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
我赶紧把笔放回口袋。
陈岚！
身后的一声喊吓了我一哆嗦,阳光照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回身望去,竟是梁文昌！
他比照片上瘦了一大圈,眼神也黯淡了许多。
他怎么知道我的我们都不在一个班。
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聊点事情。他向前走了一步。
我.....我没空。我紧张到有些口吃。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都没空。
此刻,我只想逃。我边说边走,他跑过来,伸手拦住我。
你捡到我的笔了是吧
他压低了声音,但质问的语气让我很不舒服,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笔,请你让开！我心头一怒,绕开了他。
能不能还给我你想要什么都行！他竟然扯住了我的衣袖。
旁边开始有同学围观,有的在指指点点。
我脸一红,甩开他的手,飞快地跑开了。
他没有追来,我暗自庆幸逃过一劫。
然而,我却逃不脱。
05
晚自习放学后,我一如既往地步行回家。
经过一处街角时,他像鬼一样从阴影里窜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想必他早有预谋,已在此地等候多时了。
我紧紧盯着他,慢慢向后退,像羚羊遇到了豹子。
你不用怕,我没有恶意。
他边说边靠近,嘴角牵起一丝阴沉的笑。
我才不信他的鬼话！
我转身就跑,耳中只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
他像一阵风一样从我身边掠过,轻轻松松地就截住了我。
我说了没有恶意,你跑什么！他有些不耐烦。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怒声吼他,愤怒的火苗在心底燃起。
我只要我的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呵！你会不知道那你告诉我你数学怎么考的满分
他轻蔑的语气更让我怒火中烧。
我自己做的,关你什么事！
你省省吧,我都听老师说了,以你的水平根本不可能考满分。那支笔一定在你那里,你也想当年级第一是不是
哼,原来你是靠那支笔才拿的年级第一！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居然下套诈我！而我居然笨到被他诈了出来。
你果然拿了我的笔！你这个小偷！
他恶狠狠地朝我靠近,我步履慌乱地接连后退,险些摔倒。
那支笔是我捡来的,不是偷的！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在乎。把笔还给我,我马上就走。
他口中腥臭的气息喷到我脸上,让我几欲作呕。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把笔给他,好赶快摆脱这个瘟神。
但是我打算留着高考用一次,只用一次。
于是我撒了个谎：我没带,放在学校了。
那支笔,其实就在我口袋。
那你现在就去拿！他命令道。我刚好打听到你住哪里,我去你家门口等你。
你威胁我我心中再度升起怒火。
我可不敢,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他狠狠地盯着我。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行,那你就去我家门口等着,我回学校去拿。
我转身往回走,祈祷着他不要从我身后袭击我。
还好,他还没坏到根儿。
在学校门卫那里我直接报了警,说有黑社会威胁我。
两名警察很快到了,我们商量好了对策。
玩一场蝉,螳螂和黄雀的游戏。
我一个人走在前面,两名警察悄悄跟着。
他就躲在我家门口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面,看到我之后快步走了过来。
等他逐渐接近时,我突然指着他大喊一声：就是他！
话音未落,两名警察已经箭一般地冲了过去。
他转身就跑。几分钟后,他被押了回来,双手被上了铐。
是他吗警察跟我确认。
是的。
那跟我们回去录下口供。
他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直阴沉沉地盯着我。
我听到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不要用它,它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可惜,那时我还不太懂他的意思。
他应该也没有提那支笔的事情。
我只说被他骚扰,录完口供就回家了。
而他被拘留了三天。
学校对他的处分很快出来了,记大过一次！
一夜之间,他从年级第一到臭名远扬！活该！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听说被放出来后,他再也没来过学校。
只是他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我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不要用它,它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能有什么代价呢一支笔而已。
06
高考如约而至。
每次进考场前,我都会拿出那支笔写下一句话。
【我的愿望是帮我完成这场考试】
一切都风平浪静,我顺利地完成了一场接一场的考试。
除了我的手越来越冷,头越来越重,脚越来越轻。
