娘踏雪时定要佩此物。
女官捧来缠枝莲纹食盒,掀盖时热气氤氲了沈凝霜的眼睫。
水晶虾饺旁搁着半枚玉佩,断裂处被金丝掐出凤穿牡丹的纹样。
外间忽然传来环佩叮当,云锦缎履踏碎檐下薄冰。
新晋封的云婕妤扶着宫女的手迈进门槛,胭脂色斗篷扫过沈凝霜未绾的发梢:本宫当是什么天仙,原是个披头散发的疯丫头。
鎏金护甲勾起那枚玉佩,云婕妤忽地轻笑:前朝余孽的物件,也配用尚宫局的錾金工艺
话音未落,门外太监高声唱和,玄色龙纹氅衣挟着风雪卷入殿中。
萧彻指尖还沾着朱砂,显然是刚从朝会赶来。
他目光扫过云婕妤僵在半空的手,淡淡道:林尚书昨夜递了辞呈。
云婕妤手中玉佩应声而落,被沈凝霜凌空接住。
断裂的金丝划过掌心,渗出的血珠坠在玉佩凤目处,竟泛起诡异的幽蓝。
三日后赏梅宴,沈凝霜被传召至御花园。
她盯着琉璃盏中浮沉的雪耳,忽听得太后鸾驾环佩声近。
八宝璎珞步摇掠过她低垂的眉眼,太后染着蔻丹的指尖捏起她腰间玉佩:哀家记得,前朝崇宁公主及笄时,也得了这么块凤纹玉。
满座哗然中,九公主的银箸重重砸在缠枝碟上:怪不得皇兄近来总往文渊阁跑,原是藏了个...
此玉乃护国寺开光之物。萧彻截断话头,玄色龙袍扫过沈凝霜颤抖的指尖,三日前北疆雪崩,正是沈姑娘献玉祈福,才让八百将士逃出生天。
宴席霎时寂静,唯有沈凝霜听得玉佩在掌心轻震。
那日她分明将染血的玉佩浸在药汤里,怎会变成护国寺的祥瑞
陛下仁德。太后凤目微眯,忽然指向结冰的莲池,只是这祥瑞需得至纯之人供养,不如让沈姑娘取池心红莲为证。
沈凝霜盯着冰层下游弋的金鳞,腕间金铃无风自动。
昨夜偷听的对话骤然浮现——林氏与九皇子在冰面做了手脚。
锦靴刚触及冰面,裂纹便蛛网般绽开。
沈凝霜在坠落瞬间抓住冰棱,却见云婕妤的侍女悄悄往这边挪来。
腰间玉佩突然发烫,冰层下闪过金属冷光。
闭气!
玄色身影破开人群,陆明川纵身跃入冰窟。
沈凝霜被推出水面时,看见这位戍边归来的少将军单手拧断水下刺客的脖颈,血雾在碧波间晕成赤练。
臣救驾来迟。陆明川跪地时战袍还在滴水,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箭疤,只是好奇,北狄秘制的破冰刃,怎会出现在大内禁苑
太后手中的佛珠倏然崩断,翡翠珠子滚进未融的雪里。
萧彻解下氅衣裹住瑟瑟发抖的沈凝霜,指尖抚过她腕间被冰棱割破的伤口:传旨,沈氏护驾有功,赐居昭阳殿。
是夜,沈凝霜从噩梦中惊醒,发现案头多了一卷《西域舆图》。
展开时掉出半片带血的铁蒺藜,与白日冰窟所见一模一样。
更漏声里,她摩挲着玉佩上新出现的血纹,忽然听见梁上传来瓦片轻响。
烛火摇曳的瞬间,陆明川倒挂在雕花梁上,嘴里还叼着根枯草:姑娘可知,凤尾凌霄纹在前朝暗卫营,是调兵的信物
窗外骤起狂风,卷着雪粒子扑灭烛火。
黑暗中有温热的呼吸贴近耳畔:今日冰窟里除了刺客,还有具戴着林府腰牌的尸体。
子时梆子敲过三响,沈凝霜盯着铜镜中泛着幽蓝血丝的玉佩。
陆明川留下的铁蒺藜嵌在妆奁夹层里,与白日从刺客身上取出的暗器纹路重合。
姑娘该用药了。宫女捧着鎏金缠枝碗近前,浓苦气息中混着几不可闻的腥甜。沈凝霜佯装失手打翻药盏,看着汤药在青砖上滋滋泛起白沫。
更声未尽,玄色身影悄无声息落在窗棂外。
萧彻指尖还沾着朱砂批阅的痕迹,目光扫过她松散衣襟下的淤痕:陆明川给你看了什么
沈凝霜攥紧枕下藏着的半枚铁蒺藜,忽见窗外掠过寒光。
萧彻旋身将她按进怀里时,三支淬毒弩箭钉入床柱,孔雀蓝翎羽微微颤动。
闭眼。温热手掌覆上眼帘的刹那,沈凝霜听见血肉撕裂的闷响。
血腥气漫上来时,萧彻将她塞进紫檀立柜,转身的瞬间露出后肩汩汩流血的箭伤。
