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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为沈氏和傅氏两家的掌权人。
傅董事长声泪俱下向我道歉,佝偻的姿态让我看到他鬓角的白发。
会议中途傅淮琛闯了进来。
一个月不见,他瘦得不成样子。
风流倜傥的傅少好像一夜之间老了。
松垮的西装再衬不出挺拔身姿,胡子拉碴配着眼底的乌青,仿佛好久没有睡过觉。
他无视众人冲过来抱我,却被我的贴身保镖拦下。
沈董的规矩:三米内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宽肩窄腰八块腹肌的保镖很快把他架到三米开外。
傅淮琛剧烈挣扎但撼动不了一点。
我降了他的职务,由小助理接任。
小姑娘眼睛都亮了,面上还绷着,走到傅淮琛面前挥挥手。
让让,别挡路!
傅淮琛哪里受过这种羞辱,正要暴走,眼神接触的一秒就哑火了。
多熟悉的场景。
以前他带着小情儿招摇过市,她们就是这样挥手赶我的。
每次还会有他的兄弟团起哄欢呼。
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刺穿房顶。
他艰难垂下头:好的,沈董。
这天开始,傅淮琛按时打卡上班。
以前身居高位,十天有九天不来,现在被降了职反而开始热爱工作。
不仅本职工作做好,连小助理的活也抢了。
我的办公室每天都有新鲜的兰花,花瓣上还有晶莹的水珠。
手边的茶水香醇甘甜,永远都是最适口的温度。
千万名画请出山的老中医数次造访被拒后,由傅淮琛出资在公司附近买了栋楼,只为在我想调理身体时随叫随到。
他的所有资产都用于给我买礼物,被我拒绝后就拍卖,再用拍卖的钱成立以我为名的慈善基金会。
全京市都说他疯了。
他的兄弟看不下去替他抱不平,刚说了句一个女人而已,她也配,下一秒就被傅淮琛用酒瓶爆头。
大半夜闹进了警局。
接到电话时我刚看完文件。
那头问:您是机主的配偶吗
我停顿几秒,说了声打错了就挂断关机。
可天刚蒙蒙亮又被断断续续的敲打声吵醒。
一开门,软成一摊烂泥的傅淮琛顺门边倒在地上。
他身上带着寒气,隐隐掺着酒味。
看到我的瞬间就跟被遗弃的大狗一样抱腿哼哼:
老婆,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我气。
我听到有人说你不好就忍不住了,他们都是坏人,我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
你用了十年包容我,我也可以守你十年,不够的话就二十年,三十年,我只要你......
曾经这份浓烈的爱意让我动容,现在却只觉得厌烦。
原来不爱了,做什么都是徒劳。
可他不懂。
我叫了救护车把他送去医院,关上了门。
第二天,医院的人却打来电话说傅淮琛失踪了。
我转告了傅家的人,让他们去处理。
毕竟我只是她的上司,这不是我的责任。
可一周后的傍晚,我在车库被迷晕。
醒来时,是在我和傅淮琛的别墅主卧。
一切恢复了原状,床头是巨幅婚纱照,桌上摆着我喜欢的兰花,窗帘用我喜欢的米白色。
仿若后来那些杂质从未掺进来。
我想坐起来却没有力气,挣扎间傅淮琛端着碗进来了。
卖相还算过得去的滋补汤。
他想喂我喝,却不经意露出手指细碎的伤口。
那是怎样一种痛,我很清楚。
沈家的继承人要学的很多,但绝不包括洗手作羹汤。
父亲说,那是阿姨的工作。
可为了他,我学会了色香味俱全,学会了衣着搭配整理。
我的双手,开拓了握笔打字以外的用途。
可傅淮琛打碎的那些鲜汤告诉我。
这种付出,毫无意义。
我没喝,只是冷淡地问他什么时候放我走。
他哭了,泪珠砸在汤里,为寡淡的汤增了几抹咸味。
他惊惶失措地要去倒掉,被我叫住。
为什么要倒掉,舀出来不就行了
他想也没想就说:都融进去了怎么舀出来,就算能,汤也已经不能喝了......
话戛然而止,他僵在原地。
即使孩童心智,也明白类比的道理。
汤如此,情亦如此。
我明白了。
他端着碗离开,不一会儿外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后来傅家人带着警察找上门,还意外发现了地下室里已经腐烂的曲瑶瑶。
对此,傅淮琛供认不讳。
判决下来那天,他说会送我一份礼物。
不久后,他那些欺负过我的小情儿都遭了罪。
有的背上了巨额债务,有的曝出了惊天丑闻,有的出意外断手断腿。
我只扫了一眼就没再管。
四年后,我结婚了。
狱中传来他的祝福信,和之前的笔迹有所不同。
我扔进废纸篓里,翻看三个月前收到的消息。
——傅淮琛重度抑郁,割腕自杀了。
那天,是我答应求婚的日子。
他的遗言:送去我的祝福,隐去我的死讯!
他想当个成年人,体面地送去祝福,可又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于是任性当了逃兵。
傅淮琛,终究还是长不大啊!