坚持着考完了最后一科,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终于病倒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学校,怎么去的医院。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
医生说我没什么病,就是太虚弱,要养。
我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才出院,按医嘱回家继续调养。
躺在家里的床上,我一直在想梁文昌的那句话。
难道,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吗
我需要一个答案。
我勉强拿起那支笔。
一直想问你,实现愿望的代价是什么
它沉默了一会儿。
代价,就是你的精气神,那是我的食粮。
我感觉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我正在面对的,到底是何等的存在
所以,你吸取了我的精气神,来实现我的愿望
是的,愿望越大,耗费的精气神越多,很公平的交易。
我真笨,我早该想到的。
每次许愿时,指尖和掌心传来的丝丝凉意,正是我失去的精气神。
原来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早就暗中标好了价格。
原来,凡事皆有代价！
小到开灯关灯,大到考试满分,都有相应的代价,何况高考这种大运！
我几乎为此丢了一条命！
梁文昌从朝气蓬勃变得面目可憎,也定是拜它所赐。
那你为什么抛弃他
我那是在保护他,他身上的精气神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高考愿望,强行许愿只会害死他。
我有些怀疑它的善良。
那你为什么选择我
哈哈,小姑娘,你搞反了,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我！是你们选择了我,从来都是。
我怔住了,但我慢慢理解了它的意思。
它说的没错,的确是我选择了它。
我选择了捡起它,选择了使用它,选择了信任它,选择了将自己的未来托付给它。
每次做选择时,我都有其他选择,可我偏偏每次都选择了它。
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我为自己精心挑选和设计的。
它能勾起人内心深处的欲望,并将其无限放大,直到这个人被毁灭！
你不应该叫做神笔,你应该叫魔鬼！
呵！你说的没错。不过,和你们人类的欲望和贪婪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那,才是真正的魔鬼呢！
它的讥笑让我无言以对。
我把它锁进了一个小木盒里,塞到了床底下。
我不会再让它出来害人了。
通知书下达的那一天,听说整个学校都沸腾了。
我以近乎满分的成绩拿下了本省的文科状元,这在我们这个小小的县城里,前所未有。
我的半身照,永久地挂在了学校的宣传栏里。
学校想邀请我去做演讲,我以卧病在床为由拒绝了。
我比谁都清楚,这个状元是怎么来的。
我愧对这份荣誉,但我必须接纳它。
那是我拿命换来的。
07
这段时间,一直是六十多岁的奶奶在照顾我。
她知道我身子弱,不让我下床。
看着她佝偻着身子忙来忙去,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半个月后,我终于可以下床了,奶奶却病倒了。
她发着40℃的高烧,久久不退。
我喂她吃了退烧药,她勉强睡了。
我在床边守着她,心想再不退烧我就打120。
睡梦中她一直叫着一个名字,青山,青山。
那是爸爸的名字。
可是,我却不知道爸爸在哪里。
我只知道爸爸在外面上班,还不能回家。
但我不知道爸爸到底上的什么班,他从我五岁时离家就没回来过。
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爸爸一定是因为什么才离开这个家的。
我每年生日,他都会寄贺卡回来,有时还有他的照片。
每张照片都是在船上拍的,背景永远是蔚蓝的天空和大海。
他对着镜头微笑,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暖暖的,我喜欢他的笑。
除此之外,我对他几乎没有别的印象了。
我没听过他的声音,没牵过他的大手,更没享受过他的拥抱。
只有看着他的照片的时候,我才能感觉自己有个爸爸。
怎么办怎么才能让爸爸回来我连他的电话都没有。
只有一个办法。
我又打开了那个盒子,拿出那支笔,写下一句话。
【我的愿望是爸爸能够回来】
我感觉自己的手变成了一坨冰,体内刚刚攒起来的一点力气正在慢慢流失。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那支笔藏回床底,靠在奶奶旁边,沉沉睡去。
我又一次来到了那个水中的梦境。
那个小女孩还在继续沉入深渊。
我奋力游向她,在她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一张熟悉的脸。
我小时候的脸。
我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心乱如麻。
那个小女孩是我自己
那真的是个梦吗
我想动一下,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家里的门被打开了,日光照了进来,映红了我的眼睑。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是爸爸吗
那人将我轻轻抱起,放到我自己的床上,给我盖上被子。
我头晕脑胀,又一次睡了过去。
睡梦中,依稀感觉到有人喂我喝药,有人帮我擦脸,有人轻吻我的额头。
再次醒来,已是三天之后。
我看到他坐在床边,正微笑地看着我。
是爸爸,跟他的照片一模一样,只是老了许多。
我艰难地叫出那个陌生的称呼。
爸...爸...眼泪却先一步流了下来。
他也哽咽着叫出我的名字。
小岚......