柜门缝隙里,她看着帝王徒手折断刺客咽喉,玄色常服被血浸得发亮。
最后一名死士咬破毒囊时,窗外突然传来清越铃音——陆明川倒悬在檐角,手中银弓还绷着震颤的弦。
陛下这招请君入瓮,险些折了诱饵。他甩来染血的密信,羊皮卷上赫然盖着九皇子私印。
沈凝霜爬出立柜时,发现萧彻袖中滑落的药瓶,与那夜文渊阁暗格中的青釉瓶一模一样。
三日后围猎,沈凝霜腕间金铃被换成玄铁镯。
萧彻握着缰绳将她箍在身前,箭袖擦过她颈间结痂的咬痕:今日无论见到什么,不许离开朕十步。
獒犬狂吠声炸响时,林间冲出个蓬头垢面的宫女。那女子举着半块凤纹玉嘶喊:崇宁公主还活着!话音未落便被羽林卫射成刺猬,沈凝霜却看清她手中玉佩——与自己那枚裂痕完全契合。
萧彻突然闷哼一声,掌心浮现蛛网状青纹。沈凝霜察觉他体温骤升,想起那夜文渊阁的情形,慌忙扯开他衣襟。
锁骨下方三寸处,暗紫色毒痕正顺着血脉蔓延。
陛下十年前中的西域狼毒,原来从未解过。
陆明川策马逼近,腰间弯刀映出沈凝霜惊愕的面容,
每月望月之夜需以至亲血脉为引,怪不得要留着前朝余孽。
沈凝霜如坠冰窟,母亲临终前的话突然震耳欲聋:
玉佩浸过你的脐血,是这世间唯一能克狼毒的药引...
狂风卷着砂砾迷了眼,再睁眼时已被萧彻掳至悬崖边的石窟。
他眼底猩红如困兽,撕咬她颈间的力道却突然放轻:霜儿,把玉佩给朕。
沈凝霜摸到袖中藏着的金簪,却在刺入瞬间被攥住手腕。
发髻散落的刹那,藏在青丝里的玉佩掉在钟乳石上,裂纹中渗出荧蓝液体。
萧彻突然痛苦蜷缩,毒纹触到荧光竟如活物般退散。
原来如此。
陆明川的嗤笑从洞外传来,
陛下这些年饮鸩止渴,竟不知解药就在枕边人身上。
他甩来卷泛黄的密折,永和十七年的朱批刺得人眼疼——前朝崇宁公主与萧贵妃同日产女,留孽种为陛下药引。
沈凝霜踉跄着撞上石壁,腹部的月牙胎记隐隐发烫。
母亲总说这是被暖炉烫的,却原来是调换婴孩时烙下的皇家印记。
乖,最后一次。
萧彻染血的手掌抚上她后颈,语气温柔得令人战栗。
沈凝霜在他俯身的瞬间,将浸满荧蓝血液的玉佩狠狠刺入他伤口。
凄厉狼嚎惊起寒鸦,陆明川的银箭破空而至。
沈凝霜在坠崖的瞬间抓住藤蔓,看着月光下纠缠的身影,忽然想起昨夜偷看的星图——紫微垣正中的裂痕,恰如她玉佩的纹路。
沈凝霜在暴雪中数到第九十七块界碑时,腕间玄铁镯突然发出蜂鸣。
这是陆明川临别时扣上的机关,此刻震得腕骨生疼——意味着萧彻的影卫已在三十里内。
和亲公主该学会用狐裘遮住胎记。
北狄使臣用弯刀挑开她风帽,刀尖在月牙形疤痕上游移。
沈凝霜盯着对方皮甲上的狼首纹,突然想起母亲手札里提过的北狄左贤王部图腾。
毡帐外传来驼铃响动,侍女捧着鎏金托盘跪地:
请公主换上婚服。
血红嫁衣铺开的刹那,沈凝霜袖中玉佩突然发烫。
金线绣着的并蒂莲下,竟藏着与母亲手札相同的凤尾凌霄暗纹。
子夜狂风掀翻帐顶时,沈凝霜正用发簪挑开嫁衣内衬。
羊皮地图上朱砂标注的路线蜿蜒至鹰嘴崖,那是陆明川三日前塞进她妆奁的贺礼。
突然,帐外传来重物坠地声,浓稠血腥味顺着毛毡缝隙渗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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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色身影撞翻铜灯滚进内帐,面具裂开后露出萧彻苍白的脸。
他锁骨处的毒痕已蔓延至心口,手中却紧攥着半幅染血的《西域河道图》:
跟朕走,陆明川在鹰嘴崖...
