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当我是任你哄的傻子白三郎双眼通红,说王掌柜要来,一开始就是骗我的吧
不是的,沈默也很难过,不忍心告诉他真相,王掌柜要来的,不如我们把菜再热一热…
热热热!早就热酸了!白三郎暴怒而起,残腿踢开条凳,全洛阳哪个掌柜会赴瘸子的席都等到宵禁了,你还想唬我!
三郎你听我说…
滚!白三郎一把推开沈默,沈默重重地撞上桌角。
三郎,沈默扶着桌案直起腰,定定地望着他,没错,这次咱们是没请能到王掌柜。但你说的对,全洛阳还有很多掌柜!我们可以去找李掌柜、付掌柜、安掌柜…只要你肯,我便陪着你一家家去试,凭你的手艺,一定有机会的!
她的话充满了力量,掷地有声。
屋中娃娃突然哭了,在冰冷安静的雪夜中显得格外刺耳。沈默迟迟不肯去哄,只望着白三郎,眼里的期待很重,很浓。
我去打酒,白三郎别开眼,扯下围裙掷下,拿钱来!
那溅满酱色的布巾扑在沈默面前,星星点点,像一块结痂的疮疤被再次揭开,鲜血淋漓。
沈默避过几乎砸在脸上的围裙,往常她总会抢在白三郎动手前想尽办法藏起钱袋,今夜却连眼皮都没抬,一呼一吸之间,将手里还没捂热的银子直接甩给了他。
拿去,沈默扯了扯嘴角,老东家给你的。去喝吧,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白三郎错愕地看着她,倒像是从未见过她一般。
男人捡起银子就走。待院子里安静如初,墨微辰抱着哄睡了的娃娃倚上门框,轻声开口:我以为你会拦他。
沈默拾起破布围上,转身去收拾灶台上锅碗瓢盆:他他是谁那人早不是做水席的三郎,是泡在苦酒里的鬼。
说着舀起陶罐里的熬货,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就这味道,狗都不吃。
水席曾承载着她对家庭的希望,如今所有为了希望的付出都喂了狗。
墨微辰不忍心,出言安慰:只是菜熬过头了。
是啊,是熬过头了。该醒了。凉了又热这许多次,什么都馊了。她像是在说水席,又像是在说曾经在她心里最珍贵的东西。
辰儿,是我错了。不该瞎有盼头的。日子,也就这样了。
更鼓声里,沈默将二十四道菜的残渣倒进泔水桶,又利落地将餐具逐只洗净。她抬起头冲墨微辰微笑:明日将这些新买的碗碟拿去卖了,能把损失收回来一点。
那笑却让墨微辰的心口揪着。
真正的心死从来不是哭闹,而是死灰般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