我想起了奶奶。
奶奶呢她怎么样了
已经退烧了,没大碍,放心吧。
我松了一口气。
当初......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这个问题我憋在心里十多年了,本以为再也没机会问出来。
对不起,我有自己的苦衷,我必须离开这个家。
到底为什么
我不信哪个男人会忍心离开自己的母亲,妻子和孩子。
你妈妈没跟你说过吗
你离开后妈妈就昏迷了,再没多久她就......走了。
我知道。
他转过头去,不敢看我。
那你怎么不回来你知道我和奶奶这么多年怎么过的吗
对不起,我知道,我每年都寄钱回来的。
他背着我,不让我看他流泪的样子。
那不一样,我从小就没了爸爸妈妈,你知不知道,我好羡慕别人有爸爸妈妈.....
滚烫的眼泪一颗颗滚落,划过脸颊。
他转过身来,红着眼眶,帮我擦去眼泪。
那你恨爸爸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有个完整的家,只是想要个家。
08
爸爸站起身来,从门后的袋子里取出一个黄色的本子。
你记不记得,你五岁那年掉进池塘里的事
我打了个冷颤,想到了那个梦境。
他在床边坐下。
那天我们都在午睡,你自己跑了出去,等我们发现你不见的时候,你已经沉到池塘里了。把你捞上来的时候,你肚子鼓的像个大皮球。我把你放在一头驴上,让你趴着控水,我牵着驴在街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可是,还是救不活你。
我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把你拉回家,放在床上,看着你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腿,我的心像被刀扎了一次又一次,我多希望死的是我。你奶奶和你妈妈都哭晕过去了。我给你擦干头发和身子,给你换上新衣服,看着你漂漂亮亮地躺着,像是睡着了。但我知道,你不会再醒过来了,你死了。
我大脑里全是梦境中那个沉入水底的小女孩。
我在五岁的时候已经死了
那我现在......
你在家里躺了三天,都准备入殓了。可就要把你放进棺材的时候,你却突然醒了,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我又活了
到底怎么回事
是的,又活了,但是感觉不一样了。你不认识我们了,整个人的气质和习惯都变了,仿佛变了一个人。
我更懵了。
我被人借尸还魂了
亦或,是我借她的尸还了魂
我想不明白。
总之,你活了就好,我带你去医院全部检查了一遍,身体没问题。我感谢上天把你又还给了我。可是,从那时开始,你妈妈的身体渐渐不行了。
我依稀记得一些陪爸爸妈妈去医院的片段。
在她陷入昏迷之前,她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爸爸把手里的本子递给我,是那种老旧的工作日志。
我不知道怎么说,这是你妈妈的日记,你自己看吧。
封面上写着妈妈的名字,秦流云。
我翻开日记。
7月11日
岚岚掉水里了。
岚岚死了,我也死了。
7月12日
我找出了那个东西,它一直被我藏在红薯窖里。
我还是有些犹豫,以前只是听人说能行,但从来没见过。
7月13日
今天岚岚要入殓了。
我决定了,必须试试。
只要能救岚岚,就算要了我的命都行。
.......
.......
【我的愿望是我的岚岚能够起死回生！】
我一阵头晕目眩。
最后一行,那熟悉的句式,那熟悉的笔迹！
原来它早就在我家了。
7月14日
我的岚岚真的活了！
只是好像换了个人,可能是刚醒过来吧,相信过段时间就好了。
岚岚活了,我也活了。
7月20日
我身体好像越来越没力气了。
是那个原因吗
我会不会死掉
我得好好活着,我不能让岚岚没有妈妈。
8月2日
身体越来越差了,开始无缘无故流鼻血。
青山带我去医院检查,医生也查不出来原因,只说让好好休息。
我大概知道原因,但我不能说。
青山会疯掉的。
8月15日
脑袋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好像还睡不醒。
真怕有一天睡死过去。
照这个样子下去,我应该快陷入昏迷了。
不行,趁着还清醒,我得赶紧搞清楚一些事情。
我得问清楚它到底怎么回事。
......