帐外骤然亮起的火把映出来人玄铁面罩,北狄左贤王的弯刀劈开毡帐:
好一出李代桃僵!
沈凝霜在刀锋袭来的瞬间扯开嫁衣,金线刺绣的内衬翻飞如蝶,露出用荧蓝血纹绘制的漠北布防图。
狼毒入心脉的感觉如何
左贤王刀尖抵住萧彻喉结,
陛下拿假河道图换解药时,可想过这丫头身上流着真正的药人之血
萧彻咳出的黑血溅在羊皮地图上,忽然低笑出声:
贤王不妨看看身后。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沈凝霜随着碎裂的冰层坠入深渊。
最后的视线里,陆明川的银箭穿透左贤王右眼,箭翎上系着的金铃与她腕间玄铁镯共鸣如泣。
刺骨寒潭中,沈凝霜被萧彻拖上冰岸。
荧蓝血丝从她腕间伤口渗出,在冰面绽出诡异的曼陀罗纹。
萧彻撕开衮服露出心口紫黑的毒痕,握着她的手按上去:
霜儿,你要朕死在这里么
陛下十年来饮我血续命时,可问过我要不要活
沈凝霜拔出藏在靴中的冰锥,却在对上他瞳孔骤缩的瞬间迟疑——那里面映出的不是帝王,而是当年将她从掖庭抱出来的少年。
冰窟突然剧烈震颤,千年冰棱如利剑坠下。
萧彻将她护在身下时,沈凝霜听见皮肉撕裂的闷响。
温热血珠滴在眼皮上,她摸到萧彻后背插着的冰刃,忽然想起文渊阁那夜他说的霜儿不怕。
玉佩...敲碎...
萧彻气息渐弱,染血的手指向冰壁。
沈凝霜发狠砸开冰层,半幅《前朝皇陵堪舆图》裹着玉玺滚落出来,与她手中玉佩严丝合缝。
荧光血纹沿着地图脉络游走,最终停在标注同命灯的祭坛处。
背着萧彻爬出冰缝时,极光正撕裂夜幕。
沈凝霜按地图找到荒废的星陨祭坛,将双鱼玉佩嵌进祭台凹槽。
地面裂开的瞬间,她看见九百九十九盏青铜灯悬浮空中,灯芯竟是干涸的血块。
萧氏皇族用沈家血脉点同命灯,真是好算计。
陆明川的声音从祭坛顶端传来,银弓满弦对准萧彻心口,
每盏灯都是你族人的心头血,公主还要救这个刽子手
沈凝霜握紧引魂灯的手剧烈颤抖,灯芯突然自燃。
荧蓝火焰顺着血纹窜上萧彻身体,他心口毒痕竟随着火光消退。
陆明川的箭破空而来时,九百九十九盏灯同时亮起,在雪原上拼出巨大的凤尾凌霄纹。
小心!
萧彻旋身将沈凝霜扑倒,羽箭穿透他肩胛钉入冰柱。
沈凝霜看着掌心随火光消退的胎记,突然笑出泪来:
原来我才是那盏最大的同命灯。
暴风雪吞没祭坛时,北狄追兵的火把如星河迫近。
沈凝霜拽着萧彻跳进暗河,在刺骨激流中咬开手腕。
荧蓝血丝顺着水流蔓延,所过之处冰层轰然炸裂,将追兵永远封在冰川之下。
沈凝霜在祭坛血焰中数到第九十九盏灯时,腕间玄铁镯突然熔成金水。
荧蓝火焰顺着她裸露的胎记攀援,将满头青丝染成霜雪。
萧彻徒手攥住刺向她的弯刀,血珠坠入灯油发出爆裂声:
陆明川,你要这江山还是她的命
本将要的是真相。
银弓转向祭坛顶端的青铜棺椁,陆明川射出的鸣镝箭撞开棺盖。
千年寒玉棺里躺着与沈凝霜七分相似的女子,心口插着刻满符咒的青铜匕首——正是史书记载难产而亡的萧贵妃。
沈凝霜抚上棺中人颈间月牙胎记,忽然听见骨骼错位的轻响。
冰棺底部暗格弹出血玉匣,母亲的字迹刺破尘埃:
永和十七年腊月,萧氏以吾女替其死胎,剜心头血点同命灯...
