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房间的宁静。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江屿的眉头瞬间紧蹙起来——是他的父亲。
他知道,这一关,终究是逃不过的。
深吸一口气,他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按下了接听键。
“江屿!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不是说好了要回来好好聊聊的吗?!”
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愠怒和失望,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爸,我现在真的在忙……”江屿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歉意,“网吧这边一堆事要处理。您和妈先别生气,给我两天时间,等我忙完这阵,我一定立刻回去,到时候任打任罚,绝无怨言!”
他能想象得到,父母此刻在家中是何等的焦灼和难堪。
他们一生看重脸面,这次婚礼上如此戏剧性的变故,无疑是让他们在所有亲戚朋友面前颜面扫地,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老两口肯定憋了一肚子的火,就等着他这个“罪魁祸首”回去,好将所有的怒气和委屈倾泻出来。
“你忙?你忙什么?!”江父的声音更加激动,“忙着跟那个邱家那个继女谈情说爱吗?!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事,把我们江家的脸都丢尽了!我现在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你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我和你妈就在家里等着你!”
父亲的声音里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控诉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说完,根本不给江屿任何辩解或拒绝的机会,“啪”的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江屿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机扔在一边。
父母的情绪,他完全可以理解。
但他清楚,现在回去,除了点燃更大的争吵,激化矛盾之外,起不到任何积极作用。
因为,他是绝不可能听从他们的话,跟邱婷分开的!
有些情绪,只能靠时间去抚平;有些误解,只能靠事实去证明。
或许他们现在无法理解他的选择,甚至视之为胡闹。
但江屿坚信,只要自己能够成功,能够做出一番成就来,那么现在所有的不解、愤怒、埋怨,都会烟消云散。
到那时,他们只会为他感到骄傲。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却也如此真实。
当你一无所有、默默无闻时,你说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可能被质疑。
但当你功成名就、光芒万丈时,你甚至无需多言,自然会有人为你的一切过往,寻找最合理的解释,甚至谱写出传奇。
他关掉电脑,身心俱疲地躺倒在床上,沉重的倦意如同潮水般袭来,眼皮越来越沉……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
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江屿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被盖上了一层薄被,脚上的鞋子也被人细心地脱掉,整齐地放在床边。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毫无疑问,是邱婷在他熟睡时,悄悄进来过。
这个女人……她对他无声的关怀,细致到了骨子里,让他感到无比温暖。
他立刻起身下床,走出卧室。
客厅里焕然一新。
餐桌上,热气腾腾的豆浆和金黄酥脆的油条已经摆放整齐,旁边还有一小盘切好的水果。
沙发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昨天还布满灰尘的电视屏幕,此刻被擦拭得光可鉴人,清晰地映出他有些怔忪的脸。
门口的鞋架上,他那些随意乱放的鞋子,已经被分门别类地摆放好。
而那几双他随手扔在鞋架上的脏袜子,也不见了踪影——毫无疑问,肯定是被邱婷拿去洗了。
看着眼前这温馨而又充满生活气息的一幕幕,江屿只觉得眼眶一阵发热,视线瞬间模糊。
上一世,他多少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凌晨或者清晨回到那个冰冷的家。
别说是热腾腾的早餐了,就连一杯温水都是奢望。
等待他的,往往只有邱洁那张写满不耐和怨气的脸,以及连珠炮似的数落和抱怨……
对比之下,此刻的幸福,显得如此不真实,却又如此真切地刺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就在这时,邱婷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看到他醒了,她脸上立刻绽放出无比灿烂、带着些许羞涩的微笑,像清晨第一缕阳光般温暖:“你醒啦?快去洗漱吧,弄好了就可以吃早餐了。”
江屿用力地点点头,迅速转过身,抬手飞快地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
等他洗漱完毕,清爽地走出卫生间时,邱婷已经安静地坐在餐桌旁,双手放在膝盖上,似乎是在专门等他。
“豆浆我刚刚又给你热了一遍。”
她看着他,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没放糖,如果你喜欢喝甜的,我再去给你加。”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小心翼翼的体贴。
江屿的心,再一次被这种细致入微的关怀狠狠击中。
他觉得自己何止是捡到宝了,简直是……是上天对他最大的馈赠!
他快步走过去,在邱婷对面坐下,端起豆浆喝了一大口,温热醇厚的液体滑入喉咙,暖意直抵心房。
然后,他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
“咔嚓”一声,极致的酥脆口感在口中爆开,油香四溢。
江屿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这油条……在哪儿买的?怎么这么好吃?!”
他印象里,附近好像没有卖这么地道油条的摊子。
邱婷看着他惊喜的样子,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和羞赧,轻声道:“不是买的……是我自己炸的。家里没找到面粉,我早上去外面买了些回来现做的。”
幸福感!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瞬间将江屿彻底淹没!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钱包,将里面仅剩的所有现金——大概一千多块——全部抽了出来,一把塞到邱婷的手里。
“婷婷,这些钱你先拿着花!家里的开销,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歉疚和心疼,“委屈你了,先用这些顶一阵子。相信我,等下个月……不,也许用不了那么久,我们的生活就会宽裕很多!”
他觉得自己此刻能给她的实在太少,心中充满了愧疚。
然而,邱婷看着手里那沓厚实的钞票,眼眶却猛地红了。
要知道,在2005年的云江市,房价也才一千多块钱一个平方,普通工薪阶层的月工资,普遍也就在一千五到两千块左右徘徊。
这一千多块钱,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精打细算一点,足够生活两三个月了!
邱婷长这么大,除了在邱家被迫经手过一些家用采买的钱,自己身上何曾有过这样一笔“巨款”?
她感觉自己手里捏着的不是钱,而是沉甸甸的信任、尊重和……家的感觉。
她这辈子,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