我是不是快死了
是的。
是因为我许的愿吗
是的。
等于我拿我自己的命换了我女儿的命
不全是。
怎么说
你的命还不够换她的命。
那怎么才够
我还需要再取一点她的精气神才行。
不要,不要伤害她。
只能从你的血亲中取,这是你们欠下的债,必须还！
求你了,不要伤害她。
无应答。
求你了,不要现在。
无应答。
求你了,至少等她长大成人。
无应答。
我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却没有能力关上它。
我想救我的岚岚,却害了自己又害了她。
不过,至少岚岚还活着。
也许有一个办法能保护岚岚,那就是把它丢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明天我让青山把它丢到河里去。
8月16日
我把事情都告诉青山了,他有点不相信。
但他还是听了我的话,答应我会把那个东西丢进河里。
那条河有三十公里远,够远了。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兴奋地告诉我,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把它扔进了河心,还看着它溅起水花。
我终于放心了,就让它永远呆在河里吧。
8月20日
今天又睡了一天,感觉耳朵听不清了。
青山买了条鱼,要给我补补身子。
其实不用的,我只是在数着日子等死而已。
他剖开了鱼,发现了那个可怕的东西。
它藏在鱼肚子里。
它回来了。
8月22日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行了。
青山又出去丢那个东西了,我写字也要没力气了。
希望这次能把它丢掉。
希望它不要再缠着我们。
青山,如果还是丢不掉它,那就带着它赶紧离开这里吧。
带着它,看好它,走得越远越好。
至少等岚岚长大成人再回来。
就算我们欠了它的债,我也不想它伤害岚岚。
让我们的岚岚好好长大。
还有,永远不要去用它！
它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岚岚,对不起,妈妈不能陪你了,不要怪妈妈。
后面都是空白,我合上日记本,泪水狠狠砸落在封面上。
09
爸爸为我讲述了后来的事,还有他这些年的经历。
那次果然还是丢不掉它,三天之后它又安静地躺在家门口。
爸爸只能走最后一步了。
他跟奶奶说自己要去外面打工,跟我们告别后就离开了。
这些年他做了很多工作,搬运工,快递员,外卖员,货车司机等,最后选择去做了船员。
他说在远离陆地的地方,在茫茫大海上,他才能真正地感觉安全。
那个东西一直被他用绳子挂在脖子上,连洗澡都不取下来。
这么多年一直都相安无事。
直到一年前,他所在的商船遭遇了一次特大风暴。
船身摇晃得太厉害,他被撞晕了。
醒来后发现脖子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他急得到处找,可却寻不到丝毫踪迹。
他想尽快回家看看,但身在茫茫大海,他也无能为力,只能跟着商船继续往前走。
他只能祈祷它掉进了大海,沉到了海底。
随后经过多方辗转,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他才回到这个家。
我不知道他回家的时间点跟我的许愿是不是有关系,但愿没有吧。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这十多年来他一直想要我远离的东西,其实早就找到了我。
现在它就在我床下面的小木盒里,就安静地躺在他的脚边。
它在我十八岁的第一天就找到了我！
它真的听了妈妈的话,但又不愿意多给我哪怕一天时间。
我真不知道是该恨它还是该谢它。
现在爸爸回来了,我还活着,奶奶也没事,一家人又团聚了,真的挺好的。
所以,我决定还是不告诉爸爸了,他已经辛苦好多年了,该歇歇了。
接下来的事,我自己来。
夜里,我最后一次取出那支笔。
并非是想许愿,而是有一些问题,我必须知道答案。
我开始写。
我们的债还清了吗
还清了,你高考之后已经一并还清了。
我松了一口气。
我们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我妈妈死了,我爸爸离家十几年,我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受尽了委屈,我们一家人的命运全都改写了！这就是妈妈救我的代价吗
这是你们的选择,与我无关。
我真是恨死了它的冷血。
它继续写。
还有,你应该也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了,你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吗也许你并不是陈岚。只要你许愿,我就告诉你。
是啊,我到底是谁呢
当从爸爸那里得知我在五岁复生后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
那个死而复生的小女孩是我,但我真的是死去的陈岚吗
我会不会原本只是水底的一只幽灵,只是借了陈岚的尸体还了魂呢
那个我一直以来反复做的梦,会不会是我借尸还魂前的一点点记忆
我心里有太多的谜团了。
现在答案就在眼前,只要我写几个字就可以知道。
提笔写下我的愿望是五个字后,我忽然停住了。
也许,现在对我来说,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我把那张纸狠狠地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然后把那支笔重新收进小木盒里锁了起来,又塞到床底。
我是谁
让我来告诉你我是谁。
我是我爸爸妈妈的女儿,是陈青山和秦流云的女儿。
我就是,陈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