原来长明灯燃的不是鲛油。
陆明川碾碎从灯芯取出的血块,星眸映着沈凝霜苍白的脸,
九百九十九名沈氏女婴的血肉,换萧氏百年国运。
萧彻突然咳出荧蓝血沫,心口毒纹竟随火光消退。
他拽断沈凝霜腕间残镯,露出深可见骨的烙印:
当年掖庭大火,是朕把你从尸堆里扒出来的。
掌心狰狞的烧伤与她腕间疤痕严丝合扣。
北狄铁蹄声震裂冰原时,沈凝霜将双鱼玉佩按进祭坛裂缝。
地动山摇间,千盏明灯升空化作火凤,点燃了整片白桦林。
她在冲天火光中展开染血的嫁衣,金线刺绣遇热显露出完整的漠北舆图。
带陛下走。
沈凝霜将青铜匕首塞给陆明川,转身跳上祭坛最高处。
荧蓝血液顺着冰阶流淌,所过之处冰层绽开血色凌霄花。
北狄战马在花丛中癫狂嘶鸣,重甲骑兵如麦浪般成片倾倒。
萧彻在冰桥断裂前扣住她脚踝,玄铁面具被热浪灼出裂痕:
跟朕回去,朕能废了同命灯的祖制!
陛下可知为何我的血能解毒
沈凝霜割开掌心,荧蓝血珠滴入他唇间,
母亲给我喂了十年鸩毒,这身子早就是活药炉。
她突然轻笑,眼底映出陆明川射向青铜棺的火箭,
就像陛下,何尝不是萧氏皇权的药引
子夜钟声撞碎冰凌时,护国寺古钟无风自鸣。
沈凝霜在坠落瞬间看见皇城方向升起千盏天灯,每一盏都绘着凤尾凌霄纹。
陆明川的银箭贯穿左贤王咽喉,带着血气的嘶吼响彻雪原:
漠北军听令!随本将迎帝后回銮!
三个月后,沈凝霜站在重修的同命灯阁前。
九百九十九盏琉璃灯盛着清水,倒映出廊下争吵的君臣。
陛下真要改《祖训》
御史大夫的玉笏几乎戳到陆明川鼻尖,
女子干政,牝鸡司晨...
爱卿眼疾未愈
萧彻截断话头,掌心覆住沈凝霜腕间新愈的疤痕,
这灯阁现在燃的是各地呈报的冤案卷宗,哪来的女子干政
沈凝霜摩挲着新制的玄铁虎符,忽然向陆明川颔首。
少将军抬手射出鸣镝箭,十二匹雪驼踏着晨钟冲进广场,驼峰间绑着贴满封条的檀木箱。
永和十七年至景元三年,沈氏女婴名册共九百九十九卷。
她掀开木箱时,朝阳正穿透琉璃灯阁,
今日当焚此卷,以安冤魂。
火把坠入木箱的瞬间,萧彻突然握住她的手。
烈焰腾空而起,将青丝与龙袍染成鎏金。沈凝霜在焦糊味中听见他低语:
当年朕在掖庭说的那句话,现在依旧作数。
她望着灰烬中飞舞的凤纹余烬,忽然想起冰窟里那个染血的拥抱。
史官朱笔停在半空,等着记录新帝登基后的第一道恩旨。
即日起,废同命灯祖制。
萧彻当众碾碎双鱼玉佩,将其中半片塞进她掌心,
大炎帝王婚配,唯论心意,不问出身。
重阳祭典上,沈凝霜戴着鸾凤步摇接过凤印。
礼炮震落檐上残雪时,陆明川在仪仗队末尾举起银弓,箭尖挑着的北狄王旗迎风展开,露出背面斑驳的血字——那是沈凝霜坠崖前,用冰锥刻在嫁衣内衬的绝笔:
愿以荧惑之血,燃千秋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